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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偏过头,空空的盯着窗纸上冰凉的月光,亦是笑:“顾公子。”
顾墨沉听闻出我笑意中的冷清,亦不敢靠得太近,独自抱着手里的长剑,转动眼珠试探着问:“凤姑娘见了在下,似是不大高兴?”
“你我萍水相逢,已是天大的缘分了。凤轲心里实在感激公子的救命之恩。眼下我又欠你一个人情。公子要是还有什么使命要交付我,但凭吩咐。”我昂着首,大有视死如归之意。
他那旁儿好像是被我惹恼了,凛着神情不知在作何打算。不久,又展开容颜笑道:“原来凤姑娘是这样看待我的。是啊。那么我们便来谈一谈,你如何还我这个人情。”
顾墨沉慢悠悠的搬来一根椅子,不歪不倚的置在我面前,随后轻佻的坐了下来,眉眼稍作计量,便漫上得意之色:“待我来好好算上一算。我原是来看望嫂嫂的。不想凤姑娘让我看见了生死追杀这样的好场景。我那疯癫了的嫂嫂虽是大病初愈,可那身手要治你死地还是戳戳有余的。”
停顿下来。他一幅疲倦了的模样,捞过茶几上我方才喝了一半的茶杯便一饮而尽。
我怒视着他,他反而笑得如花般明朗,接着认真的说:“再加上她那个道姑老娘,哎呀,说起这个老道姑,她可是有几下子腿脚功夫的,她数十年来躲在青松观不被察觉,可见功力早就收放自如。一个是我嫂子,一个少说也是长辈。我一下子刺了长者,又扭下如花似玉的嫂嫂,实在是大不敬啊。”
我听着听着,竟也觉得有几分是我的过错了。
“我为了凤姑娘一个人,得罪了两个人亲人。拿不准回家去还要被老头子禁足几月。这一些。凤姑娘你看要如何偿还呢?”他边说边摇晃着脑袋。十足说书先生的模样。
我既是紧张,又犹豫着他可否信任。
正如困在寒冰床上的那些日子,反复困惑着我的那句话——她不在,正好。
“凤姑娘。作为出生入死的好朋友,你便连一丝关心也没有吗?”等了半晌,我仍是深思着,他面露失望的起身,双眼中尽是渴盼的看着我。
朋友……我抬头斟酌着这个沉重的词。梅颇兄与我最是不谋而合,却总是匆匆擦肩而过。云齐秦天从来都敬从我,现下也失去一半臂膀。琴嫂贴心细致,但也随着他人浪迹天涯而去。倒是他,从前日日相对,真像个长久朋友。
这些日子来,我何曾不牵念他。更因为他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寝食难安,握紧拳头,我低声道:“我,其实……”
“凤姑娘!不好……不好了!”我话未出口,屋外气喘吁吁的声音蓦地扰断了稍稍缓和的气氛。
顾墨沉不悦的环着双臂,脸色烦躁的坐回椅子中。
“何事惊慌?”我不安瞥他一眼,他亦是警惕看着我。
“凤姑娘。方才伸强将军叫城主来带话。只道是……蒙军大营钦点姑娘为贡物,不日与曹王爷等十多人一同奉上,蒙军便与我国永久停战。”
恍如一时间身上的血都被抽空了去。我蓦地有些头晕,勉力支着垫子,淡然道:“去告诉大将军。我一定遵从他的嘱咐。”
旁角的顾墨沉突然跳起来,勃然大怒:“你疯了!送去蒙营只有被践踏的份儿。你怎能这么轻易随便的就答应他?!”
我望着他,他的背后是漆黑的夜幕。犹如一只巨大的夜兽,略微张嘴,便能吞噬了他与我。
42、天涯海角⑦
44、天涯海角⑦ 。。。
接下来的日子,顾墨沉总是诚惶诚恐的苦着脸,我与梅颇兄则是轻松的端了矮桌,清晨对弈畅谈,夜里观星饮酒。一边消磨着燥热的时光,一边静候蒙军大营的人来接我。
第三日用完晚膳,身子已然松泛不少。虽是傍晚时分,暑气却依然不肯消退。我推开窗,滚烫的晚风便哗啦啦的涌进来,扰得桌子上厚厚的一叠画像翻飞不止。
宣纸细琐摩擦,空气中尽是淡淡的墨香。我随手拈起一张,上头的人儿浓眉细眼,面露凶相,描得与术虎静之大有几分相似。我不禁愈发的佩服深藏不露的梅颇兄了。
此一去作为“贡物”,我又何尝不知晓这差事的暗中风险和动机?聪明的人,会把杀机化作动机,如此方能在黑暗纷杂的世上活下来。再者大仇未报,我岂会白白的自己去送死?
口谕抵达不久,我便私底下命武儿去打听了一番,列为贡物的共有二十八人。除曹王完颜讹身份高贵凸显之外,剩余的也大多是朝中要臣阁中的卓越儿女。我并非王族显贵,不过是小小草芥,这样明目张胆的将我鱼目混珠,想必必定是蒙古大营里说得上话儿的人。屈指数之,除了察哈喇王爷之外,便只剩术虎静之。
无论是谁,对我皆是有利无害。
叮——
窗棂上的铃铛蓦然剧烈的摇晃。我抽出神,埋头取出被削得尖锐的短箭,伸手用毛笔小心翼翼的蘸了夹竹桃汁,绕过蜡头,在另一端涂匀。下毒这门功夫,也是一项细致精巧的活儿。若是用得不好,反是害了自己。
身后的人站得有些久了,焦躁的踢着步子。我微偏过头,笑道:“如何?”
“果然如嫂子所想。那个人确是在大营里。”云齐语重心长的深深屏息,随后将手中的画像摊开,一齐压在桌子上,“不过,贡物的名单却并不像是他撰写的样子。似是另有人指的名字。”
我点头。虽是不出所料,却又恍惚间有些微怔:“日子定下了么?”
“二十六名公子小姐已在洛阳城外的驿站住下,曹王爷晚些才启程,依城主之言,嫂子的吉日便在明天。”云齐双眼微红,紧跟着又慷慨激昂的握拳道,“嫂子请放心。我已按您的吩咐一路上埋伏仔细,老爷子已交给武儿,暂往临安卢府躲避。军营之中的事全权有我相待!”
我动容的举起茶盏:“是成是败。我们只剩这最后一步了。若成,梦洌泉下也可安息。若是败了……”
“若是败了。我们就与大哥生死相随。”
月光素洁。
焦辣辣的地上,洒下两行清酒。
蒙军的马车来得很早。天色尚未亮堂,巷子里便卷来了马蹄踏踏的声响。
我甚少画眉,今日却特特使唤听雪楼的小丫头梅香备了胭脂香粉,任凭她在我脸上又是涂又抹的。脸腮骨头上一阵冰凉一阵火辣。罢了又换上杜鹃红轻纱罗裙,丝绸薄如蝉翼,倒教我万般的不自在。
皇上曾下令宽许,但凡是男子,可携带一名侍童,女子则可携带一名丫鬟。我独身惯了,也便不愿再多牵累无辜同我丧命。遂打发一笔银子,让梅香离开了听雪楼。
一切安妥,已能闻见高亢的鸡鸣。照顾我一路起居的妈妈年约五十,唇角点着一颗芝麻大小的黑痣,眼睛里满是精光。方被梅香扶持着下楼,便早早的疾步接了过来:“哎哟。姑娘,你可下来了。我们这桩子事虽不及大婚,却也是万万不能误了吉时的。快,快。服侍姑娘上车。”
我不由得想笑,头一次如此被左拥右戴的照拂,没想到是在这般情景之下。妈妈满脸紧张的托着我,彷如我便是个憔悴易碎的纸片儿。便是半步也不敢让我用足力气。
软绵绵的掺上了车榻。我又忍不住推开帘子。
四下里哪里瞧得见多余的人影。只有云齐和武儿恭守在外。眼里早就红透了。
“姑娘还在等谁吗?”
“没……没有。”我摇摇头,忍不住自己苦笑。我并未告知梅颇兄与顾墨沉今日要离开。他们又怎会来送我一程?不见亦是好的。免得心有牵扯。只可惜了我与梅颇短暂的情谊,还有墨沉石,约莫是要陪着我走了。
“既然没有,那么早点赶路罢。”妈妈已有些不耐烦,粗手粗脚的扯下帘子。身子紧挨着我。
扭头复向四处端详一遍,我黯然的挥手道:“走罢。”
生平坐过数不尽的各式车子,今日马车之轱辘,却仿佛都生生的印在了心头上。一遍一遍的,随着心跳声,盛开,又败尽。
正当我数到一千次之时,车外忽然刮过一阵猛烈的风声。随后一抹墨色影子闯了进来。
妈妈还未来得及高喊便被来人捂住了唇,他曲着腿蹲坐在我们之间,眼睛却是直直看着我的。
“顾公子!”往日这个时分,他不正应该枕着脑袋睡在他那舒坦的房间之内吗?着实被吓了一跳。我捂着胸口,急促呼吸。
“只要你一句话,我便可带你走。”顾墨沉眉头紧蹙,像是一滩泼开了的墨,他的身上携着蜜般的清甜,一时冲得人头脑眩晕。
我贴坐着车厢。认真坚定的凝望着他:“不。顾公子若是想要来阻止凤轲,便请回吧。”
“……好。”他的手渐渐松开,瞳孔里的亮彩迸发震碎,良久,他微微一笑,“你不肯走,那么还请凤姑娘为我保全身子……你只管安心的去,你身上有我顾家的东西。料那些鼠辈也不敢将你如何。”
我脸上登时有如火烧般的烧灼发烫,正诧异,腰间悄悄多了一块厚重的腰牌。
“凤姑娘,保重。”顾墨沉单手替我扣上,温热的呼吸隔着耳膜,就连脖颈间也莫名的痒了起来。他交代完毕,又恶狠狠的盯着脸色惨白的妈妈道,“一路上你可要记清楚,千万别亏待了这位姑娘。否则下一回便不只是捂你的嘴这样简单了。”
她那里捣鼓般的点头。我却是哭笑不得的摸向那块冰冷的牌子。
只是。为何是为他保全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久违的更新,最近发生了很多事。
于是我正在为正义做奋斗。希望我能成功~
还有貌似是因为这些本来不该发生的事,文章的质量也下降了。
不过还是很感谢在看文的妹子们。
坚持吧~胜利就在前方~
43、国破家亡①
45、国破家亡① 。。。
妈妈姓周,半途上嘴碎的紧。顾墨沉那厮的一番威逼恐吓本想是让她好生待我,不料她非但没有收敛些,反而变本加厉对着我说了好些冷言冷语。
我倒也没有什么亏损,从她的杂语里捡了不少现成便宜。
“你当真以为你是什么了不得的贡物啊?说白了不过是个充数的,呼显宰相家的小姐不幸离世,城主心里又有单少爷这个疙瘩,所以举荐了你。”周妈妈愤愤的卷起金丝段子的衣袖,脸颊上的红晕逐渐退成惨白,“也幸得那批帖子的大爷瞧得上眼,出了这城,你就是死路一条了!”
我全做是耳边风。心里百感交集,昔日最是疼爱我的城主如今却当我是眼中刺了。
行出一个时辰光景,周妈妈让马车停靠在驿站侧门,我挑指从窗子的缝隙中打望,但见另有二十余辆雕着白玉兰花的香车列在两旁。城郊外偶有凉风,若隐若现的不慎掀开车帘。
不久后有一位身着红袍的蒙人执着纸笔前来询问。周妈妈软言软语的同他笑言几句,他在纸上画了勾,又递交给我一块刻着二十七的木牌子。除车队之外,车首及车尾都驻扎着一支十余人的骑兵。
此刻还未启程,夹道上因为送行而变得拥挤不堪。只听得四下里一片嘤嘤的抽泣。虽是日头正艳,那凄凉的嗓音交叠在一起却令人有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王爷!您不能下车……您……”不晓得是从哪个角落里,飘来书童微弱的阻止。大约是外头哭声浓浓,没有人注意到多一时间队伍中多了一辆马车。
我这才想起真正的诱饵原是那个曹王完颜讹。正思量,被周妈妈钉得紧紧的帘子却骤然被一只白皙的手卷至最上。
周妈妈低呼。
我穿过她的头顶,小心顺着手看向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