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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块儿去个没人地方,好不好?有湖水地方……”阿曼胳膊由着她摆弄,双目仍望着星空,无限向往道。
“你不想见人?”
阿曼咧嘴一笑:“嗯,除了你。”
子青已把旧布条解下,重新替他清洗伤口,道:“以前有一阵子,我也不愿见人,就一个人躲在山里。”
“你吃什么?”疼痛潮涌般袭来,阿曼微皱起眉头,仍兴致盎然地问子青。
“野菜,有时候也打些野物。”子青手上不停,想尽量减短他疼痛,口中仍旧闲扯着,“冬天时候最难熬,找不到东西吃,又实在冷得很。有一次,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只兔子,雪太厚,追时候没留神,把腿给摔断了,差点就死在山里头,幸而有人路过救了我。”她已经开始给伤口上药。
“幸而……”阿曼叹息道,“下回还是让我来抓兔子吧!”
虽是低烧,可像这般熬了一整日,总觉得他烧得有些昏沉沉,子青复将伤口包扎妥当,取薄毯将他盖好,温言道:“你且睡会儿,待药好了再起来喝。”
“嗯。”
子青挪到他另一旁,仍是寻到他另一条胳膊与伤口对应痛点,用力指压。因用力过度,手腕处伤口传来一阵抽痛,她微皱了眉头,没松劲。
“青儿……”阿曼已合拢双目,含含糊糊唤她道。
“嗯?”
“你……要再想一想……”
子青没听明白:“想什么?”
他用楼兰语低喃了一句,她听不懂,再欲问时便见他已经浅浅睡去。
归程他们并没有循原路回去,而是穿过大漠之后,绕过祁连山,至胭脂山,过乌鞘岭,返回陇西。这一路,水草丰足,牛羊成群,匈奴右贤王几个部落都在其间。
换过几日霍去病所给药,加上子青与缔素轮番指压,阿曼伤痊愈得很快,虽然还骑在骆驼上,却常与子青说说笑笑。倒是子青手腕上伤,因她照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伤口迸开数次,反反复复,竟还未完全愈合。
这日行至黄昏,远远便看见前面有个匈奴部落,霍去病不愿与匈奴人过近接触,遂不欲再前行,命原地宿营。
众人正忙着卸货,站哨人便看见了匈奴部落那里有一人骑马匆匆往这边过来,来意不明,忙告知霍去病。
待那人到了眼前,众人方看清是个年轻人,与寻常匈奴人不甚相同,面上竟有几分汉人书卷气,遂都松了戒备之心。那年轻人满面焦切,下马来便循汉人礼节深鞠一躬,才问道:“在下冒昧相求,族内有婴孩高烧不退三日,恐有性命之危,不知此间是否有医工,可否相救?”
子青把手中货物放下,直起身子,答道:“我是!”
年轻人闻言一喜,朝她这边望过来,正看见子青身旁阿曼,骤然呆在当地,定定望着他。
阿曼不避不躲,目光冷静自持,直视着他。
第十八章归程(二)
“是你么?”年轻人犹豫了一刻,小心问道。
阿曼没动弹,面上虽在笑,眼神却是冰冷:“日磾,别来无恙否?”
听到他回答,日禅竟有些慌乱:“真是你?他们、他们……一直在找你,你……”
“阿曼,你认得他?”
霍去病缓步过来,神态自然,并无丝毫紧张。
“日磾,匈奴休屠王子。”阿曼淡淡笑了笑,“认得,不过算不得熟。”
日磾打量了下霍去病,客套道:“原来你和汉朝商旅在一块,难怪上回有人说在大漠里看见过你。”
“怎么,想派人快马去报信?”阿曼冷道。
“不不不,怎么会……”日磾连忙道,“我是为了扎西姆孩子而来,孩子尚未足月,高烧不退,族中巫人看过,也无良方,故而只好来向你们求助。”
子青方欲上前,霍去病手略略一挡,朝日磾温颜道:“他医术也粗浅得很,能不能治得好,可不好说。这中间万一有什么差池,怪在我们头上,那可就……”
他话虽未说完,日磾已明白他们是生怕惹麻烦,忙道:“不会,怎么会呢……那就是个孩子,只要你们肯看看,我们确是实在没法子了。”
霍去病也甚是为难,此时他们乔装改扮深入匈奴腹地,与匈奴人愈少接近愈好,可眼下匈奴人找上门来,为得又是此等事情。答应救治,若婴孩出了意外,这笔账多半是要算到他们头上;不答应救治,只怕当下就会惹恼匈奴人,麻烦立时就到。
怪只怪子青答得太快,否则干脆说没有医工,岂不简单,霍去病沉沉盯了眼子青。
“我随你去瞧瞧,只是有言在先……”子青上前朝日磾道,“若有差池,皆是我一人之责,你们不可迁怒于他们。此事,你可应允?”
日磾点头应道:“尽请安心,我匈奴何尝蛮横至此。”
“请先回去,我收拾好医包,随后就到。”
日磾又是深鞠一躬,复看了阿曼,方才翻身上马,沿着来路驰回。
子青回转身子,正对上霍去病阴沉脸,只得道:“卑职不得已擅做决定,请将军责罚。”
“那只是一个未足月婴孩,你有几成把握能救那孩子?”霍去病怒道,这么小孩子患疾,即使在汉朝也极易夭折,更何况是在此蛮荒之地。
子青默不作声,半晌道:“匈奴人喜怒难测,为免意外,我走之后,还请将军拔营先行。天亮之后,我自当追上。”
霍去病神情愈发恼怒,不吭声。
赵破奴在旁,思量片刻,开口劝道:“眼下我看也只能这样,若是交起手来,倒不是怕了他们,而是肯定会暴露身份。”
霍去病狠狠盯了子青一眼,道:“前面便是乌鞘岭,我们在谷口,仅等你一日。”
“诺。”
子青领命,遂转身去取医包。缔素忙扯了她,急道:“你疯了,他们是匈奴人,你去管匈奴人孩子干什么?万一那孩子没得救,他们要杀你怎么办?”
“此刻并非战场之上,岂能见死不救。”
子青安慰地拍拍他肩膀,收拾出马鞍袋中无用物件,如钱袋等等,都交与缔素。
这边,阿曼伸手很利落地扯掉吊着胳膊布条,取了布巾又兜头兜脸地把自己蒙得只剩双目,行至赵破奴面前,伸手道:“把弯刀还给我!”
赵破奴愣住:“你拿刀作什么?”
霍去病看着阿曼,却已经明白,沉着脸道:“老赵,把弯刀还给他。”
“这……”赵破奴嘟囔了句什么,不甚情愿地自马鞍袋中掏出那柄弯刀还给阿曼。
阿曼接过,系在腰间,准备停当。
“你就不担心再被匈奴人抓回去?”霍去病看着他。
“我得和她在一块儿。”
阿曼淡道,余光已经瞥见子青牵着马过来,便张望了下,也想找匹马来骑。
霍去病什么都没说,把自己那匹玄马缰绳交到他手上,拍拍玄马脖颈,便转身走开。旁边赵破奴吃了一惊,眼睁睁地看着阿曼骑上那匹玄马。
看着骑在马上阿曼,子青怔了怔,急道:“阿曼,你不能去。”
阿曼在布巾下一笑,也不多言,策缰催马,竟先她一步往匈奴部落驰去。
子青心中大急,翻身上马,匆匆去追赶他。
望着他二人背影离去,赵破奴见霍去病沉着脸良久不语,猜度他心事,遂劝慰道:“子青毕竟还是太嫩,他又是医士,听人一问,自然就应了,并不是故意想添麻烦。”
“你错了,就算她知道会惹上麻烦,还是会应承。”霍去病冷冷道,“传令,拔营!老赵,你马给我骑。”
“那我呢?”
“骑骆驼去。”
玄马是匹绝世良驹,跑起来甚快,待子青追上阿曼时候,已经是到了匈奴部落。日磾正站在那里等候他们……
“阿曼,你回去!”
子青跃下马,就急急挡在阿曼面前,阻止他再往前。
阿曼低俯到她耳边,小声笑道:“我汉话说得不好,在这里,你最好还是莫让我开口。”说罢,便朝日磾走去,示意请他带路。
子青又气又急,却是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只得快步跟上前。周遭聚集了不少匈奴人,丝毫不掩饰目光狐疑之色,盯着他们。日磾将带着他们走向这里一顶华丽厚毡布帐篷,掀开帐毯子,钻了进去。
帐内一位年轻匈奴女子守着婴孩,口中低低喃喃地哼着哄孩子入睡歌调,连日耗损,面容早已憔悴不堪。
“扎西姆,这两位是汉朝商旅中医工,我请他们来给孩子瞧瞧,说不定他们有法子救他。”
扎西姆神智恍惚地缓缓抬起头来:“日磾?”
日磾温柔地将她扶了起来:“来,你到旁边来,让他们看看孩子。”
扎西姆柔顺地由他扶起来,不抱希望地问道:“你父王回来了么?”
“父王去了单于那里,”日磾柔声安慰,“放心吧,我已让人送信去,他很快会赶回来。”
子青已行至床前,双膝跪坐下来,轻轻拉开婴孩襁褓,仔细端详这个小人儿。
阿曼立在一旁,目光自扎西姆身上冷冷掠过,打量着身遭。日磾偶尔抬眼,对上他眼神,便随即避开。
手抚上去,婴孩确是烧得烫手,小小鼻翼急促起伏着,时不时自梦中惊醒,啼哭两声,随即又复睡去。子青抚弄了几下他,掰开小嘴看看了舌头,舌苔薄黄;又自襁褓中掏出他小手来把脉,脉象浮数,应是受了寒,加上胎里带出来热毒未除,故而高烧不退。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将热度退下去才行,只是这么小孩子,退热汤药恐怕是喂不进去。子青微颦眉头,思量片刻,将孩子小心抱起,翻转过来趴在自己膝头,然后掀开襁褓,露出粉嫩小背。
她俯唇下去,对着背脊处风池穴所在,竟开始辗转吸吮。
第十八章归程(三)
“她……她在作什么?”扎西姆还从未见过这种治疗方法,惊诧地问日嘽,“她会不会伤着孩子?”
“不会。”
日嘽虽然不太明白子青做法,但也不知什么缘故,也许因为这个少年沉静面容,使得自己愿意去信任他。
阿曼注视着子青,静静地,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直过了半晌,子青才抬起头来,婴孩背上吮吸过位置,一块近乎圆形鲜红印记赫然在目,密密麻麻布满了吮出来痧。
“这是什么?”扎西姆扑过来瞧。
“痧出来,体内热毒便能带出来些。”子青闻言解释给她听,“我们中原常用刮痧来治病,但婴孩皮肤娇嫩,经不起砭石来刮,便只能用嘴吮吸出来,又叫吮痧。”
扎西姆听得似懂非懂,摩挲着孩子,仍是焦切道:“怎得没用,他烧一点都没退?”
“你别急。”
见子青目光示意,日磾会意,复将扎西姆扶到一旁,柔声安慰。
子青又在婴孩身上分别取了几处要穴,一一吮出痧来,婴孩哭闹次数渐渐减少,只是热度依然居高不下。
看子青眉头愈皱愈紧,阿曼在她身旁蹲下,握住她肩膀,在她耳畔轻声道:“我瞧他好像已经安静些了。”
“嗯。”
“想喝水么?我给你倒去。”
“我不用……”子青此时全副心思都在婴孩身上,转头朝日磾道,“先给孩子喝点水吧,烧了这么久,他定是渴水。”
“先前喂了几次,都喂不进去,哭闹得太凶。”日磾答道。
“再试试吧。”
子青起身退到一旁,她从未喂过婴孩,根本不知该如何喂,此事只能让扎西姆来。
扎西姆兑好一碗温温清水,温柔地抱起孩子,用一根小小木匙盛了水,轻轻放到婴孩嘴唇边……
小嘴尝试般吮了吮,随即便迫不及待般地全饮了下去。
扎西姆连忙又盛了一匙,婴孩仍旧吮净。就这样一匙又一匙,不知不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