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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军队或者侍卫,他连万忠都没带去,在外的两个月,连一个照顾他饮食起居的人都没有……
正在我忧心龙御夜的时候,李展翼却来告诉我,龙煌灼的病势加重,卧于床上,无法起来了。
龙煌灼又病倒了?
初来这里的那两日,龙煌灼不过偶尔咳嗽,近两日,连咳嗽都很少,怎么会病情突然又加重了?
因为昨晚的交谈么?
我再想不到龙煌灼现在的身体会如此地虚弱,记得以往,不论是魏国公府几月的朝夕相处,还是将军府的形影不离,我从没见他伤风感冒过。他的体质那般地好,即使是寒冬腊月,身上穿的,也不过是薄薄的一层外衣。
强劲的内力让他从来不惧冷,可即使他现在失去了武功,也不至于那么没有抵抗力吧。
天,照这么说,龙煌灼实质上的病情,到底该有多重?
惊惶地跑去龙煌灼居住的地方时,付神医正被李制送了出来,付神医一边和李制说着话,一边摇着头。而李制的脸已经发白了。
我忙进去看,龙煌灼昏睡在床上,他的脸色黯淡,浓睫覆于眼底,不断地颤抖,显然他在梦里睡的并不安稳。他的唇很是干涸,不时地翕合着,很像在呓语。淑妃不断地用湿巾沾染着他的唇。他黯淡的脸色也有着红晕,却红的不自然。定是发烧了。
昨儿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发烧了,看样子还烧的不轻。
照理说,铁卫们将他从燕国王宫里救出已有两月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的病情怎么还是反反复复?
我以为,以为他只是太瘦削了,等他的身子补起来了,好好调养下,他纵然没了武功,身体的健康也和以往没有区别的。而武功,也定然是可以恢复的。
可是,现在看样子,显然不是我以为的那么回事。
他到底怎么了?不行,我得去向付神医问清楚。
而我还没跑出龙煌灼的卧室,床上的龙煌灼却似感触到了什么,平静的身躯也开始微微地颤动,眉目皱起,苍白的容颜如倒映于深蓝湖泊中的白云,在水纹里不安地荡漾;他的口里,正含含糊糊地念着什么。
很短的音节,并不难辨析,他不断地呓着:“无衣,无衣……”
我瞬间呆如石化,再也挪不了步。有一根弦,好像要缩短我刻意疏远龙煌灼的幅度,将我从龙轩三年,拉回一年前,那与龙煌灼相守相知的日子。
那亲昵而宠纵的称呼,龙煌灼虽一直没有改变过,然而被他梦呓出口,和清醒时分那样称呼起来,意味完全不同。
房中众人皆都静寂,唯龙煌灼微弱的呓语清晰地飘忽在屋内,旋荡在每个人的耳中。
那些铁卫们看我的目光先是不善,而后渐渐转为无奈的叹息。
与龙煌灼最为亲近的李制等人,倒是对此平静的很。
那一声声的梦呓似唤在我的心里,可淑妃现在在照顾他,我也不便过去,正打算去找付神医,在龙煌灼的又一声呓语之后,耳边却传来他的一声低而促的呻吟,叫我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下。
龙煌灼正趴在床边,他的背部还在剧烈地起伏着,似无法压抑体内惊涛般的不适,惨白如纸的面容被漆黑的发丝遮住了一半,更显得面无人色,奄奄一息。
而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唇边,正挂着一缕黑血,黯沉如墨的颜色,一如床下竹席上让人心惊肉跳地一团。
他倒是从高烧中清醒过来了,却是以这种方式醒来的。
心生生被疼痛揪住,喘不过气呼吸也滞住。
“公子!”我才想起扑到龙煌灼的身边,已有许多人先我过去了,那么多人围在他的身边,我近不了他的身。狠狠呼吸了一口,喘息着跑了出去。
“付神医,付神医!”
才离开不远的付神医被我惊惶的叫声叫住,扬声问我喊什么,我指着屋内,语无伦次地哭道:“他吐黑血了,你来看看,快过来看看!”
付神医施展轻功倏忽而至,屋内众人一见他来了,纷纷给他让开了道,盯着他的眼睛,无语凝噎。
付神医放眼瞧了瞧龙煌灼,却无众人的胆战心惊,拍了拍手,竟似松了口气:“吐出来了?又可以多活些日子。我还以为他今天就要死了。”
敢情医者见惯了死亡,说起这话来也轻松了得?
然而我知道,付神医的语气虽然戏谑,却也不是全属虚言。龙煌灼,确实病的厉害。付神医从我身边走过,我正要随他离开,去问问龙煌灼的具体病情时,由李制擦了唇边血迹的龙煌灼已支起身来,黑眸深深地望着我。
心好像连在脚下被粘了住,走不了。
直到天黑时分,龙煌灼的高烧才退了下去。而这期间,心心念念要与他保持距离的我,却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他身体虚弱,不便多说话,我也找不到什么话说,整个下午他偶尔问什么,我回答,时间便这样一点一滴过去了。
天黑时淑妃送饭菜进来,见淑妃服侍他喝粥,我正想离开,龙煌灼却拉住了我。
不过吃了几调羹白粥,龙煌灼便不吃了,淑妃离开后,龙煌灼见我一直看着淑妃离开的身影回不过神,遂说道:“清嫣是李制的堂妹,在军营里住过三年。”便把他认识淑妃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我了。
我也总算知道淑妃与龙煌灼之间的关系了。
龙煌灼黑眸里的一点锐色似要看到我的心里去,淡淡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那些心思最好给我打消。招惹一个女人都累的我死去活来,我又怎么会去招惹另一个。”
咬了咬唇,却还是问道:“和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你一直很累么?”
先前的锐色,已经温软,龙煌灼默默望着我,柔声道:“不累。累的是……”累的是,不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但是他没有说,他没有让我为难,我不能不感激他的体贴。
龙煌灼的体贴让我不得不觉得刻意与他保持距离显得生分了,那样只会让我对他的情意欲盖弥彰,况且我也不愿意与他有那层隔膜。
不知道他‘背弃’我的真相还好,这一知道了,即使是我不待见他的行径,也再做不出原先那番理直气壮。
于是也不刻意回避什么,两三日后,他的身体好了些,他时常到我的屋里坐坐,我每日晨昏也会去看他。天气好的时候,也会结伴到附近走走。平常,竹舍里也看的到我们的身影。
淑妃虽是将门之女,自小家教有方,琴棋书画更胜我这懒散的人不少。
竹舍里琴音钲琮,龙煌灼若有所思地听她抚琴,私下问我龙御夜经常听她抚琴吗。我说龙御夜喜欢听她念书,喜欢看她看书的样子。
龙煌灼沉默片刻,说,可怜了这好琴音。
能让龙煌灼称赞的琴音自然是好琴技了。
可惜龙御夜和龙煌灼的性子本就不同,龙煌灼才华横溢,有他多愁善感的一面。琴音催人神思,龙煌灼会喜欢。
然而龙御夜一出生就是储君,接触的是帝王权术治国之道,他虽有深情的一面,却绝不是儿女情长之人。书画怡情养性,棋能开发人的思维,至于琴,他便不一定喜欢。
至少,我从没见到龙御夜抚过琴。
可是,旁人问我龙御夜喜欢听淑妃抚琴吗这还好,问我这话的,却是龙煌灼。那个和龙御夜一起长大的龙煌灼。龙御夜喜不喜欢听琴,龙煌灼还不清楚吗。他竟然会茫然地问我。
难道,曾经亲密无间的龙煌灼与龙御夜,真的疏离的那么厉害吗?非○凡◇手□打△团→上弦歆月←倾○情◇奉□献
龙煌灼面容上的茫然渐散,自嘲地一笑,“我怎么忘了,夜自小就不喜欢抚琴,也没听别人抚琴的喜好呢。”
闻得这话,我心里的怅然更甚,“铮”地一声,淑妃的琴音也噶然而止。
我看向淑妃,她正神思不属地看着龙煌灼。伯牙子期,同道有知音。淑妃在宫里,她的知音却在宫外,她过的何止是不开心?
我的知音呢?
我的知道,他也在宫外呀。
我并不想龙御夜给我他的王国,只想和一个人过一份简单闲适的生活。
突然间,更深刻地领悟了龙煌灼和龙御夜之于女人的不同。龙御夜雄才大略,资质更不逊于龙煌灼。龙御夜的帝王气质令女人仰慕,然而龙煌灼的淡定风雅,却更易打动女人柔软的心啊。
龙煌灼逃避淑妃的目光,故意不看她,只含笑看我。一如淑妃神思不属地看他一样地看我。淑妃终是弃了琴,跑出了竹舍。我只迟疑了一下,追了出去。
在那座皇宫里……我已经不幸福,我不能让淑妃也不幸福。我的知音在那座华丽囚牢的外面,不能让淑妃一辈子也和我一样的命运。
我不是高尚地要去拯救淑妃,我只是自私地想要我的子郁幸福。
他的身边,缺少一个女人。
所以在追上淑妃,淑妃冷嘲热讽,说我现在该满意了的时候,在我说清了心意,她微微一谔的时候,我重申道:“你别回去了,我在这里待的也够久了,过几天我就回宫。宫里……我帮你揽下来……我找些托词,龙御夜就算怀疑,想必也不会深究。”
淑妃挑了挑眉,似在辨别我此话的真假,片刻后,轻哼了一声,“你别出尔反尔。”
淑妃拂袖离开,龙煌灼眯眼看着淑妃远去的身影,慢慢踱步过来,低沉地问我:“你和她说了什么?”
带几分试探,幽怨地道:“看不惯她在你身边,想让她离开你。”
“是吗?”龙煌灼竟是真诚地应道:“我很荣幸。”
我怔了一怔,疑惑道:“我恶毒地让她离开你,你也不气愤我?”
“你能让她离开我,我求之不得。”
看着我满脸的挫败,龙煌灼温雅一笑,“你恶毒也罢,善良也罢,我的感情一旦付出,就不想收回来。并且也将持续下去。我以前就说过,我想守护的人,只有你和……夜,其他的人,都和我没关系。”
时过境迁,待我,龙煌灼还是往昔那个温润如玉的君子。
纵然我对不起他,他还是当我是他的无衣。
我想问问他,现在的龙御夜,还是他想要守护的夜吗。他还会不会守护他,他们的情谊还是和以前一样吗。但是无论是我,还是龙御夜,都没有资格去求证,没有资格去问他了。
总归,我先前是龙煌灼的妻子,在我误会龙煌灼,在我与龙煌灼感情危机的时候,龙御夜趁虚而入,是不对的。何况,龙御夜与龙煌灼还是兄弟手足。
可是,现在木已成舟,事实已注定,也没有办法了。
我的劫,龙煌灼的劫。
我问过几次付神医龙煌灼的身体状况,龙煌灼负手微笑,付神医看了看龙煌灼,每次都打哈哈。敷衍了事,并不对我实话实说。
我也看出了这点,每每趁龙煌灼不在的时候去请教付神医。
付神医却说收我为徒,等我出师了,自然晓得龙煌灼的病情了。心里抽搐,等到我学了他全部的医道出师的日子,怕也是很多年后了。实在被我问的急了,付神医负气地说,龙煌灼还死不了。
于是我放心了些。
在这里待了二十多日后,我纵然舍不得离开,也得告辞了。
来这里用了十多日,这回京还得十多日。再不回去,我私会龙煌灼的事,不仅是龙御夜,京城里的其他人也该知道了。连翘一个人在护国寺替我担待着,我也实在不放心。
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况且来这里的路上我已经从李展翼的口中知道了左相理通燕国,一直在筹谋判国篡位的野心和所作所为,并且判国的事,表姐也牵扯其中。这些日子龙煌灼也对我直言不讳这些事。
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