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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什么要来只身犯险?”夏侯瑾轩连忙问道。
龙溟笑笑:“夏侯少主,你又忘了,我们不过是在假设。”
夏侯瑾轩见他没有上当,几不可查地皱了皱鼻尖,不满道:“你就不怕我真会杀了你?”
“怕,怎么不怕?”话虽如此,龙溟仍是老神在在地笑道,“可不论我怕与不怕,都左右不了你的决定,不是吗?我越是有恃无恐,夏侯少主就越会以为我定有什么利用价值,越不会对我动手,不是吗?”
夏侯瑾轩不禁失笑:“龙公子这安之若素的本事,可真令人钦佩。”
龙溟摇了摇头:“夏侯少主还在假设么?若是幽煞将军在此,可绝不是我这番做派。”
闻言,夏侯瑾轩一阵恍惚,忽然忆起折剑后山上,龙幽也说过类似的话。他忽然很想问一问,当初那个不顾自身安危救过他们一命的,那个和他们共看斜阳共叹山河辽阔的,是龙溟还是幽煞将军?
罢了,即便问,也不会得到回答吧。夏侯瑾轩摇摇头,言归正传:“如果你是幽煞将军,如果我放你回去,是否愿意以潼关为界、与我们定下停战约定?”
正文 章四十二 拨云见日(9)
此言一出,饶是龙溟也不由得露出惊诧之色:“夏侯少主可清楚自己说了什么?以关中拱手相让,夏侯少主不怕同那割让幽云的石敬瑭一般、成为千古罪人么?”
夏侯瑾轩笑笑:“不愧是龙……上官公子,一语便道出了其中最难处。可若能换来万民安泰、兵戈止息,那又有何妨?”
龙溟挑眉:“夏侯少主好气魄!但求于国于民有利,哪怕阴谲诡道,千古骂名,又何足挂齿?”
“话虽如此,”夏侯瑾轩搔搔头,眨了眨眼,“若是能将此约定仅限于你我之间知晓,就更好了。”
龙溟不禁哈哈大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夏侯少主就不怕我翻脸不认么?”
“听闻夜叉人最终然诺。”夏侯瑾轩笑笑,“更何况,之于你们夜叉,也不可能再有更好的选择。这点,阁下亦是心知肚明。”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半晌。龙溟忽然一笑,向后靠在了墙上:“的确是很有趣的假设。”
夏侯瑾轩也跟着笑笑:“那么,阁下不妨考虑考虑这个假设。我就此告辞了。”
“慢着!”龙溟唤道,收起玩笑神色,“你确定要把关中交给我们这些蛮夷戎狄之辈吗?”
夏侯瑾轩也肃然看他:“这并非我可以决定之事,端看你们是否能留住关中人心。若是不能,百姓自然会弃你而去,届时,我中原大地自然愿意接纳这些血脉相连的同胞。”
“哈哈说的好!”龙溟拊掌笑道,“看来我输在你手上,也不算太冤枉!”
夏侯瑾轩看着他,心中不禁犹豫,自己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他又想到了长安城外绵延的青翠麦浪,不由得自我安慰道,也许是值得一试的吧?对于百姓来讲,只要能安安稳稳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城头挂的是哪面旗帜,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夜叉不能善待关中百姓,届时,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他也一定会去弥补自己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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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龙溟常常陷入沉思。虽然没有人对他说过什么,但光看守卫和夏侯瑾轩的态度也知道,战况一定是陷入了僵持。
而僵持就是他们的劣势。
汉人太平百年,本来并不善战,但经历了一年多的战事,也已从最初的慌乱和只知奔逃,逐渐稳住了阵脚。这本就是他们的土地,在地利人和上,燕然三部占不了便宜,就算再彪悍善战也一样。
更何况,他们塞北部族人数太少,就算人人皆可控弦策马,与汉人壮丁的数量比起来也是凤毛麟角。只有趁着最初的气势一鼓作气形成既定事实,一旦拖下去,今日一人明日二人的损耗,他们也拖不起。
正想着,高墙之外传来了卖货郎的叫卖声,昭示着新的一天又即将结束了。
牢狱之中无昏晓,连守卫换班都不甚有规律,只有凭着这一声声叫卖来判断时日了。
龙溟细细听去,待听到那卖货郎话尾三长两短一拐弯的几声吆喝,忽然微微一笑,闭目装作熟睡。
耳中传来魔翳的声音:“一切如常否?”
此时的大长老一身粗布衣裳,坐在小酒店门外露天的摊子里,面前一张四腿不齐的木桌,桌面已被擦得看不出本来颜色。桌上一只再平常不过的土窑瓷碗,外表面泛着陈年的油光,边沿上还缺了一个小口。
龙溟回道:“只是,似乎让夏侯瑾轩猜到了我的身份。”
魔翳静默了一瞬,伸手去拿桌上的酒,但光是看见那碗就没了兴趣,碰了碰又放下:“若你早听我言早除去此人,就不会有如此多麻烦。”
龙溟笑笑:“若没有夏侯少主,我或许活不到今日。”关陇义军与夜叉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好容易逮到一个“大人物”,想必杀了他祭旗的声音也不会少。夏侯瑾轩能压住这些声音,必是费了番工夫。
魔翳嗤笑一声:“若是没有他,你也不致落入这般境地。”
正文 章四十二 拨云见日(10)
龙溟沉默不答,半晌才道:“不说这些了。想来舅舅也想听听夏侯少主的想法吧?”
魔翳笑而不语,没有再说,这次龙溟吃了这么大的亏,总该学点教训。对于自尊心强的人,敲打要点到即止,说过了反而不好。
或许连魔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龙溟也好,龙幽也罢,无论再怎么成长,都仍是需要他提点关照的孩子,这种想法本身给了他极大的安心感——不管他们本人是否认同。
于是连眼前这碗还飘着没有滤净的浮沫的酒都变得顺眼起来,他听完龙溟的简要叙述,眉头一挑:“怎么?你打算答应他的提议?”
龙溟不置可否:“我只是认同一点,久战于夜叉不利。”顿了顿,又道,“况且,关中才是立身根本,断不容有失。”如今铁鹞骑被分出一部分支援王师,关中守备必定受影响,若是稍有不慎……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魔翳冷笑:“你觉得我会想不到这些吗?”
龙溟一怔,忙道:“不敢。只是,以我对汉人的了解,想来汉人朝廷放开对江南义军的禁制应该不会太远了。”
魔翳皱眉,不由得陷入沉思。主战派的声音虽然微弱,但从未彻底消失。汉人朝廷向来是见风使舵的高手,燕然三部所向披靡的时候,他们自然可以把姿态放低,乖乖称臣纳贡割地赔款,可一旦局势有变,竖起还我河山的正义大旗撕毁约定,是极有可能的。
更何况,江南义军已然成形,朝廷只要暗中支持就行了,若是不幸落败,找几个替死鬼充数,依然可以继续称臣纳贡、稳坐半壁江山。
他正要说话,忽然一道身影走入了他们这条街巷,吸引了他的注意。
魔翳的神色几不可查地动了动,泰然自若地举起面前的瓷碗抿了一口,入口皆是粗糙低劣的质感,他忍住皱眉的冲动,回味似的捋了捋长长的假胡须,就像是放课后来酒店尝一口鲜偷一会儿闲的教书先生。
店家只比他晚了一步发现来人,连忙上前连珠炮似的招呼道:“哟,这不是凌波道长吗?好久没来了,又是给师伯打酒?这次要什么?”
凌波朝他颔首笑笑,目光有意无意地环视着四周,在魔翳身上似乎多停了半刻,又不着痕迹地滑了过去,笑道:“我看刚才在巷口与一位卖货郎君擦身而过,他手中提着一壶酒,闻着似乎不错,想来便是您家酿的吧?来一壶同样的,如何?”
“道长好眼力!”店家连忙竖起大拇指,“这可是咱店里最花工夫细酿的上上品。”夸别人的时候还不忘夸夸自家的酒,随即话意一转,“可惜不够烈呀,罡斩道长怕是不合口味吧?”
凌波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笑了笑:“无妨,就是它吧。”
有客上门何须拒绝?店家自然是忙不迭地答应。
凌波爽快地付了帐,提着酒坛走了出去,再也没有看过魔翳一眼。
魔翳余光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薄唇翕动,没头没尾地问道:“术里,就是她吗?”
边上摊子里,一人明显僵了僵,头垂得更低了些。
魔翳冷冷哼了一声:“还想替你主子瞒着我?倒是忠心耿耿。”
术里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墙里去,最终还是微乎其微地点了下头。想要替龙溟辩护几句,又苦于无法开口。
魔翳未作评论,对他道:“去吧。”
术里会意,不动声色地追了上去。
魔翳抚须沉吟片刻,忽然冷笑:“能看出这卖货郎的玄机,倒是有点意思。”
正文 章四十二 拨云见日(11)
魔翳长时间的停顿让龙溟感到了不对劲,心道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吧?虽然对舅舅的功夫很有信心,但汉人有句俗语,双拳难敌四手,这毕竟是敌人的地盘。
但他只能一声不吭地焦急等待,什么也做不了,更是什么也不能做,免得反而暴露了魔翳的存在,不由得再度对自己目前的状态感到一种焦虑。
也许只是盏茶时间,对他来讲却像是一年一样漫长。
魔翳终于开口:“无甚要紧事。约定时日一到,自会有人来寻你。”
对于魔翳的手段,龙溟从不曾怀疑,反倒是这轻描淡写的“无甚要紧”四字令他不得不在意,他沉吟片刻,试探问道:“舅舅,可是有人留意到你了?”
魔翳没有立刻回答,目光瞟向了凌波消失的巷口,回道:“不曾。发现的只是卖货郎那幌子而已。我自有安排,你就不需费心了。”
话已至此,龙溟也不好再问,那句“是谁”就只好憋在心里。
此时的凌波拎着那壶酒,慢吞吞地走着,走的正是那卖货郎惯常经过的路线,绕着绕着,最后仍是回到了客栈。
夏侯瑾轩与瑕正在大厅里用着晚餐,见到她来连忙打招呼。
凌波朝他们走过去,把酒壶往桌上一放,对瑕笑笑:“瑕姑娘,这是送你的。”
瑕眨眨眼,心里冒着疑问的泡泡,但大半心神仍是被泄露出来的酒味吸引,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眼睛一亮,笑嘻嘻道:“那我就不客气啦!谢谢。”反正这么清淡的酒,不适合大个儿嘛,瑕自我安慰道。
夏侯瑾轩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无奈笑笑,若有所思地转向凌波,说道:“道长不妨留下来共饮几杯,如何?”
凌波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身后的动静,闻言才与他对视,点点头:“荣幸之至。”
三人对坐共饮。
术里百般无奈地听着他们不着边际的闲聊,看他们直到壶中酒尽,才尽兴离去,没有任何异状,随后各自回了房间。他犹豫片刻,决定打道回府。
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夜色中,凌波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她一身黑衣劲装,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要论起轻身功夫,对于粗犷豪迈、重视武力的夜叉人来讲只是旁门左道,自然敌不过经蜀山历代高手精心钻研而出的逍遥游步法。
但夜叉人精于狩猎,如何不被猎物发现悄然接近也是一门必修功课,便由此发展出了一套自己的方法。此时已是春深,软草平莎,术里的脚步踏在上面,只发出沙沙的轻响,就好似春风拂过一般,壮硕的身子也总能找到最适合躲藏的阴影,虽做不到毫无痕迹,却能很好地与周遭融为一体。
凌波心中暗暗赞好,一边又不由得与长安那夜追踪龙溟做了比较,若论隐藏行迹的本事,眼前这人还要高明得多。
转念一想,又不由得苦笑,那时的龙溟设好了局等着自己往里跳,自然是巴不得自己跟上,哪还用得着千方百计隐藏行迹?
他表现出来的真真假假,她依旧看不真切。
毫无征兆地,术里停下了脚步,回身环视四周,朗声道:“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