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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樱盯着她的眼睛道:“冒险这种事,是要值得才行,所以必须要看为了什么去冒险。”
剑兰不知她为何突然说起这个,有些尴尬地回避这个话题笑道:“奴婢也不懂这些……小姐出去了这么久,只怕热得很,吃些冰粥吧。”
青樱点头接了过来,似是无意道:“怎么今日是冰粥,我倒觉得前日里的白玉荷叶汤好得很,清热又消暑,怎么今日不见?”
剑兰不想青樱为何提到白玉荷叶汤,有些拿捏不准地答道:“小姐要吃,奴婢明日再去要就是了……小姐……怎么这么看着奴婢?”
青樱起身笑道:“剑兰,我只是觉得你独身在这里,还能一向妥帖周全,实在难得,换位来想,如果我是你,恐怕也未必能比你做得更好。”
剑兰不去看她,目光盯着自己的手小声道:“小姐天纵英才,是女中诸葛,小小剑兰哪里能与小姐相较,又何苦讥讽于奴婢……”
青樱听她语气中终于透漏出一丝不忿,走到她跟前绕了一圈,最后停在她面前,迫她看着自己道:“从前我在军中,一直以自己察人之心为傲,这也是我师父林轶的长项,不想在你这里,竟然失了效。我们相处了这几年,有富贵安闲的时候也有出生入死的时候,竟没看出来你原来是有二心的;真是让我心中难过。”
剑兰听她如此说,犹在强撑道:“奴婢不知道哪里行事不妥,还请小姐明示。”
“我竟不想身边还埋伏着一个北朝的奸细!”她的声音突然提高,声色俱厉。
因着青樱向来体恤下人,并不以主子的款对待他们,是以此时她突然的发作叫剑兰下了一跳,往后不易觉察地跳了一步,然而她并没有跪下求,只是微微叫道:“小姐你……”
青樱不欲被她岔开,自己笑道:“当日穆顺常在小清池边遇袭只怕少不了你的功劳吧?我原是说要去洗浴,后来因为起得迟了便没有去,偏巧穆顺常自己去了,便遇到黑衣人袭击,这就罢了,我也并没有多想。可是那日你平白无故地从小厨房里要了白玉荷叶汤回来,山庄中就立刻有人说又看到了黑衣人,须知这白玉荷叶汤可不是宫中的例汤,想来知道的人不该有的,这就不能不让我怀疑了。”
剑兰听完反而平静了些,“这些也不能说明奴婢就有二心,白玉荷叶汤不过是奴婢那日去了小厨房正好瞧见有一位公公在烹调,奴婢觉得新鲜有趣这才要了一碗给小姐尝鲜,至于当晚庄中出现黑衣人,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兴许正是巧合。”
青樱便等着她如此辩解,“这世上没有那样多的巧合,巧合得多了,就是蓄谋。所以我便试了一次。你猜猜我刚才在林中遇到了谁?”
见剑兰还不肯说,她也不迫着她说,话锋一转道:“我说要走林中小路,你立刻便怂恿,这也罢了,本是我设下的计谋,没想到你真的跑到皇后那里通知,所以我才会在回来的林中小路上遇到高盛,剑兰,你不觉得这太巧了吗?每一次我只要让你知道我要出去,黑衣人就会出现。如果你觉得冤枉的话,我们不妨再要一次白玉荷叶汤叫来高盛一问便知,你说呢?”
听到青樱说出高盛的名字,剑兰的脸已经白了下来,叹了口气道:“你果然精细,皇后提醒得没有错,是我大意了,只当你没有在意。”
青樱道:“按理说水榕并不是我带来的人,我该是多信你和落梅一些,可是回想起来皇上还没有登基之前,我与超羽前去寻先皇祖爷留下来的宝藏的时候,你亦是知道的,结果我们二人便在藏宝处被拓跋氏伏击,也太巧了些。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也不能说天下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巧事,所以——”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剑兰笑道:“我刚才不过是诈你,不想你竟然痛快地承认了。”
剑兰胸脯剧烈起伏,闭眼半晌才道:“你狡黠多端我在大魏时就有所耳闻,但是并不服气,今日也算见识了,真真假假。哎,只求你看在我跟随你几年的份上……莫要让我太受罪。”她被揭穿,却不惊慌失措,言行举止反而较之平常更有气度。
青樱一笑置之,拉她坐下,剑兰不解其意,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听她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世,但是观你素日的沉稳大气和方才的处变不惊,你在北朝也绝非为奴为婢之人,料想同我一样出自官宦之家。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那么你我二人可谓是这世间的知音,试问如今世上有几个女子像你我一般在外为国操劳征战的?所以,你放心,就凭于此,我也定不会为难于你。”
剑兰许是没有想到青樱这般的反应,一时愣了一刻道:“你会放过我?”随即摇头道:“你说的虽然没有错,我出身的确不是那等寒门小户……但是你手段向来狠辣,当年你杀害我大魏先帝的时候是何等光景我虽然没有亲见,但是高将军却讲述于我听了许多回,以你的心性,怎么可能放过敌人?我大魏皇上于你有救命之恩,你何尝有所感念?”
青樱道:“先不说你,就是落梅甚至于谷雨,或是我进宫才分来我宫中的小宫女小内监们,我何时苛待过他们?何况于你我既然经历相同,身世类似,我若不怜悯你,这世上又有几人能体会到你隐姓埋名远离故土的苦?我在外征战的时候,常常就在想,如果世上有一个人,同我一样,体会得了我心中的悲喜,那该多好。”
剑兰果然被她说动几分,面色怔忪道:“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青樱故意像是十分惊讶一般,“我何时欺骗过你们,如今既然说开了,你是愿意留在我身边,还是愿意跟随高将军返回北魏,我少不得都会一一替你们安置。当然如果你想要留下的话,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定当为你寻一门好亲事,虽然仍是远离故土,却不必再为奴为婢,恢复你本身官宦小姐的身份。”
剑兰全然出乎意料,几乎不能够相信,嘴唇动了动似乎十分感动道:“谢谢你……”
她咬着嘴唇道:“我不会在这里嫁人的……我……有心上人。”
“噢?”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既然剑兰有心上人,又怎肯远走千里来到大夏潜伏。
“所以,你是要回北魏的?”走了也不是坏事,虽然失去左膀右臂,但是她终究是潜伏的奸细,放在身边岂能安睡。
谁料剑兰亦摇头道:“我不能回去,我来这里有我的任务。”
“什么任务?”如果她是想动摇大夏社稷,那么自己是断不能留她的,青樱如此想着,手中已经运足了十成力,蓄势待发。
“你当真不知么?”剑兰有些狐疑,见青樱摇头,她才犹豫着缓缓道来:“既然你已经见过高将军,难道他没有同你说起?”
青樱答道:“刚才水榕和苏太医过来寻我,我怕他们瞧见高盛,便见他快些走了,并没有来得及问起,不过看他的情形,倒是和你一样觉得疑惑。”
“我们北魏皇上……派我们来的目的就是保护和接应你,万一你想走的话……我们会助你离开前往靖安,难道你知道白玉荷叶汤的时候不知这些前因后果吗?”
“接应我?原来是这样……”青樱大惊,口中喃喃道,怪不得高盛见自己不明白时候那样惊讶气愤。
“不对,拓跋彦绝对不会是一个将高盛这般的左膀右臂放到大夏来长期潜伏而仅仅只为这件事的人,他绝不会是一个脑子这般不清楚的帝王。”青樱深深地看着剑兰,“你没有说实话。”不可否认,她说了一部分实话。“你如果不说,我也帮不了你,你的任务无法完成,一生也无法回到故土。”
剑兰脸上的冷汗涔涔,将涂得匀称的脂粉也带了下来,青樱接着道:“况且你如今身份暴露,我若不保你,你只能是弃子。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弃子命运,想必你是知道的——方才说过,你该是钟鸣鼎食之家出来的小姐,不会没有读过书。你的心上人,或许正在靖安等着你的归去,你难道想此生都不能再见他了吗?”
昏黄的烛光印着剑兰脸色,墙上的影子愈发显得惨白,像是小时候阴凉的下午时分所听的故事里的皮影,恍恍惚惚的不真切,仿佛陷入到了某种回忆当中。
“我本名霍剑兰,是大魏骁骑将军霍宗德之女。”她顿了顿,“我六年前本应嫁与当时的平南王也就是当今的皇上为侧妃,但是在我嫁入王府的那夜……他就对我说,他有一件事想要托付给我去做,你不知四王在我大魏的倜傥名声,他那样一个人,既英雄又恬淡温柔,对妻妾也是极好的——他的王妃是早年先帝指给他的,他们成婚后一直无子,传说四王只愿与所爱的女子生儿育女,因此想嫁给他的官宦女儿无数,我得知自己被选中后高兴得几乎要昏了过去,我不想自己能这样幸运,嫁得四王——”她双目闪亮,显然陷入在甜蜜的回忆当中。
青樱打断她道:“他所说的那件事就是来我身边潜伏?”她想起当日收留剑兰的时候,正是在西北,明禹有意为她挑选两个随身服侍的丫头,她一眼就相中了剑兰——在流离失所的百姓当中,她目光专注而坚定,虽然一样的衣衫褴褛,但是比之同龄少女的畏畏缩缩,她实在出挑。
“正是。那时候两朝已经开战,南朝内乱未除,皇上深恐你常年在军中有所不测,他是深知你的个性绝不服输后退的,所以……”剑兰看着她,说得很慢,似是羡慕。
“所以你一直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可是现下已经天下太平了,你为何还不回去呢,既然如你所说,你爱慕拓跋彦已久,此时你可算是功德圆满,想必回去他不会薄待你的。”
“因为……因为……”剑兰说到这里反倒踌躇起来,“你不去,我就始终不能回去的……”
一时间,屋中安静得可怕,两个人都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剑兰紧紧盯着青樱的面色,眼中一行泪划出,为她所爱的男人心中的另一个女人而潜伏数年,如若没有她那样的挚爱执念,也坚持不下来。
青樱闭着眼坐在床沿儿上,似是想了很久,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不知是过了多久才轻轻吐出一句话道:“你先下去歇息吧,我不会走的,你若要走我自会助你,你若不走,我再替你打算。”
剑兰闻言,轻轻拭了拭泪,只轻声道:“你在这里……真的开心么?我跟你在宫中的这些时日,并未觉得,虽然这里的皇上给你的荣宠颇多,可是……这不是你要的啊!”
“那我要的是什么?”青樱闻言睁眼道,似是还在微微笑。
剑兰被她一反问,像是问住了一般,半晌答不出来话。是啊,荣华富贵,名分尊贵,专宠如斯,难道司马明禹不能给么?更何况,慕容青樱的亲族皆在此处,又是大夏百姓爱戴的女中传奇,她为何要走?
剑兰沉默了一刻,轻声道:“至少我大魏皇帝不会用后宫的牢笼困住你。像你这样的女子,天生就不该在宫中这样寂寞地打发岁月——虽然皇上圣意如何决断,剑兰才疏学浅无法揣测。”说完她便如常地行了一礼,退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青樱一夜难眠。
***
次日起来,剑兰还是如常地一样服侍,全然看不出昨夜发生过什么。
水榕虽然心中讶异,却不便当场问什么。待到青樱用过早膳之后打发了落梅与剑兰各自出门之后,她才问道:“娘娘怎么放过剑兰姑娘了?”见青樱面上并无他色,接着道:“倘若她是皇后的人,恐怕留在身边是个心腹之患。”
此时的夏日炎炎,外头的知了叫得正欢,却因为是早晨因此不时地有一丝丝的凉风从窗中吹了进来,海陵殿正对着一排苍翠的榕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