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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礼完成之后,众人纷纷前来贺,陈岚将龙珠供回玉宫之中,婉谢了所有人的叨扰。他径直来到二楼露台,发现角落里还遗落着他送的那件斗蓬。躬身去捡时,忽从里面掉出件东西来。
拾起一看,竟然是枚蓝色的荷包,上面斜斜伸出一枝白梅,疏影横斜暗香浮动,左下角缀着一枚小小的铜钱,应是她的随身之物。
他打开看过,里面除了干瓣花蕊之外,还有一方折好的白绢。
犹豫片刻,伸出两只手指探了进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急急将荷包塞入衣襟内。一时心跳加速,如做错事的孩子,竟然出现了从未体验过的紧张。
“主上,彤菊已被拿住,要如何处置?”是剑鸻的声音。
陈岚冷冷:“把她带来,我要问话。”
剑鸻道:“钱姑娘把她当作朋友,而她却做出这般事情来,人品着实卑劣!”
“给她个解释的机会又有何妨?”
不消片刻,那女子款款而来,忽见到陈岚手中的斗蓬,倒吸一口凉气,扑通伏倒在地,纤纤双膝在玉石上瞌出咚一声大响。
剑鸻见那模样,忍不住皱了眉头,这女子,到了此时还在装模作样?
陈岚眸沉寒渊:“说把,你怎么知道他要找谁?”
彤菊把头伏的低低:“那妖魔一来便要人,而殿下却把叮叮藏的这么好,我……我只是猜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见那妖人手中起火,害怕…害怕他伤到殿下,便一时口快了……”她额上的青筋一根根跳起,暴露了满口谎言时的紧张。
陈岚嗓音渐渐低沉:“你又如何知道她在这里?”
她颤抖答道:“我……我那会儿没睡着,不小心看见殿下拉着她进了玉宫。”
“若她因此遇险,你负的起责吗!”陈岚忽滴把斗蓬摔到她面前,词句如剑凌厉。
她前额触地,可声音却失了温柔,忽然高亢:“与叮叮相比,殿下的安危更重要!”
“你是她在最险之境都想保全的朋友。”陈岚摇摇头,愈发冰冷无情,“同样,她也是我最想保全的人。”
“不是这样的,她不是朋友!”彤菊抬起头来,凄厉诉道:“我那时什么都跟她说了,她却连个真名都不告诉我!”她摇头哀叹,满脸伤心欲绝的模样:“她也从未说过会有人来搭救……她以瓷做刀任性的反抗,若是失败危及性命,自有殿下您会来替她善后,她其实是有生路的,可我不一样啊!”
“那日如再晚得一刻,被他们发现我私藏凶器,只怕后果……”她掩面抽泣,颈间半残花朵愈发娇艳。
陈岚道:“所以你认为,她未曾全部坦白,给你制作防身利器,竟都是为了害你,如此之人不配让你真心相待?”
她睁着泪眼,急急道:“我没想过她是存心害我,只是……只是她的过份任性会连累他人,而她自己却毫无自知,望殿下早日明白此人,莫再……”
“剑鸻。”陈岚忽然打断她,不想再听,吩咐道:“送她回去,今日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我想知道,彤菊姑娘所言的真心待人到底是何样。”
“主上!”剑鸻一怔,钱姑娘被妖人卷走,就这么不了了之?
“回去准备行程,午时后下山。”他摇摇头,不再理会身后两人,侧头望向无际的云海,仿佛白云深处有佳人俏立,正与他遥相对望。
陈辰的话犹在耳边回荡——无鳞先生不知是何方神圣,身法诡异,武功深不见底,而看叮叮妹子的表现,显然是对他青睐有加的。而且两人似乎知道一些极隐秘之事,只是不知顾忌什么,不情愿说罢了。
你还藏着什么秘密呢?
最终敌不过对她的探究之心,他还是将荷包中的白绢取了出来,看过之后,挑着眉梢,徐徐勾起了嘴角。
***
叮叮头有些晕。
这种感受,记忆中已是第二次了。头次是在阳春三月,芳菲满园时,那个黑衣男子,卷着她在云层中穿梭,去云泽山见识了一件异宝。
一面可以斩心断念的镜子。
她晃着晕沉的脑壳坐起身来,这一次的怀抱不再那样冰冷刺骨。稍微,有了一叮点暖意。
而眼前,是一个无窗无烛的房间,不知何来的光线,却偏偏能让她看的见所有东西——石台为床,四面灰墙,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正前方的墙上有扇木门,叮叮摸索着下来,把耳朵贴上去,可门后有如实心,竟传不进任何声音。她咬了咬牙,大着胆子把那门推开了。
门外是一片灰色的异境。上方穹顶是灰的,下方地面也是灰的,分不出天地界线,上下一片蒙蒙之色。
半空中悬停着许多黑石,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牵引着,乖巧者一动不动,活泼者自顾旋转,有的快,有的慢,仿佛是它们存在的唯一乐趣。
空旷而安静,这片空间里,是风都没有声音的苍凉寂莫。而身着芙蓉色裙罗的她,竟成了这天地间唯一生动的色彩。
石室边一株深紫枝干的树花开正浓,黑色的花盏藏在密织的银叶之中,散下点点黑光。
叮叮瞪大眼睛,怔道:“这是……无来无去花?”
☆、再见(二)
“醒了。”他忽然出现,还是那副冰冷无情的模样。
清冷的声音传到耳中,叮叮身子微微一颤。
“这是什么地方,为何要带我来?”她黯然,上次哭着离去,心中种下芥蒂,二来又说了一些伤人之语,此刻相见难免会有尴尬。
“外面不安全,我说过要离他远一点!”无鳞淡淡道。
“你就这么笃定,这地方就能保我无恙。”叮叮扫过他不食人间烟火的脸,这人依旧是一副看似关心,实则强硬的态度。
“那些奇怪的石头要是掉下来了,说不定也能把我砸死。”她伸手点向一块悬空的黑石,那石头极不情愿的悠悠荡开。
“至少这里没有能让你胸闷之人。”无鳞说话向来言简意赅。
“……”叮叮张口结舌,强辩道:“我有脚有手,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无须他人帮我做自以为正确的决定,所以你快些放我回去!”
“什么叫正确的决定?”无鳞忽然飘上前来,单手捧住了她的脸,“这样一双黑瞳,凡胎肉眼筑成,目力不过千尺百丈,又能看清多少东西。”
那只如玉雕完美的手不再寒冰刺骨,只是凉,死人般凉。
“能看清你便足够!”叮叮脸色微红,重重打开他的手,可刚说完便觉后悔。
无鳞是个连火都不会发的人,和他相处时的任何情绪,都像沉入了无边深渊。开心时,他没反应,伤心愤怒时,他依旧没反应,唯有某些伤及她性命的特殊时刻,才会突然表现出偏激恐怖的一面来。
可她不想这样,冲他笑或者发火时,希望他能有些点情绪反应,让她觉着两人有所交流,而不是在跟尊木偶说话。
“那日在树下的承诺也该兑现了。”无鳞忽然甩出一个布袋,结束了叮叮的臆想。
“我承诺过你什么……”叮叮扒开那袋子去看,待看清内里东西之后,不由哑然。
竟是满满一袋植物的种子果实,数量品类竟多的让她无法认全。桔子、瓜子、青梅、莲子等等,以及许多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叮叮恍然,终于想起自己说过什么。
那时,他说故乡灰暗阴冷,十分喜爱人间的艳丽斑斓,叮叮便夸下海口,说死后要捎上各色花朵,待他携香魂回归故里时,把他故乡装点的美丽亮堂。
“难到,我……我已经死了吗?”叮叮大惊,这个混沌的空间分明就是他说的故乡!
她用力的拍拍脸,脸颊微痛掌心尚温,五感六识俱在,和八岁那年变成一缕游魂时截然不同。
“还好还好!”她嘘出一口长气,望向无鳞的琉璃色的眼:“种花当然没问题,可是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情……”
“讲。”他一如既往的吝啬语言,诚然惜字如金。
叮叮琢磨着字句道:“这次离开云都太久,本以为把嫂子送回家便算了事,可后来又生出诸多变故,最多两月便能完成的事情拖成了半年,再不归家张叔可真要担心了。”
见他不答话,叮叮更加认真道:“植物开花结果不是一时之功,需要长久的雨露阳光滋养。我能先回云都吗,若这儿来去方便,我时常来照顾这些种子便是。“
“就在这里,不能走。”他摇头,凛然立在叮叮前面,似高山撼动不得。
叮叮微怒:“我还没死呢,你没理由把我关起来。”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你叫我离他远些,我明白,也见识过了胸闷发作有多难过。待回得云都,他做他的亲王,我做我的老板,半分交集也不会有,你也无须再担心任何事情。”
“你不想理他,他自会来找你。”
“他那么忙,来找我做什么!”讲这话时她忽然红起了脸,“麻烦让让,你挡在这儿我没办法弄那花草。”
叮叮随手一推,轻轻用力,无鳞竟然退开一步,步伐踉跄。
“咦。”她抬起湿滑的手掌,竟是殷红一片,大惊:“你受伤了?”
抬眼望去,那玄黑的长袍上,涌出大片的湿意,黑石地砖上也隐隐有水渍,只因底色太深,竟然完全无法看出血色来。
叮叮急急上前揪住他的衣襟:“快给我看看。”
无鳞抓住她乱动的手腕,漠然:“别多事,你会疗伤?”
叮叮眉头深锁:“怎能这样说,好歹我可以帮你包扎一下,也不至于流太多血。”
她愖忧的神色不似作假,每个表情都是鲜活的存在。那对明亮眼睛在灰蒙的世界里散出太阳的光彩,温暖而明媚。
“无需管它,假以时日便可自愈。”他忽然伸出手,将她圈入怀中。
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叮叮绷直了身子,眼见他倾身而来,急急的阖上了眼。
黑暗中,另一道风景一闪而过,忽滴心脏一阵大跳,窒息感奔涌而来。
良久,却什么也没有发生,无鳞忽然手一松,放开了她。失去力道支撑,叮叮一个趔趄差点倒地。
他究竟想做什么!她本想抬首狠狠的瞪他,却发现万年不变的红瞳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情绪。这处地方忽起了大风,身后的紫树发出悲鸣般的呜咽之声,狠狠摇晃着,银叶散落了满地。
他退开,躬身拾起地上的布袋:“莫想其它,便在这里安心种花,若需要什么,便和我讲。”虽然气息不再凛冽逼人,可他的行为却更加疏离冷漠。他一直后退着,直到站在一丈开外。
叮叮怔住,低头望着身上粘染的红痕,血迹一路流淌,在黑石上划出一条蜿蜒的溪。
她顾不上许多,追上前去:“你别不管啊……这样会流血至死的。”
“我的生死何时变的这般重要?”他语带讥讽,却问的漠然。
叮叮一怔:“一直都很重要啊,你说你要是死了,就,就……”
他指住肋间,冷漠道:“你可知这个洞是谁所赐?”
“我……”叮叮一时语塞——玉宫高台,高处俯视之下,又有什么看不清楚的。那一刻,黑袍蓝衣对峙,饶是她再胆大包天,也紧紧捂住了眼睛,不愿去想结局如何,因为,对她而言,任何结局都无法接受。
“……对不起。”她低声道歉,风卷起长发,摇的发尾的铃铛叮当作响。
“与你无关,不必道歉。”
“要不……我还是帮你包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