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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着头笑了笑。
罗工慎了又慎的问:“你有什么打算吗?”
“啊,”叶茂草摇了摇头说,“没有,有,也是白有。”
“怎么讲?”
“休也退了,年龄也大了,哪还有条件去打算啊。”
罗工换了一个提法问:“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不成一个家呢?”
“在孩子们结婚之前,我就是孩子们的家,我是不能往前走的,我已经放走了他们的父爱,我再一走,那对他们将是致命的伤害。”
“那,现在呢,你没有想过吗?”
她倏地一笑,说:“想也想过,但是,老年人的婚姻是一个很麻烦的事。你想啊,两个人都是几十年的生活习惯,谁去适应谁,都不那么容易。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一把无形的枷锁把两个人拷住了,就不那么自由自在,甚至有好多心里的话也没有办法去跟对方说去。”说着她怕这话题太沉重,就逗趣的说,“唉,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都可抛。”说完就笑了起来。
可是罗工没有笑,他认真的追着问:“要是有爱,又有自由呢,要是有一个人,他愿意去适应你呢?”
叶茂草又一笑,说:“唉呀,那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啊,那是幻想。”
他看到她无需无求,不期不望的神态,从内心发出呼声:“如果那个人是真的爱你的呢!”
她淡泊的说:“哪一个人恋爱时不是真爱,可是爱的烈火降温之后呢,是将就过下去,还是分手?爱情是没有保鲜膜的,它难得保鲜啊。”
“你很颓丧?”
“不,我很阳光。我看到别人一家一口的过得挺顺趟的,我也很感动,我为他们高兴。”
“那你怎么办?”
“我就这样啊,我这不是过得好好的吗。”
罗工想,你分明过得不好,不然你怎么总是独自跑到江滩来黯然神伤呢。他不忍心刺痛她,就问:“你是世界的旁观者?”
“我是世界的欣赏者,我们活着就是来看这世界的。”叶茂草说着又笑了起来,问,“不是吗?”
罗工笑了笑说:“我今天来,就是来欣赏你的。”
“唉呀,别说笑了。”叶茂草谦和的说,“你只当我说的全是谬论,别放在心上。”
罗工郑重的说:“虽然你说的话,我不太理解,也不大赞同,但是,这一定是你生活经历的感慨,我尊重你。”然后温存的说,“讲干了吧,快喝点热的。”
接着他们又谈了谈南方和北方的吃和穿,竟使两个人的看法和谐一致。谈到了武汉的特色小吃,热干面、面窝、汤包、豆皮……两个人不禁开怀大笑。
可是,有一个人却趴在餐厅外的玻璃窗上,一直往里看,他们俩谈得越高兴,她的泪水就越发顺着玻璃流淌,她就是陈阿妹。
观察了陈阿妹好久的康文玉把陈阿妹一拍,说:“你哭有用吗,有本事的,你抢过来啊,那才是真本事!”
陈阿妹惊惶地转过身来,看着康文玉,一边抹泪,一边问:“你是什么人?”
“你不管我是什么人,我只问你愿不愿意抢?”康文玉笑着说,“我看你可怜,我才愿意帮你的……”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的消失在蒙蒙的夜色中。
罗工和叶茂草出了餐厅,临走,罗工依依不舍的说:“因工程要紧,我明天就要走了,请保重身体,我会随时跟你联系的。”
叶茂草说:“行啊,在外面注意冷暖,好好照顾自己。”
罗工走了,杨豹一家过了年也走了,叶茂草又一个人了。
常言道,人老怕孤独。叶茂草也常常感到孤独的难受和难熬。但是,她毕竟是拥有丰富内在思想的人,她知道这是人到晚年的必经之路。所以,她常常劝慰自己,这是上天给予我们的洁净,赐予我们人生最后的定静和自由,珍惜吧。
她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继续把自己多年想说的故事,把自己不能向别人宣泄的情感,在电脑上叙述着,她觉得这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正月十二,艾茜来电话问:“妈,老头子跟别人说,他加了工资。他跟我们都不说,他跟别人说他加了不少,说老师都加了。妈,你加了几多?”
“那是搞义务教育的加了,我们没有加。”叶茂草平静地说。
“那你们也是要加的,不是加一点啊!妈,我妈接你明天到我们这里来过元宵节。”
叶茂草说:“算了,别客气了。”
“哎,我妈是诚心诚意的啊,我们提前过,您家明天一定要来啊!”
叶茂草高兴着,有人跟自己联络感情,那当然好啊!但更多的是疑惑,这是真的吗?过年前她都把拜年的礼物送去了。如果不去啊,以后会有话说,说你架子大,接也接不来;去啊,又不能空手。不管怎么样,叶茂草还是买了晶晶爱吃的桂园、龙虾,老人常吃的补品去了。
坐定后,艾茜笑笑的说:“妈,老头子现在又离婚了,要他回来算了吧。您想想,那么艰苦的日子,您都跟他熬过来了。现在他有这么多的钱,又都把给别人去了。那您真是太划不来了。嘿嘿嘿……他回来了,就是一家人呐!”
叶茂草平静地说:“那是,他过不好就要回来。”
艾茜惊叹地说:“回来了,那你们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大几千啊!而且老头子还在外面上课。”
叶茂草说:“婚姻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哎哟,都这大的年龄了,你还管它婚不婚的哩?不就是过日子吗?有钱就好过日子了!”艾茜的妈一边低着头切菜,一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劝说着。
在叶茂草心里,爱情对于男女老少都一样的重要。真诚、尊重、倾慕都是爱情深沉的内容,苟且凑合在一起,还不如单身过得舒适。但是,你跟她们说得清楚吗?
艾茜的妈见叶茂草不吭声,又说:“亲家,杨虎的爸前几天来了的。他身边呢,也不是没有人。我想啊,你让他回来算了。你想想,你以前跟他在一起,农村里滚,山坡上爬,吃了那么多苦,把三个伢都苦出来了。现在啊,工资都涨了,让他都把给别人去了,你不是太吃亏了?你管他么样呢,你把钱抓在手里就行了,都这大年龄了,还讲个么事呢,让他回来算了,算了!”
叶茂草不得不说了:“你们以为,他回来之后,就会甘心情愿的把他的钱都把给我,然后我就把钱都把给伢们?那他还抛家弃子这么多年干嘛?他把钱也要把得他认为值得把的人啊。他把给了伢们,伢们总认为,你把少了,你还有,你还要多把点,再多把点。或者说,你把给老二还多些,把给我这么少。他名也没有,利也没有,还闹出一些麻烦来。他早八百年都把儿女看穿了。
他现在把钱都把给了别人,他得到的是别人的一个‘谢谢’,一个‘杨老师几好哇’,一个‘杨老师真有板眼’,他就心花怒放了,他觉得非常有成就感了。所以啊,你不能指望他的钱。他是一个只能做朋友和做亲戚的人,而不能做家人的人。
他回来干嘛?他回来就是我侍候他,他不把钱我,我就跟他吵;我把钱把给了儿女,他就跟我吵。我这大年龄了,我想过几天清静的日子。
离婚时他说过,他要象美国对中国那样搞经济制裁来制裁我,法院里判给老二和老三的每个月一共五十块钱,他都不给。那么艰难,吃到大年初三,冰霜里就剩半盘腌菜了,我都不投降。现在,为了他的钱……我就要他回来?”
“哎哟,那都过去了,过去了,只谈现在!都这大年龄了,算了算了。”艾茜的妈把手直摆的,意思是,她这一句话就全都过去了。
见叶茂草不吭声,艾茜的妈把刀子一放,索性坐到叶茂草身边来,把一双沾满菜叶的手拍着叶茂草的膝盖,干笑着,起劲的劝道:“唉呀,他老了,他再不会的了,要他回来算了,算了……”
艾茜帮腔说:“妈,你肯定是吃亏了,才这样说的。他再回来了,还敢吗,就要他回来算了。”
这娘俩象劝寡妇上娇的轮番劝导着。
叶茂草叹了一口气,说:“唉,我跟你们说不清楚了。从理念上来说,你们不懂;从实际上来说,你们不信。我只跟你们说一句,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接纳他,我这里既不是收容所,也不是养老院。这事要是你们,你们干吗?”
艾茜的妈说:“哎哟,都这大的年齡了,有什么干不干的,不就是他把钱你过日子吗,算了,算了!”
叶茂草觉得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理解别人的痛苦的,就说:“那是,不痛在谁的心里,谁都可以说算了。”
“那他当初就不要伢唦,这不是害死你了?”艾茜的妈瞪着叶茂草气呼呼的说。叶茂草知道她的意思是,你不去把杨奇海的钱要过来,把给艾茜,就是害死了艾茜。
“当初是当初啊,当初他年青,对爱情只是个美好的梦幻。后来,有孩子了,一天到晚陷入柴米油盐之中,家庭是个麻烦;洗衣做饭纠缠不清,家庭是个累赘。他才清醒地认识到结婚是个错误,离婚才是快乐。离婚之后,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才是他想要的。
唉,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说不定他的活法是对的呢?我苦也好,累也好,我己经尽心尽力了,我觉得我活得问心无愧是最好。”叶茂草坦然地说。
这时,艾茜家来了客人,叶茂草连忙起身告辞,艾茜的妈说:“哎哎,你连水都没喝一口,吃了饭再走唦?”
叶茂草已经出门下楼了,艾茜的妈还赶在楼梯口大喊:“亲家,那你可别光爱帆帆啊,也要爱晶晶啊!”
叶茂草顺着她的意思回应着:“都一样,都是我孙子。”走不多远一想,那意思不是爱不爱的问题,是说钱不要都把给帆帆了。她这才意识到,这哪是为了友好接我唷,这分明是挖空心思想要钱啊。
正月十五,也算是个大节气,早上杨青送来了汤圆就走了。下午,杨虎来了。这是叶茂草没有想到的,她满心欢喜的说:“噫,你怎么来了呢?”
杨虎笑着说:“过节气,来看看您家唦!这,给您买的五芳斋的汤圆。”
叶茂草一看,就是一袋汤圆粉,连汤圆馅也没有,她心里仍然感到很欣慰。她想,儿子到底还是儿子,什么时候都还是记得老妈的。
她客气的说:“不用买嘛,我又吃不了几多,打个电话回来就够了。”
这是杨虎结婚之后,第一次在节日里,给她送礼物,她以为这是关系好转的象征。
杨虎第二句话就说:“妈,把户口给我。”
“为什么?”
“晶晶上小学,想在北小上,户口必须迁到您这里,才能上学。”
“哎呀,晶晶还只两三岁,几年之后还不知道北小的质量怎么样,急什么啊。”
“艾茜说,已经跟北小的人说好了,你就把给我吧。”
“北小的人是答应上学,还是答应迁户口啊?”叶茂草想想这事不太对头,就说,“别慌,慌什么慌的,到时候再迁,也不要紧嘛。”
杨虎为难着,说:“你家是说不把?”
“户口的事,是大事,这是不能随便把的。”叶茂草极其严肃的说。
“把给我,你家也不放心?”杨虎逼着问。
“我不放心的就是你,不把!”叶茂草十分肯定的说。
杨虎无奈的说:“那我走了。”
他一走,叶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