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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妈妈低呼。
我穿过她的头顶,小心顺着手看向那个人。
这一瞧,忍不住浑身冷战。男子的唇色几近苍白如雪,薄薄的如白莲般合着,似乎噙着一丝嘲讽的笑意。他嘴如此冰冷,眼睛却又像当下的烈阳,喷射着掩不住的怒意。这个人的面容缠绕着久积未愈的病色,奈何他还这般的放不下心结。我颇为他的身子惋惜。
“曹,曹王爷……”周妈妈方要薄怒,最后却是战战兢兢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我亦不惊讶,单看他头顶发髻上的和田羊脂玉便已知晓他身份不凡。车内不便福身,只小小的行了礼。
他瘦骨嶙峋的手越发将帘子抓得紧了,面上慢慢的笑了起来:“妈妈先借一步,容我与她说上几句话。”
方才他那玩世不恭的神色竟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免顿感困惑,我与他应当是素不相识的。
“怎么没人来送你一程?”他仰着头,纵是落魄的境地也消磨不去他身上隐隐泛出的金贵之气。
我微愣,不答反问:“小女子斗胆问一句,王爷可是认识草民?”
他摇摇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你与本王一般,都是无人送行的可怜人。世上这么大,就是连一个假惺惺道个别的人也没有了。”他呼吸紊乱的一字一字说完,随后自嘲的偏过头大笑。
“人生下来就是一个人的。如今我们要走了,自然也是要一个人走。”我嘴上如此说着,心下却惊叹堂堂的王爷,竟也是身不由己。再看他乘坐的马车,不过亦是寻常的木制素框。毫无香车的精致华美。
依武儿之言,曹王爷本该迟来两天才是。他这幅身子骨,亦是不适合奔波劳碌。
“说的好。说的好啊。所以我才不能与梦……咳咳,梦洌兄同日所去。但愿人死了之后还有黄泉。世态炎凉,到了底下总归还算有真情人相伴。”他厉声咳着,脸色涨得通红。
外头的啼哭声愈演愈烈,一瞬间好像恍然听见了梦洌两个字,我猜想应是时辰快到。笑了笑说:“王爷福泽深厚,想来蒙人一定会好好相待。”
“各自珍重。”他放下帘子,眼中的失落一丝一丝的抹平。
之后从周妈妈的口中得知,曹王爷的父王完颜守纯在朝中很是不受宠,一度被皇上软禁在府中不许任何官员前去探望。时日久了,王府的财力最终空亏,曹王爷遭受冷遇,一直缠绵与病榻。此番蒙军上呈欲要求和,皇上才赦免了他,匆匆封为曹王作为充当其冲的人质。
如此说来,果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启程之后,曹王爷才被扶上另一辆金碧辉煌的车子。周遭又有十余人密不透风的包围着,只怕连喘息也甚是压抑。
天气酷热,一路上不断有哪家的小姐染上暑气,或是受不了赤日炎炎,哭闹着不愿再行走。使臣却是不闻不问。我便拟了祛热的方子,趁休息的时候分发下去。
夜里,浩浩荡荡的队伍抵达汴京。
风清月皎,马车上的旗帜被撕裂得呼呼作响。没有人下车,没有人能看见参天城墙那边的情景。我扭过头,周妈妈已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口中一直念叨着安慰自己。
空荡荡的城里,只听见使者拾阶而上沉重的脚步声。
曹王爷的车子便在我的左侧,车内隐隐燃着昏黄的灯光,便将他的影子映衬得旷世孤寂。我蹙着眉,眼见那单薄的身影只是埋着头,心里万般焦急。
“速不台将军!属下是金朝小将伸强。吾皇命我等将贡物与海东青等一齐赠与贵国,以示两国从此交好。请速不台将军笑纳。”那声音铿锵有力,环绕了一圈,乍耳所闻,仿若来自辽阔的山顶。
良久,未曾听见有人回应,伸强将军复又再朗声传送一遍,那头的人才慢吞吞趾高气扬道:“对不起,我只受命攻城,未接大汗召旨讲和,恐怕要辜负金朝皇帝的美意了!”
“速不台!你等你出尔反尔。”
一听情势不对,不少绣娘和小姐都惊慌得放声哭泣,森冷的空地上慌乱成一片。我暗道不妙。我苦心安排下棋局,云齐尚还在蒙营潜着不知安危,恐怕从头到尾只是速不台的诡计。
作者有话要说:TTTT苦逼的历史文,以后再也不尝试这么大的框架了。
我花现我还驾驭不了。只能当做是感情文在写鸟。
44、国破家亡②
46、国破家亡② 。。。
一时间,森冷的夜空里满是蒙人士气高昂的欢呼雀跃。那些粗犷的呼喊仿佛化成了炙热的火把,抛过参天的城墙。我手悄悄的摸出藏在发间的银针。
没有人知道对岸的情况。
“保护曹王爷和众位小姐公子离开!”伸强将军突然嘶吼着回头。厚重的盔甲泛出淡黄的光泽。月光仿佛是被血迹磨得黯淡了。
散乱在四周的兵将登时领命,齐刷刷的站在车首。辽阔的空地里,只能听见车轮杂乱无章的向桥洞滚动的声音。
我察觉车厢微震,忽然整个世界剧烈的颠倒转旋,周妈妈尚未坐稳,险些从窗子外掉出去,幸亏我眼疾手快拉着她才摇摇欲坠的挂在栏杆之上。而外面的境况也好不到哪儿,有三五辆马车早已碰撞作一团,乌压压的过廊上,精美的布匹掉了一地,海东青振翅飞入长空。
我看遍了所有人,却独独看不到曹王爷。
身后鞑靼大军呼啸的声音愈来愈远。我知晓一场火势的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
“哼。出尔反尔的并非是我。倒是你们,可是安了个好作细在我身边啊!推他出来!”速不台高呼一声。我登时心跳如鼓。马车已驶过了桥洞,眼前侵入死寂般的漆黑。我的耳边陡然嘈杂的听不见说话声,便愈是心焦。
“车夫,我要回去!求求你,让我回去。”云齐还在蒙古大营。我不能放弃他!哪怕作细是他人,我也不能放由自己独享安平。
“你疯了!”周妈妈提着尖锐的嗓子厉声道,“蒙人就要打过来了!车夫,不要停下来!”
“周妈妈,求求你。放我下车。我不会牵累你们的!只要在前头放我下来即可。”已经失去了梦洌和秦天,此刻我的神经只要轻轻一扯就会崩乱成碎片。
“走!继续走。”
我早知她会不允,索性自己撕开百鸟素帘,准备跃身而下。马车的颠簸令身体在空气中左右跌撞摇晃,我便如那迎风招展的旗帜,强烈的气流让我无法呼吸。正欲展臂,头上一震,昏睡过去。
中途有听见周妈妈笑吟吟的在与谁谈话,约莫是在说我。随后嘴里被灌下酸苦的药汁,又沉沉的睡死。
再见到阳光的时候,是在一辆散着恶臭的牛车上。我平躺在湿漉漉的稻草垛儿里,周围没有周妈妈,没有跑不尽尽头的夜色,没有哀恸的啼哭声。所剩的只有清晨百灵鸟与世无争的欢鸣。
蒙人既是不肯和解,那我贡物的身份自然也自动解除了。想来我应是被遣回了洛阳。
我惺忪的揉着眼皮,经过一夜暴动,浑身都酸胀无力,抬起头四处张望,眼下所见的却是一幕又一幕绚丽的美景。大株大株的树上缀着粉色的碎花儿,宛如桃杏,夹道上凉爽的风摩擦着疼痛的肌肤,既是欢愉又是苦楚。
我坐起来,扭头去打量驾车的人。
“这是哪儿?”
“姑娘你醒啦?烟花山庄就在前面。你马上就能到家了。”他回头轻轻一笑。我隐隐觉得很是面善。长得颇是像梅颇兄身旁的小厮。
我身子缩紧,又是一惊,才跳起来大声问道:“烟花山庄?哪个烟花山庄?”
“临安城顾家烟花山庄啊。”他这回倒是没转身,专心致志的挥打手里的鞭子,一幅兴高采烈的模样。
一日之间,我怎么从汴京飞到了临安?再端坐着摸索遍浑身,衣裳虽也是轻衫,却并不是来时穿着的那件红色罗裙了,湖蓝色宽敞的襟袖上绣着媚俗的牡丹花,很有几分青楼小姐的意味。浑身一抖,我预感不好:“我睡了几天?”
“唔。这个……少说也是有三两天了。姑娘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少年毫无忌惮的脱口而出,“姑娘被一个姓周的妈妈卖给了人贩子,说是您父母双亡,无家可归。刚被金国呼显家的老爷收做义女,只是如今金国要亡了,姑娘昔日的身价也不值多少钱,十两银子草草的卖给了人贩子。”
我忍不住自嘲的笑起来。我这幅贱身子大约也只能值十两钱罢:“那又如何会被带到临安来?”
“嘿嘿。那人贩子啊跟顾公子是相识的,一早就盯上姑娘了。那周妈妈贪小便宜,倒是省了顾公子不少麻烦。”
“那,顾墨沉呢?”我什么也记不得,又听他说起故国要亡,当下五内俱焚。
“顾公子,咝——”他倒抽一口气,“似是去见什么蒙古的大将军了。不过他有话要小人带给姑娘,只说让姑娘千万安心。姑娘的家人定会安然无恙的回来的,还请姑娘也无须太牵挂他。”
我扶坐在车边上,胃口还酸疼的搅动着,舌苔泛苦。只是为何把我带到烟花山庄?庄子里固然是最安全的地方,远离战乱,又与术虎静之素有往来,加上能抵一命的腰牌。顾墨沉真是为我做了完全的准备啊。
只是我心里牵念着云齐。若是不能知其安危,必会成日坐如针毡。我不在,他说不定以为是被鞑靼人践踏了。到时候他独自出手,必是死路一条。
“谢谢小哥。”我转了转眼珠,笑道,“只是我如今这样衣衫不齐的回去,总不大好。不如小哥先送我去卢府。等沐浴更衣,养好精神,再回山庄不迟。”顿了顿,见他手头挥鞭的动作慢下来,又接着说,“我和卢大人是生死之交,且我爷爷也安置在卢府,不知梅颇兄可在临安?”
“大人不知晓去哪里了,想是又上哪里去寻花了。”他苦恼的耸肩,“还恕小的难以从命,大人和顾公子再三嘱咐,一定要将姑娘带回山庄安顿好,否则让我提头去见。”
“我自然会乖乖的回去,但是我身上实在太过脏乱了。这样如何,你去庄子里叫顾公子的近身丫头慧莺下来。我在山脚的茅草屋洗个澡,再同她一道回去。”
“这样……也好。”一番讨价还价,少年终于答应。
屈着身子独自卷在稻草垛中,湿气已被风干许多。此时一个人胡乱想着,倒真正觉得自己像是个漂泊无依的人了。汴京肉墙腐溃的景象与眼下如画的美景交叠在一起,我第一次觉得上苍是如此不公。
稍作片刻,慧莺匆忙忙的挎着一个小包袱跑下了山脚,一见面,只静默无语的服侍我洗漱干净,洗净浑身的污垢,又狼吞虎咽的吃下小点心,我浑身的精力才算慢慢回来。
而牛车少年见我不声不语的跟着慧莺踏上山门,才放心的离去。
其实我与慧莺在草庐中便交代清楚,让她备好快马,再取来萄姑的便装和桃花镖,打探到萄姑正灰心丧气的成日闭门不出,我心下越发的坚定。慧莺乃是顾墨沉的心腹,定会听从我的计策。烟花山庄中除却顾墨沉,也只有她才能令我完全相信。
到夜色降临,我骑了马,怀揣着沉重的暗器和弓箭,换上一身粉装,重新出发。
这一回我要闯的,是鞑靼国对我金朝大门敞开的鬼门关。
国要亡,我便与国同亡,与梦洌同亡……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木有收到评论了……
45、国破家亡③
47、国破家亡③ 。。。
离蒙营越来越近。我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上的另一幅容颜。慧莺的易容术果然精巧,一个时辰的功夫,便让那个软弱的凤轲小眠与萄姑的皮囊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