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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几天,水退了,天晴了,刘春莲来看叶茂草,也是来看房子装修的情况的。
叶茂草说:“莲莲,你老王怎么这么好啊,你买一套房子,他看都不来看一眼,就同意了,一百多万啊!”
刘春莲一笑,说:“这有一说一,这方面他还真是不错,能将就我的地方他都将就了。但是,你要想想,我对他们家是几好哇,他爸他妈老了,有病了,他兄弟姐妹六个,个个都扯理由不要,说他是老大,我二话没说,都接过来了,直到养老送终。照理说,老房子应该是把给我们没有话说的吧,可是他的两个弟妹就是要卖掉分钱。
还是王腊娇说了一句直话‘……当初老爹老妈你们都不要,大哥大嫂带着二个伢,住在三十几平方的房子里接纳了老爹老妈。现在的老房子,你们还一直霸着要分,天底下有这个道理吗?我说啊,谁都没有权力打这个房子的主意,这房子理应该大哥大嫂得’。他弟妹才腾出这房子,这次拆迁,我才有个退路。”
“在我看来,你老王对你各方面都很不错。”
刘春莲说:“他会做人得很,在他们王家,他总是让我当好人,把面子留给我;在我们家,他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我们家的大事小事,他都跟他们家的事一样,尽心尽力的去办,毫无怨言。”
“嗯,你还真是睁着眼睛找了一个好人!”
“好也谈不上,年青时为些小事还有些磕磕绊绊的,年龄越来越大了,基本上是我说了算。特别是退休之后,他象睡醒了一样,整个家务事他基本上包了。以前,他是什么事都不做的啊,他说前半辈子是我辛苦了,现在让我歇一歇。”
“行啊,莲莲,一辈子能遇到这样一个关爱自己的人,再苦再累,也值了,对吧?”
“我觉得罗工也是这样的人,你觉得呢?”
“谁知道是不是头脑发热啊?”叶茂草叹了一口气说。
“应该不是,都几十岁的人了。”
“一年前,不也是几十岁吗?”
“你也是,这样的事也不跟我哼一声。”
“跟你哼一声,你去帮我乞求,是吗?”
“哎,可以解释嘛!”
“爱是需要解释的吗?那我宁愿不要。”
“就是唦,我想都想得到,你高傲得冷冷淡淡的,别人还不是以为你不太满意,再加上多事的人一挑拨,所以就顺水推舟了啊。但是他马上就后悔了,打电话你又不接。别人已经认错了,那次舞会上,别人就是用实际行动在认错,这次买房子,别人又是全力以赴,你还要怎么样呢?”
见叶茂草没吭声,刘春莲马上说:“我首先声明,这次买房子,我们大家都是沾了你的光,但是并不表示,我们就一定要你嫁给他,去帮我们还这个人情。几十年前,我要了你的分配名额,留在了武汉,把你推向大山区,特别是推向了杨奇海的怀抱,我后悔内疚了一辈子。这一次,我决不会这样做,我只是谈谈我的看法,罗工这人还真的不错。当然,怎么决定还是由你自己,只是你遇到这种事,也不跟我透一点口风,让我跟你出出气也好啊。看来,你还是没有把我当成你的知己。”
“你怎么知道是挑拨的?”
“在你昏迷期间,罗工痛心疾首的跟我谈了他的愧疚,可以看出来,他是真心的。那个骚婆娘,她坏事做绝,她是没有好结果的。你准备怎么对付她?”
“有必要吗,如果一条狗咬了你一口,你也趴下去咬她一口?”
刘春莲说:“我不趴下去咬,我用棍子打她一顿,总该可以吧?”
说完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没过多久,叶茂长从外面回来说:“哎,茂草啊,听说何生又犯病了。”
“不是好了一些的吗?”
“咳,比上次还厉害,说是一天到晚的就是‘房子、结婚、出嫁……’吃也不晓吃,喝也不晓得喝。”
“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啊?”叶茂草着急的说。
“你这样子,自身难保,你怎么去啊?”
“我拄拐棍,打的去,怎么样?”
“你拄拐棍能走几步啊?”
“走几步也得去,何生没感觉了,全靠王腊娇支撑,我们得去给点力啊。”
叶茂长点点头说:“行,那你悠着点,不能勉强啊?”
叶茂草笑了笑说:“知道了,我有这双拐棍,还有你这个靠山,不要紧的。”
到了王腊娇门口,只听到里面的吵闹声。何宝顺说:“……妈,你就别管她了,美国都是开放式的……”
王腊娇说:“你莫跟我谈美国美国的,美国是世界上的事,他都要岔,原子弹到处炸;我们中国不称霸,维护世界和平第一大。美国是美国,中国是中国。你喝了几年洋墨水,就跟我谈自由,谈个性,美国跟中国是一个样吗?美国的父母对子女是一丢两甩的,而中国的父母,无论是在时间上和范围上对子女是无限的照顾和关心,可是换来的却是你们的无情背叛。要她不找乡里人,她偏要找,这大的一个城市,该有几多的好小伙子,她还就要跟我对着干,偏要找个没钱、没房、没教养的三没人物,你叫我王腊娇的脸往哪里搁啊……”
何宝珍说:“我还就是要你王腊娇的脸没地方搁,免得你一天到晚从东家岔到西家。你口口声声要杨虎哥哥找个乡里人算了,可是杨虎哥哥偏偏找了一个武汉市的,我就偏偏找一个乡里人,气死你!一天到晚乡里人乡里人的,我们的祖先全是乡里人,你还不是一个乡里人……”
又听到刘春莲说:“宝珍,好好说话……”叶茂长和叶茂草就敲门进去了。
王腊娇说:“哟哟哟……叶老师,你怎么来了的啊,你这真是……快快,宝顺,到茶!坐,坐,叶老师,叶大哥!”
叶茂长说:“听说何生病了,叶老师她非要来。怎么,小何还好唦?”
王腊娇手一指,就看见何生坐在房里的窗子下,嘀咕着,老王在跟他按摩。老王见叶茂草他们来了,就出来了,说:“哟,叶家两兄妹来了,坐,坐啊!”
叶茂草就坐在刘春莲身边。
王腊娇说:“宝顺,你也来坐吧,这,叶老师这样都拖得来了,这也好,你舅妈、舅舅也在这里,你们来谈谈,这问题怎么办?”
何宝珍跑进卧室,把门一掴。
何宝顺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来对王腊娇说:“妈,这问题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那怎么办啊?叶老师你说吧。”王腊娇说。
叶茂草犹豫了一下,说:“这事啊,还真不好说。我就一个意思,把面子这些东西都放在一边。你也看到了,我接了一个武汉市的媳妇有什么好啊?这么强势,这么不讲道理。只要伢们过得好,这比什么都好;婚姻呢,是他们自己的,我们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你说对吧。
如果你为了这事把自己闹病了,那何生怎么办啊?宝顺也会不快活,他是照顾你们,还是不照顾啊,他是照顾你们中的哪一个好呢?别搞得你哥你嫂子都不安心,是吧。”
刘春莲说:“就是,宝珍现在要么样唦?”
“她一心要结婚,说是我再不同意,她一辈子就不嫁了。不嫁就不嫁!”王腊娇说着气就来了。
老王说:“这不是你赌气的时候。我说,她这么坚决,就依了她吧。”
“依了她,就嫁给那个乡里人?!”王腊娇惊叫道。
何宝顺说:“妈——”
王腊娇说:“你别妈啊妈的,平时你为么事不叫得这亲热啊?”
叶茂草诚恳地分析着:“好,王医生,就依你的,不嫁给这个乡里人。你想过后果没有?这样吵下去,对何生的病没有好处,这是一。如果你被吵病了,如果宝珍因为这事也病了呢,甚至……”叶茂草压低声音说,“出了事呢,你怎么办?现在的伢,抗压能力差,搞挫的能力也差,感情脆弱得很啊……你想想清楚,平安第一啊,腊娇!退一步吧。”
王腊娇沉默着,但是那泪水啊,就象放了闸的洪水,直往外涌。
何宝顺连忙替她擦拭着。
叶茂长说:“大妹子,别这样,要放得下,丢得开,你能保护他们一辈子啊!现在是你越这样,他们就越叛逆越冷漠,使你越尴尬越伤心。
现在我们都到了这年龄了,当然,你年轻一些。但是何生病了啊,是操心我们自己的时候了!你爱护他们,谁来爱护我们啊,还是我们自己爱自己吧。那个全世界有名的,英国首相,铁娘子……”
王腊娇说:“啊,我知道,扯(撒)切尔夫人唦!”
何宝顺提醒她:“撒切尔夫人。”
王腊娇说:“是的唦,那个扯(撒)切尔夫人,当年是权力的顶峰,老了呢,一个人住在酒店里,儿子姑娘都很少来看她,临到她死的时候,身边只有工作人员。两个不孝的儿女,不但没有在床边送终,还不肯从外地赶回国处理后事,连发丧都是别人发的……哼,我们哪能跟她比啊,她死之前还有酒店住,还有工作人员,我们只有住渣滓桶了……”
何宝顺笑着把王腊娇的手一款,说:“哎哎哎……别煸情啊!”
叶茂长接着说:“是的唦,你晓得就好,有么意思呢,我们为他们巴心巴肝,甚至可以把命都不要,可是别人不领情。你就想开一些,放手吧,他们会幸福的。你现在唯一的就是照顾好何生,说不定宝珍一结婚,何生的心就踏实了,病就好了的呢?”
王腊娇说:“现在是她不愿意在外面租房子住,要住在屋里。我把宝顺两口子赶了,让她住进来,那多翠怎么想?”
何宝珍冲出来说:“那你把房子把给何宝顺时,你想过我怎么想了没有,啊,姑娘就不是人,是吗?我就要这房子,我要定了!”
大家都沉默着,这不光是跟乡里人结婚的问题,说来吵去的还是房子问题。
刘春莲把她老王拉到一边小声商量了半天,最后两个人回来落坐,刘春莲说:“腊娇,我跟你哥商量好了,我把那老屋退出来给你算了。”
王腊娇说:“那怎么行呢?你们为王家付出得多,那房子应该是你们得的。”
老王说:“你现在不是需要嘛!这房子已经是宝顺媳妇的名字,那房子就给宝珍了。你嫂子说了算。”
“可是,还有那些哥哥姐姐们呢?”王腊娇疑虑着。
老王说:“你最小,这事我作主,有意见的,给他们分点钱。行吗,宝顺呢,有意见没?”
何宝顺说:“舅舅,舅妈,我感谢你们,真的好感谢。我们家现在可以说是到了最糟糕的地步了,你们伸出援助之手,我还有么话说呢?我除了感谢还是感谢。这样,这房子就这样分配着。如果我发展顺利的话,我会还给你们的。”然后他又对王腊娇说,“妈,你目前一个是把爸照顾好,一个是顺着宝珍来,她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别管我,我要不要房子无所谓,我没有本事,我就一辈子租房子住,你跟爸就住在这里。只要你跟爸都活得好好的,就是对我的最大支持,好不好?”
老王说:“好啊,那就这样定了,再别在屋里吵来吵去的,这样对何生的病没有好处。腊娇,你就耐烦点,啊?”
“谢谢哥,谢谢嫂子,谢谢你们啊,叶大哥,叶老师!”
大家都出门了,叶茂长说:“好了,腊娇,回吧,把何生照顾好。”
王腊娇说:“嫂子,把叶老师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