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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环便道:“又不是年节送货。庄子上没人去府里。”
原来这里是庄子。林若拙又问:“那。就没人去府里给世子传话吗?我见园外有侍卫,难道不是世子的手下?”
小环想了想。道:“我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去给世子回话。要不,帮您问问?”
林若拙便迟疑了一下,犹豫着推脱:“还是不用了。世子正忙着,我这里去打扰怕是要多事的。而且算了吧。”
小环听在耳里,当日下午就瞅了个空去问费婆子:“……姑娘想给世子写信,又怕叨扰。您看这可使得?”
费婆子道:“这可是她傻了,写什么信。白纸黑字万一有个失落又怎么说。要我看,还是做个针线荷包什么的好。既有情意又不打眼。我去问问他们回话的时间,算着时日给做一个。”
小环立刻就将这主意再回给林若拙:“奴婢已经着请妈妈问过了。说是还有十日才有人回京回话。只是不一定能见着世子。不过姑娘若是出些钱财疏通,可将荷包送到世子爷跟前的。”
林若拙心里差点笑掉大牙。司徒九啊司徒九,枉你聪明一世,人性本贪这点也是毫无办法。
知道了回话的人都不一定能见到司徒九,她也就不担心了。细声细气的叹:“我针线活不大好,怕是要慢慢做的。还有这钱财……”她长叹一声,“我是孤零零来的,一针一线皆是你家世子所赐,你瞧着屋里有什么值钱的就拿去吧。”
小环这时也觉得棘手。司徒九送来的好东西不少,衣料、首饰、茶叶、补品、连檀木棋盘、玉石棋子这些奢华玩意都有。惟独少却金银铜钱。虽说住在园里没处买东西使,可打点下人也是要钱的。世子爷怎么就疏忽了呢。
林若拙窃笑。司徒九才不是疏忽,他是刻意如此的。没有钱财,便是跑出了这里也一筹莫展。首饰虽值钱,却不是普通人家可用的。又有标记,一旦泄露出去就能顺藤摸瓜查找。
幸好。她来时穿着的衣服、那个逃生包裹都还收的好好。里面几件衣服的衣襟、鞋子的鞋底都缝藏着金叶子。老天保佑!
要准备的就只有食物和水。这个也容易解决。外面的人如今是越来越懈怠她们,费婆子的小厨房一般都留有吃食,到时偷几样。
十天时间,林若拙磨磨蹭蹭的绣荷包。手脚笨的能把小环急死。因那天即兴给司徒九唱了一出《赵氏孤儿》,小环已经认定她出身下九流了。对此笨拙的女红倒也不出意外。唱戏的女人有几个是会做正经女儿家营生的。只得耐了性子细细教。林若拙也就从善如流的慢慢学。
于是十日后,荷包显然是没做好。费婆子见她又拿不出钱,也没言语。只道:“姑娘慢慢做吧。等世子来了再送也是一样的。”
林若拙泫然欲泣:“都是我没用。这几日累的妈妈们和小环操心。我如今身无长物,无以为报,记得上回世子来还存下一些好酒。小环,你取了出来与妈妈们同饮吧。也算我的一点心意。世子日后若问起。就说是我心情不好吃了。”
费婆子等人喜不自胜。这等好酒虽存在厨房,她们却是不敢取用。但林若拙说用那就不一样了。都谢道:“谢姑娘体贴。”
这一晚,便又搜罗了剩下的一些食材。做了一桌简单酒席摆在厢房。林若拙、小环、费婆子并另外两个都一同饮宴。林若拙殷勤的敬众人酒,道:“我身子弱,吃不得些许,只饮一杯助兴。接下来恕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了。今后还劳烦各位妈妈多多关照。”
众人皆喜气洋洋受了。美酒下肚,拍着胸口保证。等世子再来,定好生协助姑娘,一举得宠云云。
酒至半酣,林若拙又道:“我们在这里吃,外头守门的侍卫大哥无有享用。不若分些酒菜过去,让他们也用些避寒气。”
费婆子等人一想也是道理。便又加了些菜。匀了些酒送过去。
守门侍卫的领头今天回京例行汇报去了。底下人收到几样酒菜,也不推辞。
有人疑问:“怎的好好的请咱们喝酒?”
有人就笑:“呆了吧,少见多怪。我告诉你。内宅妇人都是这样的。自打年前那一次后世子就没再来过。那小娘子急了呗,自然要可劲着讨好咱们。我尝尝,哟!这可是梨花酿,老子只闻过还没喝过呢……”
侍卫人多,菜也罢了。酒却只有两壶,实不够分。每人只尝了一点就没了。酒虫却被勾了上来。索性又凑了钱去前头厨房再打了些回来。菜也少不得添了些。正月里本就闲,庄子更是清静。侍卫们巡逻了几遍,见一切如常,便都聚到屋里,烧了暖融融的火盆吃酒。干吃无趣,只片刻,什么划拳、赌大小都上来了。输了的钱再去打酒,一醉方休。
园中,费婆子等人也喝的有些迷糊。林若拙心狠,借着给它们添酒的机会,厨下又搜罗出些劣质酒给兑上。便是小环这样含羞放不开的,混酒一喝,也不行了。不出意外,闹到后半夜,一个个都歪在了桌底下。
夜色沉静。林若拙假意呼唤几人,推了又推,拖她们去榻上。折腾了半晌不见人醒来。
丢下手,回到房间,合上门。被里做出一个人形,放下帐幔。换上来时的粗布衣,背上包。翻窗而出。
在厨下翻到几个饼带上,水囊装满水。走到围墙处,找到狗洞。
先推了包裹出去,再匍匐爬出。拍了拍灰,起身观察第一次涉足的围墙外世界。
第125章我是靖王妃
墙外一片安静。远处隐隐传来三五划拳吆喝。林若拙小心翼翼的走着,借助月亮和星光判断自己所处的位置。
幸好,今晚有月亮。生活在现代化城市的人,永远无法体会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
林若拙经过黄氏的培训,自己也有庄子在经营。认路就没什么大问题。京郊附近大户人家庄子的结构都大同小异。她的目标是:马房。
马房很宽敞,马倌的房里漆黑一片。一匹匹良驹静静立在马厩深处。
果然,这里不仅有侍卫,还有足够的优良马匹。
林若拙开始行动。冬天干草多,马房这里就更多了。她一趟趟搬运着,堆放在几处地方。然后,点火。
冬日干燥。火几乎是一点燃就烧了起来,窜的老高。马匹第一个被惊醒,发出惊恐的长嘶!
马倌从梦中醒来,开窗一看,大吃一惊,狂叫着‘走水啦’!飞一般跑出。
林若拙趁机闪身入房,拿起一副马鞍,冲到马厩,深吸一口气,打开栅栏门。
群马呼啸着奔腾而出,她冷静的站在外侧,视线一眨不眨,瞅准时机,拽住落在最后的一匹,死命揪住缰绳,用尽力气甩上马鞍。
心里念着‘冷静、冷静,’系牢马鞍,一踩脚蹬,翻身上马。抽出马鞭一挥,对准一个方向奔驰而去。
马不如人,认不识路。自是朝没有火光的地方冲跑,很快就跑的庄子里到处都是。众人被惊醒后刚组织人手救火,就遇上了这一出。救火的救火、拦马的拦马。黑夜里要照明免不了点火把。本就被惊的马匹这时哪里还分辨的清,到处乱窜,有人被踢倒,有人被踩到,场面一片混乱。
就有人出主意:“去开门!让它们出去。先分流出去再说!那边,救火的赶紧!赶紧!“林若拙早早盯着了地方,看着好几匹马跑出去了,方一转缰绳。混在马群中冲了出去。
她穿着灰不溜秋的衣服,人又伏爬着。有眼尖的瞅见,奇道:“那上面有人!”
就有人气的骂:“准是哪个胆小的!庄里头谁不是上了名册的,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蠢货!先让他去。等忙完了再算账!”
林若拙冲出了庄子,见身边马多,又想办法钩了靠近过来的另一匹,牵住缰绳。看了一下天空繁星。选了个方向,胡乱往北边跑去。
约莫一个多时辰,天色渐亮。遇见一个早起农夫。林若拙勒住马匹问路:“老大爷。京城往哪个方向走,还有多远?”
老大爷抬头一见,愣了一下,手一指:“这边走,您脚程快,再有两个多时辰差不多。”
林若拙发觉自己走偏了,谢过那大爷。调整缰绳,再度飞奔。
老农夫继续赶路。半个时辰后,又有几个骑马的冲过来问他:“老丈,可见着一个貌美女子?”
农夫下意识问:“骑马的?”
那群人惊喜:“骑着马?她往哪里去了?”
农夫指点方向:“京城。”
领头的眉头一皱,谢过那农夫,对身后人道:“走,追上去!”
身后几人很诧异:“怎么是往京城跑?”
领头人更郁闷:“我哪儿知道。这位是哪路神仙我都不知道!”见鬼了,这么心机深沉的小娘子,世子哪儿找来的?她去京城干什么?难道是情不自禁去找世子了?想到这里,他更打了个哆嗦:“快追!”
“哎不对啊。”有老练的发现了地上的马蹄印,“这是两匹马。”
领头的一惊,又回去问老农:“老丈,那女子身边还有他人?”
老农摇头:“没,那姑娘骑着一匹牵着一匹。”
领头的想咒骂:“这是留着轮换脚力来着!见鬼了!”这还追的上吗?这还是小娘子吗!老兵油子吧!
前方的林若拙正在换马,身下那匹已经有些疲劳,换了新的速度立刻又上了去。两个时辰不到就看见了京城的城门。不管三七二十一,插队到最前方,丢出一片金叶子给守门的:“我有紧急事,麻烦通融一下。”
城门守卫见她穿着虽土,相貌却极美,马匹又神骏,金叶子货真价实,摸不清来路,正恍惚,林若拙一溜烟的冲了进去。
“唉——!这是怎么说的!”守门军大喊,“那个,干什么的!跑什么跑!”
林若拙哪里听他的,纵马狂奔,一路飞跑往内城,边跑边呼喝:“闪开!闪开!”
这架势。路边的人都跑来看新鲜:“这哪家的娘子,这么彪悍嚣张?”
一看那穿着,好多人稀奇,看着也不富贵呀。倒是有懂行的看出马匹不凡:“怕是哪家贵人家的。”
“那也太嚣张了吧。”有人不屑,“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凭她什么贵人焉敢目无王法!”
不少人赞同。如今不必往常,年前刚闹过动乱呢,京中治安一向查的严。好些人猜测,不到内城这位就要被拦下来。有好事者就道:“咱们去看看热闹?”
呼呼啦啦一群闲着没事干的就尾随而去。
果然不出所料,在内城界限处,五城兵马司的人拦下了林若拙:“什么人胆敢在京中放肆!”
林若拙瞧瞧四周,见围了不少人。用练出来的共鸣发声,中气十足的高喝:“我乃靖王妃!”
她是靖王妃。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靖王妃,这个称谓远不仅仅指赫连熙的妻子。
她的诰封是楚帝亲自颁任。这是她的位置,也是她的责任。她可以放弃做赫连熙的妻子,却不该放弃靖王妃的责任。
没错,靖王妃有靖王妃的责任。无论是生还是死。她的走投无路,其实是来自于她丢弃了自己的责任。
“我是靖王妃。”林若拙再一次坚定而清晰的说道。
围观众人安静片刻,爆发出一阵阵窃窃私语。拦住她的那队人面面相觑,无所适从。这个情况,该怎么办?
看着是头目的一人轻咳一声:“既是靖王妃。也不该京中纵马!”
林若拙作揖致歉:“我向各位赔礼。实在是情况紧急,情非得已。在城外的时候,有人一路追赶我。”
群众又是一阵哗然,八卦之火被点燃。瞬间脑补出N多版本。
头目头疼之极,底下就有人提醒他:“还没认定真假呢?”
“狗屁!”头目心情不爽的骂,“你以为认下靖王妃是什么好事?是死是活还说不准呢!再说,这么彪悍的娘子……”联想起动乱中那位浴血杀伐的康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