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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雨荷正挽着袖子用刷子刷姚瑄华的靴子。
“她……”
“我当时跟那侍女说,正好缺人给你刷鞋。留她给你刷鞋,没想到她还真就干了。”喵的。如果是那种仗着靠山嚣张跋扈的,她倒还好对付,可这种能忍气吞声的,一旦爆发起来才更棘手啊。
看着那女子。姚瑄华眉头皱得更紧。莫说他现在并无纳妾的心思,就算是真的有意纳妾,也绝不会是这种身份特殊的女子。
现在别说安菁不爽,美杏几个也是鼻子都快气歪了。
莫名其妙送来这么一人,还是太子府里来的,这让她们如何顺心?先前那两个都被爷给赶走了,可这个呢?爷可不能再跟先前似的耍那么一招。
“嘴甜不说,手脚还勤快,我就算是想找茬。也没理由啊。”缎儿气的跺脚,一想到这个雨荷是给她家主子来添堵的,她就来气。
不。不用说身份了,就说这名字吧,一听就来气。
“少奶奶说了,先不管她,看她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美杏说着,对那正在廊下刷鞋的雨荷狠狠翻了一个白眼。
就因为安菁随口一句话。这雨荷竟然真就做起了刷鞋的活计。不仅仅是姚瑄华的鞋,连带着安菁的鞋。那也是拿去擦得干干净净晾在太阳底下。
安菁惆怅的叹了口气,前儿人一送来,老夫人就把她叫过去了,那话里话外不外乎是让她老实点,这雨荷可不是先前的毓婷和惜春了,决不能再像先前那样刁难人家。
她发誓,她真没故意刁难那妹子,可那妹子怎么就那么认命呢,她随口一句话,就当真了。
这都四五天了,竟然天天刷鞋刷鞋刷鞋。看看自己手边的茶点,再看看那边努力奋战的雨荷,安菁无语。
“少奶奶。”迎着安菁的目光,雨荷走上前去,“奴婢有话要对少奶奶讲。”
“你说。”安菁点了点头,她倒要看看这妹子打算走什么路线,顺便,她补充一句,“以后说话不要奴婢啊奴婢的,听着别扭。”
“是。”雨荷点头应下,随后说道,“还请少奶奶准许我改回原名。”
诶,果然是被改了名的么,特么芸表妹啊,你还真是够用心的。安菁懒洋洋的从旁边桌子上拿过点心来,边吃边问:“原名叫什么,为什么要改回去?”
“我原名桂花,雨荷这个名字是临来时,良媛娘娘给改的。”那雨荷,不,桂花低着头老老实实的说,“虽然此举给少奶奶添了些许麻烦,但我挺庆幸的。哪怕日日擦鞋,也比在那里清闲度日却勾心斗角的强。”
矮油,这是要诉苦了么。安菁冲桂花点点头:“你继续说。”
“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一些琐碎事情罢了,你踩我我踩你的,踩到最后有几个能上去的?不怕少奶奶笑话,我也还算是有几分颜色,只可惜出身低微,因为这个,时常受人挤兑,又有那高一等的侍女们,怕我碍了她们的路,常看我不顺眼……”苦笑一声,桂花摇着头说,“那时我总想,若是当初没被卖进太子府,而是随便什么普通人家,或许日子会好过许多,哪怕是配个小子,一辈子伺候人,也好过一边伺候人一边被人刁难。”
“这话说的也是……不过,你以为普通人家就不会被刁难了?”安菁搁下了手里的点心,仔细的打量着桂花。
“或许会,可总好过太子府吧?”桂花笑着叹息,“毕竟,那是太子府啊……”
所以,说不准上了太子的床,十年八年之后就成了某某才人,某某嫔,某某妃,某某贵妃。
☆、315 试探
总之,托齐芸想要找茬的福,桂花如愿以偿的离了太子府那个勾心斗角的地方。她不想为那些可能会浸透血色的荣华富贵费尽心思,混一个一生平淡无忧即可。
“原本想着,若是蒙少奶奶和爷待见,做个安安分分的妾室也未为不可。但如今看来,爷独钟于少奶奶,我又何必横插一脚。”桂花笑了笑,看似娇弱的脸上透出两抹绯红来,“做个本分的丫鬟,嫁个小厮或者管事,只要衣食无忧,还有什么好争的?”
“你倒是看得开。”安菁慢吞吞的点头,歪着头看着桂花:“你不会以为,这么说,我就信了吧?”
摇了摇头,桂花脸上的笑容略淡了些:“少奶奶不是那般好蒙蔽的人,不过,日久见人心,我会等到少奶奶信我的那一天。”
“好吧,”安菁点点头,伸个懒腰站起身来,边走边说,“但愿我能信你。”
不过,安菁还没有等到信任桂花,却把三哥给等来了。
一开口,她就知道,是冲着桂花来的。
“那个芸良媛究竟是何用意?”安庆成脸色铁青,菁儿才嫁给姚瑄华四个多月,竟然就多出一名妾来,还太子良媛送来的。
“觉得我一人服侍瑄华太辛苦了,送个人来帮我分担咯。”安菁笑嘻嘻的做了个鬼脸,但在三哥的瞪视下,只能老老实实的答道,“先前被我教训过。如今得志了,来找我算账的。”
问清了两人的矛盾后,安庆成脸色更加阴沉:“不过是一个良媛。得宠些罢了,她好大的胆子!”随即,他就目光一凛,低声问道,“你自出嫁后,可有再见过太子?”那芸良媛竟然这般肆无忌惮,太子不可能不知道才对。
“没有。绝对没有,而且瑄华他也与太子没有来往。所以我才纳闷啊。”安菁无奈的叹气,“我这小日子过的好好的,为什么总有人惦记我呢?”
见妹妹这样,安庆成忍不住咬了咬牙。菁儿本该无忧一生的,如今却为这样的事情烦心,实是他这做兄长的不够尽心。转过视线,他就看到了在廊下擦鞋的桂花,不禁冷笑了一声。
若你真是肯安安分分的呆着也就罢了,可若还想着些旁的东西,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太子府出来的人又如何?有的是神不知鬼不觉让人消失的办法。
“三哥,你想什么,笑得那么吓人。喂喂,我玉华姐可是年底就生了,你可别给她弄几个碍眼的回去气她。再说了。那桂花再漂亮我也不能给你啊,那可是太子府送到这里来的。”喵的,三哥刚刚肯定在想某些不安定的念头,那笑声吓人啊。
安庆成回神,轻敲了安菁一记:“胡说什么呢。”
安菁嘿嘿笑,好久不见三哥了。如今见,更是倍感亲切。
正说着。姚瑄华从外头走进来了,见安庆成在,他毫不意外。
有什么好意外的,这事情迟早会传到安府去,这灾星是他们手里的宝,听到这消息,他们会无动于衷才怪。
更何况……
想起方才路遇安家老二安庆国的情景,他就忍不住叹气。
随口问问?随口问问至于将佩剑也拔出来么。
他一直以为芸表妹是纯真的,偶尔说话冒失些,也不过是孩子气罢了,却不料她的真正面目却是如此令人厌憎。甚至,他无法不怀疑齐芸究竟为何会提前入选的。
送走了安庆成,顺便将桂花今天找自己剖白的事情告诉姚瑄华,安菁轻轻挠着自己的下巴,很是不解地问:“府中有什么人与太子走的近么?”
姚瑄华摇了摇头。
父亲和二叔都外放,三叔又没有出仕,并没有哪个在朝中,而大哥和二叔家二哥虽然有官职,但并不高,与太子也牵扯不上关系,太子没必要为着他们费心思。
“还是说,咱们想多了,其实太子的目的还是在齐芸身上?”安菁又想到了一种可能,“他只是想对齐芸做些什么,刻意纵容她,而咱们不过是正好撞上了。”
“这倒是有可能。”姚瑄华轻轻点头,太子对齐芸的偏宠确实来的蹊跷,“不过,齐家并无任何特殊之处,齐芸也不过是个普通女子,有哪里惹得太子留意呢?”
苦思冥想了一阵子,安菁放弃了,不耐烦的摆手:“算啦,咱们想也想不明白,大不了小心着点了。要是桂花老实,那就当是多养了个人,要是不老实,那就只好对不住了。”
要是敢惦记她的男人,她一定会想办法为这妹纸找一个如意郎君的。
当然,这是良媛娘娘赐给她老公的美人儿,不能随便送人。但如果这美人儿自己出了墙,良媛娘娘,你也不能让你表哥顶着帽子过一辈子吧。
进了八月,热度终于渐渐退去了,等到八月中,甚至早晚时还有了那么一丝丝凉意。
“唉,为毛是桂花饼,不是月饼呢。”安菁悄悄长叹了一声。
这里的中秋流行吃桂花饼赏月,月饼是神马,估计点心师傅还不知道。
怀念啊,枣泥馅儿的,果酱馅儿的,莲蓉馅儿的,哪怕是五仁的呢……这桂花糕再好吃,也只有这么一种,哪像月饼,外皮馅料都有无数种。
“少奶奶,绫儿怕你冷,让我来送披风。”
身后传来桂花的声音,安菁转身,看到桂花手里捧着一件披风,不禁就拉长了脸:“这天气虽说是凉下来了,可也没到冷的地步吧?再说了,我今晚喝了点酒,身上热乎着呢。”
“酒后更受不得冷风,还是披上吧,宁可热一点,总比冷了强不是?”桂花笑盈盈的抖开了那披风,边给安菁披上,边说道,“都散了席了,偏你跟大少奶奶还有那么多知心话讲,送走了大少奶奶,你又站在这里不肯走,你没见美杏姐都等急了么。”
“她是急着回去吃桂花糕,我还不知道她?”安菁嘟了下嘴,“闷了一晚上,总得让我透透气。”
就是心里不爽啊。喵喵的,这么一大家子凑在一起吃饭,什么笑里藏刀,什么口蜜腹剑,全都摆上了,偏还搞得一群人都像是其乐融融一般,真是让人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不过,估计是看在过节的份上,老夫人倒是没怎么丢她白眼。想想也是,她这嫁过来都快半年了,这老太太再怎么心里不甘心,也该认了这么一个孙媳妇,不想认还能把她休出去不成?更何况,还有喜事在那里摆着呢。
什么喜事呢?
周婷玉又怀上了。
对此安菁不知道是该感慨周婷玉的受孕体质,还是该感慨大哥的辛勤劳作。如今大概刚有两个月左右,算算时间,应该是周婷玉刚出了小月子后半个月的事情。
或许,也是因为周婷玉迫切的需要一个儿子的缘故吧。
想到席上老夫人还不忘让人把几样菜给望月送去,就知道在这个古代,一个儿子有多重要。
披上披风确实暖和多了,安菁晃晃有点迷糊的脑袋,笑道:“我明明没喝多,怎么感觉像是醉了似的?”
“酒都有后劲儿呢,喝得时候不觉得,事后才知道难受呢。”桂花好笑的摇了摇头,与美杏一左一右扶住了安菁,“快些回去歇息,免得明儿一早起来头疼。”
“不急不急,美杏先陪我回去,你去帮我看看东边,要是那边散了席,好好伺候着爷回来,他们那边指定会喝的醉醺醺的。”安菁说着,忍不住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这一天给我闹的,还真是困了。”
“爷那边……”桂花有点迟疑,“应该没事吧。”
安菁不耐烦的推开桂花:“让你去你就去嘛,我又没醉,要是他醉了,一个人回来摔倒怎么办?快去快去,不用担心我,我好的很。”
美杏无奈的叹气:“听这话就知道醉没醉了。”顿了顿,她又转向桂花,“我先送少奶奶回去,你就去爷那边瞧瞧吧。”
凉风牵动着衣摆,摇得披风上的流苏不住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