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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迈开腿去,直奔那石桥,不顾黑暗,不顾眼前的烈火,然而烈焰并没有焚烧到我,我回首一看,那里连缀成一片的,并非烈火,而是红花,每朵红花都好似一张脸,生生看着我诧异的模样。
忘川冥花,在这里送死者往彼岸去。
我站住了,觉得浑身冰冷,唯独眼里留下的液体炙热,我一直不愿面对自己的内心,此时才发现,这里,才是我本来该在的地方,我不过靠一腔执念存活至今,散了这执念,我便什么都没有,而这个执念,恰恰就是我以为我什么都有。
命该如此,我却幡然醒悟,这里不过是幻境罢了,星月无光的天,缀满了冥花的地,再远,是波澜不惊的水,一望无边,烟波不起,那并非是水,不过是很多人的魂魄,或清明透彻,或污浊不洁,却皆是一人一生的因果劫缘,水面,是青色石桥连接两岸,未见桥上端汤老人,只见幽夜苍苍,写了这石桥之上多少的离伤。
我走过去。
有人从后面拉住我。
月沐华一身黑衣长袍,与这景致很是相称,他的脸色却冷淡苍白,如大病初愈,他一面拉着我,一面眼神凝重地看着我,想说什么,又欲言而止,我却原以为,最后来找我的,会是闲溱,对于他的出现,我很是意外,他却真的在那里,巍然而立,紧紧抓住我的手。
不知是太过意外,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我一时间愣了,定定凝视了他许久,他亦不言,我的眼神再次划过远方魂魄聚集而成的水面时,上面无端开了许多清澈透明的莲花。
“你要是再过去一点,怕是就回不来了。”他放开我,声音古水无波。
我不想问,为什么是他,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却自顾自地说了,许是说给我听,许是说给他自己听:“我看你们进去了却许久不曾出来,便进来瞧瞧。”
他声音没有以前那种硬邦邦的肃穆感觉,我半晌才反应过来,他难得温和一次,多半是因为我脸上的眼泪还没干,他伸出手,要替我擦干这眼泪,我忙抬起我的手,在脸上粗鲁地抹了抹。
他的手悬在半空,又缓缓垂了下去。
“这里虽是幻境,但是最好不要把这里真的当做幻境,大梦亦真,只要是有危险的地方,便没有真实与幻境的区别。”他顿了顿,不自然地转过身:“我们去找闲溱。”
“你知道闲溱在哪?”
“不知道,我也没想到,进来之后,遇见的第一个人是你。”
我实在忍不住想要满足心中的疑惑:“你究竟是什么人?虽然最开始见到你,我一直不曾问过你,但是我还是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你肯定不是一般的,行走江湖的人。”
“哦?何以见得。”他面部虽无表情,从声音听来,他却难得地对琴曲以外的事情有了兴趣。
“你带我们土遁绕过幻境,据我所知,土遁之术,凡人很难修习,一般几十年方有小成,但是我看你却对土遁之术掌握得很是到位,而且,那晚上你无缘无故出现在周翯的身边,我也觉得很不寻常。”
他看了看远处,旨在回避我的目光:“土遁之术不过是家族传下来的,自小便修习罢了,至于你说那个笨蛋世子,我不过是恰好路过,看他被追杀得可怜,便顺手就下了他,谁知后来才知道他同闲溱是一伙的。”
“你同闲溱,究竟是什么关系?”
说道闲溱,他表情一下子更严肃了一些,他向来是避开这个话题不谈,今日也不例外。
“没什么关系,我说了,以前只是偶尔见过一面,喝了一杯茶,之后便分道扬镳,便是那一杯茶的关系,我还记得那杯茶味道清苦,着实难喝。”
我问他如何进入别人的幻境之中,他说,这里的所有幻境都是连通的,或许下一步不知不觉,你便会踏入别人的幻境之中,这里几百年没有人来过,估计之前进到这个幻境之中的人全部都死了,幻境之中,只剩下我们几个人,其实这样也有些好处,不会一失足踏入了不相干的人的幻境之中去,正想着,眼前的画面发生了扭转,我知道,是我们要离开当前的幻境了。
当眼前天旋地转发生变化的时候,我们所进入的,并非闲溱的幻境,被困在这幻境之中的人有许多,我们所遇,也未必就是闲溱的幻境,若说这人死后的世界,便是我所害怕的,我不知道有什么是闲溱所害怕的。
这里比起方才我的幻境,可以说是天上人间了,天气晴朗,惠风和畅,面前是一座高耸的青峰,顶端隐在云中,青峰之下,有多年生的百草,四季不败的繁花,暖意融融,春光正好,这里灵气娟秀,飞鸟盘踞,不远处,站着一个白衣男子,正是我们一开始遇见的那个海边的男子,他长身玉立,风姿儒雅,发间插一根白玉簪子,衣裳绣纹浅淡却又精致,唯独衣袖之上,一支海棠花最为显眼。
他站在百草之间,静默不语,身边跟了一小女孩,约莫十二岁大小的模样,在那男子身边听那男子说着什么,我们走近,两人察觉了我们,小女孩率先转过身来,看了我,又看看月沐华,之后,那名男子才缓缓转过身来。
“溟郁姐姐!”小姑娘忽然叫我道:“你们也来啦!”
我一怔,目前这般称呼我的,除了云矜,没有别人,我不知这小女孩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看这小姑娘青发碧眼,灵气逼人,心想只怕不是凡人,要么是仙,要么是妖,她见我疑惑,便开口道:“溟郁姐姐想必不识得我化成|人形的模样,我便是映风哥哥身边的鸟儿,上回姐姐还夸我长得好看!”
原来,这是慕容身边的凤尾鸟的幻境,亦或是,身边这白衣男子的幻境。
我心下恍然大悟:“你竟可以变作人形?”
她点点头,很激动的样子:“我此番是初次化成|人形,可惜没给映风哥哥看见,倒是无意中见了这位潘瑜公子,听他说时光倒流之术。”
月沐华眉头蹙了一下:“时光倒流?我倒不知还真有人信这东西。”
那个男子做了一个揖:“在下潘瑜,于这幻境之中已经有几十春秋了,也是此番,才见有人来。”
凤尾鸟忙着纠正道:“我可不是你们所说的寻常人,我乃灵鸟一族,灵鸟是妖族,经十年修炼之后可幻化成|人,五百年修炼之后可成仙。”
潘瑜看着他:“你虽不是凡人,这两位也总该是凡人吧,我也没说错什么。”
凤尾鸟看看我们两人:“嗯,这倒是。”
潘瑜,潘瑜,我总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不知潘公子,是哪里人氏?”我上前问道。
他顿了一顿,显然是因为我的问题有些奇怪了,不过他还是回道:“原是大容国之人,只是在这幻境之中被困尚久,早不问家国之事了。”
这回换我发愣了,大容国,那便是苏夜的国家,我更加确信,以前我是听过这人的名讳的,便继而问道:“不知潘公子在大容国之时,当时的国君是何人?”
“你问这个干什么?同我们出这幻境有关系?”月沐华皱着眉,一脸不满,显然是不大耐烦。
“只是忽然想问罢了。”
潘瑜目色之中,有几分揣测我的动机的样子,嘴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在大容国之时,先后便是两位国君,先君乃文封王苏合,现君为武平王苏夜,他创大容盛世,有经天纬地之奇才。”
我点点头,嘴上默然不语,心中却觉得,果然大容国的人,都认为苏夜是个好国君,而他,在这幻境中几十年,怕是不知道后事如何。
“你说你于这幻境之中虚度了几十春秋,又可知时局变换,天下早不是大容国的天下,而那苏夜,也早已经不在人世?”我问。
他却并不诧异:“天下从来就不是谁的,安有哪个帝君能永生不灭?我于此幻境之中容颜常驻,然出了这幻境之后,便也要鹤发鸡皮,垂老而去,我终此一生,执念不过一人罢了。”
他也确实老了,只有老了的人,才能说出这般苍老的话来,我原以为他怎么也会瞠目结舌。
“执念一人?你正是寻那人,寻来了南海?”我问。
他点头:“不错,这人理应是我的妻子,当初却做了许多糊涂之事,醒悟过来之时,方知佳人难再得,便弃了功名利禄,一路寻来了南海。”
凤尾鸟惊叹地看着这个叫做潘瑜的男子道:“你寻的这是什么人?要来这荒海之地来寻?我瞧这附近苍凉一片,全是沙子,也难出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
潘瑜不动声色地说道:“此人名叫巫雪棠,她离开之前,说她是南海秋由族,我便来南海之处寻她。”
巫雪棠!我已经在秋由族地界之中听很多人提起过这个名字,如今,潘瑜又提起了她,让我好生好奇,这个巫雪棠,究竟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月沐华轻哼一声:“你说要来寻她,却连她生死也不明,自己还被困于这幻境之中,这倒是讽刺得很。”
潘瑜眼神之中的锐利早被这许多年岁磨平,看着月沐华:“这位公子说得倒是不错,只是,我有心追一佳人,追来这南海边上,最终不见了这佳人行踪,却独独被困于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今日见了这个小姑娘,才知道,被困于幻境之中的,也并非我一人。”
凤尾鸟嚷道:“只可惜映风哥哥不在,若是他在,定然将这幻境破了,带你出去,寻那个巫雪棠。”
月沐华不识时务地泼了一盆冷水:“他在,也未必就出得去。”
“你知道什么?映风哥哥厉害着呢,他的厉害,你们还未见识到呢!”凤尾鸟被月沐华激得气血上涌,为寻求支援,还问了我一句:“你说是不是,溟郁姐姐?”
我说是也不好,不是也不好,所以还是勉勉强强地敷衍过去:“总之,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我想起我们初次见惊魂言的时候,便是云矜看见潘瑜,上去询问秋由族所在,便无端地进了这个幻境,我便问:“你在之前可见过我们?我们当中还有人上来找你问过路,问你可知道秋由族所在,你还说你知道的,后来问路的那几人,便全部都进了这幻境之中。”
潘瑜摇摇头:“我却不知有此事。”
月沐华忽然伸手,细长的食指指着潘瑜道:“初次进这幻境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你,那么你,便是破这幻境的关键所在!”
潘瑜道:“无论如何,你们能出去便好,我不过是来这里,想若是寻不到雪棠,便去求秋由族族长的一道回魂梦,回到过去以弥补我的遗憾的,如今被困于这幻境之中几十载,出去同不出去也没什么区别了。”
“回魂梦!”
“方才我便是在听潘瑜公子说这个啦!”凤尾鸟道:“回魂梦是只有神仙才能施展的法术,能让一个人回到过去,弥补自己留下的遗憾,功德圆满之后便能回到现实中来。”
我惊讶道:“世间竟然真有这样的法术!”
凤尾鸟摇摇头:“不是世间啦!这是神界的一种法术,许多仙族还有妖类,都想要修炼这种法术,最后大都走火入魔而死,秋由族虽然是神仙,在我们妖界名头也很大的,据说秋由族族长是为数不多,能自由施展这个法术的神仙。”
我回想起秋由女仙来,她看上去的确是法力高深的模样。
“等我们寻到映风哥哥,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