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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要真正计较起来,这其中还是自然是大不相同的。
这场雨连绵不绝,落了三五日竟是没有一刻停息,有种要将京都不淹了不罢休的气势。
京都近郊却有多处宅子被这雨水浸得塌了,而在京都郊外玉瓶山督造的玉清池大殿也……轰然倒了。
其中工匠被压死的,竟然有三百一十六人。
这样大的事情,偏偏朝中没有一人上报,除了一个崔道。
揽光气得发抖,只有一个崔道,若是没有他,这满朝文武竟都是要粉饰出一个太平天下来吗?
皇家建造的行宫,工部花了半年的时间勘测画了图纸,才短短几日的雨水就将宫殿泡得塌了。
也不知这背后……
揽光捏着那折子森然冷笑了起来,好,果真是天赐的绝佳机会,这满朝文武三缄其口,不知是在维护着这四大家族中的哪一位。
“哐”的一声,她将这折子摔在了地上。
可不等揽光将这事情吩咐开来的时候,就有太监通传道:“参见公主,宁邺侯府小姐宁松在外求见公主。”
揽光正在怒头上,声音低沉的开口道:“她此时来做什么?”
太监听出了她的口气不善,更是不敢多说,支支吾吾的回道:“奴才也不知道。”
揽光站了起来,勉强将自己的脾气克制了起来,叹了口气无奈着道:“让她进来。”她那目光一转,那个太监立即机敏的将方才摔在地上的那本子拾起高举过头递了上前。
“公主……”近伺的太监欲言又止,“宁小姐只怕不愿意进来。”
揽光斜斜地看了他,才斯条慢理的站了起来。长长的宫裙逶迤在地,她挪步朝着殿门去。
透过殿门朝外看去,雨色下一切都显得朦胧不清,只依稀可辨一个人影纤弱的站在滂沱大雨中。
“揽光姐姐!”那身影见有来人就重重跪下,凄厉的喊了一声,她那背挺得笔直,生出种不为瓦全的刚强。
遥遥看过去,也看不清楚她有没有哭,只是她身形单薄,似乎都会被雨水打散了骨架。
叫人看了,不免心疼她是被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可她是宁邺侯的掌上明珠,又有谁能逼迫得了她呢?
稍远处,四五人个人漆黑人影在晃动着前来,揽光眯着眼看了数眼,心中咯噔一声。她对着宁松说道:“松儿,你快进来。”
她明明是关切的话,可是宁松透过她的神情似乎是看见了旁的,她飞快朝着后面看了一眼,吓得身形发颤。“揽光姐姐……”她假装出的镇定终于都轰然倒塌了下来,声泪俱下,“他们都想要我死!他们都想让我死!”
宁松踉跄的撑起了身子,她飞快的跑了起来,浑身都湿了个遍。“救救我……”她的嗓子沙哑,那双眼睛红肿的厉害。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脸颊,上面还有雨水顺着淌下来。
“说什么傻话!”揽光安慰似的轻斥了一声,掏出帕子擦了她脸上的雨水。
宁松却借此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两只手紧紧的抓着不放,局促而不安。“不是的!不是,揽光姐姐!呜……他们是真的想要逼死我!”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昨天难得多写了点但一直更新不上,囧咧个囧昨天的份补上,今晚上还是如常更新
☆、逼
她脸上泪源源不绝的滴落下来,滚烫滚烫,正滴在揽光的手背上,烫得她几乎要将自己的手缩回。
揽光忍不住凝眸看着她,心中泛出波动。宁祜南和荀夫人养出的女儿,流出来居然是热的?她拿另外一只手去捏着宁松的下巴,让她抬起头对着自己,“你说说看,他们到底是要怎么逼死你?”
宁松心中一抖,她眼前被水汽迷蒙着,好像从来都没有看的清楚眼前这人。“揽光……姐姐……”她喊话的时候都不自觉得透出了惧怕,“他们……要我嫁给萧池……”
她话音刚落,就哇呜着嚎啕大哭了起来。
原来她所谓的要逼死她只是这样的事情。萧池,萧池……揽光暗中讥讽,不知这人较林沉衍又是如何?
这样就要死了?那——生死在这位世家贵女的眼中又是如何的轻巧?
揽光心下嗟叹了一声,一个人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被逼死的。
宁松见揽光只眸光复杂的盯着自己瞧,却不露出丝毫表态,心中唯一的希望也在一点点破灭。想她今日千辛万苦才进得宫来,只是相求着这位权倾天下的大长公主能将这段亲事作废!
她娘转变了心思,但她的父侯却……执意将她嫁给萧池,今日更是受了三书六聘。
“揽光姐姐!我不能嫁给他!”宁松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眼前之前的身上,若是不行,恐怕……
想到这她脸上的神情越发白了几分,而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宁松屏气凝神,只等着揽光开口,可这位大长公主偏偏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松儿!”身后是充满了威仪训斥的一声,并不响亮但却是带着不容违抗的气势。
宁松朝着后面看了一眼,她飞快的站了起来。只是她在跪了一段时间,刚起身的时候身形不稳,随时都能昏倒下去。
哭泣声一直不断,她一直在哭,似乎绝望到了极点,她提着裙子朝着揽光的身后跑去,沿着红漆盘梯径直而上。
她是在逃跑、是在拼命的逃跑,跑得如同一只要冲向云霄的白鸟,一刻不停的挣脱着桎梏。
这是揽光的登天阁,是她藏书和平日处理朝中大小事物的地方,一座七层的阁楼。
“去追上她!”揽光转过头,瞥见那道身影飞快,不过一瞬的功夫就已经是消失在了第一层。
而她身后,那紧追着而来的几人在太监执伞带引下踏入了进来。
“参见公主千岁。”一众人还未立定,就先是循礼叩拜了下来。
揽光当即截道:“众位大人无须多礼,快看看松儿怎么了。”
来人有宁祜南,萧淮,还有萧家行二的萧秀之,而他也正是萧池的父亲。还有一人是谁,大约也是萧家子弟,揽光却不认得,却也不想知道。
宁祜南正是刚才开口之人,眼下带着几分薄怒。他在外人面前都是谦和如玉,像是今日的神情已经是少见了的。他抬头望向上头,能一直看见最顶层,一抹雪白的身影正一层又一层的往上去,哭泣声却一声都不落的掉了下来。
“胡闹!”宁祜南低沉着声音。他脸色不佳,甚至是隐隐带着青褐色,一双眼眸中不自觉带着阴郁在里头,“松儿,你给我下来。”
宁松却仿佛听不见下面的一丝声响,她在飞快的跑着,一直跑到了最顶层,才停了下来。“你们不要下来!”她双手扶着栏杆,声音凄厉的对着追着她上去的几个太监大喊。
“你们要是再靠近一步我就跳下去!”宁松又是唯恐旁人不信,已经是将自己大半个身体都探了出去。
这样高的地方,只要一个抓不稳而坠下都是必死无疑。
可她却顾不得这些,反而是觉得有种亢奋!有种难以言明的激动!
他们若再让她嫁给萧池,她就去死!她就真的去死!
宁松的脸上带上了红晕,衬着她那雪白的脸更加是带着一番柔弱乖巧的美。
“父侯……我不嫁萧池!”宁松游移的目光最终是锁在了宁祜南的身上,她口气比之前更是多了一分强硬,微扬着头带着贵女的骄色。
居然是在已死相逼。
揽光沉眸,脸上也没有一分神情,可心中却是有了触动。她隐没在袖中的双手微微握成了拳头,拳头松了又握,尖尖的指甲抠入着掌心的嫩肉。
“呵,宁小姐真是好骨气,只是不知道我儿是哪里入不了你宁小姐的眼了。”萧秀之此刻也是愠怒起来,他家原本也不是籍籍无名的小门小户,却遭个小女娃如此拒婚,脸面上自然是挂不住。
宁松笑了起来,其实她脸上的神情也算不得畅怀,反而是带着一股怯弱柔软的波光。她是真正被宠大的,事事顺心,而这唯一一次不顺心的时候就是这次,但她也用着这样决裂的方式去寻求解决。
“萧——池——好——男——风!”一字字不轻不重的吐出,宁松红着脸深觉得难以启齿,可犹豫了半刻还是语带不耻的将这事情捅了出来。
“付孜巷中他的那间宅子中到底养了多少小倌娈童,萧大人你知不知道?你若不知道问问魏兆将军也能知道。”
这一下,萧秀之的脸上红白不定,众人面前,他又如何能丢了这样的面子?他目光骤寒,一抬手指着道:“这门亲事不要也罢,只是宁小姐你这样污蔑犬子……”他将目光转到宁祜南的身上,继而又恨恨的道:“萧氏一族……永远记在心头了!”
宁松是软弱的人,将这本该是秘密的事情公布于众,也知道后果非同小可。可是她没有办法,都是他们逼她的!她绝不能嫁给这样的人!
“宁松。”宁祜南抬起头,他那目光时候能一下子就穿透到宁松的心里头,冻得她发寒,一条悬在外头的双腿也在发抖。
宁松服软似的喊了一声“父侯”,声音中带着颤声,软得将人的心都要随之化了。
“聘礼已下,绝无反悔的可能。”
宁松闻言脸色也的白了几分,她在高处的身形晃了晃,几乎下一瞬就能跌落下去。“为什么?为什么?”无意识的喃喃了几句,带着的所有希望都被斩断后的失落和挫败,她的脸上如一滩死水,再也搅不起任何的波澜。
揽光看着她的模样,又生出几分触动,像是想到了曾经的自己。“松儿。”她忍不住轻声去唤了一声,低低的声音却叫几乎是呆怔着的宁松回过了神来。
可当一接触到她期盼的目光,揽光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能为力。
她才从宁祜南手中逃出,她和裴衾的性命都还在宁祜南的手中捏着,自顾不暇的时候,她又能给予她什么?
宁松见她之后紧闭着双唇,渐渐又失望至极起来,自顾自的喃喃道:“我才不会嫁给他!我才不会嫁给那个……”
这样的话中恍似带着几分娇惯任性。
不过是嫁得不如意而已,她却能这样激烈的反抗着。揽光羡慕她,羡慕她能这样不顾一切想要改变一切,而她早就失去了这样一分……冲动。她如今更多的是默然承受……因为每有异动,必招来她承受不住的后果。
转眼间的功夫,宁松已经大半个身体都凌空在了外头。只要她双手一松,就能坠下来。
揽光从来不知道宁松也会有这样决然的时候,蓦地,她心中软了下来,“松儿,你下来。”她口中低柔的劝慰,一面抬起了手,似乎是在隔空劝解她。
“诸事都好商量。”她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得脸上被一道阴厉的目光剜了一眼。
“揽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