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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忘镜-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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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姑娘歪头思索一瞬,忽然怒道:“差点着了你的道,嘴上说是服我,实际在玩诡诈。到时通告这么一贴,自然会有人问起。大家也只会说你们饕餮楼是大气服贤,不是真的水平次人一等,这样反而口碑更好。不行,不行!该怎么来,还是怎么来!赌的即是手艺,论的就是手艺上的输赢!”
  张满低叹一声,这女子太过聪慧,可惜不懂进退,性格过于刚直,行事作风半点不留后路。
  他抬手道请:“既然姑娘坚持,那请随我来吧。”
  几人行至地窖入口,饕餮楼几位大厨已经久候多时。张满介绍道:“奚鼠昨日已剖解,天较气热,需阴凉之处存放才不至坏掉。”说罢叫人从窖中取出一个极大的陶盘。
  她一把掀开遮盖的油纸,指着盛了肝脏的大盘问道:“哪些可吃,哪些有毒,如何分辩?”
  几位大厨闻言纷纷摇头,心下好笑,这姑娘显然见都没见过这东西,就敢口出妄言。老潘上前指点道:“毒腺位于正中,脉络四方散开,成纯黑色,皆须剔出扔掉。”
  她点头道:“红留黑弃,知道了。”
  青光流转,匕首在掌心轮转几圈,众人眼睛一花,她一刀便插了上去——那把刀的奇异造型仿佛是专门为此事量身而做,弧弯的锋尖,刃底的小勾,均有奇妙用处。
  仅一炷香的功夫,红肉一片片削落。一个如珊瑚般的东西渐渐露出端倪来。
  那女子肉中下刀犹如手抚,闪电快捷不说,刀锋深探之处是肉是筋均能感受的到,竟像长了一双可透视的眼睛。本是一件细致需慢慢挑捡的活儿,偏生让她做的行云流水,没半分犹豫,看的众人皆是暗暗咋舌。
  几位厨子愈看愈是心惊不已,自叹不如。那姑娘手巧如雕匠,在一堆血肉中雕出了一副复杂而又纤细的黑色珊瑚。
  张满摇头叹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古贤的圣语今日真是大大的领教了一次。”
  “分好了。”她掏出一方丝帕将刀上血迹拭净,归还于皮套中,笑道:“听闻厨刀从不生锈是因为常年沾染动物油脂,我家柳眉今日也占上一回便宜了。”
  老潘满心惊诧的拎起那副网状的黑络,疑惑道:“奚鼠毒筋碰之既碎,怎么会……”他话音未落,那黑网忽然从中断掉,下半部分无声落到地上,碎片四溅,如枯油渣一般,从中逸出黑色的毒液,散出股极浓的恶臭,众人皆是吾住了口鼻。
  众厨子心中骇然,面面相觑,直至此时才对那姑娘真正心悦诚服。
  “姐姐好生厉害!”叮叮大是高兴,上前取了装肉的盘子道,“从未尝过奚鼠肝究竟怎么个美味法,既然姐姐已然践诺完成,我便去烧来给大家尝!潘叔,过来帮我的忙!”
  张满敬问道:“姑娘大才,不知芳名可否告知。”
  “我”那女子笑答道:“我叫子桑宁。”
  ***
  “你在想何事?”见叮叮有些发呆,她提高了声音问道。
  叮叮浅笑:“我想起那年初见时,师父和饕餮楼打赌的事情,不过心中一直有个疑惑未解……”
  子桑宁挑起眉:“什么疑惑,说来听听。”
  “那次分明就是我们输了,张叔也把告示贴了出去,可没多久就被损毁……张叔还叫我不要多问,可是师父你撕的?”叮叮奇道。
  “是我撕的。”桑丁笑着摇摇头,“告示上所言不实,饕餮楼的厨子也算有些本事,还贴那里做甚?打赌时可没说要贴多久,他贴也贴过了,双方都不算违约。”
  叮叮道:“为何又说有些水平,师父那时不是不服气吗?”
  桑丁大笑:“你那盘爆猪肝……是爆鼠肝,着实是太好吃了,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嘿嘿,若不是这般口福,我怎肯老老实实教你用刀心得?还一待便是数月?适时有事在身才会离去,不然真要在你那儿赖上一年两年。”
  “师父说做菜要知品菜人的心意,我猜师父的脾气火急,应该喜欢重油火辣的做法,没想倒这个马屁拍的到挺对。”
  “对极了,哈哈。”
  两人边走边笑,叮叮抬眼见李府已近在眼前,忙道:“我朋友便住这里,我带你去见他们。”
  “等等。”子桑宁突然问道:“刚才和你一起那个女子也住这里吗?”
  “是啊,都只是暂住。”叮叮不解。
  子桑宁摇头沉思道:“我不想让他们知我女子身份,你还是莫要说穿的好。”
  “为何?”叮叮好奇。
  “不知道,我见了她就像见了天敌。”子桑宁皱了眉头,不知心头焦虑从何处来,今日对峙只是引子,怕来日还要争个你死我活。
  ***
  街上热闹,个人自忙,陈辰虽生的惹眼,但是此时笼了件再普通不过的青布裙,左右见无人注意,低着头脚步轻快的闪进了一家聚财钱庄。
  “姑娘有何需要?可是要兑换银子?”一位小厮笑脸上前迎接。
  “你们掌事可在?”陈辰问道。
  小厮行礼道:“原来姑娘是来找人的,实在抱歉,掌事现下不在店内。”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陈辰摇摇头,“既然不在,我改日再来吧。”说罢抬脚便欲走。
  “姑娘等等!”小厮听了那句诗,急急唤住她,“远来是客,请进内间喝杯茶再走吧。”
  她眼神一闪,笑着福了福:“盛情邀请,却之不恭,那就喝一杯吧。”
  陈辰落坐后,小厮送上茶水,请她稍待后便回了前厅。少时一中年男子匆匆而来,行礼后问道:“不知姑娘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陈辰疑问道:“你……是这里的掌事?”
  那人神色恭敬:“是,在下王杰。”
  陈辰优雅的抿了口茶:“不是说你今日不在吗?”
  王杰笑答道:“贵客上门,再怎么繁忙,也是要亲自招待一下的。”
  “好。”陈辰放下茶杯,“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今日前来是寻问银票一事。”说罢伸出十根纤纤玉指,在他眼前晃了一晃。
  “在下明白,还请姑娘出示上令。”他并了双手,虚捧至头顶。
  陈辰从怀中掏出黑黝黝一物,放到他手中。“说吧。”
  王杰接过,见是一块沉甸甸的木头,上面寥寥数笔刻出个简单的凤纹,扫过后随即恭敬奉还,压低了声音道:“昨日傍晚有一男子,约三十多岁,穿湖青长衫,操北方口音,前来兑换银票。我正欲将此事飞鸽传回云都,姑娘来的好是及时。”
  陈辰道:“这消息我来传达吧,你把详情告知我。”
  “是,那人执了张十万面额的银票,要拆成玖张壹万的票子,另还需壹万现银。我一眼便认出上面的记号。便有心拖他一拖,跟他讲现银没有这么多,让他明日来取。”
  桑丁的模样在她脑中一闪而过,于是谨慎问道:“那男子个子如何,可有胡须?”王杰摇头道:“一撇鼠须,身形中等。我见他脸色阴沉,疾言遽色,好似心中有恶气难平,便把他当做大客,好酒好肉的伺候招待。”
  “可打听到什么?”陈辰追问。
  王杰道:“他酒喝多了些,舌头便大了,尽说些贼子死爹死娘,连累他小命不保的咒话。我旁敲侧击的问有关银票的事情,他只道大呼倒霉,也没说出点别的什么来。”
  陈辰蹙了柳眉:“你如此追问,他可有怀疑你?”
  王杰拱手道:“姑娘放心,那酒烈的很,醉定是真醉了,我问的也十分小心,应该不会出岔子。”
  陈辰心下思忖,今日穿了件亮眼的红裙,为了跟踪那廖胖子还特地去换成普通葛衣。可那胖子却未给她任何线索,如每个被巨款砸中的幸运儿般,走街串巷时无不威风神气,腰板儿挺直后,本就高大壮硕的身驱更加长了几寸。他先去酒楼胡吃海喝了一顿,转头便去了城中最好的客栈,点了最好的上房,想必是累极后大喜,心身俱疲,倒头便睡的如猪一般,鼾如雷响。
  

☆、子桑宁(三)

  “我给你个线索。”陈辰压低了声音,“此人明日来取银子时,你便卖个人情给他。就说好巧不巧,今日也有人拿拾万的银票来兑换,无意中透露出住宜安客栈的天字房中,此人廖姓,身形魁梧壮硕,说话却粗野鄙陋。”
  陈辰微眯了眼:“你可明白是何意思?”
  “这……”王杰有些犹豫,不知她何意。
  “你说的自然一些,他听了一定会感激你的,介时你便有机会多接触他,也可打听到重要信息。”陈辰抿嘴而笑,浓艳芳华胜过桃夭。
  “尊姑娘安排。”王杰深揖下去,移开了目光,不敢去看她绚烂瑰丽的笑靥。
  ***
  叮叮带着意外重逢的子桑宁回到李府,一路心中盘算着。
  天地造化神奇,她与素言生的相似,竟同双生子般,两人见面不知会发生何种事情?适时正是苏素言丧子心痛中,若见了这么个人,也许能生出些亲近怜惜之情,转移几分伤痛之心罢。
  行至竹园时,正遇着锦梦拎着药箱出来,后面跟着的丫头手中,还残着半碗汤药。
  叮叮问道:“锦梦姐,嫂子怎样了?药为何没有喝完啊?”
  锦梦摇摇头,叹道:“心病太重,拒绝治疗。”
  她抬首望见子桑宁,问道:“这位先生是?”
  “她是我二师父。”叮叮笑道:“我刀法便是她教的,方才在街上有缘偶遇,可否请姐姐让她在府上小住几日?”
  锦梦点头道:“当然可以,先生远来是客,勿要拘束,就请随意些吧。”说罢把叮叮拉至一边,小声训道:“你交友的眼光我自是放心,但千万不要随意和男子说出缘份这种话,太轻浮随便了些!”
  叮叮见子桑宁轻轻摇头,知她还不愿提及自己女子身份,对锦梦吐舌道:“梦姐教训的是,妹子定当遵从。”
  锦梦叹了口气道:“素言这病着实麻烦了,身体上好了大半,但是这心上的症……”
  她摇了摇头:“做为医者,即使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若遇着心中不愿痊愈的病人,也是无能为力的。我看还是早些回榕木林,见到义父大人为好,一来他医术自是然比我高,二来有了至亲关怀,也不失为一剂上好心药。”
  叮叮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晚膳时陈辰回府,叮叮把决定明日送嫂子回榕木林之事与陈辰说了,陈辰听完脸色阴黯,似有烦忧。
  “为何突然这么急促?我正好有些急事要办,一时三刻不能离开丽城,你们三个又没有武艺防身,若那坏人再追来怎么办?”
  子桑宁忽然接口道:“姑娘放心,小徒的事便是我的事。姑娘能办到的,我桑丁一样可以保他们安全无虞。”
  陈辰眯了眼睛,一脸慎重的看着她:“如此麻烦先生真是过意不去。”
  子桑宁极不奈烦的打断她:“我说到做到,你无需质疑什么。”
  “那小女子在此先谢过了。”她的声音柔美,甜甜腻腻,让人听着心都酥化了。
  她愈发如此,桑丁便是愈发心烦,竟连一个字都懒的回答,挥挥手便算是答应了。
  ***
  暗夜子时,剑鸻执了剑坐于素言门外的檐下,溶在一片阴影里,如睡着般。
  忽然他耳朵动了动,警觉的睁开了眼睛,微微一用力,浑身肌肉绷紧,一如黑夜里蓄势待发的狼。
  “是我。”
  听到这声音,他松下一口气:“殿下深夜前来,有何吩咐。”
  “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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