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尬。
如梦这才斜斜地打量身侧这女子一眼,心上不免浮现起曾经袁骁所说,粗略看着,那未曾被桧扇遮盖的眉眼尤其相似,是实在无法以同出一地来解释的。
“听闻茜夫人尤擅歌舞,能与兰成王掌上金盘做胡璇。方贵妃,这岂不是绝佳的技艺?”口舌之争,也算为方早些时候报了仇。
便于此时,前朝云板响了一下。众人凝神细听,不觉道:“是这时辰了。”
原本应各自散去,只是方贵妃今日性质绝佳,只命众人前往偏殿更衣,再另作欢聚。而可巧,泰定皇帝身边的内侍也来禀告,说今日琐事繁多,也就不来贵妃处了。
“若是你们都走了,那本宫岂不是要冷清无趣?”拉着茜夫人的衣袖,哀哀道,那表情着实精密真挚,令人无法拒绝。
待得一众侍女簇拥贵妃款款离开,一若流云红霞,茜夫人这才在提点下,匆匆前往偏殿更衣补妆。
伊从另一侧偏门进入,见钿罗屏风另一侧,已整妆完毕的如梦,正靠美人榻侧卧,闭目安歇,霞路也替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捶腿。
殿内已添置水扇,习习生凉,博山炉中弥散出细腻而通透的水沉香味,一切看着安好无比。
茜夫人本已转过一边,终究忍不住,突地扬声道:“同昌郡主不是牙尖嘴利吗,最看不上京中女子贤淑模样。这会儿却又做出一副恬淡姿态给谁看呢?”
第廿四章
既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如梦此刻若是沉默,折堕威风不说,也谈不上礼尚往来。她本来就不喜这位茜夫人,对其散发的莫名敌意总是默默忍受,也是因为兰成王与袁骁的关系,绝非怕了这位色厉内荏的主儿。
缓缓睁开眼,见霞路虽不说话,却还是抬起头来,一脸期许地看着自己,不由笑道:“今上册封我为郡主之前,我也是西荒之上,七部之中头领哈桑的女儿。茜夫人见着我也得用下对上的崇高礼仪,何况是在此处?”
是她自己送上门来,如梦也就不妨放手一试。主意既定,身心反而安泰。此刻若非被重重深宫困住,能在端王府中安歇,如梦觉得自己定然会沉沉睡去,不知今夕何夕。
顿了顿,也算是振作一番精神。凝神细听,果然得闻不知是谁发出低低惊呼,伴随一阵清脆声响。
霞路细步上前查看,不一会儿便轻盈转回,告诉如梦:“那位夫人不知怎么的打碎了桌上清供一盏琉璃灯,手腕上套的,贵妃赏赐的镯子也飞脱出去砸得粉粉碎。拉了好长一道口子,却不肯让医女查看,真是古怪。”
“如此?”如梦方才的睡意消去大半,眼眸深处也陡然被点亮。
“郡主可要过去看看?”
“不必,我就在这儿等着。”若是估计没有错,按茜夫人这等轻浮浅薄的性子必然不会按捺住太久。今日不至,还有明日。如梦虽潜意识中觉得时间有限,但分给她一些,以吹去蒙在记忆上的灰与尘埃,还绰绰有余。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做事鲁莽,总是用暴躁而激烈的手段去抚平心中动荡不安的少女。对于母亲,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只当是赶在父亲之前就已经死了。若她是还活着,乃至于演变成如今的茜夫人。扪心自问,却是一丝一毫的眷恋都无,也谈不上质问。若可以,宁愿同陌生人一般擦身而过,再度天涯相隔。
如梦低下头去,有瞬间想到冰雅,神色也变得分外温柔。
“夫人可好了些?”一旁女侍轻声问道,下一瞬已怯怯地低下头去,不敢多看一眼。茜夫人发髻早已散乱,脸容倦怠,表情却是不可置信。她的妆粉早已脱落大半,剩下的那些嵌在细细皱纹之中,风华不见,只余可笑同滑稽。嘴唇微微颤动着,面朝那扇屏风,如要以目光洞穿。
“啪”地一声,紧紧握住的桧扇因为用力猛烈而这段。
“绝不可能!”女侍听到茜夫人这般说道。不明就里地抬头,才要询问,那妇人却已衣衫不整地冲了出去。
“你为何要说那番话?”激动地一把锁住如梦的肩膀,茜夫人原以为自己一生都不会再有这么大的力气。
“远离故土,自然要时时提醒自己从何而来,才不至于忘记本分。”如梦不畏惧地回瞪仿佛要噬人的女子,这般说到。
“夫人若是有兴趣,刚才还未曾听清的话,我不妨重复一遍。”如梦的手指搭上她的,一寸一寸地使劲从自己身上剥离。
“我是西荒七部之中,哈桑赫日黛的女儿如梦。五年之前,父亲遇大漠风暴身死,至此之后飘零辗转至今。个中辛酸孤寂,岂能一一道来,污了尊贵如茜夫人之流的耳朵?”趁她失神之际,如梦得以抽身全退,与其保持一段安全距离,居高临下,冷冷道来。
“这事儿夫人听闻了可还喜欢?”
不过片刻,茜夫人苍老似又加剧不少。那段可以尘封远离的记忆,仿佛一瞬之间倾泻而下,叫嚣撕扯。如梦状似轻描淡写的几句,字字诛心,叫她混无招架之力。眼前一片模糊,几乎无法正视,方知这大漠女儿绝非等闲,骨子里流淌是不输其父的强悍。
只是,当年的自己正是因为惧怕这份灼热刺目的健壮勇武,方才抛弃一切,入关内追逐荣华。而如今,苍天玩笑,将这一切又推到面前。
明知一切已无法恢复昨日,可茜夫人还是觉得害怕。跌坐于地好久,方才如梦初醒,不免恨声道:“小兔崽子怎地不曾同那男人一起死了干净?留到今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作甚!不如毁灭了吧。”
当即直起身子,高声命人梳妆。
与此同时,袁骁那儿也下了朝。坐在牛车之中,琢磨方才朝堂之上,西荒大捷的加急文书,虽手中没有证据,可直觉疑心其中有假。只是此刻也不便同兰成王说了,而如梦想来也早已出城,心中不免有些郁郁。
因车驾繁多的缘故,侍卫又得一一查看,袁骁的牛车便在建礼门那儿停靠了一会儿。这当口,丽景殿的女侍从人赶至,同传方馥馨的意思。只道留同昌郡主于宫中欢聚,归期不定,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端王爷多多包涵。言语进退虽也是细致周到,挑不出差错来,但那份强硬与距离感袁骁依然能够感受得到。
心中已是大乱,怕不见如梦安好无法平静。一时间千百般念头流转,或是想要立刻进宫,或跳下车子回府查问……不知不觉牙齿将嘴唇咬了出血,尝到的咸腥气味,袁骁这才慢慢冷静下来。好在隔着一道竹帘,旁人看不出他脸上表情。
“知道了。记得告知郡主,侍奉贵妃谨慎,不得鲁莽。”
“郡主身沐皇恩,如何会逾越分寸,您说是不是呢,端王爷?”从袁骁这儿看去,只觉得朦胧之中,那领头之人虽态度恭敬,可表情语气无不怪异生硬。继而想到如梦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困在深宫之中,自己居然是无法递出援手,不免心痛,继而又责怪自己无能。
牛车再度缓缓而行,速度虽然不快,但却坚定地背离着皇城方向。在过去人生之中的很多时候,袁骁想到,自己都渴望着,却又想要逃离这巨大的建筑群落投下的阴影。可它却如有生命一般,不断延展,持续地吞噬自己所有,或是想要拥有的一切。原以为在得如梦陪伴以后,自己能够逐渐从这清新的噩梦之中脱离,却不想反倒连累她吃苦受罪,如今更陷落于那见不得人的地方里。
“馥馨,你莫要逼我。”这是第一次,袁骁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底线在何处。
“过去种种,你都可以推脱是自己没得选,事到如今,你却为何不愿放手?”
西荒烽火依旧,却传来大捷振奋人心。皇朝开过百多年,却也有一半多时间不曾历经这般辉煌赫赫的战功。当即恨不能举国欢腾,将日薄西山的夕阳溶金错认为朝阳喷薄。听说过几日,泰定皇帝将登临建礼门与民同乐,于是隔日始,宁都里外一派张灯结彩,喜气欢腾。只是泰定皇帝不曾上朝,朝堂之上风云变幻,诡异依旧。
袁骁懒得四处走动,只是呆在府中,做出安分守己的样子。他本预备去见兰成王,想了想还是作罢。据说当日是那位茜夫人将如梦诏入宫中,此刻也未曾听闻那位夫人离宫的消息,应是与如梦一齐侍奉方馥馨。这前朝与后宫向来都是休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泰定皇帝此举大有深意,诸多试探。袁骁即使想要轻举妄动,却也无从着手。
正这般胡思乱想,伏火却隔了帘子悄声道:“王爷?”
“可是有如梦的消息?”他一径低头,无意识地转动手上满绿的扳指,闷道。
“这宫中侍卫巡逻,切口换得频繁,也无法急于一时。再者娘子吉人天相,定是无妨。”伏火劝道,心想有霞路伴着如梦,总是好的。
却又道:“京外另有人求见王爷。”
“哦?”袁骁提不起一丝兴趣,但又不能不见,“京外来人?”
“是,就候在庭院之中。”
“让他上来。”
这么说着,也不撩起帘子,或是穿上披衣,随随便便的半卧着。
“院落之中,究为何人?”
“屠苏见过端王爷。”那声音含着一缕稀薄笑意,却很快地填充着凝重,“多月不见,公子可是别来无恙?”
到底是生死患难的交情,即便西荒大漠风沙换做庭院翠绿层叠与细白鹅卵石,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瞧着,屠苏却还是敢于直言犯上。
一侧的伏火哪里晓得许多,当即习惯性地要呵斥,“大胆……”
却被袁骁截了,“罢了罢了,你若知道什么是礼数,我却要觉得不对劲儿。”
又令道:“上前来说话。”
伏火也知这当口能找到王爷,并得另眼相待的,关系自是不一般。当即非常有眼色地退了下去,且去调理或有可能的人多口杂。
此乃异世末法,端王爷区区一介凡体肉胎,带着众人坐于千疮百孔的破船之上,风雨飘摇。莫说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怕是举棋不定的间隙,就成史书上一笔陈墨,人间一缕青烟。
竹帘之内,内室之中,二人且自盘腿坐定了,也喝了香茶。袁骁将屠苏打量一番,只觉得大半年不见,这汉子倒是憔悴不少。昔日两人一起黏着如梦的时间为多,袁骁面上口头虽是一副瞧不起的样子,心中却还不甘心地仰慕其雄伟身躯同飞扬神采。说得不客气些,居然是带着匪气与跋扈的,此番得见,却无当日俊秀神勇。
若换做旧时,袁骁定然少不了嘴皮子上逞威风,好好地刻薄一番。但联想如今情势,西荒乱世烽烟,战祸连绵,而如梦却……心中猛地一震,继而痛楚蔓延。
连端在手中的茶气扑上,只觉得苦涩。嘴角微微一挑,亦是苦笑。
屠苏千里迢迢地赶来,不可能只是上京游览一番,普天同庆。
他心中始终有那位号令众人,美誉七部的梦姬,此时此刻,只是放下茶盏,沉声道:“王爷,我想求见梦姬。”
“这世上已无梦姬,”就连袁骁自己,都无法相信那声音从所何来,只是袅袅,“想来你也知道,今上册封她为同昌郡主,也是这些日子的事。”
第廿五章
行进中的牛车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车轮碾压过细沙碎石,令车内之人连续性地感到不适,但袁骁却无法顾及。
京中的天气已经十分闷热,但因为赴宴的缘故,必须穿着繁复的公卿礼服,在这季节显得燠热难挨。袁骁能够感觉到胸前与后背的汗水逐渐将单衣浸湿。眼前是垂下的竹帘,正以匀速的节奏敲打车沿,发出沉闷的“扑扑”之声。间杂飞铃,叫人心生不悦。
天色渐渐暗下来,大片大片地被稀释为墨色,只余西方一角留存着火烧般的金红泽光。车前那盏琉璃灯幽幽地亮了起来,于混沌之中,照射前方几丈的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