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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无论何时,茶楼的生意都是一年如一日,很淡,很惨淡。
隔了数月再进润心茶楼,大堂内的一切还跟上次来时一模一样。甚至那个低头看书的掌柜坐于柜台的位置都不偏一分一毫,还是正正中,还是有人进店只能令他抬头没有笑容地看一眼。
但这一次又有些不同。
掌柜抬头了也起身了,但时间,却比上一次久很多,
“胡阿哥。”钟离谦摘下斗笠,拍着身上的水走过去,亲切地打招呼。
掌柜躬了躬身,很是尊敬,“少当家。”
钟离谦同掌柜浅聊几句,又折回到门边,手中多了两条棉布帕子,其中一条递给舒锦和,“先擦擦。”
舒锦和看了看手中的棉布帕子,抬头问:“你是这儿的少当家?”
“这茶楼是我祖爷爷开的。”钟离谦将帕子展开,盖在头上揉擦着,“说来,你是这儿的常客?”
“也不算常客。”舒锦和用帕子擦去脸上的雨水,又把湿哒哒的头发搭在肩头,拧了拧水,闷着头用帕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擦着。
茶楼本就安静之处,又加上滴答雨声,二人之间倒无了尴尬难熬之感。
等钟离谦把头发擦得差不多时,掌柜也按照要求把东西备好了。他领来一男一女两个茶童,茶童怀里各捧了一套干净衣裳、一条宽而大的棉布帕子、一个纱布包、一个小沙钟。
“少主子,热水备好了。”
“好。”钟离谦点点头,又交代道,“再遣个人往荣镇大将军府去一趟,告知他们一声,舒姑娘在茶楼这,待雨势缓些便来接吧。”
掌柜得了令便退下去办了,两个茶童则在前领路,带着二人穿过一条短廊后便往两个方向分开,各进了一处房中。
房中布局简单,摆设的物什看着虽简但用料都是极好。越过四扇屏风,入眼的是一个冒着袅袅白气的浴桶。
茶童将衣裳和棉布帕子搭在浴桶旁的衣架上,衣裳展开,原来是茶楼侍女穿的经过改良的采茶服。衣服放好,茶童又把纱布包放进浴桶中,那纱布包里头也不知装了什么,鼓鼓的,一吸了水,就慢悠悠往下沉了沉。
昨晚这些,茶童才转回过身,朝着舒锦和微微躬身道:“这套衣裳是新的,粗布简陋,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特殊情况,自然是不嫌弃的。
茶童又道:“纱布包中装的是陈年茶叶与一些干花草药,有舒缓之用,但不能久泡,待这沙钟走完一次便足够了。”说罢,把沙钟放在舒锦和可视范围内,躬身退出房去。
沙钟走完一次,大约一刻半。
泡完澡,换上干净衣裳,舒锦和舒舒服服地顺着来时路回到了茶楼大堂。
钟离谦早已在那,正与掌柜有说有笑着。
在舒锦和与他几次的见面里,这笑容,在他面对庄筱时没有见着,在他面对太后时亦没有见着。
欸,原来他也是会笑的。
喜怒哀乐,人之常情。这笑容虽不浓,但也给钟离谦添了一丝鲜活的人气。
钟离谦也看见了舒锦和,他心情似乎不错,笑意并没有没有淡去。他看了看换上采茶服的舒锦和,微微点头道:“没想到,还挺合身。”说着,他往楼梯走去,“在大将军府的人来之前,先到茶居坐着等吧。”
舒锦和跟着他自楼梯向上,路过一个个茶居,最后停在了白五居门前。
推门而入,一股淡淡的酒香扑进鼻中,舒锦和前世偶也会喝些酒,她喝过的自然都是好酒,此时闻着这酒香,与记忆中的一比对,也知应是好酒。
钟离谦皱了皱眉头,“你在此先等等。”他挡了舒锦和的迈进茶居的脚步,自个先进去,反手虚掩上门。
“叫你们收拾妥当一些,怎么反倒搬出酒来了?!”
“不是说好为你和阿彬践行么,你两此行一去又不知再见是何年,我与阿羽、阿通可是偷偷摸了家中最好的酒来。机会难得,不喝怎么成呢!”
“酒自然要喝,走之前,必定一醉方休!但这次就免了,方才我便说了,要带个人上来,先把酒都收拾好了。”
“什么大人物?连喝酒都要管了?”
“你认识,舒锦和。”
“……”
“……她怎么……”
“我回来半路上捡的。”
“……”
舒锦和弯了弯唇角,有些气又想笑。什么叫“半路上捡的”?当她是样物什吗?但这一句话表明事情主动方在他,撇开了她的狼狈,也有替她考虑。
茶居内没有人再说话,但听一些轻微又急急忙忙地声响,应是已经开始收拾了。
酒香勾出舒锦和肚中久违的酒虫,她人儿小,在家里见着酒是不让碰的,眼下有机会喝,哪有错过的道理。于是,她没有犹豫,用力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居内正拎酒坛的拎酒坛、撤|乳猪的撤|乳猪、清桌面的清桌面……舒锦和突然走进来,五个人无不是滞了动作。
“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让你先在外头等等么。”钟离谦拎着酒坛,一时都不知往哪儿放,只好往背后藏了藏。
舒锦和却不理他,晃晃头,眯起眼来,“嗯!好香好香!”她夸赞完,又可怜巴巴望着钟离谦,“我饿了……”
钟离谦没法,只得下巴朝|乳猪扬了扬,道:“把它挪回去。”
舒锦和往他手上的酒坛瞄了又瞄,“我也渴了……”
“……”钟离谦抿唇忍了又忍,感觉又回到御林苑中让舒锦和下马的那一刻,“我去叫人煮壶茶来。”
“哎等等!”舒锦和虚拦住他往外迈的步子,“难道酒就不能解渴?这酒闻着好香呐,我要喝这个。”
女儿家小性子起来便难下。
钟离谦脸黑了黑,板着脸唬她,“这酒烈,不是你能喝的。”
舒锦和小嘴一撅,油盐不进,“你怎知我喝不得,说不定我酒量比你还好呢。”这倒不是假话,她虽喝得少,但承了舒家的好酒量,极难醉倒。
眼见这二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专注凑热闹的和事佬——严之洲笑嘻嘻凑了过来,“舒姑娘想喝酒,那是极好办的。今日能聚在一起,也是有缘,自然要不醉不归。”
“对!”舒锦和十分豪气地重重点点头,“不醉不归!”
钟离谦额间青筋跳了跳,瞪着严之洲,你这小子到底站哪边的?!
严之洲当没看见他的警告,助长着舒锦和的士气,“好!古人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今日我们两样均有,定能痛快。但酒肉也得一口口下肚不是?你先小坐一会,我这就去拿了酒杯碗筷来。”他说罢,勾住钟离谦的脖子,“哎哎,阿谦,这儿我不熟,快带我去拿!”
出了茶居,钟离谦恼着问他:“你作甚么?难道真要让她喝酒?待会大将军府的人来接了,看见了,怎么收场?”
严之洲安抚地拍拍钟离谦的肩,“你没看见么,她那眼神绝不可能是没喝过酒的。再说,难道由她闹着就行?你两有婚约在身,闹了不愉快,旧恨添新仇,以后日子怎么过?”
提到婚约,钟离谦便闷了,哑了半响才回:“这事……也不一定能成……”
“能不能成,你心里清楚的吧?”看见兄弟逃避,严之洲很难得的严肃脸,“说句你不爱听的,我觉得舒姑娘比庄姑娘好上很多。至于你顾虑的,在我看来并不算事。便是烟花之地逢场作戏,有时候戏做着做着,也成真了。”
“她不是会委屈求全的人。”钟离谦想起楼檐下舒锦和与司时雨的谈话,那样的提议她都拒绝了,当时听到,自己心中也有些震动。
他想,大抵这方面,他们很像。
严之洲看了看他,又扭回头去,不再吭声。
拿好新的酒杯碗筷,往回走,一路无言。进去前,严之洲再次拍了拍钟离谦的肩膀,道:“作为兄弟,我只能说这些,剩下的由你自己琢磨去吧。”他说罢,换回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嚷嚷着推门走了进去。
酒肉蔬果摆上桌,满满当当。
但……舒锦和低头看了看摆在自己面前的酒杯,杯口只有两个拇指般大。再看看他们的,跟她的一比,简直可以称之为碗。
“为什么我的酒杯,跟你们的不一样?”
唰唰唰——桌上立即全都换成了跟她一样的小酒杯。
舒锦和默语,好吧,有总比没有的好。她拿过一个小酒壶来,满上一杯。
“我要敬三杯酒!第一杯,先敬你——”酒杯对准钟离谦,“敬我未来的夫君!贼匪狡诈凶悍,你可不许死了让我做寡妇!”
“第二杯,敬天,感谢神佑于我!”
“第三杯,敬我自己!度过这场雨,饮下这杯酒,我舒锦和,就不再是从前的舒锦和了!”
一连三杯喝下肚,辛辣的酒,顺着喉咙滑下,灼烧起一片大火。
☆、第24章 四年再归
那日,舒锦和喝了很多酒,一杯接着一杯,拦也拦不住。最后还是钟离谦把酒壶与酒杯一并夺下,寒着脸命大家把酒全部撤走,才罢了休。
舒锦和躺在窗前坐榻上,身下是柔软的垫子,身上是薄薄的毯子。
她懒洋洋地看着窗外檐下雨帘滴滴答答,只觉身子很软,脑中很空,什么都不用去想。
雨势不减。
大将军府的人,迟迟未来。
到后来,她才知道,正当舒家人急急转找她之时,皇上突然亲临,称为龙舟赛第一庆贺,皇令难违,只好连忙摆宴。幸而茶童来报了平安,思及此宴小女儿不便出面,便打算晚些去接。
这一晚些,就到了夜幕降临,茶楼打烊。
那一日,皇上亲临大将军府的目的是什么,宴上又说了什么,这一切,舒锦和统统不知道。
她只知道,那日过后,爹娘哥嫂就变得忙碌。
夏至,抗洪剿匪的队伍启程。
后五日,除被编进御林军的舒锦宽外,舒威携妻儿离开京城,随军而居,荣镇大将军只留下一众仆从,成了无主空宅。
一别,四年光阴流转。
————
秋高气爽。
飒飒密林之中,几人骑马疾驰着,相继出林后,一道高耸的玄黑铜门就屹立在不远处。他们缓了速度,停在了门前。
门关之上,当值的副官早已看见这一行人。一行中,几名戎装男子围着一个窈窕少女,少女披着素白的连帽斗篷,脸遮挡在阴暗之下,看不甚清楚。而令副官在意的是,这其中,还有一位深褐色卷发、皮肤麦色、奇装异服的外域男人。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副官高喝一声。
一行中,在最前面的一男子驱马往前走了几步,高举一枚令牌,回道:“我等十一编军将士,奉太后急召,特送荣镇大将军之女回京!”
窈窕少女也依言举起一枚令牌。
但凡守门关的,眼神都是极好极利。门关虽高,但副官依旧能将二人手中的令牌看得一清二楚。
一枚是急召入宫所用的令牌。一枚是舒威亲用的令牌。
但副官仍不敢轻易开门,他目光往旁边移了移,落到外域男人身上,“那这位,又是什么身份?”
将士与外域男子对视一眼,似在询问。待外域男子点点头后,才答道:“这位是塞外呼褐族族医,呼衍达耶!”
音落,外域男子也配合地拿出了一枚象征呼褐族的苍鹰图腾红宝石章。
阳光之下,宝石闪耀出灼眼的光。
副官微微眯起眼,偏过头去。他虽不晓得呼褐族人长什么模样,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