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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桥拉起,铁制的城门缓缓关闭,门卒匆忙奔走,布置防守。守门千户登上城楼,远远观望,不多时一支军马出现在了视线中。距离太远,差不多十里之外,打的旗帜看不清楚,那军马走没多远,停了下来。片刻之后,分出两骑,奔了过来。
到的近处,看的清楚。两骑一文一武,左边一个裹着红巾,按着刀,仰头大叫:“城上将军听了,俺是双城管军万户府上万户邓将军麾下。奉主公旨意,为杀鞑子,从高丽来援。为免扰城,现大军驻扎十里之外。”
双城邓万户的名号,守城千户有所耳闻,知道他数月间在高丽开辟出好大的场面。守城千户问道:“你是何人?邓将军何在?”
那骑士答道:“俺乃军中杨千户,这位是方补真方大人。我家将军言道:不得关平章令,不敢妄动,现在军中等候。特派俺前来通传。”方补真本为关铎幕府,随姚好古去了高丽,后被派到甲山,协助赵过料理民政。此次邓舍来辽阳,没个熟人不行,姚好古叫他跟着一起。
“已有人前去报信,你且回去吧。本将守城有责,没有军令,不能放你入城。”
姓杨的千户和身边骑士说了两句,也不走,拨马转到一侧。守门千户既知其来历,也不理会,只回头看,关铎的军令很快就到。邓舍小小万户,用不着关铎亲迎,大约为表示重视,来人的官职却也不低。
名叫毛居敬,辽阳行省辽阳翼元帅府元帅,名义上的辽阳城最高指挥官,比邓舍足足高了两级。
毛居敬和方补真素来相识,两人见面,一个城上、一个城下,聊了两句,当着杨万虎的面,不便深谈。毛居敬当即下令开了城门,放下吊桥,引十几个文武官员,出城相迎。
毛居敬身为关铎的心腹嫡系,邓舍为什么奉旨前来,他心中一清二楚。
同杨万虎、方补真一头儿闲聊,一头儿来到邓舍军前。
只见数千人的军马、辎重列出数里,士卒皆盔甲鲜明、枪戈坚锐,队伍严整,军容肃穆。如林的旗帜前,立有十来个骑着马的军官。
中间一人年龄不大,头戴错金银的铁胄,身穿连环锁子甲,身后一领红色的披风,随风翻飞,露出腰上悬挂的马刀。马刀的刀鞘色泽斑斑,不知沾染过多少人的鲜血。
他那铁胄眉庇、藏额的部分甚长,遮掩了面容看不清楚。看他装束,料来就是邓舍。果然,隔了二三十米远,就见他跳下马来,抖了抖披风,大步流星地迎接上来。
他一边走,一边摘下铁胄,露出面容,年龄不大,充其量十八九岁。毛居敬知邓舍年轻,此时看在眼里,也不由微微惊讶,心想:“|乳臭未干。”也随着下马,欢笑前迎,道:“敢是邓万户?”
可不正是邓舍。邓舍位卑,看毛居敬的打扮,乃是元帅级别,主动拜倒,道:“末将双城万户府万户邓舍,拜见将军。有劳元帅来迎,愧不敢当。”他没大名儿,亲近人都呼他舍哥儿,久了,索性便以为自称。
毛居敬等他拜倒行过了礼,才扶起来,道:“何必客气。本将翼辽阳统军元帅府毛居敬,奉关平章令,迎邓万户入城。”笑道,“万户远来辛苦,路上没遇到甚么麻烦吧?”
“谨遵关平章令。”邓舍恭恭敬敬向辽阳城方向拱了拱手,这才回答毛居敬,道,“末将此来一路平安。关平章声威远震,沈阳、盖州的鞑子,不敢出头。”
毛居敬点了点头,道:“自得邓万户来信,关平章本意派些军马远迎,不料万户来得这般快,……”打量了下邓舍带来的军马,问道,“邓万户带来了多少人?”
“六千人。”邓舍临走,陈虎、文华国不放心,坚决又给他加了一千人。来的也不全是丽卒,换了一半的汉卒。
毛居敬皱了眉,六千人够什么用?关铎有交代,不得对邓舍无礼,压下不满,他道:“万户大概不知,辽阳城里屯聚军马十万,城中是住不下了。好在城外大营尚有空地,关平章叫本将问你,是愿驻城中?还是愿驻城外?”
邓舍一听,就知道没得选,道:“城中既然没地方,城外便可,末将来是为了杀鞑子,驻扎哪里无所谓。”顿了顿,瞧毛居敬一眼,问道,“不知关平章对末将有何安排?”
“邓万户智勇双全,你放心,关平章必有大用,不急在一时。大人设下了酒宴,专为你洗尘。邓万户,先请进城,再说不迟。”
不管有没有大用,邓舍早做足了准备,他隐约觉得这位毛元帅似乎不太待见自己,料来是关铎嫡系,也不在话下。他道:“元帅谬赞,真叫末将诚惶诚恐。”
两人各自上马,前后回城。邓舍随身只带了百十亲兵,引来的军马却没跟着,有人领着折往城外大营驻扎,杨万虎、河光秀都随军去了。
邓舍自接了圣旨,姚好古日夜催促,他借口选挑精锐,拖延了几日。见过高丽使者,定下和约,——为了表示诚意,邓舍放还了新近俘虏的数十高丽官吏及一些有名望的地方豪门,都是些不愿降的,李春富这类早降的和金得培这类早砍头的,不在其列。
高丽人素来自称小中华,以君子国自居,懂得礼尚往来的道理。也有份大礼送上,只是那礼物出乎邓舍意料,竟送了几千女子过来。原来是学了在蒙元铁蹄下苟延残喘的不二法则,想和邓舍结亲家。那使者朱思忠所谓:“愿配上国将士,从此可与上国如姻娅往来”。
配了将士,邓舍不能漏掉,可惜高丽王没女儿,选了三四个宗室女儿献上,聊表加倍补偿之意。邓舍老实不客气地笑纳了,除了其宗室女儿,其他的刚好交给洪继勋,由他训练歌舞,转手暗中贩卖。
高丽人的这份大礼,起初邓舍以为有诈,后来得知平壤一破,消息传到王京,丽王险些逃入耽罗岛,胆破如此,难怪如此。
然后纳高丽宗室女儿,赏府中婢女给诸将,又安排好秋收、编水军、扩新军、通商道、促汉化、安抚地方等诸般军政,这才启程。辽东的局势只听说越来越紧,具体情况他不知道,趁着空儿,问毛居敬,道:“请问元帅,听姚总管讲,鞑子来攻势日急,末将路上却没见什么动静,究竟情况怎样?汴梁主公哪里,有没有什么变化?”
“鞑子来攻日势急不假,沈阳、盖州之所以没有动静,是因为搠思监的探马赤军至今犹停驻百里之外,犹豫不进。他们孤掌难鸣,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近期主要的战事,都在辽西。”毛居敬叹了口气,道,“至于汴梁,……”他摇了摇头,不再往下说,道,“好在邓万户今来,又给我辽阳添一支生力军,希望能对局势的改变有所帮助。”
和邓舍、洪继勋的判断完全一致。元军的方略正是一面防御、三面蓄势,他们总体的军力强过辽阳,不动则已,一动必是大战。
关铎处在这样的环境下,投鼠忌器,进退两难。他若进,不论往哪个方向进,必都会陷入四面包围;他若弃辽阳,向高丽退,后有搠思监、沈阳、盖州、辽西的诸路军马齐追,前有高丽城池阻绝,死路一条。
好比是一潭死水,现在缺少的,只是一颗石子。但这颗石子该怎么投,有讲究。投的对了,波浪撞波浪、漩涡起漩涡,能将元军一路路逐次消化;投的错了,把辽阳变成漩涡的中心,城池再坚,也得粉身碎骨。
也正是因了这个局面,邓舍方才大胆前来。双城处辽东之外,又隐然呼应辽阳,运用得当,何止做一条退路那么简单?他能看的出,他相信关铎也会看的出。
只是,毛居敬为什么对汴梁的局势吞吞吐吐?邓舍疑云大起,没去追问,先顺着他的话风,道:“鞑子军马聚集,不敢前进一步,怯战到了这等地步,纵然势大,料来也难当关平章一击。”然后试探道,“如今汴梁危急,主公翘首以待,我等自当奋勇。但有命令,末将虽然不才,也必死而后己。”
毛居敬乜了他眼,仍旧对汴梁只字不提,敷衍道:“邓万户忠心耿耿,主公必然欣慰,关平章听了,也定然高兴。”忍不住问道,“听说万户在高丽拥军数万,为何只来了六千?”
邓舍道:“平壤初定,不能没有大军镇守。末将带六千人来,实不相瞒,已经是倾其所有了。”
“平壤以北诸地,邓万户有无平定?”
邓舍管他真不知、假不知,实事求是地道:“清川江以南尽数平定;清川江以北平定了十之七八,有二三顽抗的,一时不好拾掇。”他同高丽人的和约上写的明白,两方以大同江、定州一线为界。以北诸城实际上也大多早入其囊中,却仍有两三座负隅顽抗的,暂且放下,洪继勋、庆千兴自会慢慢料理。
“邓万户兵强马壮,区区几座小城,有什么难拾掇的?太也谦虚。”毛居敬哈哈一笑,快马加鞭,把邓舍抛在身后。
他急急忙忙的样子,惹得邓舍心头的疑云越来越浓,若有所思望了会儿毛居敬远去的身影,转头冲边儿上的方补真拱了手,道:“不能叫关平章久候,方大人,加快点速度吧?”他和方补真不熟,接触数日,晓得他脾气古怪,不敢怠慢,客气里带着尊敬。
方补真是纯粹的文官儿,骑术不太好,骑在马上晃来荡去的,提不起速度,道:“将军自管先行,卑职跟着就是。”
他的眼睛白多黑少,一看人,就跟翻白眼似的。邓舍注意不去多看,省的引起误会。亲兵队长毕千牛举起马鞭,指着前方,道:“将军,快到了。”
邓舍抬起头,辽阳在望。蓝天下,平原上,城池巍峨雄壮。
※※※
注:
1、燕人在此筑城。
“燕有贤将秦开,……袭破东胡,(东胡)却千里。燕亦筑长城,自造阳只襄平,置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郡以距胡。”辽东郡治襄平,即今辽阳旧城。
2、幅员三十里。
“契丹神册四年,葺辽阳故城,谓之铁凤城,以勃海汉户建东平郡。天显三年,迁东丹国民居之,升为南京,名天福城。幅员三十里,有八门,其宫城在东北隅,南为三门,壮以楼观,四隅有角楼,相去各二里。外城谓之汉城。天显十三年,改曰东京辽阳府,金、元皆因旧城。”
第二章 关铎(二)
毛居敬在前引路,进了城,穿过四五条人烟稀疏的大街,转入东北角的前辽宫殿。这宫殿年久失修,有些破旧,旧日的架子尚存,方圆三四里,占地甚大。
宫殿外围了一层数丈高的石墙,若有战事,可以做为最后一道防线。正中一座新造的门楼,很高大,拔入云霄,其上飞檐斗拱,两侧装金饰银,浮雕刻出二龙戏珠的图画。
毛居敬拿出关铎手书通行令,守门的卫士开门放行。邓舍的亲兵不能带进去,留在宫外。宫门后殿阁如云,每座殿阁之间,有琼草瑶花、亭台楼榭。顺着主干道走了多时,迎面个大湖泊,一条木桥飞架其上。湖面荷叶田田,风一吹,水气清甜。
过了桥,又走了三二百米,来到一座大殿前边。抬头去看,殿门上挂着个匾,上写着几个篆体字,邓舍不识得。毛居敬停下脚步,低声道:“关平章就在此了。”对殿外的侍卫道,“双城万户邓舍带到,求见平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