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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探监
城北大牢里最近人满为患。
自从万平真被救回了皇宫，蓝令释和大牛也一起被扔进了大牢，部分村民受了伤，几个奋力抵抗的汉子也被一并抓回来，关在蓝令释他们隔壁。
这群人认为是蓝令释和滕子君带来了官兵，打破了村子的平静，也导致村民的受伤，因此从关进来开始，就不停地隔着牢房痛骂他。
蓝令释也不还口，只闭着眼睛坐在牢房的地上，大牛听得颇为不忍心，便站起来跟那几个村民解释，无奈对方在义愤填膺的情况下完全不理会。
大牛性子直，人又憨厚，见此情况，干脆拉开了架子准备跟对方吵，被蓝令释拍了拍肩膀：“来这边坐。”
“你受得了他们这样冤枉你？”
“……其实也不全是冤枉，毕竟官兵杀进村子里这件事跟我们也脱不了干系。”蓝令释微微笑道，一脸无奈，“现在还连累村子里不少人，让他们骂几句消消气好了。你看我都不生气，你也别气了。”
大牛愣呵呵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反应过来：“说得没错，我也是被你连累的。”而后抱着脑袋坐下来痛哭，“我刚刚盖好的新房子啊……呜呜呜……”
蓝令释挖了挖耳朵，拍拍他：“好了好了，别哭了，等出去了，我陪你一个新房子，比你之前的还大还漂亮，如何？”
大牛的哭声顿止，一脸惊喜，但是很快就垮下一张脸来：“我们怎么可能出得去啊，公主被你打得昏迷不醒，她……肯定会砍了我们的脑袋……唉，那么好看的小姑娘……”
蓝令释终于嗤地一声笑起来：“你到现在还对那个万平真念念不忘啊？人家心里面可以只有滕子君，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大牛瑟缩了一下，不甘示弱地瞪回去：“那我就惦记着我家风南，如何？可惜她也是什么劳什子的郡主，唉……哪里高攀得起啊……”
蓝令释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觉得风南不是那种人，如果她也对你有心的话……”
由远及近的脚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蓝令释停下话头凝神望去，只见狱卒们打开层层大门走了进来。他仔细瞧了瞧，觉得此次来的人似乎多出来那么几个。
来人不偏不倚地朝着蓝令释和大牛的牢房而来，一直到了门前才停下，狱卒叮叮当当地打开了牢门，便恭恭敬敬地退到一边去，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弯下身子从牢门迈了进来。
“呦，蓝公子。”
蓝令释微微眯起眼睛，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不动声色地答道：“白二公子。”
白家和蓝家之间的积怨与不合，大概可以追溯到三代以上去，代代都是因为争抢战功或者在朝堂上的利益，导致两家人互相不服气，明着暗着打压对方，有趣的是，基本上每一代都会出现一边倒的情况。例如白家上代就没有蓝家出风头，而到了这代，由于有风南坐镇，蓝家一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更不要说现在蓝家还被阴差阳错地贬为庶民，并且蓝家唯一的少爷正在顿大牢了。
所以当白风析看到蓝令释的时候，心情还是十分愉悦的，只是此情此景，让他也不好意思再出口伤人，更何况自家妹子还准备许配给蓝家，从此以后两家就会变成亲家，所谓的争斗也就告一段落了。
所以，他立刻亲亲热热地迎上去，唤了声：“小蓝弟弟。”
蓝令释脸色登时绿了。
这种称呼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是风南说漏嘴的，不过起码知道这丫头现在身在何处了，那么也不难解释为何白家公子会出现。
只是，蓝令释还是不相信，这白家公子是来解救自己的，不来嘲笑两句就已经很不错了。
然而白风析仍旧笑眯眯地凑上来，在蓝令释身边站定，偷偷扫了一眼外面的狱卒，低声道：“我这次前来，除了转达一下风南对你的思念之情，也是打算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蓝令释的脸色更绿了，白风南思念他作甚？
白风析却添油加醋道：“小南一回来就央求我们想办法救你出去，口口声声说，小蓝在大牢里受苦了，唉唉，我这做兄长的岂有不顾未来妹婿之理？”
眼见着越扯越远了，蓝令释决定忽略掉方才心里一抹不易察觉的触动，也低声问道：“不知道白二公子打算怎么把我救出去？”
“以我的本事自然是不能，如今蓝白两家都得罪了皇室，你跟风南都是被朝廷追查的人，若是再行入宫求情，只怕是很难了……”白风析有些郁闷，“说来说去，都是滕子君那个混蛋，之前若不是风南护着他，我早就将他逐出门去，扔到郊野去了。”
蓝令释没接话，白风析又道：“不过，我看他这次没机会了。风南的脾气，我很清楚，这次回来，总觉得她和滕子君之间似乎出现了什么反常的事情，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很明显的，风南没那么喜欢他了。”
他转过身去，用力在蓝令释的肩头拍了一巴掌：“这是你的好机会啊！”
蓝令释被他拍得差点吐血，缓了缓气，想要还口，却住了口。
“况且家父也一直都有想和蓝家结亲的意思，现如今滕子君已经不是问题，若是你点头，这亲事就结定了。届时，家父去跟皇上请求赐婚，怎么也是桩喜事，说不定皇上一点头，就算咱们两家不能回归朝堂，总也不是待罪之身了，只是，不知道蓝公子意下如何？”
白风析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蓝令释只听着不说话，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阵波澜来。
当年他设计救了白风南，到府里与之见上一面，那时便知道老王爷对自己的印象极佳，且颇有撮合之意，无奈风南那时的心思却还在滕子君的身上，自己不得其门而入。
他谈不上喜欢风南，只是为了两家的利益，实实在在也觉得若是能成亲联姻，于双方都有好处。蓝家起起落落这么多年，虽然战功显赫，却缺了个庇荫的大叔，若是有了老王爷这层关系，自然会好上许多。
他不是穿越后的笨风南，以蓝令释的本事，要看清楚并且拆穿滕子君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既然知道他是在利用风南，便想要袖手旁观，没想到的是，滕子君的竟然连蓝家也利用了。
于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打乱了他的计划，而在风南坠崖那一刹那，他竟然有些恍惚，没想到蓝白两家的争斗就此结束，白家丧女，蓝家被贬，两败俱伤，得利的却是那个亡国的皇子滕子君。
风南坠崖之后的一年多里，他觉得有些落寞，原来没有对手的感觉也是这般寂寥。
而在蓝令释坠崖之后发生的匪夷所思鸡飞狗跳的一连串事情，虽然令他几乎抓狂暴走，但是日子久了，还觉得挺有意思，也第一回知道风南和滕子君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现在回想一下，数日前的日子，真的如同神仙一般逍遥，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利益争夺，更不用挖空心思去算计别人或者兼顾家族利益，每日吃饱了斗嘴、睡觉、逗青青，有时候觉得这种日子一直过下去其实也挺不错的，只是……
他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转头对着白风析微笑道：“那么白二公子觉得，咱们两家的婚事何日举行为好呢？”
*
瑞王府的大厅里，气氛有些凝重。
滕子君坐在一旁，脸上微微青肿了一块，哭丧着脸捧着杯子喝茶，时不时地瞄一眼对面坐着的风南。
风南根本不搭理他，只陪着白家大哥说话，方才滕子君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一句话，让在场的几个人脸色都黑了一大半。
她才不会相信这厮嘴巴里的话，更何况就算是两人真的有过什么，那又如何？她完全不记得他，也找不到之前对他的那种执念，所以完全当他是说废话。
白风动对风南的表现很满意，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都一笔勾销，现如今，他要嫁妹子了。其实这次见了风南之后，觉得她性情变了不少，本来颇有些起疑，但是既然能和蓝家联姻，也就没再去想太多。
白风蓓则乖乖地坐在下首，安安静静地品名。
正在此时，白风析从外面兴冲冲地跑进来：“大功告成！蓝家公子也点头答应成亲之事，就定在下月十五，时间紧张，得赶紧给小南做嫁衣，备嫁妆了！”
白风动十分激动地跳起来，拉住自家二弟：“太好了，我这就派下人去都城最好的裁缝店请师傅来量体裁衣，你去准备喜帖，风蓓啊，你陪着三姐去挑些胭脂水粉什么的回来吧。”
如此戏剧性的变化，令风南猝不及防，她愣了半天才开口：“二哥，你说小蓝同意和我成亲？”前些日子的相处，明明没有感觉到蓝令释对她存有男女私心的念头啊，为何如此仓促便点头同意了呢？
“你是不是用这婚事来要挟他了？”
白风析撇撇嘴：“风南，你是知道的，如果我要想要挟他的话，绝对不会做出此等赔上妹子的亏本买卖，是他自己同意的，我也就顺水推舟了。难道说你不想嫁？”
风南扯了扯头发，有些为难：“我跟小蓝可是兄弟啊。”
白风动又急了：“难道说你还准备嫁给这个姓滕的？”
风南忽然觉得有点心虚，偷偷望了一眼那位“姓滕的”，结果人家却在安安生生地喝茶，并没有做任何反应，她忽然心里面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的感觉，于是点点头说道：“那就依着大哥的意思吧。”
白家兄弟欢天喜地，当下白风动便跑去向老王爷禀报了，果然老王爷闻讯大喜，身体一下子便好了，当下收拾收拾便要进宫去面圣。赶紧把赐婚讨来，被白家兄弟阻拦了一把，从长计议之后，才让老爹进宫去。
原来白家兄弟担心皇上万佑轩会以为两家准备勾结起来，对朝堂不利，因此若是二人成婚，蓝白两家便会自动离开都城，迁到里阳城去，从此不再过问朝中之事，以此来换取两家和皇室的和平。
老王爷犹豫了一下，虽然颇有些舍不得，但是为了儿女的平安，还是决定走上这一遭，于是离府进宫去了。
白家兄弟扬眉吐气，根本没人搭理滕子君，风南觉得有些不妥，晚上还是留他在府上居住，并且安排了晚宴。
从下午得知风南即将出嫁的消息之后，滕子君一直都怪里怪气地，不但不说话，也不怎么搭理人，风南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虚，也不跟他搭话，用完晚膳之后，便都各自回房歇息。
夜晚的王府十分静谧，风南独自坐在房间里，对着一盏烛火怔怔出神，脑子里一会儿闪过蓝令释，一会儿晃过滕子君，间或还有大牛和兄长们的脸庞滑过去，心情也起起伏伏，无法平静。
平心而论，她现在不管是对蓝令释还是滕子君，都只有朋友兄弟般的感情，只是有那么一点不同，直觉告诉她，蓝令释这个人虽然有些冷淡，但是人却很好，但是滕子君此人虽然看起来面善且容易相处，却隐隐透着一种危险。
对于之前的事情，她这些日子也陆陆续续地听哥哥们讲了不少，虽然对于当时的情形不是太清楚，也知道滕子君曾经欺骗利用过她。虽然当时的情形忘得一干二净，那种心情也想象不到，但是心里面还是有些疼痛，大概太过刻骨铭心，所以才能让她那么坚决地从悬崖之上跳了下去。
这么一来，即便是心里怀着对滕子君异样的感觉，但是却不肯往前跨越一步。其去选择一个令自己伤心绝望过，并且十分危险的人，倒不如选择一个能让自己安心的人比较好。
她枯坐良久，看着桌子上的红烛越烧越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