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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教的吗,你每天都吹着,我想不听都不行。我又不是弱智,日日月月地听,能不会吗?”
“那我便把我的埙送给你。”
“好啊。”那埙你从不离身啊,现在要送给我……
谁也不提诊病的事,而对闺房之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晚上寝室内和乐融融小雨横飞。
侍女送膳被拒之门外,青灯之侧,红袖添香的侍女也换做了我。
四叔叔灯前剪着皮影,对词是白族男子向女子求婚的山歌,他唱着白族调,灯晕下微微的红晕在他的面容上洇开,我促狭笑道:“四叔叔在不好意思吗?”
“……是。”腼腆地笑了笑,“还是你唱给我听吧。”
“哥哦,我不大会唱呢,总是跑调。除非专心致志地抚琴唱歌才静得下心来,可允泽在我面前,我怎么静得下心来呢。心跳的咚咚的,就是你不出声都会干扰到我。我给你跳舞吧,你要看什么舞?先前你不是在唱白族男子向女子求婚的山歌吗?我不会跳白族的舞蹈。你来抚琴,就抚司马相如向卓文君求婚的《凤求凰》好不好?”
四叔叔笑了笑,不说不好,也不好说,“铮——”地轻声拨弄了下弦瑟,却是《诗经》里《有女同车》的乐谱: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那柔和、舒缓的、夏日流水一般温暖的曲调。
它歌唱着一个温柔的姑娘,她就像花儿一样的美。有女同车,感谢她,陪他走过的最后的岁月。
有女同车,颜如瞬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叮咚的溪水样舒缓流淌着琴音还在屋内回响,在我耳边萦绕四叔叔已经扶着这同一首乐谱好几遍了。我还一动不动站在他面前。
跳不起舞来,只因早就泪流满面。
告诫了自己不哭,还是哭了。
四叔叔一直温柔含笑看我,修长十指也一直拨弄着那首曲子。
不知是抚的第十一遍,还是第十二遍,我屈膝跪在他身边,孺慕地仰脸看着他的面容,他才止了抚琴,伸出一只手,去揩我脸上的泪水,又伸出一只手,手指抚摸着我的脸。
“有女同车。”他的声音埙声样的低沉。
他还是笑着的。全不见伤感,似乎只沉浸在有女同车的满足与舒心里。也不责怪我的伤感,只低首静静看着我的脸。似乎在记住再看不了多久的容颜,永久的镌刻在心底。
我只伸出两手圈住他的腰,低低地,却依然坚定地说:“允泽,让我给你生个孩子吧。”
他看着我,笑容模糊了,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不知写着震惊,讶异,还是其他无可名状的东西。
他的这种反应,该是听到我说什么了。不知他会如何应答,久不见他有所表示,我只羞涩的低了眼不敢看他。
忐忑中,已被他抱起,径自走往床边。我始才抬眼看他,勾住他的脖子,望着他。他没有说话,却用行为举止回应了我的提议。
一头青丝被放下,铺陈满枕,他吻了我,喉中滚动,呓出口的却是粗喘。
“我又没有听错?”我的眼中闪着异样的神采。
如先前一样,亦没回应他的话,趴在他身上吻他手臂上的刺青。南疆男子成年后,手臂上都会有纹身。
他抽了口气,翻身压住我,一把拂落床前的纱帐,雪白的轻纱如云彩般遮掩了满床旖旎的春光。
床弟之事原不是第一次,却从没有像这次主动索求。不为欢愉,只想给予。他亦是如此。与我之前,他原未行过男女欢好之事。一辈子不说碰女人,连看也懒得看一眼。
这次第,抓紧我的手,十指交口,唇在我的身上温柔的游走,连进入也是有力中存带着温柔,一寸一寸缓慢填满我的身体。不同于往日一贯到底的刺激,那样有力而缓慢的动作,紧紧相依的感觉如潮水般不断积累,让我觉得幸福而安心。
喘息渐涌成巅峰的旋律v,销魂蚀骨。
飘飘乎如在云端。直至激情渐退,然后便被紧紧地搂入他汗湿的男性身躯内。
恍惚地瘫软在他的怀里,喘不过起来:“四叔叔,允泽,我会不会……”脑海里一片空白,麻痹的快慰让我无法动弹,却还清晰地记得求欢的初衷。
“嗯?”四叔叔的声音带着慵懒的沙哑,长长地黑发如丰厚的丝绸般垂在我的耳畔,几缕轻盈地擦过我赤、裸的胸前,让我忍不住一阵战栗。
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后半句未说出口的话的意思,他只两指搭在我的脉搏上,另一只拉着头,静静地很纯洁地垂眸看着我。
那神情,整个一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传达着等待我说下去的信息。
我便有些懵。
被他看了许久,我也看了他许久。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干涩了,整个表情更是傻囧了,眨了眨眼,终于感觉自己回到了现实。
骨碌转了下眼珠,才说道:“就是……会不会怀……孕?”
他眼中的朦胧之色荡开,像一泓被细石投中的深潭,涟漪一圈圈儿散开,清澈动人,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可是,我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你回活到那个时候的。”
他将两根手指从我的脉搏上移开,“你喝了两三年避孕的那药,那药性的余效,在你的身体里还没散去。你现在还怀不上孩子。至少,得等个一年半载,等那药效完全消散了,才能孕育。”
心里仅存的一点念想都被否决了,黯然道:“四叔叔,对不起……”
未说完的话,被他的吻封住,直到绵长的一个吻结束后,他才说道:“龙御夜留你在身边两年,你都不愿意为他孕育,如今想要孕育的子嗣,我已经很心满意足,很开心了。”
“允泽……”
他再度用他的吻,封住了我想要说的话。
昨晚我也累了,次日与他一起睡到大中午才起床。
洗漱完毕,又用过午膳,见今天天气好,打算和四叔叔出去走走,没料我打开院子的大门,拉了四叔叔出了小院的时候,正巧撞上从这里经过的龙天羽和煌灼。
煌灼昨晚醉酒,现在显然已经清醒。理智而深沉的看着我。龙天羽一见我和四叔叔的样子,就知道是睡到现在才起床,哈哈笑道:“你们,真早啊。”
一早就见到龙天羽,我只觉得冤家路扎狭路相逢,正想对他视而不见,就那么与四叔叔绕道而去,四叔叔已浅浅笑道:“我们正要出去走走,你们呢?”
“我们?”龙天羽看了看煌灼,自作主张道:“我们,也是出去走走。”
我眯眼看着龙天羽,四叔叔却不以为意地道:“那一起吧。”
“好啊。”龙天羽自不会拒绝。
于是,本来与四叔叔外出散心,变作了四人各怀心思的同行。
煌灼始终沉默不语,龙天羽的脸上始终挂着是故虚伪的笑,一成不变的笑容,让我都担心他的脸就会自此僵下去了。
四叔叔宁和如常,放他自己同行的,还是只我和他二人。梅庄附近散着心,路径集市时,甚至给我挑着胭脂。
龙天羽咳了一声,煌灼则背转身,看也不看我和四叔叔一眼,没有表情的脸,一如他的目光般隐晦,看不出底色。
“纯粹看看而已,市面上的脂粉如何能用,伤皮肤呢。回去我教你制吧,用极品的胭脂拧出汁来,汰净渣滓,采百花之露,再加上许多驻颜养容得药品和香料,细细蒸叠。”四叔叔将我闻得正起劲的一盒胭脂放了回去,携了我的手继续慢慢往前走。
耳后传来龙天羽压低的声音,是他在问煌灼。
“你会制胭脂吗?”
煌灼没回答他的话。
四叔叔除了偶尔与龙天羽二人搭讪,以示交际,亦自动过滤某些话题,此刻,只看着前方一华丽的车驾,问我道:“陆游到来梅庄,曾在前面的山壁上为梅花题词,他的真迹,要不要过去看看?”
我笑起来。
青龙召来前方车驾,几人有同行在车驾上。
不去理会龙天羽的聒噪,煌灼的沉默,四叔叔只与我相携坐于车驾前。华丽的车驾像是专为附庸风雅一般,竟然有琴。
四叔叔便抱了琴,微微垂睫,任额际黑发垂下,十指拨弄七根弦瑟。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抚的还是昨晚那段曲子,我却没有如昨晚初听那般地流泪。那么地平和,平和地取下手腕上的一只镯子,伴和着旋律击节歌唱。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
他一遍遍地抚着琴,我一遍遍地浅唱,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这样的与他偎依。旁若无人,兴致而至,世界里好像只得我们两人。
龙天羽的聒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煌灼的沉默依旧,然目光却开始停留在我和四叔叔的身上。久久。
每次我和四叔叔去哪里,都会晦气地‘恰好’在出行时撞上龙天羽。而每次,龙天羽的身旁总有面无表情的煌灼。显然是被龙天羽迫来的。
不过,龙天羽倒还识趣地不再紧随我和四叔叔之后。跟得老远。
这几日没有出梅庄,因为终于下雪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大雪停了的时候,已是四五日后。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那么久,地上、房屋上,到处银装素裹。、
下雪的这几日,四叔叔一直睡觉。今日雪停了,四叔叔的精神也很好,便拉了他去梅岭里看腊梅。前几日,腊梅差不多都开放了呢。
白的雪,红的梅,映雪梅花别样红啊!
四叔叔和我穿的都不厚,不过很保暖,抑或是惊讶于漫山遍野白红相间的美景之故,一点也不觉得冷。像是只贪婪的虫豸不知餍足,仅仅地抓住我的人生中最后存在四叔叔的这个冬天,如脱缰的野马,跑着闹着,靴子踩在雪地上留下的我的足迹漫山遍野都是。
“四叔叔,我的靴子陷进雪地里了,跑不动了,你快把我拔起来啊。“
“四叔叔,你的衣服被树枝勾住了。”
“四叔叔,你的头发上全是雪,雪不是停了吗,怎么又下了?”
…………
“四叔叔,你跑啊,我来追你!”
“好啊。”今日的四叔叔,容色亮丽,深色清爽,一点不像久病之人。自然是追不上他的,哎哟了一声,嚷着我摔得爬不起来了,却在他转身的一霎那,碗大的雪球掷向他。四叔叔没设防的,为了躲避雪球的攻击摔倒在地上。
我始才跑过去,不断地捧起地上的雪去打他。
他和某人一样,倒是也舍不得打我。却在我猝不及防时,一只手臂将我的身子勾下,让我伏倒在半睡在雪地上的他的身上。冰天雪地里,依然温热的唇贴上我的,摩挲,唇舌交缠。
他的口中便像一泓甘露,热的气息,连甘露也是热的。大雪又开始纷纷扬扬地下起来,却不急着回去,亦不想回去。整个趴在他的身上,汲取他身上的温度。
水乳,交融,也是不可言传的美妙,灵魂脱壳的心神,也渐有天花乱坠的迷乱。
绵长的深吻结束,却谁也不想起来。就那样睡在雪地上。他的眸中映着飞舞的雪花,神思不属,黑某种明明除了漫天的雪花什么也没有,仔细看去,却像看到了周国王宫,看见了慈宁宫……
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年幼的我,和闲散宗师的四叔叔。那年他弱冠之年,多么年轻,多么年轻……
“茼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