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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歆矛盾了。
这矛盾的结果就是鸵鸟政策的产生,她抛开这些烦恼,干脆不再想这事,就当温浅不存在。自己还是跟从前一样,整天窝在家里疯狂学习学习,努力写歌写歌。
好在温浅似乎看出她的心,也是安安静静的在他的房子里,从没扰过她。
当然,他不怎么打扰樊歆,却有一个人常来,那就是阿宋!
他经常在饭点敲开樊歆的门,哭丧着脸说附近找不到中餐厅,他吃西餐要吃吐了!然后可怜兮兮看着樊歆,末了樊歆不忍心,便将做的饭菜分一些给他。阿宋吃了两次后,十分满意樊歆的手艺,后来就愈发无耻,几乎顿顿都来蹭饭……
樊歆是想抗议的,但想想她还欠温浅几个亿……人家下属吃几顿饭实在不算什么,于是她没好意思赶阿宋。
有一天阿宋又来蹭饭了,这次他不仅蹭,还打包了两小碗回去……想着阿宋也许是留到晚上吃,她也没拦。
不想半小时后,她收到了温浅的简讯。
——“Star,鲫鱼汤很美味。不负期望。”
消息下还配了张空碗及空汤勺的照片,表示他把鱼汤享用光了……
樊歆:“……”
在她以为温浅是老太太时,曾在网上晒过饭菜的照片,还承诺等有空会做给对方吃,彼时对方对着美食的照片说了句期待。
想来那时,看着一张张美食照片的,都是温浅罢。
她突然又觉得不好意思,便没回温浅的话。
……
此后几天阿宋一反常态的没来蹭饭,樊歆渐渐回到自己的安静日子里。只是作曲的事一直没什么进展,她有些发愁,干脆在某个午后去音乐厅听音乐找灵感。
去音乐厅的路上还天气晴朗,愉快得让人哼着小曲。可听完后她一出大厅便愣了。晴空万里的天不知何时阴云密布,轰隆隆响过几声滚雷,几分钟后雨点瓢泼而下,樊歆望着倾盆大雨傻了眼——她没带伞。
她想去打的,奈何雨势太急,街头的士都载满了客,她拦了半天也没拦到,正焦急时,远远走来一个身影,那人撑着一柄墨绿的伞,身材颀长,浅色的衬衣笔挺的西裤,急切的骤雨于他周身哗哗而下,天地间似晕开朦胧水雾般的背景,雨底下的行人纷纷狼狈四处躲雨,唯有他步态从容,身姿如雨中亭亭净荷。
她用疑惑而惊讶的眼光看着他越来越近。而他走到她身边,将伞面移到她头上,一副所料不差的模样,“就知道你没带伞。”
她沉默着,身后来往的人群忽然有个中年男人认出了温浅,那人似乎是音乐厅的管理者,显然跟温浅是旧识,恭敬地打招呼:“温先生,好久不见,您怎么在这?”
温浅大大方方朝身畔樊歆一指,“下雨了,我来接她。”
中年男人去看樊歆,表情很友好,“这位是……您的女朋友?”
温浅摇头,“不是……”含笑瞟了樊歆一眼,补了一句,“但我希望是。”
樊歆转过头去当没听到。
中年男人却笑了起来,法国人语言的浪漫诗意展露无遗,“您眼光很不错,她是个迷人的姑娘,愿爱神眷顾你们,祝您好运!”
樊歆继续当没听到。这时人群里有更多的人认出了温浅,不少是温浅的粉丝,见到偶像他们激动不已的围了上来,高兴喊着温浅的名字,还冒雨拿出手机要拍照,瓢泼大雨的音乐厅外瞬时因此混乱起来。看着骚乱的人群樊歆有些急,担心久留会引起更大的骚动,她向温浅道:“我们走吧。”
越来越多的粉丝却堵住了马路,两人连的士拦不到了,最后温浅停下脚步,礼貌地与粉丝挥手告别,下一刻他拉住樊歆的手腕猛地向右一拐,说:“走!”
樊歆猝不及防被他带着跑,旋即便见他又拽着她灵活的拐了个弯,“这有近路可以插回家。”
两人在巷子里左穿右插,樊歆跑的气喘吁吁,温浅却呼吸平稳步伐轻松,那拉着她的手坚定有力。大概是考虑她的感受,他没有碰她的手,只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一切的触碰都保持在礼貌而绅士的距离内。
好久两人终于将粉丝全部甩开,这才恢复了正常的行走速度。雨还在下,只有一把伞的两人肩并肩共着。风夹着雨从四面八方吹来,只穿了件薄针织衫的樊歆被风吹得有些凉意,她搓了搓手臂,不料身上一暖,温浅的薄外套披了上来。担心她拒绝,温浅还拍了拍她肩膀,道:“穿好。”
未等她回答,他蓦地说:“小心!”紧接着他右臂将她腰一搂,直接将她拽到马路内侧,而她方才的位置,一辆汽车飞驰而过,高速旋转的车轮哗啦啦溅起一串大水花——如果刚才不是他眼明手快,她多半就得淋一身湿。
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两人继续往家走。共在同一顶伞下,小小的一处领域下她与他肩挨肩胳膊贴胳膊,他的衣服搭在她身上,纯棉的衣料,上面有他暖暖的体温和淡淡的气息,贴在皮肤上的触感,像刚才那一霎他搂住她的腰,帮她躲过汽车时亲昵的拥抱。
她无意识瞟向身边的他,相隔咫尺的伞那端,他侧脸在烟灰色雨幕中晕开清隽的轮廓。那鼻梁高挺眼睫浓密,瞳仁似秋日湖泊,气质亘古不变的沉稳清贵……这些与生俱来的特质曾如磁铁般吸引过她,那么多为之心跳悸动的感受烙印在青葱年华,这一生都将难以忘记。
她渐渐恍惚起来,思绪有些乱了,动容,感激,诧异……百感交集。
在她心里,他曾是高高在上远若云端的存在,而如今,他来到她身边,做出一系列她从不敢想象的事——不愿她孤身漂泊,他为她放下家族事业,随她奔波万里辗转各国;为护她安全无忧,他纡尊降贵蜗居于狭小公寓,日夜守候不离;忧她发展不顺,他费尽心思借旁人之口指点迷津;知她渴望突破,他周全备好乐器书籍,创造学习空间;怜她孤苦无依,他用他人身份时刻陪伴,她有疑惑难解,他第一时间解决,她遇到沮丧失落,他费心开导慰藉,她生病不适,他体贴稳妥照顾……种种付出,他只在背后默然进行,未开口说过只字片语……千言万语,顶多不过每个夜深人静时,发来一句简简单单的消息,“Star;good night!”
很简短的话,但她知道,里面远远蕴含着更多。
☆、第88章 Chapter88 公平
从音乐厅回来的夜晚,樊歆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温浅心绪有些乱,正打算强迫自己睡觉,床头柜电话却响了起来,竟是赫祈的。
电话里赫祈嗓音一如从前温文和煦,他笑着调侃,“奥地利女英雄,跟你的音乐家发展如何?”
樊歆不知怎么回,她现在跟温浅的关系,她也不好定义。
见她不答,赫祈道:“如果你跟温浅还没定下来,你要不要回来……春春最近状态不好,我们希望你回来看看他。”顿了顿,道:“我知道,其实你也记挂他。”
……
挂了电话,樊歆思绪纷飞。
忽然便想前些日子的一件事。那天她在超市购物,远远看见一个背影,竟跟慕春寅有些相似。待要再细看,人已经不见了。事后她笑话自己,肯定是看错了。
自封杀她的那一刻起,他便已将两人的关系一刀两断。那样决然而然的他,又怎会来到巴黎,出现在她身边?
可心底仍然隐隐作痛,赫祈说的对,无论他对她如何,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是放不下他的。
就如她对他的矛盾心理,她生他的气,恼他的伤害,寒心他的冷漠,可二十年深厚亲情要她一朝割舍,她做不到。
此后便越想越睡不着,露台外的雨历经一整晚还没停,细细密密的雨丝飘摇着,像她此时心情,剪不断理还乱,纠纠缠缠没完没了。
最后她索性起身坐在桌前谱曲,不知不觉天渐渐亮了,指针指向七点半时,门“砰砰砰”被敲开。
阿宋站在门口,焦急道:“不好了樊小姐,温先生突然发起了高烧,可我有紧急公务在身,您能不能帮忙照顾一下?”
……
樊歆即刻赶到了对面公寓。
房间里一切家当整齐有序,衣架上温浅要穿的外套好整以暇的挂在那,似乎还在等着主人穿,可它的主人却静静躺在灰色的大床上,嘴唇发白,脸上有异样的潮红。樊歆走上前,拿手往温浅额上一摸,烫得她立刻收回了手。
医生刚到,正在旁边忙碌检查,拿温度计量过温浅,居然烧到了三十九度六,可是够吓人的。在详细询问一番后,医生断定是昨夜淋雨引起的高烧,配好药水给温浅打了吊瓶,仔细嘱咐一番才离开。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樊歆看着床上昏睡的人,不知不觉想起昨天那一幕。
昨儿从音乐厅回来的路上暴雨如注,担心她受冷,他将外套脱给了她。两人共着一把伞,他几乎将伞面全放到她头上,自己整个左肩跟后背全部湿透,而回家后他第一件事不是去换衣服,而是给她送来了吸水毛巾擦头发。
他做这一切,全然忘了自己。
她将掉落在床角的被子替他掖好,轻声道:“真傻!有伞不知道给自己撑!”
她这话原本是自语,没想到昏睡中的他却听到了,他睁开眼,往常磁性的嗓音因为高烧沙哑的不成样子,他缓缓道:“有你傻?当年一下雨就把伞偷偷塞我屉子……那几年,你淋雨回去了多少次?”
提起往事,樊歆半好笑半辛酸,最终把头埋下去,有些泄气的嘟囔:“不许翻旧账。”
“嗯。”他闭着眼,轻轻应了一声,靠着枕头躺在那。往常沉稳强大到几乎无所不能的人,如今被高烧病痛折磨,竟也露出脆弱而苍白的一面。
她一霎难受起来,问:“你干嘛来巴黎?这么远不累吗?”
他睁开眼睛看她,苍白的脸浮起极浅的笑,没打针的左手突然撩过来,握住了她的右手,“你不肯跟我去奥地利,那我就跟你来巴黎。”
他掌心的热度贴在她手背,一霎传到她的心底去,她的心猛地一跳,抽了抽手,道:“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他却握住她的手不肯松,虚弱之极的身体竟有那样固执的力气,他凝视着她,眼神里有灼热而希翼的光,他将她的手按在他胸口,说:“我心甘情愿。”
樊歆愣住,一霎有无数念头在心中打转,过往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最终理智占了上风。她克制住自己汹涌的情绪,挣脱他的手,轻声道:“温先生,我真的很感谢你的付出,欠你的人情我会还,这几天我也会好好照顾你,但我希望以后你还是回到自己正常的生活里去。”
“什么意思?”
“就是……”她不想再耽误他,干脆快刀斩乱麻,“我们不合适,我很感激你,但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好好生活。”
这拒绝之意不言而喻,温浅的眼神暗了暗,问:“你确定?”
樊歆将目光转向窗外,雨还在下,雨滴从屋檐坠下,落在露台蔷薇的枝叶上,又从翠绿的枝桠蜿蜒着往下滑,几滴落入粉色的花瓣,在花瓣上摇摇欲坠,仿佛渗到了她的心里,她的心有些冰冷的难受。
静默三秒后,她狠狠心道:“确定。”
温浅的眼神越来越黯,最终他闭上眼躺回枕头上,语气充满疲倦,“抱歉,刚才是我唐突了。”
顿了顿,说:“病好了我就离开,不会再来打扰你。”
※
温浅的病在三天后痊愈,离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