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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唤大感莫名其妙,只好依言前往后厅密室,正要上前敲门,只见房门打开,里面走出焦月娘来,满脸无奈苦笑,忙上前问道:“姑姑,穆前辈究竟为何发脾气?”
焦月娘拍拍他肩头,苦笑道:“这下可好,桂英连我也不放过,将我狠狠责骂一通,偏偏我又无可辩驳。你进去吧,记住千万别跟她吵,她发完脾气就没事了。”
呼延唤急道:“究竟是什么事?姑姑你也让我有个准备啊。”
焦月娘笑道:“进去你就知道了,准备挨骂吧。”说着将他推进密室,顺手关上门。
呼延唤暗忖:就算八王要把庞籍的孙女介绍给我,她也不该发这么大的脾气,随便猜测便知我此举并非贪图女色,她又为何发火?
一头雾水走进密室内堂,远远看见穆桂英站于前方,当下大声说道:“陈唤拜见穆姑姑——”
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一个笔架当头飞来。呼延唤吓了一跳,忙闪身避开,叫道:“穆姑姑且慢动手!告诉我究竟发生何事!”
穆桂英尚未解气,又拿起一本书,清叱道:“你这个虚伪做作的臭小子,我须不饶你!”当下将那本书向他狠狠掷去。
呼延唤伸手接住书册,急道:“不管我做错何事,你总该告诉我事实经过,否则我不服气!”
穆桂英脸色煞白,猛然冲上几步,喝道:“枉我掏出心肝对你,你却如此生分,连这等大事也不告诉我,你还有什么资格不服气?我真恨不得……”说到此处再也按捺不住,伸手就向他打来。
呼延唤连忙抓住她双腕,急道:“慢着慢着,先别发火,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大事!”
穆桂英一双眼睛狠狠瞪着他,勉强平复一阵,道:“呼延唤,你太令我失望了!”
呼延唤浑身一震,不由自主松开双手,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穆桂英瞪他一眼,从桌上取来一封书信,往他手里一丢,冷冷地道:“你自己看吧。”
呼延唤取出信纸一看,顿时恍然大悟,陷入沉默之中。
原来,呼延庆离开跃马城后便给穆桂英寄来书信,将一切事实真相尽数告知,包括呼延唤的身世,呼延守信、王金莲、崔丁香、铁叶梅等人下落,以及北国之行与呼延守勇重逢,无半点隐瞒,甚至将呼延唤灭宋理念也告知穆桂英,希望她多多劝告、晓之以理,令兄长放弃这一理想,悬崖勒马,重归正途,云云。
呼延唤收起信件,忍不住脱口骂道,“他妈的!这小子一招接一招,就是不让老子安生!”
穆桂英气道:“阿庆有何不对?本来就是你的错,你不愿透露身世倒也罢了,为何连守勇、守信的下落也不说?这些年来我苦苦找寻他们的踪迹,你就是看在杨家和呼延氏多年交好的份上,也该让我知道他们兄弟二人平安无事。还有,你成立天下商盟究竟是为了什么?你怎能如此疯狂,竟敢心存灭世之念!你——”
“别说了,”呼延唤挥手阻止,皱眉道,“烦着呢。”便即一屁股坐下,发起呆来。
穆桂英怒道:“你还敢对我摆脸色?我说的有哪句不对?明明是你辜负了我,你还好意思冲我发脾气!”
呼延唤烦不胜烦,摆手不语。心中却不平静,不断浮现出呼延庆那张俊美正气的脸庞,暗忖:阿庆啊阿庆,你那日已将我狠狠打击一次,此次又擅自将我所有部署尽皆打乱,难道我的所作所为当真令你如此反感?……
穆桂英在旁仔细观察,发觉他不似作伪,心下起疑,道:“你怎么了?”
呼延唤看她一眼,苦笑着摇摇头,兀自沉默。
穆桂英心思缜密,略一思索便明白几分,道:“莫非你与庆儿产生了矛盾?你细细对我说来,看我能不能帮忙调解。”
呼延唤暗自苦笑:这回纵是天王老子也无法调解了。嘴里道:“没事,你迟早也要知道我的身世,只是此次不在我控制范围内罢了。”
穆桂英道:“其实从第一眼看到你起,我已基本确定你是呼延丕显的后人,后来多次试探你,就是为了看你的反应。今日我格外气恼,主要原因还是你隐瞒了这些大事,既然你已找到你父亲和叔叔,怎可不告知于我?尤其是老太太,她把你父亲当作亲孙儿一般,你看在她如此牵肠挂肚的份上,也该让她知晓你父亲平安无事。前阵子你们全家人在跃马城聚会,月娘和美玉皆受你邀请,大家欢聚一堂,却没有通知我。你可知我听闻此事后有多难受?”
呼延唤道:“下回我安排你们见面就是了,他现在大辽,过些时日将率同妻儿南下定居,我已着手建设屋宅,到时你们自能重逢,不在话下。”
穆桂英见他浓眉深锁,情绪低落,问道:“是不是这次庆儿擅自写信给我,让你很不高兴?”
呼延唤道:“没什么,别说了。”
穆桂英走到他面前,正色道:“呼延唤,你告诉我,庆儿信中所言是否属实?你当真心存灭宋之念?”
“灭宋?”呼延唤苦笑道,“我连自己的弟弟都摆不平,有什么本事灭宋?”
穆桂英道:“庆儿也是担心你,你不必太介意,换作是我也一样会劝你打消此念。”
呼延唤道:“此事遥遥无期,以后再论。今日我来找你,实有一事相询。”
穆桂英摇头道:“你不可岔开话题,现下我怒气未消,你还需想法子令我息怒,否则我绝不干休。”
呼延唤苦笑道:“最多送你几粒蟠龙天仙丹,其它也没什么宝贝值钱。”
穆桂英白他一眼,道:“小坏蛋,你是何居心?”说着不由又火起来,上前一把拧住他耳朵,怒道,“你这个装腔作势的小鬼!我明明猜中你是呼延氏子弟,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狡辩否认,想想便叫我怒火中烧!”
“啊哟!”呼延唤痛得大叫,“好啦好啦,是我不对,我跟你认错!我也有苦衷啊,朝廷奸佞当道,昔日名门威风不存,我不得不有所顾虑。再说我身为商人,到处与人打交道,也不能轻易泄露身世。姑姑深明大义知书达理,应该理解我才对。快放手!”
穆桂英闻言不禁更怒,死死抓住他耳朵,骂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告知月娘和美玉?她们可以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当年我与你祖父乃是军界同僚,担任他部下多年,与你父亲叔叔更是亲如兄妹,月娘和美玉是你姑姑,难道我就不是你姑姑么?你厚此薄彼,如何对得起我?”
“不是……”呼延唤忙道,“你当然也是我姑姑,可身份地位不同,你乃天波府现任家长,我若让你知晓我的身世,上至老太太、下至宣娘和金花,所有人都会知晓。我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呵呵,你别怪我,我跟你赔罪就是了。快放手吧,耳朵基本麻木了。”
穆桂英却兀自气恼,道:“枉我如此待你,事事着想,处处分忧,你却始终把我当成外人,想当初我服用蟠龙天仙丹,在你面前……那般模样,什么都不设防,对你信任得无以复加,可到头来却连月娘和美玉也及不上,你用我的立场想一想,我是不是该火冒三丈?是不是该心灰意冷?你说!”
呼延唤暗道:拜托,你以为只有你那般模样,月娘和美玉还不是和你一样……嘴里当然不能这么说,便索性伸手将她紧紧抱住,笑道:“现下我跟你如此亲热,月娘姑姑和母亲大人从未这般,可想而知我待你一样与众不同,呵呵,这么说你满意了吧?”
穆桂英脸色略缓,却仍冷哼道:“你少给我口花花,总之此事我绝不罢休,你一日不作出足够的补偿,我一日不会原谅你。哼!”
呼延唤笑道:“没想到我们的巾帼英雄浑天候居然也有这等女儿家姿态,当真令我又惊又喜。”见她又要发作,忙抱住她身子坐好,道,“你别急,我有话说。你对八王赵元俨此人怎么看?”
穆桂英一愣,道:“为何突然说起他?”
呼延唤也不隐瞒,将今日与赵元俨会面之事一一道来,随后问道:“你觉得这位王爷千岁是否故意试探我?或者说……他也像你一样猜出我是呼延丕显的后人?”
穆桂英沉默一阵,道:“八王当年与你祖父私交甚好,你祖父乃是目空一切的京城第一强人,纵然当今天子也不放在眼里,唯独只对两人恭敬有加,一人是老太太,另一人便是八王千岁。后来皇上与庞籍父女密谋抄斩呼延氏满门,一日内施展雷霆手段,白天庞媛使计陷害你祖父、晚间庞籍率兵围攻呼延府,次日呼延府便仅剩一座肉丘坟。八王千岁事后才知,震惊之极,当堂病倒不起。这些年来与我们说及此事,每每悔恨不已,言称当年若及时得知皇上之念,便能解救呼延氏满门。照我看来,他也不像作伪,应该是肺腑之言。”
呼延唤沉吟道:“那么他为何要我解囊六十万贯?难道不是为了抽空我的实力么?还有他意图染指天下商盟,这又作何解释?”
穆桂英摇头道:“这我不得而知。我只知一点,八王乃是朝中最关心民间疾苦之人,他对大宋的爱护和珍惜,甚至远远超过皇上,不仅因为他受托于先帝,还有他身为皇室最高辈份者的责任和信念。”说着扮住呼延唤肩头,正色道,“你听着,如果你心存颠覆之念,我劝你最好三思而后行,因为这已超出你和庞籍的仇恨,而是你一人敌对整个天下,任何一个大宋子民都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呼延唤道:“包括你?”
穆桂英沉默半晌,缓缓地道:“包括我。”
呼延唤淡淡一笑,道:“待一切进入正轨,也由不得大宋子民不允许。”
穆桂英沉声道:“呼延唤,如果你不听劝告执意如此,有朝一日你我或许会在战场上相见。我对你喜爱之极,绝不愿意与你兵戎相见,你切切不可辜负我的心意。”
呼延唤道:“傻子才会兵戎相见,如果真的等到那一刻来临,我也离失败不远了。”
穆桂英奇道:“此话怎讲?”
呼延唤道:“且不说这个。你告诉我,你是否支持我追求庞籍的孙女?”
穆桂英道:“我对庞家人深恶痛绝,你出手对付他们自是再好不过。只是……庞秋霜似乎与此无关,你这样与她接近,实为不妥。”
呼延唤笑道:“我不得不这样,否则八王就把宣娘许配给我了,还有狄兰、莺缳,再不行可能就轮到你的宝贝女儿金花。嘿嘿,我可不能拖累几位大小姐,只好退而求其次,找这位庞秋霜大小姐应付一下。”
穆桂英微笑道:“如果你答应,我可以把金花许配给你,我十分愿意做你的岳母。”
呼延唤摇摇头,笑道:“那可不行,你若是做了我的岳母,我就不能这样抱着你说话了。再说金花可是杨家上下的头号宠儿,应该找个门当户对的大家公子,若是跟了我,岂非耽误她的一生……咦?不对劲……”言至此忽然皱起眉头,陷入深思。
穆桂英奇道:“怎么了?”
呼延唤道:“今日我与八王会面时曾说起此事,他说要找你提亲,把宣娘许配给我,我想也不想便立即拒绝,说我不能耽误宣娘的一生。后来他说起庞秋霜,我却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名字尚未记住就连连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