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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生命布下的赌局,让吞佛童子收下了那柄剑。
几年后。
当一莲托生精神疲惫十分欣慰地再次回到九峰莲潃,发现前不久被自己一封信召唤过来的红发女子,居然又来了。她悠然坐在他的蒲团上,用手掌惬意地蹭着他的黑莲花,还顺带泡了一壶他收藏的茶:“你回来了~~~”
红发女子顿了顿,继续道:“刚刚你不在,吾闲来有给自己取了几个名字,你觉得是叫‘邪术师·阴玄罗’比较帅气呢,还是‘一叶秋华·秋玄聆’比较好?其实如果是未来走跳江湖,吾比较倾向前者啦~~~~”
她看起来很似一个“人”那般笑眯眯地道,但是一莲托生却觉得,自己还是喜欢当初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佛者叹了口气:“你的派门,出事了?”
“差不多,快了罢。”红发女子毫不在意地笑着道:“或许是十年,或许是百年,气运总有尽。”她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对了,吾有在江湖道上认识一个朋友,可能需要用到另一根凤凰尾羽……莲花池中的佛阵我解不开,你帮我将凰羽从魔心上拔下来如何?”
一莲托生并未多问。
他一点都不会好奇,眼前还挂着中原正道派门玄门术教之首“秋华圣师”身份的前魔族女子,究竟是真解不开自己所设的佛阵,还仅仅只是一个试探所用的借口。
就像一莲托生也从来不会解释,其实自己早已知道中原武道上有出现“一叶秋华”这个名号,不用自己建议而你心中不是已有决定?
他只是一贯慈悲地垂眸,然后笑着取过一杯茶建议:秋玄聆这个名字当真不错,魔友啊汝不如长期保留……
于是比两人预计的更快,半年之后玄门术教,一朝覆灭!
九峰莲潃的雪一直静静地落。
隐居此地的佛者再没出门过,而是用一种显而易见的速度衰老了下去,在将一生心血兰若经托付给北域最大的佛寺之后,他摸了摸莲花池中乖乖的黑莲,坐回到自己的蒲团上用皱巴巴的手托腮思考一个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问题:
碍,今日该将哪一只莲花采来煮汤喝呢……
一莲托生慈眉善目,眉毛几乎长到了腰部。他也再没见过如今已改名“秋玄聆”当年的那只野魔,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对于红发女子的记忆也渐渐消失——这个却是理所当然,在封印魔心之后,那女子的气息便接近于无。
没有气息的人,又如何能让他人留下印象呢?
没有气息……又是否真能被称之为人……一莲托生笑着叹息,照例每天喃喃给池子里的黑莲花念叨念叨佛经:徒儿啊,汝可千万麦要长歪,嗯嗯嗯,若是日后遇见一个使用杀诫的人,记得也要每天念经给他听喔~~~
数十年前,祸害一方佛寺的吞佛童子销声匿迹,只有北域武林道上新出现的剑者,人邪一剑封禅。从吞佛童子手中赢回来的魔剑朱厌被一莲托生垫在自己的蒲团下面,按照他的话就是要用佛气熏染此剑回正途呐……
于是,时间又翻过一页。
一莲托生开始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徒儿啊~~~如果有一日,你遇见一名自称秋玄聆的女子,记得一定要替为师戳她一剑……真是不够朋友,这么久了也不来看望老人家~~~”一莲托生艰难地挪动着身躯,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舀啊舀起池中水,慢条斯理地清洗着小黑莲花:“碍……不过吾想,大概她也不敢见你罢……毕竟,这池子里你有长期陪伴她的心呐……”另一只手似不经意微微向下按,大致比向某个方向。
一莲托生笑眯眯地心想,当初自己选择将魔心封印在这池子下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呢,或许这份渊源,未来能够救下这孩子一命。
“徒儿呐,你且记住,若是有人想要出手救你呢~~~嗯,不管未来种族怎样,却是先跟伊走去再说。”佛者一脸认真地教导,拿手指磕磕黑莲的花苞:“活着,比什么都好啊……”温和的声音浅笑,不去管身后肃立的黑发红衣羽扇人脸部有怎样抽筋。自称破戒僧的还很年轻的剑僧玄莲无奈:“师兄!”
“稍等稍等~~吾就快死了,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一莲托生笑容很洒脱。
最后的时间了,他还是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红发魔影。
盘膝坐回蒲团的白发苍老佛者垂眸,轻笑。这样,就不能怪他临死前将莲花池下最大的秘密告诉别人了啊,比如魔心封印之所在,比如解开复杂封印的方法,比如一切陈旧的过往,再比如他曾经仔细研究而记录下,却被某人从兰若经笔记上撕掉的某些其实还有副本存在的,一直被压在蒲团下方的枯黄旧纸……
就像一莲托生从最初就未曾相信过,那自愿成人的魔者,所说任何一个理由。
他当然也不会告诉她,其实早在与吞佛童子打赌的时候起,便已从其口中探知她真正的身份,更不会告诉她作为坚定的佛门一员,自己有很好心地跟这只魔聊起过比如魔界叛徒啊这种十分有爱的话题……最后哪怕是红发女子真有回来看望他,也不会告诉她:啊你的魔心吾托付给吾之师弟了,伊对魔这种生物很是心狠手辣,要担心‘心毁魔亡’哦~~~
人嘛,和魔,总是有些不同的。
一莲托生静静地想,那么当初自己为何要答应帮那只魔混入苦境呢?大概是好奇。好奇为何明明是异度魔界最为纯正的血统,却隐隐透着一种人类的气息,来自于不稳定的魂魄。
所以当然也不会说,帮忙封印魔元的那个佛印,其实还有另一重功用……比如引出善念啦,让魔彻底被人之思维掌控啦,就好像他在杀诫剑上曾经做过的事情一样,应该说杀诫之剑,才是第二次试验吧?
唉呀……
一手托住下巴,白发苍苍却依然透着某种洒脱意味的一莲托生趣味地眨眨眼,逐渐开始散乱的思维中最后一个念头是:魔友,吾瞒你这样多,却更好奇,汝所隐瞒吾的,又是何事啊!
“……哈。”
蒲团上,苍老温和的佛者慢慢闭上双眼,喃喃最后一句:“却真是,看不到了呢……”一莲托生,终归佛山去。
剑僧玄莲心中一悲,道:“师兄——”莲花池似有感应,黑莲化作一道乌光应天机而化形,被压在蒲团下方的朱厌魔刃嗡地一声遁为红光,正正插在已失去一切生命特征的佛者尸体前方。
剑僧玄莲犹豫片刻,看向黑光与佛光交织不定的莲花池佛脉,终究是按照一莲托生临死前的吩咐咬牙转身离开这处山洞……九峰莲潃佛脉震动!
远远地,在一处名为冰风岭的荒山崖下。
阴暗的山谷,一处平静的小湖,湖水里白玉亭台,风吹起帘幕。有同重伤苏醒不久的好友对坐喝茶,正式将自己称呼为“秋玄聆”的红发女子忽而似有所感,慢慢抬头看向某个方向:“哎……”
淡定翻过手中陈旧书页,伤势未愈脸色有些苍白,青衣青发的少女微微抬眸疑问:“有事?”
“无。”红发女子悠悠然一手捂胸:“只是……有些心疼呢……”
——当后来鲜血滴落——
九峰莲潃山洞中,当年的北域第一高僧一莲托生的遗躯,早已腐朽成为一具干枯的枯骨。被风霜染上眉宇的剑僧玄莲默然看着盘膝坐在自己师兄曾经最喜爱的蒲团上,闭目看似无知无觉的秋玄聆,剑锋稳稳地停留在她的额头之前。
剑未至,肌肤已被剑气划伤,慢慢流下殷红鲜血。
没有动静。
仿佛洞外风雪,也已沉寂。
秋玄聆依旧闭着眼,唯有面色有些挣扎,仿佛正陷入不堪之意识最深处。她那时候正在试图将分裂的意识重新凝聚成一,她那时,几乎已做好一切准备,只希望最后时刻来临,能让自己,再次成为“秋玄聆”!
危险来临,她毫无所觉,将自己暴露在剑光之下——
她更不知道,自己之所以会被困扰这么久,当年被迫自我分裂灵识的根本,却是源自很久很久以前,一位温和佛者的出手算计。
……也许,是在更久记忆中对于某剧的印象,让她无法对一莲托生起丝毫的戒心?
‘若有一日,那野魔有重回此地,必然是为解开封印而来。但,若那时之她,或许已不再是……灵识什么的,分离起来简单,若重合为一,却是天大的麻烦~~~’温和的声音虚弱而飘渺:‘师弟呐,时机就不可错过……咳,该怎样做,你明白的~~~’
剑僧玄莲深深吸一口气,回忆起当年一莲托生离世时所交代的话,再无迟疑转手将剑化入虚空。举步稳稳来到莲花池前,池水清澈,有白莲盛开。他丝毫不曾怀疑,这看似平静的池水下方,究竟被尘封了什么。起手佛指,玄莲神情肃穆,正要试图解开以一池白莲所布置的佛阵——
突然!
一柄白玉笛轻飘飘抵住剑僧玄莲的后颈,带来一阵刺骨寒意:“……唉。”赫然是秋玄聆的声音叹息道:“一莲托生啊……当年不过是无暇来此看你……这个惊喜,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喔~~~”
红发红眸,柔美依旧的女子不知何时已从蒲团上起身。秋玄聆微微笑着,一手慢悠悠举起白玉笛。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娘:于是……剩下的洞填起来了,咳咳咳。
☆、笔端记录第一年
【嗜血年纪第一年】
‘素还真,号清香白莲,中原领导者,与覆天殇同归于尽。同年,九幽率叶口月人攻进苦境,佾云力战身亡……’
‘四月,阴阳师失踪。西界之主秋玄聆出现武林。’
‘六月,九幽败亡,卧江子失踪。剑君十二恨被嗜血族所伤,经西界之主救治,后和潇潇金小侠一同退隐。嗜血族行踪现,蜀道行身染血毒,和柳湘音双双身亡。’
‘天降莲花,小活佛由西而至。血堡之主教父茶理王力抗闍城,血堡灭,后茶理王退隐西海。七月,邪之子入西佛国。疏楼龙宿以身为饵,灭闍城冰爵禔摩。’
‘同月西界大入世,对抗闍城。小活佛设计邪之子共揭闍城血印,邪之子亡于剑子仙迹手中,邪兵卫之力得到抑制并未爆发。’
‘七月末,闍皇西蒙亡,血劫终止……’
一支笔,一盏烛,洞内池水幽幽。
素续缘端坐案边,缓缓落笔,续写嗜血年纪。
‘同年。’
‘琉璃仙境,素还真得梵莲之助复出。双佛现世,为圣踪解决,佛剑分说身上最后一丝邪兵卫之力消失。’
‘八月,地理司等人灭北隅皇城,并有侵略中原之势……八月末,日月才子联手灭阴谋者圣踪和地理司。’
‘武林谣言四起,一度失踪的黑衣剑少复出,率苦境魔族彻底掌控西界,并宣告西界之原主秋玄聆三件罪状,并将之逐出西界。九月初,西佛国最后一位佛子磋峨于妙观寺亡于秋玄聆之手,已证实此人出自异度魔界,欲打开魔界和苦境相连之通道。’
‘三日后,圆教村佛脉首先被破,三角封印解开其一……’
无风无尘无欲天。
谈无欲坐在石亭之内,身后随侍两名童儿,一为白发白须的寒山意,一为银发红衣的冷水心。不过相隔数日,石桌之另一边,来傲笑红尘听完谈无欲讲述的事,脸色比之过往沉默许多。
“事情便是这样,有关于异度魔界,吾也并未知晓多少。”谈无欲拂尘一扬,结束谈话,随即看向傲笑红尘,轻叹一声欲言又止:“傲笑红尘……”
“吾无事。”
傲笑红尘低沉一句,缓缓道:“多谢你告知。”
一时气氛沉默。
谈无欲轻声又道:“关于那个人,你打算怎样办?”
秋玄聆并未散功,这件事连谈无欲自己都很惊讶,当时他以六丑废人之身份同其一会,以他之警觉也不曾看出任何破绽。
魔,毕竟还是魔,非是人类可以投以信任。
要怎样办?傲笑红尘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