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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上有红肿的掐痕,手肘被磕出血,膝盖亦在被掐时用腿压紫。浑身都在痛,她拿着棉签对着镜子上药。
窗外夜色深深,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雨,淅淅沥沥的声音不绝于耳。樊歆涂好了药,紫色的药水抹在白皙的脖子上,深的刺眼,像她脸上曾经那道耻辱而丑陋的疤——那亦是他给的。
那次也是这样阴雨蒙蒙的天,慕春寅向她举起疯狂的刀刃,剧痛在脸庞划开,那一霎的血腥飞溅中,她的人生从此堕入深渊……
想起过去,她的手覆上脖子上的伤痕,指尖缓缓的摩挲下,她的眼角渐渐潮湿,不知是为这一刻的疼痛,还是为这伤痕累累的命运。
※
此后几天慕春寅不在家,衣帽间消失不见的行李箱显示他出了y市。也许是出差,也许是旅游。樊歆知道,他不声不响就走,其实是不愿见她。
就像那些年一样,但凡两人争吵,他就会用这样的形式冷战。
她习惯了,也就习以为常。
独自在家的几天,樊歆没有去公司,她脖子上的掐痕太明显,她不想盛唐的八卦们发现。再加上跟慕春寅这番一闹,她身心俱疲,也有些不愿见人。
汪姐不知内情,在电话里关切的说:“休息两天就快来吧!盛唐门口围了好多记者,大家都对你这个歌手之夜的黑马充满了兴趣,现在正是提高知名度的好时机啊。”
樊歆礼貌敷衍几句,挂了电话。
没一会莫婉婉又打来,“我擦姐们,昨晚《歌手之夜》一播完,一觉起来处处都是你的头条啊,你可抢了慕春寅的位置啦。”
樊歆无奈一笑。莫婉婉说的对,眼下无论是报纸杂志还是网络,齐刷刷刊登着她的消息,内容分为两大类,第一种是报道歌手之夜状况的新闻稿:《歌手之夜史上最强黑马出炉——樊歆半决赛夺冠》、《新秀樊歆实力不容小觑,总成绩仅次天后苏越》……第二种便是围绕着赫祈无故退赛,而温浅突现引发的爆炸性八卦话题,譬如《温浅亲临助阵,樊歆背景成谜》、《新晋歌手竟得国际巨腕到场相助》、《樊歆内定嘉宾天王赫祈中途退场,是旧疾复发还是另有隐情?》等等。
除此之外,网上关于她的话题评论更是不计其数,因着两大巨星为她到场,她成功登上了人生中的第一回头条,在微博热搜榜上人气甚至超过天后苏越。
名气来的太快,她一时还没缓过神。
电话里莫婉婉还在喋喋不休,“姐们你这次可真是一炮而红啊,休什么假,赶紧的回盛唐,咱亲自去打小浪花的脸啊!啊呀呀呀,想想姐就激动的荷尔蒙雌激素飙升!”
心情萎靡的樊歆哪还记得秦晴的事,漫不经心敷衍道:“知道了,我休息几天再去。”
※
时间一晃过了好几天,在外出差的慕总回了家。
见他回来,樊歆仍是受伤当天的反应,一言不发而神情倦然。
慕春寅倚在门上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过来,而樊歆却拿着拖把来回拖地,像没瞧见他这个大活人,更别提主动上前将行李箱接走。
慕春寅等了片刻没有回应,最后将箱子往客厅重重一推,开车出了门。
车子启动的瞬间,他置气般将油门踩到最大,招摇的顶级大红色跑车“轰”一声流星追月般冲了出去,引擎声大到惊人。
……
两个小时后,盛唐十七楼。
慕春寅坐在办公室,将那份房地产楼盘策划案远远抛了出去——盛唐是个横跨多重产业的集团公司,影视业只是其中一项,除此之外还涉及地产及零售等各大领域,其中大头是房地产。近期有个楼盘项目已建成,迫在眉睫便是楼盘的营销策划,今早项目负责人将策划书送了过来。
眼下的慕总跟往常截然不同,他一贯是散漫含笑的模样,不羁多变的神态常于雅痞之间完美互换,时而是英俊风流的优雅男子,时而笑如痞子般的纨绔子弟。
而眼下的他面色冷冽,眉间沉沉乌云密布,他将策划书砸在房地产营销总监头上,暴躁道:“什么东西!重新再做!”
营销总监捡起策划书,战战兢兢走出门。慕大人今天心情十分不好,他不是唯一一个被砸的,早在办公室门口候着时,他就听到里头的人在咆哮肆虐,吼完了影视业的再吼零售业,每个人出来都是耷拉着脑袋的。
眼下,被吼的一群人噤若寒蝉站在电梯旁,零售业运营总监道:“慕总今儿怎么了,前些日子他还夸我计划书写的好呢!”
影视业的高管跟着道:“他那天还说等电影票房超了三亿就请我吃饭。可我都三亿五了,他还骂我!”
“是啊,到底是发哪门子火气,听说正得宠的秦晴去哄他,他直接让人家滚。秦晴哪受得了这话,捂着脸找她舅舅哭去了,她舅舅只有一句话——伴君如伴虎啊。”
三人齐齐对视一眼,“的确,咱慕总的心……确实是海底的针。”
※
临近下班的点,汪姐忐忑地站在总裁办里,不知盛唐最高boss为何突然召见她。
听说慕总心情极度不好,为了人身安全,她隔着老板桌远远站着,以防他摔东西砸到自己。
她摆出笑脸,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无辜无害不引起对方的火气,“慕总,您问樊歆的事么?她这周没来,是因为身体不适在家休息。”
见慕春寅猛地坐直身体,汪姐担心是樊歆犯了错被总裁抓到把柄,忙道:“慕总您别生气,樊歆休息是情有可原,前阵子参加节目折腾好久,前天又在医院通宵照顾赫祈,我看她那么累,就允了假……”
慕春寅的重点却跟她不在一个水平面上,他紧皱的眉头一挑:“赫祈生病是她照顾的?”
汪姐道:“是啊,先前我也不知道,赫祈的助理才跟我说的。樊歆说赫祈帮她的忙,所以她回个人情在医院照顾。”
慕春寅道:“那她上了温浅的车又是怎么回事?”
汪姐道:“从c市回来时保姆车坏了,温先生顺路就载了我们一程。”
老板桌后的慕春寅眸光微闪,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汪姐走后,慕春寅静坐在桌前,窗外落日彻底滑下,房间里的光线一寸寸暗下去,如被一张看不见的灰色幕布笼罩。阴暗之中,慕春寅的五官轮廓被无边的夜色所包容,凌厉的锋芒一点点舒缓开来,末了所有怒气与凌厉一霎消散,竟浮起微微的懊恼。
※
墙上的挂钟指向下午五点半,樊歆做完最后一道菜,院子里传来布加迪的引擎声,慕春寅回了。
樊歆将饭菜端上桌,两人对着吃,相顾无言。
每次被慕春寅折腾之后,樊歆便会沉默多日。她一如既往的为他做饭洗碗,铺床叠衣,只不过全在无声的状态下进行,不笑也不说话,做完事就将自己关在房间,像只蜷回壳的蜗牛。
慕春寅拿她没辙。她性子看似温温和和,实则倔强入骨。他可以打她骂她折磨她,却无法折杀她的固执。
直到晚饭结束,樊歆仍然半个字都没讲,对桌的慕春寅终于忍不住,停下筷子看她,“那晚既然是跟赫祈在一起,为什么不早说?”
她表情微顿,起身收碗——他的话,权当没听见。
※
第二天,慕春寅在办公室忙碌了一上午,到了午时饭点,吴特助恭敬地将几个精致的饭盒送来,对慕春寅道:“这是樊小姐送来的,她说,您中午可以不用回家吃饭了。”
饭菜放在桌上,色泽相宜的十分养眼,混着热腾的香气,连一贯沉稳的吴特助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赞道:“樊小姐厨艺好人也体贴,怕您累了,还特意送过来。”
“体贴什么!”慕春寅全然没有食欲大开的模样,手一推将饭菜挥开,不知是愤慨还是颓然,“她就是不想理我!”
半小时后慕boss午饭完毕,他以手支额,遥望着窗外,似有几分苦恼。
良久后他拨通座机,吩咐道:“叫老张在楼下等我,我要去vivi安礼服店。”
※
傍晚慕春寅回了家,手里提着什么东西,樊歆在厨房做饭,也没留意。
等到两人饭吃完,樊歆回到自己卧房,视线一凝。
——床上不知何时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精致袋子,其中一件粉紫色欧根纱长裙被整齐摊开在床头,精致衣襟上的水晶珠花在灯下直闪她的眼。
樊歆将衣物拿起来,丢进慕春寅的书房——那件漂亮的长裙她自始自终没多看一眼。
彼时慕春寅就坐在电脑前翻看项目计划书,余光扫到她将衣服扔进来,眸光一黯。
……
是夜,樊歆早早便睡下了。两三点时,她便被一墙之隔的脚步声扰醒。那声音就在她的房门外,一遍遍的来,一遍遍的去,脚步沉重缓慢,像含着满满的心事与过往,一下一下。
樊歆自然知道是谁,扯了被子堵上耳朵继续睡。
睡过去还没一会,房门吱呀一声轻响,有脚步声轻轻靠近,接着床榻微微往下一陷,来人坐在了床头。
屋外乌蒙蒙的夜,未开灯的房间一片阴暗,来人就在黑暗岑寂中坐着,既不说话也不开灯,就那么静静瞧着她。床上樊歆已悠悠转醒,却不想睁眼,干脆装睡。
两人缄默相对,来人突然伸出手去,触上了她的脖颈,他微凉的指尖摸索着她的那道未完全退却的掐痕,她瞬时睁开眼,条件反射般捂住脖子。
她眼里有戒备与恐惧,慕春寅的手尴尬停在空中。借着楼道的微光,他一改白天的少爷架势,乌黑的眸子像是窗外的幽暗夜色,暗到她产生了错觉——他瞳仁里竟含着懊悔与怜惜。
他凝视着她,声音沙哑的似含着歉然,“我不会再那样了。”
她在夜色里看了他片刻,然后摇头。
他凑过去,口气放得更软,“是我误会了,我不会再那样。”
她盯着黑暗许久,眸里浮起悲伤,却更像是认命,房内被她压抑的情绪渲染到沉重的极限,像这阴雨夜潮湿而逼人的空气。她轻声道:“我总觉得,我迟早会死在你手里。”
他猛地一怔。好久后他伸手摸到她的脸,指尖一点点下滑至脖子,在那掐痕上反复摩挲,有小心翼翼的歉悔。他再一次重申,“我不会再这样,我保证。”
见她不语,他又喊出两个字眼,“——慕心。”
她有一霎的恍惚,为着这个许久没出现过的称呼,这是她曾经的小名,养父母取的。
“慕心。”他再次喊出来,嗓音低低混进这雨夜的淅沥中,带着些讨饶的意味,仿佛染着垂髫年幼两小无猜的柔软,她原本坚硬悲哀的心瞬间便融化下去,恼怒消散大半——念在过去的温情与愧疚,无论他做过何种伤害她的事,她从来无法真正计较。
她在被子里闷闷地转过身去,像儿时两人闹过不快后一样,背对着他轻声说:“你说的话你要记得。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她似乎觉得这句话没有威慑力,又补了一句,“我就真不理你了,阿寅。”
这称呼意味着谅解,慕春寅的眼神一亮,像是乌黑的瞳仁深处燃起了两簇小小的火苗。他将脸伏在她被子上,柔软的蚕丝被传来她淡雅的气息,是熟悉的仲夏莲花香,他颔首,“我不会了。”
※
次日樊歆回了盛唐。昨夜慕春寅道完歉后说要给她出单曲,这是她喜欢的工作,于是她一扫前几日阴霾,一早便赶到了盛唐。
还没迈进公司大门,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