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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传-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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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师父还有别的徒弟么?”池砚对云中鹤收徒的情况也有所耳闻。
“不是徒弟,师父都只是收养我们。阿青小时候脸上有块大斑,庄里的孩子虽然在师父面前不敢放肆,可是私底下总是欺负她。师父不在的时候,那些坏人就拔她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头发,还老指着她的面斑笑话她,我太小,我不敢说话,我对不起阿青……”
“那怎么就剩你们俩了?”
小南瓜有点犹豫,“这你一定要保密!”
池砚伸出手,示意要和小南瓜击掌为誓。这在小南瓜眼里可是神圣的不得了的仪式,他立即回应后,便接着往下说。
“庄上有个最讨厌的小孩,偏偏生得壮实。总是趁师父不在欺负我和阿青,有次她把阿青的肚子踹了一脚,阿青当时来的时候,有根肋骨可是穿出来的,骨头估计都没长好呢,她疼得立刻就晕倒了。吓死我小南瓜了,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如果阿青这么死了,师父一定会勃然大怒的。那个小孩走到楚青面前,踢了两脚,看她真的一点反应都没,就慌了,伸出手去探她的气息。”
小南瓜说到这,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
“师姐突然醒过来,把他的食指咬断,然后趁他痛的狂叫的时候,把那人的耳朵也要掉了。”
池砚眼中有一种别样的情绪飘过,“那个孩子死了吗?”
“没有”,小南瓜摇摇头,“但是除了我和阿青,有的被师父送走了,剩下的全都跑了”。
“为什么?”
小南瓜咬了咬下唇,“因为,阿青将那人耳朵咬下后,那人浑身是血,别的孩子都吓死了,哭都不敢哭。可是阿青却进了师父的药堂,过了一会将一大块药膏敷在那人伤口上,还喂了他药。师父后来说,如果阿青没这么做,那人一定死了。”
“那孩子们怎么还跑了?”
“因为……阿青给他的耳朵敷药,却把细盐洒在他的手指伤口上,那人痛得,叫得比杀猪还难听……”
池砚望了一眼楚青的房间,目光意味深长。
这青山的夜还真是凉啊。



、第七章

林常山不在这几日,上池庄真真是安静了不少,三人每三日进林采药一次。
虽然池砚有毒在身,但身手仍然很矫健,不仅没有拖楚青、小南瓜的后腿,反而很多时候还能帮上大忙。别的时候,楚青不是静坐便是处理着庄中的一些药材、医典,而池砚难得对这些医术还有兴趣,竟也能在一旁静读几个时辰,若是小南瓜下山了,庄中就更静了。
试问如何接近一个对自己有敌意的人?
明明是十七岁的年纪,却过着僧侣一般的生活,除却捣鼓那些药材,鲜少有别的爱好,对自己别说是好奇,那无形的戒备,早已否定了所有试探的可能。
此刻,当他依靠在常山为自己特制的藤椅上冥思的时候,楚青恰好也在院中忙活着。每当这个时候,池砚试图去帮忙,都被楚青不冷不热地挡了回去,但如池砚始终如一,自然这次也会这么做。
然而,他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却觉得脚下无力,又没来的及防备,一个人摔在地上,眉骨蹭到椅脚,很快便见了红。
楚青听到动响,转头一看,池砚的额角冒着密密的汗珠,手抓着藤椅,试图站起身来,却屡次失败。楚青走上前,将手托住池砚的肘部,用了好些力气,才让他重新回到藤椅上。
“我这是怎么了?”池砚隐约猜到自己的毒性怕是蔓延了,却仍希望从楚青那里得到一些希望。
“这毒比我想象的狠,没发现可能倒没事,开始治了怕是发作的快”,楚青苦笑了下,“我早说了我救不了你的”。
池砚的双腿现下是毫无知觉,他的手放在双膝之上,稍微用力,指尖刺入皮肉,可双腿仍完全感觉不到痛,“是说,我今后只能坐着了吗?”他面目平静,似乎早已意识到这一刻的到来。
楚青却不留情,“不知道,若是在蔓延开了,怕是躺着也有可能”。
楚青虽不常救人,可是看着云中鹤救下的人不再少数。那些人在生命攸关的时候,总是一副悲痛欲绝的面目,哭天嚎地,好不让人生厌,而此刻,池砚面对着她,眼里没有恐惧,没有紧张,仿佛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不知道这毒的来历,所以我不清楚其中的成分,但我猜想,你这腿突然失了力,怕是其中令人麻痹昏厥的药物所致,如果毒祛除了,也许就无恙了。”
“姑娘可否直言,按眼下这情况,池砚还有多久的性命?”池砚目光突然变得坚定。
楚青转过身,避开他的眼神,“我不知道,别问我了”。
池砚沉默了,他望着楚青的绣鞋,它们与别家女子大有不同,城中大多女子的绣鞋皆用绸缎制成,而眼前这双的材料却是粗糙的麻布。许是这山上的路不好走,绸缎的鞋履虽是舒服,却太容易破损。
她和南星还真是不同,虽然因病甚少下床,她却有百来双绣鞋,一双胜过一双,碧绿、绛红、青蓝,好不生动。
对了,南星。
池砚从怀中拿出一个香囊,他摸着上面的纹路,开口说道,“楚姑娘,常山不知何时归来,有件事我想交付于你,这香囊乃我未过门的妻子所赠,倘若我……”
“这哪来的!”楚青本已背对着他,突然鼻中钻进陌生又熟悉的香味,立刻转过身,一把抢过那香囊,急急再问了次,“哪来的?”
池砚不解,见楚青这幅模样,有些悔意,伸手想要取回,“若你觉得不便,请将此物还给池砚,如何?”
楚青将香囊往怀中一塞,“不可能”,说完便走了,如果小南瓜没从山下回来,恐怕这池砚要在这院中坐上整整一宿。
是夜,小南瓜叩楚青的门,却无人应,找遍上池庄,医堂、书院、前院、后院都找不到楚青,他倒不担心楚青遇上什么坏人,青山甚少有外人闯入,即便有,这复杂的地形,楚青也有十足的把握躲开,他担心的是,师姐是不是又想起以前的事了,跑到哪去伤心了。
谁料,第二日,楚青和池砚双双不见了,小南瓜几乎都将上池庄反过来了,一个影子都没瞧见,他心中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他们该不会是私奔了吧。
此刻,楚青刚刚解开围在池砚眼部的黑布,“到了”。
池砚正觉得发冷,睁开眼后,发现自己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冰室,四周的一切,桌、凳、卧榻,全都是冰做成的,而自己坐在一个有些狭小的轮椅上,“这是哪?”
“你不用管,如果你想我救你,你就一一答好我的问题。”楚青衣着单薄,却丝毫没有被周围气温影响到的感觉。
“香囊是谁给你的?”
“此乃发妻所赠”,池砚欲要回香囊,便改了口,直接说了发妻。
“你发妻就没个名字吗?”楚青也不知怎的,本来与池林二人已经不似起初那么冷漠,但昨日香囊一事之后,她又变成了最初那般。
池砚倒也不恼,“南星”。
“年方多少?”
“二十余四”,面对楚青,他能始终这么平和,不只是为了求楚青相助,还是本性使然。
楚青不再问,池砚见此,不禁补了一句,“她,就是我不能死的理由”。
很多年以后,池砚都还记得那一年的景象,雪白的冰室里,楚青一生白衣,是近乎白雪的那种,连边裾都没有,她太瘦,因此,就仿佛一块大白布包着她,她的长发梳成男子的发髻,整齐且清楚,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仿佛她与这冰室一般,是不存在于自己面前的,这一切的物与人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楚青长长的睫毛听到这句“不能死的理由”,动了一下,她走到一个冰凳边,坐下,开了口,“林常山带走那么多苍参就是给她么?”
“是,南星患恶疾已数年,若将来姑娘有机会,可否为她诊治一番?”池砚神情诚恳,抱拳相求。
第一次见他,他躺在树下的血泊中,以为有人要伤他,截住她试探他鼻息的手;他伏在她的背上,为了减轻她的负担,用最后一点内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他知道自己中了毒,他没有求她,只是告诉她,他不能死;而此刻,为了他口中的“南星”,他抱拳相求,拳拳深情皆在言语之中。
楚青常常会想,若是那时,自己发了善心,未将这个事实告之池砚,那么后面的故事,会不会完全不同?可是那一刻,她还是个心似冰封的人,她就这么告诉了他。
“我救的活你,我已经知道这毒是何物”,她手里举着那个香囊,从未有过的认真。
“我不明白”,池砚听她突然改口,有些诧异。
“你的毒,就是你这个发妻下的”,楚青面有戏谑,何必装傻?这人世间的情和爱,有几分会是真?
池砚面有不悦,“楚姑娘与池砚之前从未相识,又何来做此番无端的猜测?”他手伸向两侧的木轮,欲作离开之状。
楚青曾说,这种毒,若是真的发作了,对目视、双耳、口声都有影响,那一刻,他只愿这毒快快发作,好让自己听不到她那像毒针一样的话。
“因为这毒,是我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59修改布局


、第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章之前,我去厕所洗了个澡,结果滑到了。重伤,指头和手肘都流血 ,眼眶肿了。唉,攒RP吧。59 修改排版
自那日从冰室回来,池砚就陷入了重复的梦魇,梦中的他仍是十四岁左右的模样,一袭白衣,腰间别一个玉佩,而南星穿着绯红色的衣裙,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薄施粉黛,好不动人。
母亲交代了自己,他便只能带着她走在繁华的潍城,她叽叽喳喳地跟在自己身后,时不时哼上两曲。虽然池砚觉得身边跟这个女人有些麻烦,可这青梅竹马的南星,却真是美得动人。
街边的路人都忍不住去看这一对璧人,善意的对他们笑。这潍城还真是美啊。
他们本是要去青山找舅娘的旧友,可就在他们转入一个小巷后,便有一个黑影往自己身边一闪,池砚低头一看,腰间的玉佩不见了。那不是一块多么贵重的玉佩,在他池家二少眼里更谈不上是什么宝贵的东西。只不过,在南星面前,在刚刚还感叹民风淳朴,在少年气盛的情况下,他不愿失了面子,想也没想,扔了句“在这等我”,便跑得南星怎么也看不见了。
那些小毛贼好机灵,知道这公子哥约是有两下子,倒也聪明,跑一段就交给另一个人,叫池砚追得好不辛苦。直到跑到河边,一个年约十岁却一脸滑头的少年,欲将玉佩扔给桥边一个更小的孩子,那孩子竟不理会,一转头便跑了,自己才得了空,抓住了那少年。
他叫那少年集合了刚刚几人,讲了番大道理,却也依旧把玉佩留给了他们,还附上了身上不多的银两。
等他想起还在等待的南星时,天色已晚,他对潍城陌生得很,找到南星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少女身上的罗裙已经不堪入眼,身上的污渍扎的人眼疼,而至于南星,她目光呆滞,呼吸极慢,已然不见一丝生气。
池砚何曾见过这样的情形,欲伸手去扶南星,却被她一把抓住衣领,“池砚,你为何要离开我!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对吗?”南星的眼里全是眼泪,沿着明艳的面庞滑下,流在他的手上,继而流淌进血液中,明明是滚烫的泪珠,他却浑身冰冷,再也动弹不得。
正当他发愣之时,怀中的南星悲戚地笑了,“我说过,倘若你离开我,我定与你玉石俱焚”。他突然觉得心口一疼,低头一看,一把匕首直直插在自己的胸膛,而南星脸上的泪都变成了红色的鲜血,染遍他整件白衣。
池砚惊得睁开了眼,天边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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