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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他对自己父亲痛下毒手,总想找机会报仇,现在见他们二人不合,哪有不高兴的道理?兰沁后来转身回房,吓得她赶紧又溜回去假寐。哪知道因她粗心,忘了关门,引来兰沁为她盖被子,是以现在吓得一动不动。她对兰沁颇有好感,不仅因为方才的举动,更因为白天她的求情。可她既恨风清逸,就得利用兰沁,以达到目的。她自小生活的环境注定了比其他人多份心眼,否则,早在姨太太们勾心斗角中死无全尸了,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个奇迹了。对不起,沁姐姐!不知不觉中,若黛竟进入了梦乡。毕竟是个孩子!
除了若黛,都是失眠的人,墙里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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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风清逸命人找了辆马车。为了让她们住的舒服,特意铺了厚厚的锦垫,是明快的淡蓝色。 “好漂亮的颜色,逸哥哥!”若黛不拒生地叫着,亲热的程度就像认识许久一般,“可是,若是粉红色就更好看了!”
“好啊!到了下个城镇就让他们给换过来!”瞟了眼兰沁,风清逸心不在焉地说。
“太好了,谢谢逸哥哥!”若黛高兴地拍手,忽地皱眉道: “你的手怎么了?”
“不小心弄的!”他又瞟了眼兰沁,后者依旧无动于衷。
“一定很痛,我帮你看看!”说罢拿起他的手。
“说过没事了!”他恼怒地抽回自己的手,才发现反应过了头,柔声道: “我是说天色不早了,该上路了!”
说罢,轻轻地抱起若黛,把她放在车上,正要去扶兰沁,她已自另一面上了马车,看也不看他一眼,仿佛他不存在似的。风清逸在原处立了半晌,才阴沉着脸,独自策马离开,留下一地尘土和各怀心事的几个人。
一路上,风清逸对若黛照顾得无微不至,举凡她的要求,他都一一答应,倒是对兰沁,不闻不问,仿佛她是多余的似的。
兰沁自那夜之后,就再没和他说过话。她对这些视若无睹,放任自己自生自灭。她累了,做不成飞蛾,只想早早回到“呜琴楼”,躲在里面,可以抚琴,可以做画,可以看书……什么都可以,只要不看到他,她的心就不会痛。是的,她的心是不会痛的,一点都不痛,因为她的心,早已经死了。
第六章
兰府的下人们对府中多了一位娇客惊奇不已,纷纷打探情况,可风清逸和兰沁什么都不肯说。若黛虽小,也不轻易吐露半字。一时间,兰府内暗潮汹涌,流言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最言之凿凿的就是风清逸厌倦了自家小姐,要带着若黛另立门户。
这些话或多或少地传进了三位当事人的耳中。风清逸付之一笑,兰沁毫无反应,若黛好像什么都不懂,逮着人就问什么叫“另立门户”。
这些流言惹恼了三个人。谁?兰山、代嬷嬷和小如。
兰山和代嬷嬷是看着兰沁长大的,对她的感情就如对自己的亲女儿一般。现在看她在自己家中受人欺负,哪有不气的道理?这日,二人趁着风清逸在家,一合计,便想寻他问个究竟。
“揽月轩”书房的窗户大开着,风清逸正在里面聚精会神地看书。兰山不好意思打扰,便故意轻咳了两声,才成功打断了风清逸的注意力。他合上书,淡淡地道: “何事?”
见他这样,刚刚还理直气壮的两个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声势全无。倒是兰山,壮着胆子问道: “我们只是想知道,那位若黛……小姐,是少爷的什么亲戚?”
“山伯的意思是:风清逸是外姓,现今又带个鸠占雀巢的回来,是吧!”风清逸不答反问。
“不,我……我没这个意思,只……只是……”兰山擦着一头冷汗,结结巴巴,不知应从何说起。
“嗨,兰山的意思是,少爷和小姐相处得好好的,何必带个外人回来掺和,搞得大家议论纷纷。”代嬷嬷赶紧打圆场,也道明了他们的目的,引得兰山连连点头。
“若黛不是外人!”风清逸眸子一冷,道: “如果你们当我是一回事,就别将她当成外人!”
“啊?”二人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听了风清逸这么说,仍旧大吃一惊。
“这么说,那些流言是真的了。那小姐呢,你把她置于何地?你知道这样做她会有多难过吗?”兰山激动地问道。
“难过?她会难过?”背对着他们,风清逸陡地扬高了声音,仿佛他们说了多么好笑的笑话似的。如果她会难过,就不会同意他把若黛带回来;如果她会难过,就不会对他和若黛的举动视而不见;如果她会难过,就不会一回来就躲在自己房中不出来。他知道自己利用若黛来试探她的心很过分,但哪怕她有那么一丁点在乎他,就不会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难过?难道他就好过了?风清逸苦涩地想着。
“是呀,小姐明显地变了。以前还偶尔见她笑一两下,说说话儿,现在是整日里不言不语。”代嬷嬷抹抹眼泪又道, “谁都知道小姐先前是活泼好动的,现今这样子,真叫人担心哪!”
这算什么?自爷爷走后,她不一直是这样?风清逸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痛,又听兰山继续道: “自洛阳回来后,小姐的食量就减了许多。有时甚至一整天不吃东西,就看着夫人的画像发呆。我们都担心哪,生怕小姐哪天就随夫人去了!”
“胡说!”风清逸激动起来,道: “你们怎么现在才说,一早做什么去了?”
“我们……我们想少爷大约是不会管的。”两个老人嗫嚅着,却宽了些心。
“……”
半晌,风清逸才不无疲惫地挥挥手,道: “下去吧!”
代嬷嬷还要再劝,被兰山扯了扯衣袖,只得退下,另思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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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如不像代嬷嬷和兰山,在府里德高望重,可以直接去找风清逸。她的不满,只能在“鸣琴楼”中发泄。
“小姐,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别人都要骑到你头上去了!”
“……”
“你才是府里的正主子!只要你一声令下,别说那个若黛呆不下去,只怕少爷,也要听你的!”
“……”
“你就是太善良,才会处处被人欺负。要是我,早就让他们滚了!哪像你,成天呆在这儿!”
“……”
“小姐,你倒说说话呀!唉,真急死我了!”小如跺着脚,真不明白兰沁到底哪根筋不对,才会这样任人嚣张。
“少爷也真太没眼光了!单不说小姐你的家世,就以你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的容貌,别说若黛,这杭州城又有谁能与你相比,他却……”
“小如,你先出去!”兰沁打断她的话,眼睛看向她身后。
“什么?这……”回头看去,原来是风清逸不知何时来了,正站在门口,小如一惊,赶紧低声道: “少爷!”
风清逸径自看着兰沁,道:“出去!”
小如领命,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刚才,他全听到了吧?哼,听到又怎么样?小如心中一半惶恐,一半得意。
“你瘦了!”才几天不见而已。
“多谢大哥关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风清逸嘴角抽搐着,冷冷地道: “那敢情好,也免别人说三道四!”
兰沁微微一笑,便不再言语,眼神飘向墙上挂着的画像,那是亡母白纤尘的。画中母亲巧笑倩兮,眼中是无限的甜蜜。旁边题着两行小字: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隐菊于工亥年七月初七为爱妻绘”。她对母亲拘印象全源于这幅画。父母定是十分恩爱,否则,父亲不会画得这般传神,而母亲也不会有这种幸福而眷恋的眼神。那时,想必母亲正注视着为她作画的父亲吧!母亲,女儿真羡慕您,能与爹同生共死,大概也是一种幸福吧!
风清逸阴郁地盯着画中的女子,忽然觉得她的笑十分剌目,下一刻又变成兰沁的笑,似在嘲笑他一般。他有种想毁了它的冲动。当年,沁儿与他第一次冲突,就是抱着这幅画躲他。对,他要毁了它,这样,沁儿才不会漠视他。她的眼中有了他不明白的东西,而她只会对画中的女子倾诉,而不是他。他恨死了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就像把他拒绝在心门之外一样。
想也不想,他伸手欲揭下那幅画。
“你要做什么?”兰沁吃了一惊,赶紧护在画前,警惕地看着他。
“我要毁了它!”他一字一顿地说。
“为什么?难不成连它也碍着你了?你有不满就冲我来好了,别迁怒到其他东西上,好么!”兰沁痛心地说,这是她爹娘留给她惟一的纪念,他也容不下?”
藏在袖中的手因愤怒而颤抖不已。他极力地控制自己,不让自己表现得那么明显。沁儿,你睁眼看着我,看看我的痛苦与煎熬,哪一点比你少了?你有不满。可以对画倾诉,而我呢?我又找谁诉说去?
见他沉默。兰沁以为被说中而无话可说,哽咽道:“我已经深居简出,尽量不给你添麻烦,难道这样你也看不惯?”
“你?哼哼,我是看不惯!”风清逸因她一口一个“你”而心生怨愤,口不择言地说: “你可知道,因为你足不出户,大家对若黛与我猜测不已。代嬷嬷和兰山更是在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你倒聪明,躲在这里装可怜,博取下人的同情给我难堪,满足了?高兴了?我倒无所谓,可怜若黛是个小女孩,怎受得了这些流言蜚语?真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风清逸逞一时口快,待要收回已然不及,因为他发现兰沁脸色惨白地靠在墙上,压着那幅画。画中女子因外力而扭曲,变得奇丑无比,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沁……沁儿,我……你……你没事吧?”他懊恼不已。他的冷静哪儿去了?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心机深沉?装可怜?呵……呵呵,这是她的家啊,怎么她就像是寄人篱下?
“我……没事!既然现在把话说清楚了,我也无话可说。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多困扰,不过,我会尽量改变的。尽量。”她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原来,自己将他刻得那么深,深得轻轻一碰,心就碎了。
风清逸也是脸色苍白,他知道自己铸成了不可挽回的错。若不解释清楚,兰沁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可是兰沁不给他辩白的机会,手轻轻一挥,道: “我累了!”
“沁儿,我……”他眼睁睁地看着兰沁走进里屋,消失在重帘之后。
许久,他仍伫立在那儿。陡地,发现脸上很凉,竟是——泪。
是夜, “呜琴楼”上琴声呜咽, “揽月轩”中孤枕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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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清逸宠若黛宠得越发紧了,几乎有求必应,只差没上天摘星,下海捞月了。她要学骑马,他在郊外专门辟了一个马场,特意从蒙古、云南购了许多马匹;她喜欢游湖,他便订制了一艘画舫,竟是西湖上最豪华的游船;她迷上了越戏,他差人从姑苏买了十二个戏子,供她差遣……上行下效,以前对若黛稍有轻视的,如今也是鞍前马后,把她服侍得无微不至。倒是冷落了兰沁。
兰山他们敢怒不敢言,何况兰沁也没说什么。不过,值得他们欣慰的是,兰沁不似先前那么消沉,偶尔也会去逛逛庙会散散心。
过了冬至,若黛坐不住了,她的家乡一到冬天便有雪,江南则气候温和,冬天尽管也寒气逼人,可哪有半点雪的踪迹。于是,天天吵着要回去看雪。
风清逸磨她不过,反正想冬日事务稀疏,便答应带她北上赏雪。当时兰沁也在场,他答应时看了兰沁一眼,见她半点反应也无,心中懊悔掺半,又不能自食其言,只能在若黛的兴奋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