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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龙溟莫属了吧?
还没等他开口,暮菖兰却先一步发作,长剑直指龙溟。她一直觉得这人不一般,但其实并未曾真正怀疑过他。但如果他真的和害死霖哥的人一伙,她绝不会轻饶!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面对暮菖兰的指责,龙溟反驳道:“说到形迹可疑,谢兄才是个中翘楚,暮姑娘为何不作怀疑?”
“你当我没有查过他吗?”暮菖兰瞥了一眼谢沧行,不情不愿的说道,“这家伙虽然来历不明、行踪飘忽,但……干过的都是行侠仗义的好事!所以我信得过他!”
现场忽然静了一瞬,谢沧行那张死皮赖脸的黝黑面皮竟有了泛红的痕迹。
龙溟也无意坚持:“我只是举例,并无怀疑谢兄之意。此次行动参与之人甚众,你们暮家人或者沈家人又何尝没有可疑之处?又或者只是无意间泄露也未可知,走漏风声的可能太多了。”
“我暮家绝不会犯这种疏漏!”暮菖兰说得斩钉截铁,不由得恨恨咬牙,“怪不得你要把沈家拉下水!”
龙溟冷冷反击:“暮姑娘自己难道不就是‘疏漏’么?”他顿了顿,一哂,“如果找个人迁怒就能减轻暮姑娘的内疚,我乐意效劳。”
狠狠一击恰恰击中了要害,暮菖兰猝不及防,登时哑口无言。
“上官公子!”凌波警告地唤了他一声,又转向众人,“是非曲直,现在论断还过早,大家心绪激动之下,也不适合讨论这个……”
“不错,现在的争吵毫无意义,但是,”龙溟转向夏侯瑾轩,“夏侯少主,我看还是劳你拿个主意吧。”
猛然间听到自己的名字,夏侯瑾轩仍是一片茫然:“什么……主意?”
龙溟冷笑:“我们是否还应一起行动。”
暮菖兰很自然地联想到了自己身上,登时怒道:“我绝不会再帮鞑子做任何事,你们尽管放心好了!霖哥的仇,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龙溟不答,只是看着夏侯瑾轩,就连谢沧行与凌波都在等着他的答案。
夏侯瑾轩有些怔愣,龙溟总是一副谦和持礼的模样,哪怕是两人争论时,也从来都是不温不火,可此时却是笑容尽褪、言语冷硬,看来是动了真怒。
夏侯瑾轩不禁有些胆怯,一日之内天翻地覆,似乎什么都变了,敬爱的长辈不在了,信任的同伴也似乎不是他所想的样子……他无法从伤心与迷茫中回过神来。
这时,他不禁想起了瑕,如果她在,是否会用朴实的语言一下子点醒他所有的疑惑呢?
似乎过了很久,众人才听见夏侯瑾轩语气平静地问道:“暮姑娘,你说你的家人病了,这其中也包括叶公子吗?”
暮菖兰一怔,点了点头。
夏侯瑾轩想起那天叶霖发病的情景,不禁长叹口气,又问:“你真的……不会再……”
暮菖兰斩钉截铁地回道:“不会!若违此誓,我将万劫不复!”
夏侯瑾轩笑了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同舟共济的好伙伴!”他随即感慨道,“如果我们能成功擒住幽煞将军就好了,至少可以换回暮姑娘想要的解药。
暮菖兰呆住:“你……你原谅我了?”
夏侯瑾轩回道:“我……一开始也很难接受。但又一想,如果换做我自己遇到类似的事,”他抬起头,看着撒满星光的夜幕,不由得想起了和瑕一起喝酒谈天、观星望月的夜晚,如果是瑕的生命遭到威胁,他会不会为了救她而犯下同样的错误呢?
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他语气有些萧索,“也许这次失败,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就算成功了又如何呢?谁也无法挽回欧阳英的生命了。
龙溟闻言冷冷一笑:“夏侯少主可真大度。只是不知道姜少侠和欧阳小姐……”他猛然止住话头,突然拂袖而去。
凌波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气氛霎时变得极其诡异,夏侯瑾轩如遭雷击,声音颤抖地问道:“暮姑娘……莫非你之前也……?”
暮菖兰艰难点头:“不错……但我绝没有想到会害了欧阳门主的性命!我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等我们平安脱险,我会主动向姜少侠他们坦白,听凭他们发落。在那之前……”
“让我一个人静静吧。”夏侯瑾轩打断了她,却没有看她,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
暮菖兰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正文 章三十二 皮里阳秋(1)
夜空仿佛被狂风洗净,干净得不留一丝朦胧,弯弯的月牙、明亮的星子,都毫无遮蔽地展现在眼前。
一览无余得令人心烦。
龙溟低头不再去看,手里把玩着一枚骨哨,他可以用它召唤夜影,然后这位训练有素的使者就会很快带来追兵,他就可以完成未完成的计划,将这些“不利因素”一网打尽,就再不用头疼这一次该如何打消他们的怀疑了。
一劳永逸。
他或许早在夏侯瑾轩到达长安之日就该这样做,可那时的他尚没有这个必要,况且,他还要借着夏侯家大少爷的肯定来坐实自己“上官彦韬”的身份,好继续与江北义军周旋。
是他们不自量力地要对龙幽动手,才触了他的逆鳞。那么他也只好再玩一把突遭变故、惟一人侥幸逃脱的戏码。
长安城里布满了义军和暮家的眼线,若是在城中动手,免不了要打草惊蛇。他们自投罗网地跑到铁鹞骑大营中来,岂不正好?
但是,只“上官彦韬”一人逃出生天,到底太过可疑,若再加上一个凌波,事情就自然许多。所以他才决定绕开她。
至于如何将凌波安排在地道的另一个出口留守,这并不用他费心,夏侯瑾轩自会遂了他的意。试想,他们几个男人尚可假扮夜叉军士来隐藏自己,凌波与暮菖兰却断不可能,因此她们显然更适合担任留守的任务。以夏侯瑾轩与暮菖兰的熟稔程度,十有八九会下意识地选择与她同路。
可就在他下定了决心、如意算盘已打好之时,偏偏是身为他们目标的阿幽自己站出来反对。
好像从离开蜀中的那一刻起,事情就总是朝着脱离掌控的方向发展。如果这群人都能像凌波一样,乖乖做一枚容易掌控的棋子……
棋子……不知为何,这两个字竟让他的心底生出一丝异样。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龙溟瞬间全身绷紧,又很快放松下来,只是悄悄收起了骨哨。
凌波停在他三步以外,一望无垠的黄沙之中,似乎只剩下一个背影,明明很渺小,却又傲然睥睨。
她忽然有些敬畏,驻足不前。
龙溟转过身看着她,轻轻一哂:“怎么?你也怕我突然翻脸害你?”
凌波顿时有些发窘,连忙走近,摇头说道:“怎会。我来是……”她咬了咬唇,“暮姑娘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上官公子,请你原谅她吧。”
“你也选择原谅吗?”龙溟深思地看她,“什么样的苦衷,足够成为背叛和欺骗的理由呢?”
凌波一怔,无言以对。
龙溟并不期望能从她这里得到答案,因为这答案也只有在真相揭晓的那一天才会知道。
他沉吟片刻,说道:“她的所作所为是否值得原谅,本来就不该由我来评判,那是姜少侠与欧阳夫人、小姐才有权力决定的事情。”
“我明白。”凌波点头,“你只是不喜欢她怀疑你。可这次的事确实很蹊跷,暮姑娘这样想也……也情有可原。”
龙溟不屑地一哼:“沈家暂且不论,暮家那么多人,就能保证个个可靠吗?”随即摇了摇头,“罢了,我没兴趣凭空臆测就给人定罪。”
凌波有些无措地看着他,半晌才道:“我知道你只是心中一时气愤难平,这怪不得你。可是暮姑娘会那样咄咄逼人,也怪不得她。出了这样的事情,谁也不乐见。但事已至此,我们更该同心协力才是。”
她顿了顿,又道:“迟早也要找出缘由才行。”
龙溟盯着她的眼睛:“你也会怀疑我吗?你就不想问问之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的?都做过些什么?为什么一直默默无闻?”
凌波垂下了头,她很想回答“我想”,可最终却只是看向他的眼睛问道:“你想告诉我吗?”
龙溟无奈苦笑,他当然早就准备好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不管谁问,他都可以倒背如流,但是,他却从心底里不想这样做。
尽管龙溟没有回答,但他的迟疑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凌波心下了然,忽然说道:“还记得我们在停云峰遇过的前辈吗?他曾问你,汲汲营营所为何来,你答……”
“无非家国二字。”龙溟接道。
凌波注视着他,浅浅一笑:“既如此,我还有什么要问的呢?”
龙溟登时怔在当场,心中五味杂陈,一瞬间觉得他曾那么用心算计她实在有些可笑。
可笑,这真是太可笑了。不问何所从,不问何所之,相视一笑,莫逆于心,多么感人肺腑的场景,可惜时、地、人皆大错特错。
龙溟背过身去,闭上了双眼,希望你此生的运气不要总这么差
正文 章三十二 皮里阳秋(2)
短暂的沉默让凌波略有些不自在,不禁疑惑自己是否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正忐忑间,只听龙溟开口道:“凌波,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
凌波一怔,默默点头。
龙溟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手里握着那枚骨哨,最终还是再度收入怀中,唤道:“凌波。”见她回头,便笑道,“我同你一起回去。两个人总是妥当些。刚才是我考虑不周了。”
凌波这才展颜而笑:“好。”
另一边,夏侯瑾轩徒劳无功地试图平静纷乱的心情。昔日里言笑晏晏、相互扶持的伙伴,他曾经全心全意信赖的人、可以放心地把性命交付的人,似乎一夕之间都变了模样。
天地如此之大,仿佛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茫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小少爷。”谢沧行笑嘻嘻地往他边上一坐,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块干饼子,“吃点东西吧。”
夏侯瑾轩这才觉得腹中饥饿,却完全没有食欲,懒洋洋地瞟了那块干粮一眼,恹恹摇头。
谢沧行二话不说往他手里一塞:“快吃快吃,下顿在哪儿还不知道呢!”
夏侯瑾轩直觉地就想塞回去,但理智最终占了上风,还是乖乖收了下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
谢沧行哈哈一笑:“这就对了!人一饿肚子就爱往坏处想。不过,真正的法宝在这儿呢!”说着,他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只酒囊,打开闻了闻香气,“腰间一壶酒,才是万事不须愁啊!”
夏侯瑾轩不由得被逗笑了:“谢兄真是,有酒有肉便胜过人间无数。”可惜笑容转瞬即逝:“暮姑娘的事,谢兄早就看出来了?”
谢沧行早料到有此一问:“一直瞒着你,我道歉。”
夏侯瑾轩自嘲道:“我却毫无所觉。”
“我也是偶然撞上的。”他把那次跟踪暮菖兰、偶遇幻月的情形简要说了,“我看她言行,并没什么害人的心思,和枯木一伙儿也不是一条心,便想着这其中必有苦衷。小少爷知道了,言行上难免露出行迹。万一打草惊蛇,枯木一怒之下真把剩余的皮卷毁了,那掌柜的岂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所以我就决定先瞒着,见机行事。”
夏侯瑾轩点点头,自动演绎了下半部分:“那天一见着叶公子发病的样子,谢兄就想到这苦衷多半与此脱不了干系。可……谢兄为何不直接找暮姑娘问个清楚?”
谢沧行笑笑:“我必须试试她。没有早些发现异状,是我疏忽了;但之后该怎么办,也取决于她的抉择。”他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后面,续道,“她传的消息十分模糊,又悄悄准备了一条逃生地道,足见并无害你我之心。”
“所以谢兄的意思是,我应该继续信任暮姑娘?”夏侯瑾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