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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慧能、神秀抵达赤水北岸时,那蛊雕正撕扯着一头蛇妖,蛊雕形状虽如大雕,然身形却大得能遮挡半边天,头上长了长长的菱角,见人便吃,凶残至极。
许是自吾了天道,灵力修为大得骇人,我略微施法自蛊雕口中救下蛇妖,让慧能与神秀为其疗伤,自己上前欲将那蛊雕好生感化一番,渡它为善。
出了雷音寺,我身上所修之佛法皆被封住,不得任意妄为,只得凭自己本事将蛊雕感化。
我念及众生平等,未伤其一二,飞身停在空中与它对立而站,嘴中念道:“我佛慈悲,还不住手?”
那蛊雕许是觉着到了口中的食物活生生被我等抢去,却又一时半会儿对我这陌生的闯入者不甚了解,以为庞然大物也,遂只得磨牙吮血朝我嘶吼。不曾想蛊雕身材如此魁梧,声音却如同婴儿啼哭那般秀气。
远远看去,蛊雕脚下还有密密麻麻的受害者,皆是一些被它重伤过后还未及吃的人,神妖魔皆有人在其中,数不胜数。
我白衣长袖一挥,化出屏障将地下之人与蛊雕隔离开来,转头对慧能、神秀二人道:“守住此地,护众人周全。”
随即往山的另一头飞去,那蛊雕见脚下的食物又被我救下,不禁仰天长啸,拍着胸脯朝我追来。
我有意将其引开,是以速度不快不慢,蛊雕身形委实太大,每迈出一步,皆会引起脚下的路山崩地裂,所过之地皆被毁于一旦,乌蒙磅礴的群山在它脚下如同泥丸一般,不堪一击。
好在它所过之地暂无人烟居住,否则必将量成灾难。我边将它引开,边道:“孽畜,难道你造孽还不够么,还不回头?”
蛊雕显然已被我激怒,嘴里不停地朝我吐着东西,我左顿右闪避开攻势,口中之物落在山尖上,再细看,那山尖瞬间被侵蚀为平地,溢出难闻黑色气体,不难看出将会寸草不生。
我未理会,依旧往山的另一头飞去,远离人群,我方能将其感化。若是凭功夫真打,眼前的蛊雕怎是我对手,但彼时我生为佛家弟子,报的也不过是一颗以慈悲为怀的心罢了。
又跋涉须臾,忽进入一处仙境,云雾缭绕山前过,半壁山尖见海日,空中闻天鸡,近看山丘像浓雾,将无数奇峰异景遮的无影无踪,大风吹过,雾气飘散,种种奇妙景象欣然展现眼前,原看朵朵白云像对对白色的蝴蝶,围绕山峦,翩翩起舞。
再看高处,则像波涛滚滚的大海,一座座青山只露出一个个山尖,仿佛是大海里的岛屿,时隐时现地屹立在云雾之中。
我虽未见人影,却感觉此处定有神人盘踞。心中不忍蛊雕将如此仙境弄得满目苍夷,遂止住了飞出去的身形,转身欲将它引到别出去。
蛊雕速度之快,非一般人能及,修为尚浅者,不出数米,定会成为它的盘中餐。我转身之际,又有一团白色的东西自蛊雕嘴里吐出,我本想闪身任其落在地上,又恐此佳境顷刻间变得寸草不生。
一番踌躇,我终是自掌中划出一道道屏障将整座山罩住,头也不回地往别处飞去。
岂料,此番那蛊雕未再追逐于我,而是挥舞着庞大的臂膀撞击那道屏障。我余光扫过地面,发现并无甚异常,又闭眼探视了一番,猛地睁眼,心叹:山中有龙的气息在此盘踞。
难怪此牲畜拼了命的往里窜,我再化出一道白光挡住前行的路,拿出佛法瓶子,又道:“孽畜,你作恶多端,涂炭生灵,大限已到,既不愿回头是岸,此后你便在这佛法瓶中度过余生罢!”
牲畜好似听懂了我的话语,越发激动,仰天长啸,吐出更多的物体,就连片片云海已无一幸免,皆被侵蚀。广袤的云海瞬间不知所踪,只剩晴天,不见白云。
这厢我口中正碎碎念着口诀,欲将蛊雕收入瓶中,那厢蛊雕一声破浪滔天的吼声传来:“尔等口中所谓的佛法,不过是雷音寺那位控制众生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今日,本座便要吃尽天下人。你能奈我何?”
那蛊雕回头瞟了我一眼,只听我手中“砰”的一声巨响,佛法瓶当场化为灰烬,我稍稍后退,笑道:“原来阁下并非蛊雕,而是我佛门中人!”
蛊雕亲哼了一声:“区区莲座,你能奈我何?”
蛊雕庞大的臂膀一挥,力量之大并非我能承受,连连退出数米开外,待站稳脚步,那畜生已撞破我布置的屏障。
眼看蛊雕即将踏平山峰,我迅速使出佛绳将其套住,蛊雕受制,愤怒地对着我嘶吼,又道:“不知天高地厚,死有余辜!”
血盆大口张开,吐出一道刺眼的白光,我双手紧紧拉住佛绳,抽不出手应对,是以活生生挨了一道白光。白光似剑,刺进体内,顿时血染白衣。纵使钻心之痛遍布全身,我仍旧未放手。
只是说道:“今日,今日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我定要将你渡回正道!”
又是一道白光刺进体内,鲜血随风飘下九天凌霄,我目光如炬,虽疼,然却未哼出半声。蛊雕见我死死地拽着佛绳,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终是怒道:“难道那位都是这般与尔等说教的?既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今日我便送你去让他为你超度!”
杀气溢出,无数道白光直奔我而来,那一刻,我想那便是我的圆寂之日。本以为不过区区凶兽,将之感化定是不费吹灰之力,奈何竟是这般不如人愿……
我向来将生死置之度外,膝盖跪地时,双手依旧紧紧拉住佛绳,我微笑着缓缓闭上双眼,嘴里坦然地念着:“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长大成|人方是我,合眼朦胧又是谁。生从何处来?死向何处去……”
一阵刺骨寒风略过,未等到意料中的一命呜呼,反道听见无数身惊天动地的:“砰……砰……砰!”
我猛地睁眼,见远山已是火光滔天,黑烟阵阵,本是势不可挡的白光被突如其来的猛力挡至别处。在看空中,蜿蜒的火龙盘旋于苍穹之中,龙须飞舞于四周,龙鳞五彩斑斓,犹如微风拂过后阳光下的水纹,波光粼粼,整片云海被其投射出的红光照射得光芒万丈。
火龙眸中喷火,张开龙嘴道:“尔等若是切磋,何不另寻良地?如此不请自来,叨扰到本君睡觉,该当何罪?”
手中佛绳已被劈开白光的猛力斩断,我不曾有过多的惊讶,世间有如此力量,如此胆魄者,想必便是那烛龙攸冥罢!
☆、第61章 红尘原已心中坐
见此情形,蛊雕稍微愣了须臾,随即嚎道:“我不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蛊雕庞大的身形一晃,如闪电般向烛龙发起攻势,力道也非方才那般有所保留,而是势如破竹,好似势在必得。蛊雕破空之声顷刻间冲天而发,化为一条嗜血又凌厉的黑影,毒蛇一般向烛龙火速杀去,那黑影起初只是黝黑的一道,眨眼功夫,竟已化身万亿,方圆百米之内无处不在,将烛龙所有退路封得密不透风!
烛龙完全不躲,猝然之间,飘舞的龙须陡然一转,化为一根根火鞭子扫向周遭的黑影,蜿蜒灵活的身形顿时化出团团红色的光芒,成千上万的龙鳞划出道道彩光,犹如地狱之火向那黑影最盛处迎去,一黑一红,仿佛是一处美不胜收的烟柳繁华之地。
黑影火光瞬间纠缠于空中,不知何时云雾缭绕,空中气象万千,风起云涌。然那看似美妙的景象,实则暗藏杀机,杀戮中无不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我飞身跃下凌霄,山尖上恰凸出一块青石板,用来观战,最为适宜。然而,如此激烈的打斗却未持续太久,只听空中传出一声钻天的婴儿惨叫声,黑影忽然寂灭。我大惊,心中已是惊涛骇浪,脱口吼道:“神君,莫要伤它性命!”
我话语尚且还萦绕于山间,又是一声惊涛拍岸的巨响:“砰……”,蛊雕已倒下,摧毁了不少山林,震起层层灰尘。
我自青石板上一个猛起身,见那蛊雕已失去了生气,躺在沟谷之间一动也不动。我无奈地连连摇头,心中默念阿弥陀佛!神人的处事方式与佛家果真大有区别。这厢我还未及将其感化,那厢它已命丧黄泉,这可如何是好?
惋惜之际,忽见青石板上有一人影,我这才扭头看去,原来是那烛龙已化为人形,且还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寻思着他许是未见过西天佛家弟子,好奇得很,遂不甘示弱地迎上攸冥的目光。只见他漂浮于半空中负手而立,一袭红衣长袍鲜艳似血,玉带束腰,三千青丝凌乱地自空中舞动,一双墨黑眸子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美得一尘不染,妖孽得让人禁不住打寒颤。
彼时的攸冥着实年少轻狂,而那时的自己,身为佛门弟子,早已看破红尘,六根清净,众生在我眼里,无任何好坏之分。所谓美丑,皆出自内心,与皮囊无关。
各自揣摩了须臾,山风忽然大起,无意吹乱我耳畔的发丝,我收回眯眼打量攸冥的双眼,伸手抚顺发丝。
将将低头,忽感觉有一股真气直奔我而来,虽无恶意,我还是拂袖将其挡了回去,攸冥忽然皱眉。我心叹:他此举莫不是想为我疗伤罢?于是我便义正言辞地道:“古人有云,男女授受不亲,还请神君自重!”
闻言,攸冥嘴角竟划过一丝讥讽,我敢笃定那是讥讽!他下了云端,也踩在青石板上,只是微微瞟了我一眼,便自顾自的掠过我身旁,踏步走向别处,嘴里还念道:“泥古不化,迂腐至极!”
我这一听,是在说我?遂转身道:“站住!”
攸冥果真转身,挑眉:“有何指教?”
我说:“现如今四海八荒战乱,蛊雕作恶,波及如此之广,你身为神人却不闻不问,竟还有心思在此蒙头大睡!传闻烛龙乃天地缔造者之一,莫非只是浪得虚名?”
攸冥听后不怒,反倒笑出了声,眸子又朝我上下打量了一阵,才说:“有尔等如此神通广大的……佛家弟子在此,还需要本君出手?”
我顺势也低头瞟了眼自己,诚然有些惨不忍睹,一袭白衣被鲜血染红一大片,但他中间那个停顿是何用意?我亦轻笑道:“神君倒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能令生者顷刻间命丧黄泉,本座很是佩服,佩服!”
不曾想攸冥还是未恼怒于我阴阳怪气的恭维,笑得更加令人揣摩不透,他又说:“如何称呼?”
此人好生奇怪,内心明明拒人于千里之外,面上却又故意表现得很是随和,我抖了抖身上的拂尘,回得云淡风轻:“名讳不过一个代号而已,若是有缘,自有再见之日,倘若无缘,也不必神伤。”
攸冥眉头皱得更深,朝我笑得意味深长,未回我,又盯了我须臾,扶红袖而去也。岂料他将将走到一颗隐天蔽日的巨树下又顿住脚步,彼时微风恰起,吹下片片红叶,他忽然的扭头让我倍感疑惑。只听攸冥道:“忘尘使者可有兴趣到本君寒舍稍作整顿一番?”
我正疑惑他何以晓得我的名讳,又见攸冥伸手象征性地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我这才恍然大悟,佛祖封住我的佛身,却未将我眉间的红莲花给抹去,真是大意?
当然,我并未表现得太过惊讶,只觉着这烛龙也未免太过盛情,遂道:“本座有要事在身,神君府邸改日再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