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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普通百姓的话,或许他还能将事情压制下去,可那是安府,他还能要安府忍气吞声?
长长的叹了口气,唐文渊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点了点头,说道:“去吧……也代我向你父亲道歉……我如今是无颜见他的面……”
看着仿佛瞬间老了几十岁的唐文渊,安庆成心生感慨,看也不看地上的唐海,扶住唐文渊在一旁椅子上坐下,说道:“我父亲曾与我们兄弟说过,没有不会破亡的家业,也没有兴不起来的家门,别看我们安府自开朝来就屹立不倒,但也说不准哪一日就会如大厦倾颓,到那时如何再振家业,就要看子孙的出息了。能保得住家门长久不败的,不是权势,也不是财力,是子孙后代立得正,站得稳。否则,积累再多的富贵,也不过是给将来的不肖子孙多些挥霍的日子。”
是啊,怪不得安府从来没出过大事。权位不算最高,亲族不算最多,家业不算最丰厚,可却是风雨飘摇这么多年都不曾倒过,哪怕是先皇当初登基前,几乎是血流成河,偏安府就能有惊无险的走过来。唐文渊合上了眼,轻轻叹了口气道:“多谢贤侄劝慰,你要走便走吧,让我跟这不肖子单独待会儿。”
再次向唐文渊一揖,安庆成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他们安府之所以屹立不倒,除了那些以外,最重要的一点却是——
除了当今圣上,他们不会为其他人奔波劳碌,他们眼里搁着的只有坐在最上头的那一人。
不论是太子,还是受宠的皇子,没坐上那个位子之前,都不是他们所效忠的对象。正是这么多年以来,不论是其他人,抑或是从太祖以来的诸位皇帝,全都对他们安家的规矩心知肚明,所以他们安家才从来不会卷入到那些足以令家族彻底覆灭的暗流中去。
不去猜究竟谁会上位,不去做万一的博弈。赢了不过是更加富贵一些,输了,却足以致命。
“这买卖,不划算啊。”
这是七十多年前,那位在礼部做了二十年礼部侍郎的安大人敲了半天算盘后,说出来的话。
安庆成一走,牢房里顿时更加静了,只能听得到唐海含含糊糊的抱怨声。
他在抱怨,抱怨自己的命不好,一出生就是庶子,抱怨自己不受父亲看重,抱怨安菁心狠手辣,抱怨捕快们太精明……总之,世间一切都令他不如意。
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他究竟有什么不满足的?唐文渊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中已经生出了答案。
自然是不满足的,毕竟上面还有一个注定要继承家业的嫡长兄。人心,从来就没有能填满的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唐海总算是清醒了些许,慢慢从地上撑起身来,猛然看到自己父亲在一旁坐着,他一时间惊得愣住了。
随即,他才慢慢想起发生的一切,顿时脸色灰败下来,忙扑到父亲脚下哭道:“父亲恕罪,是儿子糊涂了,父亲恕罪!”
“恕罪?”唐文渊似笑非笑的看着唐海,“我恕不了你的罪了。”
陷害长兄,不敬嫡母,酗酒闹事,他可以饶恕,而如今,已经不是他可以饶恕的了。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屋顶,他静静的说道:“那死罪,等着你呢。”
他不是不想救这个儿子,可现在是无从救起,而为着这么一个儿子连累全家,这种事情他更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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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 母子连心?罪有应得
她是副都御史唐文渊唐大人唯一的妾侍。
她是京城诸多正室嫡妻的眼中钉。
她是诸多妾侍姨娘的奋斗目标。
她,就是刘婉玉。
不过,这个小妾中的励志目标,传奇人物正泪流满面的跪倒在地上。
“婉玉,证据确凿,我也是无法。”看到自己的真爱肝肠寸断,唐文渊心如刀割,长叹一声,伸手去扶起刘婉玉,“那孽子已经亲口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哪怕我想帮他脱罪,也是无法。”
刘婉玉拼命摇头,紧紧扯住唐文渊的衣摆,哭道:“老爷,海儿他是冤枉的……他那么优秀,那么懂事……一定是有人在陷害他,一定是有人嫉妒他!……老爷,海儿他还好么?他是不是受了刑?是不是被人严刑逼供了……”说着,她喃喃自语起来,“一定是的,一定是这样,海儿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受过那等苦楚……”
“够了!”提起唐海,唐文渊打心底生出了恼意,“实话告诉你,他非但没有受苦,反而过的比家里还舒坦!吃用皆是上等,一根头发都没少!”
没有受刑,而且还过的很好?刘婉玉愣了愣,这怎么可能,她虽没进过大牢,可那大牢里头还能是什么好去处不成?再说了,若是没有受苦,海儿又不是疯了,怎么会自行承认罪名。
“他在牢中酗酒闹事。将一切都说出来了,不仅仅是纵火的事情,还有其他恶事……”想起唐海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唐文渊忍不住直咬牙,“那孽子实在是罪无可恕,救不得了!”
听到这话从自己视为天一般存在的唐文渊口中说出,刘婉玉彻底僵住了。
真的,救不得了么?
海儿今年不知为何,性情有些变化,尤其是近几个月来。时常醉酒,这她是心里明白的。可她又怎么敢让这事情传到老爷耳中去,少不得要藏着掖着。可是,她怎么也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竟然令得海儿会恨安菁入骨。甚至要纵火烧死她。
看着失了神的刘婉玉,唐文渊叹了口气,将她扶起来,把自己今天在牢里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海儿……海儿被那贱人废了?!”刘婉玉乍闻此事,惊怒之下骂道,“好恶毒的手段,怪不得海儿恨不得杀了她!”
闻言,唐文渊顿时沉下了脸:“胡说什么,还不是那孽子存心不良才自食苦果?他若是不去做那禽兽行径。如何会害了自己?”
“可是……可是……”刘婉玉扁扁嘴,不甘心的说道,“又没有真的把她怎样……”
“那是人家随机应变。否则,那才真是酿下了大祸!”唐文渊不快的松开了手,若是当时那孽子真的得了手,后果恐怕是不堪设想。
安府从来不怕惹麻烦,这么多年,安府得罪的人不少。但从来没有谁能真正伤到安府。因为,安府从来没有得罪错人。否则。大理寺卿这么一个最容易招惹麻烦的位子,那安正业如何能安安稳稳的坐了十几年?
安菁是安府的宝贝疙瘩,如果真的被唐海祸害了,那安府怕是会不计后果的冲他们唐府报复。虽说他们唐家家世不算低,但若是真要硬碰硬的话,并不是安家的对手。
况且,又是他们理亏。
察觉到唐文渊的怒意,刘婉玉心里一惊,忙收敛了怒容,重新露出哀戚来:“老爷息怒,婉玉……婉玉只是一时之间失了分寸,毕竟,毕竟海儿他……”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她继续说,“哪怕海儿真的犯了错,可他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母子连心啊……”
“我也知道你心疼,那也是我的儿子,我又岂是不心疼的?”唐文渊拉过刘婉玉的手来轻轻拍着,慢慢的说道,“可他是确确实实犯下了大错,且不说当初冒犯安菁的事情吧,毕竟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就说他纵火一案……那吉祥寺,可是先皇曾经参拜过的寺院,他这是犯了大忌讳。若是安府肯抬抬手,事情也就只是在他身上了解,可要是安府死咬着不放,只怕咱们唐府都要担上干系。”
刘婉玉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听过唐文渊的话,她也知道这个儿子怕是凶多吉少了,只是,她仍旧忍不住想要再问:“真的……救不了了?”
唐文渊轻轻摇头:“还好你还有诚儿和淑儿,他……你便当作从来就没有吧。”
当作没有?伏在唐文渊的怀中,刘婉玉紧紧咬起了牙齿,她如何能当作没有?诚儿才十三岁,那唐山可都十八了,淑儿十五,又是个女儿,能顶什么用?没有海儿,她拿什么东边那女人争!
姓安的贱人,都是她害的,若不是她勾引海儿,海儿会瞎了眼去侵犯她?还有文家的小贱人,嫁过来后就没有好事儿,分明是个丧门星。
安菁知道唐海在牢里的表现,已经是七八天之后的事情了,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安庆成才再次踏进了荣景侯府的大门。
“所以说,醉酒误事啊。”安菁嘿嘿笑了几声,抱起美美一顿揉搓,“不过,他这酒瘾来的倒是奇怪呢。”虽说她跟唐海不熟,先前那位安菁跟唐海也不熟,但印象里唐海似乎一向是装得挺到位的,不至于有这么大的酒瘾才对。
安庆成笑了起来,一脸的真诚:“近来总觉得唐公子心事重重,尤其是自打纵火案后,唐公子更是难见笑颜,大家都是朋友,自然是要陪他解忧……”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啊。
安菁撇了撇嘴,三哥啊,你怎么不直说你,或者说你们,在故意培养唐海的酒瘾呢。
陪妹妹说了好一阵子话,看妹妹眉眼带笑并无半丝愁容,安庆成才真正放下了心,想伸手去拍拍妹妹的头顶,又想到妹妹已经嫁作人妇了,不由得收回了手。
见状,安菁伸手拉过安庆成的手,撒娇般的摇了摇:“三哥,回去好好照顾好玉华姐,我等着抱小侄子小外甥。跟父亲母亲说,我想家了,改天回家看看。还有,你们几个也留意点,酒不是好东西,千万不许过量,知不知道?你也看见了,我在这里过得挺好的,你们也不用胡思乱想的担心……”
安菁每说一句,安庆成就点一下头,等到安菁说完,他早已不知点了多少下。
菁儿,长大了啊。
伸出去的大手终于落到了妹妹头顶上,轻轻拍了两下,安庆成摇头笑道:“也不用你操心家里,高高兴兴过你的小日子就是,早点给我添个外甥。”
从瑄华院里走出来,安庆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就忍不住笑了。
菁儿这丫头越来越机灵,又一贯的泼辣,自然是不会受委屈的。
“安三哥?”姚瑄华远远的瞧着一人出了瑄华院,走近了认出是安庆成,不禁好奇道,“怎么有空来了?”似乎他这位舅兄似乎来的频繁了些,难不成是为了唐海那个混账的事情么。
“刚出来就遇见你了,倒是巧。”安庆成冲姚瑄华笑了笑,将注意力从身后的瑄华院收回来,说道,“来看望菁儿,正要走呢。你近来可好?听说你前儿跟赵太傅的孙子在太平楼大出风头?”
“不过是一时冲动罢了。”姚瑄华微微一笑,他虽是文人,可又岂能容那外人言辞冒犯堂堂大昭。
安庆成摆摆手:“冲动的好,就该如此,书生若是没那几分血性,也不过是读了糊涂书罢了。明年春闱,就看你的了。”说完,他沉吟了片刻,伸手去拍了拍姚瑄华的肩膀,沉声道,“照顾好菁儿。”
姚瑄华收敛了神色,点头道:“放心,我晓得。”
将安庆成送至垂花门外,姚瑄华这才转回瑄华院,他要问一问那灾星,究竟唐海那混账落得了个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安菁撇了撇嘴,懒洋洋的说道,“纵火行凶,烧毁吉祥寺,意图谋害人命,人证物证俱在,自然是罪无可恕。”
“确实罪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