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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了,就成一封信。
福康安写折子用什么字体,写信便用什么字体。区别只在于,他在信件中的字迹更潦草随意些。文理通顺,谈不到文采,只没有冠冕堂皇又似是而非的敷衍文字。或许福康安自己都不知道,其实这正对小燕子的心思。
小燕子看完信,时间已经将近正午。她兜里揣着信,不便去会宾楼,只好提早回宫。
最初的时候,常远怕不安全,要小燕子将信读完便交给他保管。
小燕子平日好说话的很,此刻偏不同意,无论常远怎么劝,她都要拿回家去。
其实小燕子安着一个小心思:如果她和福康安只有短短的缘分,那么这些信件就是她的感情遗产,她既不会将它们还给福康安,也不要分给别人。
宁可冒着风险,也要留在身边。
后来常远一想,福康安也并没有交代要他们将信件毁掉或索回,反而还向他们要小燕子的回执,福康安大概并不怕这些,抑或是心内有对策。所以常远也就没再劝。
小燕子此刻,对于“打仗”这件事情,尚无清醒的认识。她只晓得打仗会死人,不管是那边儿的人。
她眼下最愁的是因为这场仗,福康安不能在她身边。
她得等到温福将军战败而死的消息传来,才能真正的开始了解“打仗”的含义。
皇后正为着春季选秀女的事情,去慈宁宫请示太后。
太后听完她的话,只淡淡道:“你既然都安排好了,那便去做吧。”
皇后忙应下,又请太后亲自参与捡选。又说那日乾隆也要去。
太后却道:“过年过得乏的很,不去了。哀家一向信任皇后的眼光和品行。”
皇后告退之后,太后冷笑着对桂嬷嬷说道:“可见,顽石点头,确实是真的了。”
桂嬷嬷道:“先前,皇后娘娘虽然在太后和皇上跟前从没抱怨过,可终究对选秀,以及举荐嫔妃之事,不很上心。最近却真的不同了。”
太后点头道:“在选秀一事上,皇后一贯都还过得去。但前日,兰贵人那一遭,着实跟前些年不同。”
太后又笑对桂嬷嬷道:“敢是皇后年纪大了,知道是非好歹了。”
桂嬷嬷道:“看老佛爷说的。过了年,皇后娘娘才四十三岁呢。”
太后道:“四十三,不小了。怎么,皇后的绿头牌还没撤下来?”
桂嬷嬷道:“没撤。太医院那边儿没动静。撤与不撤也没什么要紧,皇上也不太翻坤宁宫的牌子。只每月的初一、十五,必去坤宁宫,是皇上雷打不动的规矩。”
太后笑道:“哀家这个儿子,在这方面,总不肯落人话柄。但就哀家看来,皇帝对他那些女人,也是长情的很了。”
桂嬷嬷心内暗道,除了做母亲的,没人会这样想。口内却道:“老佛爷慈悲,万岁爷仁德。这是后宫女人们的莫大福气。”
皇后回到坤宁宫,把选秀的事情又考虑了一遍,觉得万无一失,方放下了。
正巧,外面传话,容嫔来坤宁宫向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便叫进。
容嫔请安的时间,跟各位妃嫔有些不同。她每日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向她的神祷告。
给皇后请安的时间,自然要靠后。但皇后容得下她。
因为连乾隆都容得下她。容嫔按照她们的日历,何时不能与男人同房,乾隆全都依着她。又允许她的族人,在宝月楼附近搭营,彼此都不孤独。
容嬷嬷从来都觉得这个容嫔古怪。
她伶牙俐齿起来,小燕子也比不上她;可若打定心思不开口,哪怕你用烙铁烙她,都是徒劳无功。
偏偏人又长得漂亮,身上又有一股子幽香。
她的人只要还在那里,便是紫禁城内的一道风景。
她心内想的到底是什么,或者,她开口说话与不说话,都没人在乎。
容嫔进来,行礼,请安,都按照宫内的规矩,一丝不错。落座之后,也没什么闲话好聊。不久便起身告辞了。
容嬷嬷试图在她脸上寻找落寞之类的痕迹,却一无所获。
皇后早看出容嬷嬷在做什么,待容嫔走后,便笑着对容嬷嬷道:“你别白费工夫了。”
容嬷嬷道:“这样的妃嫔,我还是头一次见。饶是现在的令妃,当年盛宠之中,万岁爷又看上别个,尚有失落的神情。怎么,这个容嫔,道行能比令妃还高?”
皇后道:“这有什么。人家的心在天上,宫墙再高出十丈,也困不住她。令妃的眼光再远,眼界再宽,却终究飞扬不到天上头。人的欲望既生,失望又怎会不随之而来呢。本宫亦苦于此。即便是尊贵有福如老佛爷,又焉能逃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一章
容嫔不在意乾隆宠不宠她,是真的,皇后并无看错;但皇后说容嫔的心长了翅膀,飞到天上,却不符合事实。
容嫔眼下的状况,用八个字便可概括:孤独自守,荣辱皆惊。容嫔从服饰、习俗,到长相,乃至身体的味道,都明晃晃的昭示着,她在紫禁城中,是“非我族类”的存在。她自知今生与子女无缘,心内又另有所属,故能冷眼看待身为乾隆妃嫔的自己,不致被一时的温存迷糊了头脑。
而皇后之所以会那样想容嫔,恐怕,是她自己坐困愁城的心情,不自觉的影响到她的眼睛,再投射到容嫔身上,便产生了那么一种形象。可见再聪敏的头脑,都难免被自己感觉与意识所蒙蔽。自以为看透的别人的想法,到头来也未必不是自己心中的幻影。
但是容嫔对皇后没有威胁,又绝不会去跟令妃联手,倒是确实的。
容嫔自坤宁宫出来,正是宫门落钥时分,这次天已昏黑,容嫔却不想马上回宝月楼,便领着两个维族女孩,并一个宫中老嬷嬷,沿着宫墙一路转圈。转到一处宫门,容嫔也不认得是哪里,但见前后拥着很多侍卫,那老嬷嬷忙上来道:“到时辰关后宫的门了,这是侍卫们在拦人。”
容嫔点点头,一眼瞥见一个蒙古武士,卡住宫门,不让一个来晚的人过去。又有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忙上去劝解。可是那个蒙古武士却死心眼的很,硬是不肯点头。
容嫔也无心理会他们这茬儿,转身离开了。她一边走着,一边想,紫禁城里处事圆滑的,倒比认死理的人多。固执到死的人,后宫之中,她只见过一个。却不知那个人的固执,能不能换来值得的结果。
这几个月来,后宫之中风向不明,令妃又怎么可能毫无反应。她如今怀孕,不能侍寝,便时不时的于黄昏之时前往养心殿,陪乾隆说话。要说令妃圣前应对的功夫,整个后宫恐怕无人能及。她既不会让乾隆认为自己嫉妒,又能让乾隆在她面前,觉得稍稍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抱歉。
是以乾隆虽不去延禧宫就寝,但他与令妃一起用晚膳的次数,却有增无减。
宫中之人,从不敢认为令妃失宠,无数只眼珠子,都紧盯在令妃的肚子上。
这日晚间,乾隆新又发现的“旧人”兰贵人,便来延禧宫拜码头。
兰贵人也不怎么会做人,为人又不机灵,被乾隆遗忘的很久,却无计可施。此次,平日与她素无瓜葛的皇后竟然像乾隆进言,让她有了复宠的机会。
兰贵人于皇后那里千恩万谢完了,又一琢磨眼下后宫的形势,慈宁宫、坤宁宫、延禧宫的来来回回盘算了一通,末了,竟然还敢来延禧宫像令妃请安。兰贵人自认为看形势看得准,却不明白,以她现在的处境,哪里有立场选边儿站,她原是打着八面玲珑的主意,可惜,事与愿违。
令妃听完兰贵人说完什么生皇子之类的恭维话后,面色和善的道:“多得你惦记着。来看我,是个好意思。这里有雪蛤,我这段时日用不到,白放着也糟蹋,妹妹帮我一把,别叫我浪费吃食,损了福德。”
令妃话才刚说起来,腊梅和冬雪就拿木匣子把东西装好了。
兰贵人一听,认为自己此行目的达到,便笑着推辞几句,令妃的态度反而更加柔和,她也就拿上东西告辞了。
冬雪送兰贵人出去,她们才刚转过身,腊梅便道:“脚踏两条船,成什么样子。”
令妃笑着,刚说了一句:“也不是这么说”,冬雪便回来了,直接道:“怎么皇后挑上她这块料?”
令妃道:“这些年,坤宁宫从未做过这等事。原是我疏忽。我身子重的日子,原该让伊贵人出头的。”说到这里,令妃苦笑道:“可叹我却被宝月楼的那位迷了脑筋。眼睁睁被坤宁宫钻了空子。”
其实令妃还有句话没说出来,容嫔受宠的程度,乃是最近四、五年来少有的。令妃虽然自负她一贯想的开、不执着于那些稍纵即逝的东西,却仍带着些赌气的情绪,非要“静心”养胎生出个皇子不可,前后一错开,方失了先手。
腊梅却道:“可坤宁宫这回做的也不高明。拉拢的人笨不说,还自作聪明的很,竟想来看咱们这宫的眼色。”
令妃道:“你怎么知道是皇后拉拢的?”
冬雪道:“不是坤宁宫的人,皇后怎么会举荐?哪有人会这样傻?”
令妃冷笑道:“这样做的人,我跟你们这般年纪的时候,倒是见过一个。”说完又笑道:“我当日恐怕比你们还小些。”
腊梅惊呼道:“孝贤皇后。”
令妃道:“当日整个后宫都转起来,没有人失宠,可也没人专宠。嫔妃们都似天上的小星星,绕着坤宁宫那个大月亮转,连慈宁宫都失了颜色。“
冬雪见令妃眯起眼睛,似乎还沉浸在回忆之中,忙道:“可惜眼下的情形,跟当年可大大不同了。太后已经开始管事。后宫也开始生孩子。万岁爷对两位皇后的眷爱,更不可同日而语。”
令妃不接这话茬,却叹气道:“我只盼这次能平安生个阿哥。不日又将有一批秀女入宫,若有个小阿哥给我撑腰,对新的老的姊妹们,便是更大度些,我也做得来。别以为只有皇后贤良。”
冬雪笑道:“跟娘娘亲近的后宫,可比跟皇后的人多。这样怨不得我们,只能怪皇后平日处事太刻薄。”
令妃笑道:“看你说的。主持六宫事务谈何容易,她想要公道,就难免得个刻薄寡恩的名声。咱们私下里说句‘公道’话,她心太痴,手又太软,若真想学孝贤皇后,只怕还有的改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二章
皇后和令妃的关系,部分适用于下面一句话:情敌之间的了解,在很大程度上,要大于情人之间。说适用,是因为她们确实做到了“知己知彼”;说部分的,则是因为她们根本算不上情敌。她们最想要的东西,刚刚好错开了。
另一对“情敌”,则是完全不同的状况。紫薇和晴儿,她们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但却都认为,对方不知道自己已经知情。相当拗口的表述。紫薇和晴儿之间,没有争夺过,自然也谈不上什么了解。
这个晚上,晴儿与尔康于学士府中相拥熟睡之时,紫薇却被失眠的小燕子拉着,并肩躺在一楼的大炕上,细数那副不大不小的玻璃窗,到底框住了几颗星星。
漱芳斋中的其他人都已经睡熟了。她们所在的地方,更是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无。
紫薇和小燕子今日都有些解不开的心事。
前几日,和亲王薨了。
紫薇算是他的女儿,这些时日,她即便身居宫中,也多承和亲王和福晋的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