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诵曰:逝!水!召!回!
光芒中,耿流皇扭头四望,嘴角带着一抹惨笑,周身的肌肉开始迅速塌陷,片刻后灵力爆发,身子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在爆射的芒光中化成了尘粒。
他,爆碎了!
这一刻,是如此短暂。
这一刻,又是如此漫长。
赤心武大张着眼看着。
池静看着。
香香看着。
巴布看着。
这一刻,仿佛在上演无声的话剧。
池静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双目空洞,手中的弓弹跌着落至一旁。
茫然中,她并没有感觉到耿流皇的雷芒由厉转柔,没有感觉到一层水波般的轻触已将场中的少年们拢在一个巨大的无形球体里,也没有感觉到,那刺开的天穹上,一束金光正从无限远的宇宙深处飞射过来。
她只看到,耿流皇砰地碎了,碎了,像一件瓷器一样,碎了。
※※※
这个世界上的人们,没有几个知晓逝水召回四个字的含义。大无极禁咒,本身乃是作为一种不灭法则存在的,它不但不是人创,更是存在久远的铁律。
它是什么?
它是一道门户,接连时空彼岸的门户,是这个世界上某一未知生命散逸在宇宙各处的触角。
它是禁咒,是法则,又是门户和触角……它有很多类似的含义,无论哪一个都很难理解。
它指向一个复杂的聚和体。
如果有人说,大无极禁咒的最初始来源是一式名为逝水召回的剑招,而创造出逝水召回的、一个连时间都要为他敞开一条通道的那个生命,也是出自这片时空、这个水蓝色的星球,那么,会否有人相信?
然而,耿流皇魂飞魄散,连身子都化成了灰烬,这才是最重要的。
※※※
耿流皇。
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思考这个少年为什么要用这个没有希望的隐术。
所有人都被他的举动和引来的后果惊呆了。大家并没有意识到,耿流皇本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他很少,或者说从不,做超越自己力量界限的事。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大无极禁咒是什么,失去自己对东风又意味着什么。仅余几人的东风再不能承受失去他的阵痛,他必须顶住一切挫折顽强的活下去,直到东风恢复原本的规模。
他的兄弟,他的爱人,他的朋友,比他自己更需要他的存在。
可是他这么做了,然后灰飞烟灭……
是什么驱使他这么做的呢?
※※※
池静。
池静是个女孩子,和大多数女性一样,表面坚强,实际心里脆弱得轻轻一揉就能揉出水来。
她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
她想喊却喊不出声,她想闭眼却控制不住眼睛,她想流泪,想哭,却发觉,原来并不是任何痛楚都能用眼泪来表达的。
他走了。
耿氏家族的最后一根独苗,世上唯一仅存的独角兽的血脉,最爱的、梦里都叮咛着名字的他,走了。
一阵强烈的战栗涌过心田,她几乎能够嗅到这股狂流在心海里打生打死的血腥味。
控制不住地,身子开始簌簌发抖……
※※※
耿流皇施术的白光刚有收敛,金芒即至。
第一个发现天上金芒的,竟是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的于平飞。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没有看到耿流皇身躯飞化的一段,甚至连赤心武受创的一段都没有知觉。
可是他看到了天顶的金芒,就在他刚刚睁开眼的一瞬。
仅仅这一件事,就有许多含义。
美仑美央的灿金光芒笔直坠落,逝水召回四个大篆青烟样收进金芒里,下一刻,浪人一声惨吼,溅血倒飞。
每倒飞一尺,七窍中就有一窍迸出血花。
当倒飞七尺之后,血光已蔓过全身,然后他在一声哀鸣中血肉迸溅,硬生生被震碎了四肢。
没有人看到是什么做到这一点,只是金光一现,他就这样了。
有暗红的芒光从他断肢处飞出来,蛇状,在虚空中飞窜着。而它们也未能逃出多远,一道华彩一闪而过,将它们打成了飞灰。
然后是天刹。
浪人重创在先,天刹瞬即失去控制,歪歪斜斜坠地,斜插入土。
锵~~!
天刹的刀身剧烈颤震着,活物般悲鸣不断,仿佛遇到了致命的克星。
天上金光至地三尺即悬停不动,芒尾飞展,形如振翅大鸟。
轰~~!
金红的火焰轰击在天刹刀身上,灼热的铁水飞溅出来,落地时化成粒粒焦黑的小珠,在地面上劈里啪啦滚跌着。再看时,方才天刹斜插的松土上仅剩下一个扁平的狭孔。
去矣,去矣!
浪人倒跌触地,波一声青烟爆出,然后如同土石般散碎成无数炭块。
鸟形金光飞起,鼓荡一阵后也爆散开来,化成千千万万的细小光团,围绕着耿流皇飞灭处的虚空转动了许久,也逐渐隐没到虚空中去了。
去矣,去矣!
过了许久,天地间的异象终于全数平静下来了。
四外落木无边,碎石横陈,暗灰色的烟尘在空中缓缓浮动着。竹林已经残缺,绿毯般完美的竹林如今被抽心扯去一块,那竹林里,碧绿的叶子上有种黯淡的气息在涌动着。
第六集 混炼无极 第四章 那时花开
就在金光消散的刹那,瑟缩在远处竹林里的牛群开始发生变异。
生长在体表的青黑毛发飞速缩进体内,皱纹累累的皮肤抽紧、变色,逐渐露出细白的皮质和淡青色的血管……然后,呻吟着,前肢缩短,后股压平,脊柱开始直立起来……
盏茶的时间过后,它们已变成一群赤裸的人类。是的,人类,虽然他们看上去极度衰弱,皮肤上沾满了污泥,头发也凌乱不堪,但他们确实是人类。
先前竹屋里的三个老人出现在这里。不同的是,他们的双目已经睁开,里面竟蓄满了沉郁的精芒。
他们真的是三个又伤又残的可怜老人吗?伤残是真,可怜却未必。
没人敢说蚩家的三残真人可怜。
为首的老者依旧握着他的长烟杆。他的目光回视着竹林中残缺不勘的村落。那里,大半房屋都被击碎,由山脚向上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狭长深坑,在幽幽的月色中见证着方才的惨烈。
夏夜的风鼓噪着,把一阵阵腥臊的味道送到众人身前。
“罢了!”老人一甩烟杆,“这里再不是我们的世界!走!远远地走!”
众人默默地随着几位老人走向竹林深处。
当最后一角屋檐将要消失在视野中时,三个老人齐齐停步回身。
为首的老人颤着手点了一锅烟。
他缓缓道:“虽说天刹是我族的恩主,可它也把如此可怕的诅咒施加在我族人之上,两相消抵,谁都不欠谁!”似乎为了说服自己,他狠狠地吸了两口,“从此以后,我蚩家北支将再不踏足幽唐大陆一步。若违此言,当如此杆!”
啪,烟杆拦腰折断。
“走吧。”几声深沉的叹息响过,后面停住的脚步重新抬起。
良久,一阵风掠过这里,竹叶唰唰作响时,林子里已没了人迹。
※※※
同样的一幕出现在另外两个人的眼里。
东风。龙山之首。石窟内。
一面幻演图景的水幕。
水幕上竹叶的残影还在摇弋,细碎的月光下,竹林中散乱的脚印围绕着两截烟杆。
这水幕名为杳水之幕,是一种远距侦测术,它借助一定的媒介可以探测数千里外的声音和图景。
“天刹!蚩家!他们做得好事啊!”凛寒钢牙紧咬着,额头青筋直跳。
“你冷静点,这并不是他们的错。如果不是我们的孩子从那里经过,并恰巧撞破了他们的事,也不会……”
“恰巧?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恰巧的事?”失去冷静的凛寒是可怕的。
一个往常笑容可掬、智珠在握的人,若是被激怒了,往往比脾气暴躁的人更难安抚。
“我自小修习隐术,又有神器在侧,自认为可以独步天下……可是,我们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三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我们还有多少孩子可以失去?”凛寒猛地转过身来,“莫非,我们的孩子就不是肉做的?莫非,这也是早早预定的?谁允许这么做了?”
一道隐带淡金的厉电在洞窟外坠落,击起碎石无数。
东风村外罩着五叶黄庭的结界,别说普通的雷电,天师一级的隐术也别想轻易渗入。
这是五行之外的天雷!
隆隆的闷响在耳边滚动着。
电光映得凛寒的面容忽青忽白,状极愤怒。
“不要再说了!”一双白皙的手紧紧捉住他的手臂,“这里直达天听,妄议神非会引来雷劫的!求你别再说了!”
洞外雷光又至,轰轰的巨响仿佛千万个巨人在锤打着大地。
“我不说……我不说了,”凛寒的声音微有颤抖,“可是,要我如何向耿叔交待?清风那孩子,如果知道了此事,你猜他会怎样?我们……”
说到这里,他的话音猛然顿住。
岩石的阴影中,本该沉睡着的凛清风一步一步踏出来。
他的眼里像是含了一块冰,冷极了。
“你们骗得我好苦啊。”他定定地看着他的父亲,未待二人回答,身形一晃已化成一抹青光射进前方的水幕里。
水波震颤欲碎,待凛寒奋力将水幕稳定住时,画面中的竹林已多了凛清风的瘦弱身影。
刹那之间,他已虚空横渡了数千里!
“不要跟过来,否则我会恨你们一辈子。”画面中的凛清风凝视着外面几欲抓狂的凛寒,然后一转身。
似乎为了显示他的决心,杳水之幕砰地碎成了一片水雾。
“混蛋!”凛寒大吼时,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该死的,我的触媒也给破坏了!”
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小村庄中,在所有人的知觉之外,赤心武搭链里的一颗圆晶无声地碎成了粉末。这颗圆晶,正是三年前试炼之日的时候凛寒送给少年们的结界石。
凛寒身侧的女子双臂一振,引光聚形——然而,她的大衍遁术刚摧到一半就再也摧不动。
面色苍白的,她迎上凛寒的目光:“不好了,刚才那阵雷……”
话未说完,凛寒已飞射出去。
“砰!”
凛寒凌空飞渡数百丈,在即将接近守护结界时被一股强力弹回。
半空中的五朵巨大莲花已经变成金红,牢牢地滞留在虚空中,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巨手压住。凛寒何等锐利,目光几扫就发现,正顶处一粒无光无华的淡白小珠虚悬在那儿,四周还有影影绰绰四团圆光,形若道宗铜镜一类法器。
他从未听说哪一宗的法器能达到如此惊世骇俗的地步,竟把诺大的东风困得如同铁桶一般。不说他的这一纵大有名堂,方才的大衍遁术更是龙族千里遁形的绝上隐术,都被挡住了。而村上由凛清风发起的五叶黄庭结界,吸取灵力达三年之久,成形气莲已及人高,岂是普通法器能困得住的?
飞身跟出来的白衣女子脸色更显苍白。
“问心珠和四青子……天机锁魂大阵!”
龙首石窟之内飞射出数道身影。
※※※
幽州之北,阴绝岭。
正在盘膝打坐的筷竹一声凄厉长啸。
疯了似地,七绝诛心剑载着他直上九宵,浮光掠影一般转瞬就消失在南方的夜空中。
他方才打坐的石上,一颗拳头大小的圆晶迸开裂缝,然后喀然爆碎成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