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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沧行一摆手止住了她的话头:“其他的先放下,我终于知道咱们中的奸细是谁了。”于是,便将事情简要一说。
闻言,夏侯瑾轩先是惊讶,随即又立刻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暮菖兰则冷哼一声:“果然,我就知道他迟早要露出马脚。”
谢沧行道:“多半和枯木是一伙儿的。”
暮菖兰眼睛一亮:“枯木?这是否意味着可以从他身上找出枯木来历的线索?”暮家是否将迎来转机?
夏侯瑾轩沉吟:“倒也未必。枯木,上官彦韬,夜叉……他们三者之间必然有所联系,只是以何种方式还是未知。”
暮菖兰点点头:“不错,上官家派来南方的人遭到了夜叉的伏击,只剩下他们三个。若是有人为了保命改换了门庭,一点也不奇怪。”
只有瑕表现出了不敢置信,但看见夏侯瑾轩的反应,却又很快选择了相信他的判断。
凌波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竟然没有人哪怕质疑一句话。“你们……原来你们一直是这么想的。”她的语音中带着浓浓的沮丧与无力。
凌音担忧地看着她:“姐……”不由自主地想去握住她的手。
然而凌波却没有注意到,在她一贯温柔恬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似于愤怒的表情:“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先入为主、轻率地下结论?难道他不是我们的伙伴吗?难道他没有同我们一起出生入死吗?”
她的目光缓缓地从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了谢沧行脸上:“难道我们不曾被他所救吗?师伯,如果他是奸细,为什么要几次三番地施以援手?如果不是把我们当作同伴,区区几条小命对他有什么利用价值?”
众人都惊呆了,他们从没料到凌波也会像这样突然爆发,现场一时间无比静默。
最惊讶的人莫过于凌音。她的姐姐最为一众师叔师伯称道的,便是那份宁静淡泊的心性。致虚极,守静笃,她自己总要花费好大力气才能做到的心法,姐姐却总是不费吹灰之力。
可眼前发生的一切又是怎么回事?这双含着怒火气势凌人的眼睛,不甘示弱地顶撞着师门长辈的人,还是她熟悉的姐姐吗?
注:这个,小少爷和谢叔他们这时候压根儿没有想过龙溟会是外族人,因为对于咱们来讲先入为主就什么都知道了,但是对于剧中人物来讲,发现龙溟是奸细的时候,自然而然会先想到是上官家的人叛变,毕竟一个外族人,汉语都说不利索,更别提文化差异了(PS 记得二战时德国间谍因为在英国酒吧点黑啤配香肠就被逮起来了)。明天也会写到,凌波正是因为这一点而坚信龙溟不是奸细的。不知道这一点在文中是否有很好的体现呢?要是没说清楚,我再加一段说明
正文 章三十九 螳螂捕蝉(8)
还是暮菖兰最先缓过神来,她斟酌片刻,说道:“凌波道长,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想救的只是你一个人而已?”
凌波一呆,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羞愤与难堪,她强压住起伏的情绪,力持平静地说道:“暮姑娘,他不是一个会因私废公的人。我也不是因为……因为……才相信他的。”
“私情”这两个字到底还是说不出口,于是本来斩钉截铁的话,到了最后又有些气弱。凌波暗恼,不由得想到,要说真真正正、确凿无疑背叛过他们的,难道不正是暮姑娘自己吗?可这话太过伤人,她就算盛怒之中,也还是忍了下来。
气氛一时极为尴尬,瑕左右看看,打圆场道:“哎,这个,也许真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咱们把上官公子找来好好谈谈嘛。”
暮菖兰无奈:“我的傻妹妹,你见过哪个奸细会老老实实招供的?”
凌波抿唇不语,一副已懒得争辩的模样。
谢沧行定定地注视着她,郑重问道:“凌波,你真的从心底里不曾怀疑过他?”
凌波怔了怔,“不曾”两个字却始终无法出口,脑海中闪过他们相遇之后的点点滴滴,至少在那个长安城电闪雷鸣的雨夜,她是真真正正怀疑过他的。
可她又很快想起了停云峰上他对蜀山前辈郑重的回答,想起了长安城外默默凝视的背影,想起了绵延的麦田在他眼中映照出的欣慰,她忽然微微地笑了,无比坚定的回答:“我相信他,绝不会背叛他的姓氏,绝不会背叛家国,这一点,凌波愿以生命作保。”
“道长……”瑕怔怔地看着凌波,对她来讲,凌波就像是她所想象的世外高人那般,飘然若仙,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似的,但这一刻,她却忽然觉得她们都是一样,没什么分别。于是,她转向夏侯瑾轩劝道:“咱们也别一竿子打死人嘛!好歹也要给他一个澄清自己的机会呀?万一真冤枉了人家,那多不好。”
凌波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投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瑕朝她鼓励地笑笑:“真金不怕火炼嘛。”
夏侯瑾轩点头:“不错,我们的确有些武断。是非曲直,总要试过之后方能下定论。”
暮菖兰与谢沧行对视一眼,最终没有说什么。
夏侯瑾轩沉吟片刻,转向凌波说道:“道长,若你也想知道真相,今晚子时我们此地会合,同去一个地方,事情或许就能水落石出。”边说,他边看向谢沧行,谢沧行登时会意,两人心照不宣。
凌波皱了皱眉,最终缓缓点了下头,没有再说什么,抱拳告辞而去。
凌音默默地跟上,却破天荒地没有同她并排走,一前一后的两道背影,竟显得那样萧索。
瑕忽然有些同情,扯了扯夏侯瑾轩的衣角:“乌鸦嘴,你说,上官公子真的是坏人吗?”
瑕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夏侯瑾轩真想违心地说“不是”:“我倒真的希望是我想错了,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果上官公子真是奸细,很多从前不明白的事情就有了解释。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了。谢兄,你说是吧?”
谢沧行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没有回答。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收场。罢了,祸福由天定,或许这就是凌波命中注定的劫数吧。
暮菖兰皱眉:“这……道长该不会去找上官彦韬吧?我倒不是说担心她会通风报信,只是万一没有掩饰好情绪,让他看出端倪,岂不是打草惊蛇?对她自己也是危险。”
谢沧行摇头叹气:“不会,凌波有分寸的。何况,她的愿望始终是让我们和好如初,有可能造成‘挑拨离间’效果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暮菖兰也忍不住跟着叹气:“如果他也能悬崖勒马就好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弄清他的来历吧。”夏侯瑾轩说道。
谢沧行没接话茬,转而问道:“对了,你们来找我,有事?”
暮菖兰与夏侯瑾轩对视一眼,表情都有些奇怪:“我们本想告诉你,范福范公子到了。皇甫大少爷说要到酒楼办酒,给他接风洗尘呢。”
又是上官家,阴魂不散啊!谢沧行第一千零一次叹气
正文 章三十九 螳螂捕蝉(9)
(9)
当晚,夏侯瑾轩、谢沧行、暮菖兰与凌波四人在院中会合。他们静悄悄地走着,气氛无端的有些压抑。
夏侯瑾轩领着众人走到了花木扶疏的后院,翻过假山,恰好便是临时灵堂的后窗。暮菖兰见四下无人,纵身跃到窗边凝神细听,对他们招招手:“来吧,没有人。”语毕,翻身进了屋。
凌波有些讶异,她事先并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现在仍是一头雾水,但还是跟了进去。
这灵堂原本只是耳室,地方不算大,此时桌椅家私都已撤去,只放着偌大一口棺材,黑沉沉的。室内燃着浓浓的香薰,烟雾缭绕。四周点着几盏摇摇晃晃的烛火,映着幢幢的白幡,说不出的阴森。
这让凌波的心中无端地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默默地跟在谢沧行后面,看着他直直走向那棺材,扶住棺材盖猛地一使力,厚实的木板竟被他抬起了一边,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凌波一惊,连忙下意识地看向门口,生怕惊动了什么人——怪不得要子夜前来,这种对死者大不敬的事情,若是让沈公子看到了,不知该有多生气。
暮菖兰与夏侯瑾轩则是毫不讶异,合力抬起另一端,三人轻手轻脚地将棺材盖斜靠在一边。
一股浓郁的熏香混着掩饰不住的尸臭扑面而来。
夏侯瑾轩拿出一面八卦镜,口中念念有词。谢沧行才不管那许多,直接便探头去看,道了一声:“得罪了。”就开始解起了死者前襟的扣子。
凌波大惊失色,低声道:“师伯,这……这不好吧?”
“死人没有活人重要。”谢沧行回道,“掌柜的,小少爷,你们来看。”
夏侯瑾轩做了半天心里建设,才终于探出了头。
不得不说,沈家砸下的大笔金银并不算全打了水漂,沈堡主的尸首保存的十分完好,除了面色青黑不似生人,还真像是睡着了一般。然而衣服下的伤口却十分狰狞可怖。
“和鬼王身上的伤是否一致?”谢沧行又问。
暮菖兰斩钉截铁地答道:“不会错的,除了力道、火候有所差异,招式绝对一模一样。”
夏侯瑾轩点了点头:“在我看来,也是如此。”
暮菖兰耸肩:“谁要是不信,大可以把鬼王的尸首挖出来比对比对。”当初要按黄大伟的意思,差点把渡船上所有的尸体一股脑全扔进黄河,幸好她留了个心眼,把鬼王单独扒拉出来找个地方埋了。
“那么,答案很明显了。”谢沧行说道,三人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凌波。
凌波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三人相对沉默,都有些不忍心开口回答。最终还是谢沧行站了出来:“杀死沈堡主的是夜叉王,而杀死鬼王的人使的招式,和夜叉王一脉相承。”
这绕口令似的话一时把凌波说懵了,她仍是茫然地看着谢沧行。
他顿了顿:“你当真不懂吗?如果鬼王死在上官彦韬手上,一个上官家的弟子怎么会练了夜叉王室的功夫?若是他人下的手,一个和夜叉王室脱不了干系的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帮他?”
凌波的脸色霎时变得雪白,谢沧行的最后一句话,飘飘渺渺地传来:“答案还不够明显吗?”她却已经听不真切了,脑海中似乎只剩一片空白,她张了张口,喃喃地说道:“这……这只是孤证,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声音颤抖得这般厉害?
摆在眼前的事实,曾经近在咫尺的那个人,到底哪个是真实的、哪个是虚幻的?
“道长,你仔细想想,你们相处的时间最久,难道没有让你起疑心的地方吗?”暮菖兰问道。
夏侯瑾轩叹了口气:“咱们出去再说吧。”
正文 章三十九 螳螂捕蝉(10)
凌波木然地跟上了他们,虽然没有回答暮菖兰的问题,但心中却并非没有波澜。疑惑吗?一旦打开了某个口子,许许多多被忽略的回忆就会顺着各种缝隙悄然涌出。
她忽然间仿佛又回到了长安城的那个雨夜,想起了那双如鹰隼一般凌厉的眼睛,想起了那种颤栗的恐惧与没来由的心慌。
是的,她一直知道,有另一面的他,是她所不熟悉的。
凌波失魂落魄地走着,直到听见夏侯瑾轩说道:“我们都想错了。我们总以为是‘上官彦韬’改换了门庭,但其实并非如此。”
“怎么说?”暮菖兰问道。
夏侯瑾轩面色凝重:“他根本就不是‘上官彦韬’,而是夜叉族的人。这样,便一切都说得通了。”
“这怎么可能……”暮菖兰直觉地反驳,但转念一想,却又沉默了,最后嘲讽一笑,“披着羊皮的狼啊,装的真像。”
夏侯瑾轩定定地看着凌波:“道长,我的猜想是否说的通呢?”
凌波僵立当场,夏侯瑾轩的话,就好像打通了筋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