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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故而刻意端正姿态,只得敬陪末座,挑着话仔细说。
帝京但凡有些身份的人家,都知这位茜夫人并不是兰成王原配。而是昔年驻守西荒时,为第一任妻子明王妃选定的众多女侍一人。因是胡汉混血,故而地位十分卑微。可该女却是有志气魄力,不仅在王妃怀孕的时候,成功爬上兰成王的的床,分去年少夫妻的种种恩爱。更能在王妃因为产后失调身故后,全身心地迷惑了兰成王,彻底摆脱关外的沙砾飓风,回到帝京摇身一变地成为众人之上。
只不过血脉是烙印终身的耻辱,回到帝京后的茜夫人更是因此矮人一头。而皇帝戏谑般册封的三品诰命夫人,令世人尊其为“夫人”而非“王妃”,加之以名为号,则更是深以为很了。这么些年无法排遣,心中的委屈都成了扭曲,在称谓与礼仪方面未免严苛过头,另附中众人几乎道路以目。
如梦却不知这人心幽暗的一环,听茜夫人问她:“家乡何在?”便自然回答:“是黄泉关外人士,久居赫日黛部中。”
却听见茶盏相触,发出极为脆裂的声音。之后却是久久无话,她也敛目低头,看着一截茶叶梗子上下沉浮,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昔日王爷尚在关外时,曾多与我打马塞上,如今品味居然勾动得心驰神往,失态之处还望娘子海涵。”阴面阳面这一套基本权术,茜夫人玩弄得最为娴熟。她脸上表情越真挚,心中所想则绝非如此。
可如梦又能如何?只浅笑道:“夫人同兰成王爷鹣鲽情深,羡煞旁人。”说者无意,只是普通应酬与恭维。可听着着实有心,加上茜夫人厌恶如梦的出身,总是叫她想起这些年吃的哑巴亏来,面子上虽不便作色,但终究无法与她过于亲近。便随意岔开话题,问她此行路上见闻,可还吃得惯住得惯,语言中隐隐敌意到了最后居然掩饰不住,连霞路与笼珍都如坐针毡一般。
幸而此刻内侍翩然而至,入禀说是兰成王恭送端王出府,请茜夫人相送如梦娘子,这才解围,不至于双方脸上无光。
只是茜夫人得夫婿宠爱,虽已经是三十许妇人,心中却无大丘壑与长远见识,一举一动都随心所欲。于是推说身子困倦,懒懒的不想动,只让笼珍带领女侍恭送如梦。好幸苦忍得一行人都走得一干二净,赶紧地另女侍将如梦坐卧过的软垫绣墩,使用过的茶具杯碟扔得远远的。又临时换了房间作为今夜安歇之所,便是往日焚烧习惯的蜜合香,也撤换成浓烈,甚至有些呛辣的檀宫香。
女侍知女主心中不爽利,皆噤声屏气,只得笼珍返还,替茜夫人捶腿时候,才仿佛不经意说道:“今日夫人心情不甚好,可是因那如梦娘子的缘故?”
“就是她了,”茜夫人微阖眼,一丝精光不露,“也不知是否与我相冲,我看着她只觉得不舒服,只想躲开。呵,居然怕了一个小丫头,想想当真脸上无光!”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如一道久治不愈的顽固伤痕,稍稍念起便是撕扯灵魂的痛楚。茜夫人也不例外,只是这些年风风雨雨走来,大多数的路也算平顺,加上她也算是一位心意坚决的女子,故而从不流露出软弱姿态。恰恰因为如此,偶尔有故人闪现眼前点破,才显分外心惊。
“也不是什么小丫头,婢子瞧着却也有二十出头的年纪了。”笼珍顿了顿,细心瞧见茜夫人脸上并无不悦神色,反而细细地“嗯”了一声,便大了胆子添上一句,“与端亲王瞧着却也和美。”
换来茜夫人嗤笑一声,百无趣味地道:“是新宠,自然望之如仙。只是宠,却非爱,时日已久便会褪色。”笼珍连连点头称是,可心中总觉得那儿不对劲。一时间只是伺候茜夫人睡下,自己则在外头铺了褥子歇息,却习惯性地睡不着,朦朦胧胧之际,却将那位如梦娘子与里头贵妇人的连重合起来,居然分毫不差。当即大惊,冷汗淋淋地醒来,那中天之月却只是拖着一身清冷的薄纱依依不舍,不愿散作满天星子化去。
断断是睡不着了,亦不敢惊动茜夫人。心中衡横七竖八种种念头搅动,总觉得酝酿着一场的极大的风暴。而后笼珍侥幸逃脱乱世,成为中宫身边女房,却不免会回想起那一夜,不免感叹凡是皆有定数,乱世浊流虽不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当年中下因,终究有一日是要得一果。握在手中是清甜或酸涩,只能自知。
只是此刻,整盘朝局虽已经危入半截探出悬崖的马车,可端坐在车上的人却被迷住眼睛,继续吹拉弹唱,高歌舞乐。虽然盛世早已结束,世道也逐渐显露出坎坷不定的迹象,但各地豪强世家依旧拥有广阔的宅院与连片良田,皇帝专注的视线却也放在自己这唯一的,不安分的弟弟身上,朝夕防备。庭院深深的妇人们,则偶尔结伴踏青赏花,或者举行赛物会与歌会,过着风雅而腐朽的生活,唯一能够令她们烦恼无非是衣料与饰品不够珍奇,而夫婿的妾侍似乎有不受控制的趋势。
隔日袁骁被晓谕不用上朝谢罪谢恩,只需在府中静坐闭门好好思过。今上是个多思多疑的,依旧派出羽林郎张弓出鞘地将端王府围个水泄不通,就怕袁骁插翅飞走。这些严密布控,却换来袁骁一句:“陛下哥哥是真心爱我啊!”
如梦就在一旁不疾不徐地替他磨墨,眼见他写陈情书,四六骈体,公整富丽,花团锦簇的谢罪言辞不多不少恰是十二行,出生华族的儿郎,都有这么一手好本事。
又抽出一份空白折子,替如梦上书。悬腕想了想了,突然侧首问道:“如梦可要自己来写?”
“只怕我的折子递上去,过几日又得在这儿枯站替你磨墨谢罪。”如梦冷笑。按礼制她这说尊贵不够尊贵,却也不能等闲视之的身份,应寻一处安静清幽的处所呆着,而后贞顺地等待皇帝传召。
只是此刻西疆烽火已燃,朝廷无兵无将无钱无粮,打不得又求不得和,如梦的投诚便显得十分微妙。而袁骁大喇喇地将其带入王府中供养,更是让这千头万绪的破事儿几乎打上死结。
“听说今上昨日又将我上次送的雨过天青釉水洗给砸烂了,因为兵部上折子让兰成王领兵西疆,这真是直捣皇兄的心腹痛楚,怪不得。”袁骁平生最大快意事,除了此刻如梦能红袖添一段香,就是揣测肖想他皇兄种种懊恼郁闷的状态。而在这重恶趣味上,两个人才稍稍表现出兄弟的“和睦”。
“你说让皇兄封你什么好呢,县君,郡主,还是公主?”袁骁心中想得得意,一把将如梦拉坐于腿上,急色地嗅闻其发丝间屡屡玉兰清香,“只不过无论封赏什么,到最后都要成端王妃的。”
不知何故,这话却让如梦眼前浮现出茜夫人那张脂光粉艳,似笑非笑的脸来。顺着想下去,就想知道袁骁当日与兰成王谈了些什么。
只不过身后之人却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空余,那双手在思索之际,灵巧而熟练地探入衣襟,继而富有技巧的挑逗,惹来如梦惊喘,果断地以吻封缄。那薄唇曾经诉说过许多山盟海誓,如今早已兑现不得,却觉得实际动作比较诚恳。他见她身子无助地朝后仰去,却又只信赖地环住自己,不禁目眩神迷,更激荡地引出无数欢愉。
第廿一章
袁骁的禁足比预计长上许多,只到三月后方才解除,并允许一如往常地剑履上殿议政。从表面上看仿佛无多大变化,虽谈不上兄友弟恭的融洽,但帝王威仪权术,却能够逼迫这位封号为“端”的亲王不得不低头。
甚至有初出茅庐的馆员天真地私下揣测:“陛下天威浩荡,若是假以时日怀柔与亲王,必当君臣一心,四海升晏。”却不知天家子弟之间,并没有什么你情我愿,反倒是有时效仿圣人步步退让,倒叫人疑心你有什么大图谋,必当将白绫匕首与毒酒放在你面前,见你一寸一寸地断了气,腐烂了方能安心。
袁骁心中也十分明白,皇帝之所以放过他,皆因自己到如今都没有犯下除了“训斥”以外的大错,同时与兰成王的同盟关系也是稳固可靠,让皇帝无法以手中掌握的证据线索对自己小动起真格。他的皇位来之不易,自诩一代明君,希望流芳千古,断不会轻易落得个擦拭不去的“戕害手足”的污名。只是这样充满张力的局面,也不会维持太久了。
此刻袁骁站在臣工之首,身边便是服紫金冠的兰成王,心中大是笃定。抬头看御座上的皇帝,不知是否为了西疆军情的缘故,憔悴萎靡,那龙袍穿在身上略显空空荡荡。以往那种另袁骁自卑的,因深刻城府而彰显的熠熠之光,如今却只余阴翳。
或有户部、吏部、军部,翊骧参赞同奏边陲事,却被皇帝挥手略过,道:“这绝非今日要紧的,先议其他。端亲王上折子说西荒七部中的赫日黛首领因不愿依附于伪帝,宁愿以一己之力,解散百年之业,出走关内。这事朕也听黄泉关牧守说了,很好,理应嘉奖,只是这尺度微妙,也不知众爱卿如何看待?”
能站这猩猩红波斯长绒地毯上,服青服朱悬佩金银铜鱼而多年屹立不倒的都是人精,揣摩圣意自是拿手不在话下。只是暗地里身份有别,有些同兰成王亲厚,另外的是旗帜鲜明坚定不移的忠君爱国代表,剩下的便是举棋不定,两方观望,希望凭借不偏不倚的不倒翁和稀泥态度明哲保身进而获利,原本简单的一件事就变得十分玄奥。
袁骁心中确实不急,反正在他看来这些不过是做给别人看,同时满足皇兄小小癖好的虚热闹,便微笑不语地打量唾沫横飞的诸位。可皇帝如何能够放过他,见讨论半天没有个结果,遂问道:“如今这位女子,可是由端王教养在府中?”
“萨利赫早有不臣之心,臣弟在西荒时几番历险,生死一线关头,全赖这位如梦赫日黛照拂,方才能够得睹天颜。不敢怠慢贵姬,便斗胆做主留在王府中。”
“哦?朕竟然不知端王除了怜香惜玉以外,也是个可鞍前马后奔走呼号的依托之人,想来这位如梦贵姬,必有些可取之处。”皇帝心中玩味念头顿起,想了想道,“不知端王与她同游共息,这些日子以来察其品行,以为如何?”
“其人长在西荒,粗陋简肃之处自是无法同京中世家女子的姿容相比。只是胆略颇佳,令人敬重。”
“我家二郎是只爱风月的人,”皇帝难得开怀,抚掌而笑,“朕还以为醇酒妇人于你不过如此,却不曾想目下无尘如你,也有这般赞许佳人的时候。好得很呐,想来这位如梦贵姬,断断不能轻易册封了,须得好好瞧瞧,仔细琢磨才可。”便着礼部馆员翻查典籍,务求名正言顺,有例可循。袁骁同兰成王都不想今上会出如此虚无缥缈的一招,朝堂之上,也不知如何应对了。只能说名正言顺也有想象不到的好处。
当即再议西荒战事。多数人都主张朝廷不用千里迢迢募兵,只让齐春明在当地想法子用人,再把占据拖下去。若是不成,当机立断也可放弃黄泉关与三郡退守。至于钱粮,户部吏部互相推诿,好容易说是能够筹得三十万两白银与十万担白米,其余的说什么公库都拿不出了。又无法斗胆地乞求皇帝开私帑,只得再从盐茶铜铁税上蹭一些下来。
这些都与兰成王毫无干系,因众臣皆知此乃今上逆鳞,触碰不得。故而兰成王武功再高,兵法再强又如何?却只能当个闲散宗室,眼睁睁地瞧着一帮自己最最看不起的书生,嘟嘟囔囔地趴伏在丹陛之下,吮吸黎民膏血虚度每一日,却又认定“那些蝼蚁与我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