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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人窃窃私语。
这边众人哭笑不得。长木香香脸上堆满笑意,道:“真有见识,竟见过我这样的漂亮妖怪,嗯?”那声音却一点都不好笑。
方才说香香妖怪变的人是个壮硕汉子,此刻他手里拿的一根木棒,突然上半截活了般弯转,狠敲在他头上,随即起了个又红又紫的大包。
汉子大叫扔掉木棒,这边的赤心武却从心底升起一股凉气,似乎预料到了自己的未来。
村人骚动一阵,一个干瘦的老头出来,对其它人道:“这肯定是庄里的香香小姐,能把木头隔空变形的只有这一家。”
“香香小姐,请原谅我们这些粗人的鲁莽之处。这西边……西边去不得,我们有无法道出的苦衷。”老头对长木香香恭谨的躬身,“就请看在我这一大把年纪的份上,让过这一回吧。”
几个少年愣住。
凛清风却抬脚前行,脸上一片冰冷。
“不能过去!”村人咋呼着,镰刀锄头作势挥舞。
“让开。”凛清风的话音没有任何感情Se彩。
一股强大的冷流倏忽而下,村人哪受过这个,纷纷变色。
方才的老头被吓得一哆嗦,颤音道:“这位少爷,那里……”
凛清风不再说话,一步一步向前走着,银裘长发遇风而起。其右掌之下,已微现冰芒。
村人哗然让开一条路,谁也不敢阻挡。
似缓实快,凛清风的身影从村人中间掠过,停在一栋小屋前。
幽幽火光,从小屋破烂不堪的窗纸中透出。
赤心武等人慌忙跟上。村人中的那个老头满头冷汗,在众人身后大叫道:“那位少爷,可不能进去啊……”
一股冷森森的邪气从小屋中溢出来,气性寒凉,似非人间之物。
赤心武从搭链里抽出楼犁,提刀欲闯,被凛清风伸手拦住。
轰~~!
屋内火光几闪几灭后,朽坏的木门突然被拆裂,一物冲出,黑暗间看不清面目,只是动作僵硬,踏地有咚咚之声。此物衣衫朽败沾满泥土,惨青色的左手上握着把鲜血淋漓的镰刀。
凛清风身形一闪,右手冰芒旋出,将那镰刀连柄断去。
呼!那物扑了个空,从凛清风方才立身处径直冲过去。借着月色,这时众人看清,那是一个人……一个死人!只见他全身青绿,骨节僵硬,膝肘间不弯折,走路都是双膝并拢,一跳一跳的。
一具僵尸!
长木香香骇得大叫,双手捂目躲到进赤心武身后,不敢再看。
僵尸咚咚跳着,也不转弯,径直跳了数丈远,才被一棵大树挡住。
再走不动,僵尸伸臂将大树抱住,坚硬的树皮咯咯裂开,其手臂竟然陷进树干里。
凛清风飞身而上,一掌扣在它背心处,留下一个浅白的掌印。然后他单手结印,轻喝道:“吾主顾惜,妖灵封印。敕!”
掌印周围泛起五色华光,僵尸颤动了半晌,彻底安静下来。
耿流皇等人不觉暗松一口气。僵尸虽然力量不强,可怕的是它的模样和动作,更因为那是人变的。在人的内心深处,最为恐惧的是人类自己的尸体吧。
一道沙哑的笑声从众人身后的小屋里响起,如铁器撕磨、孤魂夜啸,闻者无不毛骨悚然。
凛清风缓缓转身,目视小屋里扑溯迷离的火光,没有说话。
笑声中,一人拄拐蹒跚出门。
污秽不勘的道袍。两眼似被什么挖去,留下两个粘乎乎的黑洞,有混浊的似脓如血的粘液从眼角淌下。皮肤苍白灰败,头发粘着成团,挂满灰土草叶,不知多少时日未洗过。两腋下各拄一木杖,扶在柄上的手泛着黑中带紫的斑点。
这人,却是当日昭乌城中的土孙真人!
“真人——真人!您不能见风,快回啊!”方才拦路的干瘦老头跑过来,要去扶他。
“不要靠近我!”土孙真人木杖一指,老头应声停住。
老者嘎声道:“真人,那法咱不做了!孩子既然已去,知道原因又有何用?您赶快回吧,这风您受不得啊!”
小屋内有数盏长明灯,隐约布成一个七字回魂阵。地上还有朱砂画的灵符,符上尚带湿气,显是新成不久。
“住口!”土孙真人喝道,“那孩子将我从污泥中救起,我当然不能让他不明不白地死了!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哑着嗓子狂笑着,神情近乎歇斯底里。
笑声渐渐转弱,他侧着头,用耳朵分辨凛清风这边的情形。
凛清风冷冷地看着他,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仿佛面对着一个死人。
“土孙真人,”耿流皇眼里揉杂着愤怒、鄙视等多种情绪,还有一分连他自己也无法明白的英雄末路之感,“时至今日,你还有什么话说?”
“有什么话说?折在你们几个小辈手上,老夫无话可说!可笑啊,我黄师一族纵横天下多少年,却在老夫这代颓落至此,连一个小小的回魂阵都画不全……来啊,来杀我啊!”
赤心武长刀一顿,地上的青石板应声碎成数块,他吼道:“你以为我们不敢吗,我怕脏了我的刀!”经过两年多的磨练,昭乌一役的仇恨已经淡去了,现在的土孙真人更是这样一番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谁能下得了手。
凛清风眼神数变,此刻一转身向西出村,竟话也不说就走了!
其它人慌忙跟上,赤心武走了几步,回头闷哼一声,道:“若再作恶,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土孙真人向前追了两步,不小心触到不平处,一趔趄摔倒在地,破旧的道袍掀开一角,露出里面肿得青紫的手臂。被这一摔,皮肤涨开,黑紫的脓血溅出来。
伏在地上,他又恨又气,不禁哇然吐血。
凛清风停下身形,眉头已经皱成疙瘩。
旁边巴布惶急地拉着凛清风的袖子道:“风少爷,他……他再有错,人已经到了这份上了,就……”
凛清风微微侧头。
巴布一颤,口齿不清道:“就……就解开他的咒嘛……”一缩脖子,躲到姬哓云身后去了。
凛清风没理巴布,转身遥对土孙真人:“我问你,狐媚一族的女孩子们哪里去了?”
土孙真人恶狠狠抬头,道:“她们的生死,于我何干!”
“哼!”凛清风闷哼一声,这一声,令众人都是心头激跳。
土孙真人惨笑道:“心疼了?实话告诉你吧,那些妖狐已尽数丧生我方圆宝鉴之下,连一块骨头……”
嗡然,一具大琴出现在姬哓云身前,姑娘双目含煞,已动了真怒。而她旁边的十几只小雪狐个个毛发炸起,眼冒血光。
凛清风伸手一拦,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他道:“想早一点死么?我偏不成全你!”他抬起右手,诵道:“以吾凛清风之名,噩梦解封!”华光涌现,篆字如轮,将早先加在土孙真人身上的诅咒解了开去。
土孙真人臂上的黑紫斑点缓缓消除,他狂喝着:“凛清风!谁准你可怜我,谁准你可怜我!我要杀了你……”
“杀我?”凛清风哂道,“下辈子吧。我们走。”轻扯着姬哓云的袖子,抬步转身。
姬哓云楞了楞,收起大琴。
其它人虽不明白,却十二分相信凛清风的判断。凛清风从来不无的放矢。
后边,土孙真人一声大吼,众人头顶忽现乌黑,一方数丈方宽的大铁轰然砸下。
赤心武眼眉倒立,楼犁舞起,金红的刀气厉啸着卷往头顶重铁。
然而,有人比他的刀气更快。
就在土孙真人大吼的同时,凛清风已经扶摇直上。当方铁一现,他手心窜出的一缕剑芒将整个重铁托住,然后剑芒画出一个满圆。
轰!刀气遇上重铁,乌芒激飞,数丈方宽的庞然大物瞬间化为乌有。
赤心武一怔收刀,人群中只有他知道,建功的非是他的刀气,而是凛清风那个看似轻柔的剑气之圆。
那边,土孙真人再告吐血,这次,却是鲜红的。他挣扎着坐起来,空洞洞的眼窝望着凛清风这边,似是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不杀了我?”
凛清风缓缓飘落,背对着他,道:“你那么想死么?”
土孙真人喃喃道:“方圆宝鉴名存实亡,黄师一族家道没落,我这不肖子孙还有什么面目活在世上?”
凛清风又问道:“你真的想死么?”
土孙真人茫然道:“我作孽太多,一辈子毫无建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杀了我吧!”
“好。我成全你。”
凛清风倏然倒掠至土孙真人上方,指尖射出剑芒,从土孙真人头顶直贯下去。
这边的少年们同时一闭眼。旁边的那些村人早已被吓得浑身发抖,此刻,胆小的已骇然坐倒地上。
凛清风身形定住。
其指尖的剑芒贯穿了土孙真人的头颅,露出的一截嗡嗡闪着惨厉的白芒。
土孙真人剧烈颤抖着,体若筛糠,五官窍|穴冒出股股烟气。
“给我……出来!”凛清风大喝,眼里厉芒滚涌,身子一挫,猛向上提。
哗啦一声,一物带着飞溅的粘液被凛清风扯了出来,土孙真人仿佛失去了骨骼支撑,身子瘪了下去,伏倒在地。
半空中,凛清风空出的一只手灿若莲花,结出重重手印,终以一个奇异的立体封印阵将那物困住。
剑芒缓缓收回,凛清风身形落地,用一只手擦着鬓角的汗水。只是转眼间的功夫,他的脸色就白了许多。
赤心武等人飞掠过来。
长木香香强忍恶心,指着封印阵里翻涌滚动的妖物道:“这是苗疆的五心蛊母,最善迷人心志,快……快化了它!”
姬哓云则扶着凛清风的手臂,眼里露出关切神色。
凛清风微笑,示意无妨,对众人道:“方圆宝鉴镇伏的妖灵已经全数逃散,这只恐怕是其中之一,不知怎的附到主人身上。此物属水,我一时化不掉,心武!”
赤心武点了点头,大喝一声,一拳重击封印。
轰然,赤红的光芒散成锥状,迸射出老远。锁在封印里的五心蛊母逐渐分崩离析,化为乌有。
妖灵一去,众人轻松许多。
凛清风来到委顿于地的土孙真人身前,低头问道:“这死的滋味可好受?”
土孙真人又变了一个样,他的道袍本就破烂不堪,此刻其身子再瘦几圈,已仿佛挂在竹竿上的几块破布。
他倾倒在地,脸颊贴着冰冷的青石板,发出一丝近似呻吟的声音:“你……为什么……要……要救我?”
凛清风缓缓抬头,望着如墨的远山、苍郁的树林,好半晌才道:“心中有善,即可为善,心中有恶,即可为恶……人本善恶共存,即使犯了大错,也不该致死。况且,”他环目周围的村人,“你若死了,也会有人伤心,你黄师一族会从此绝灭,真人类又会少了一缕血脉。”
“我死了会有人伤心?不可能,不可能的……”土孙真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一众村人蜂拥而至,手忙脚乱地把他扶起来。
那干瘦的老头用手摸着他的头顶,见没有洞留下,才放心道:“还好还好啊,可吓死我了!真人啊,你咋那么想不开呢,好好活着,比啥都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