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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千帆跟站起来冲他点头哈腰的几个陌生人随便笑笑,落了座,任凭听了吩咐一路扭着过来的小妞倒了杯酒递到他手里,只问旁边的段志国:“怎么回事?”
段志国叼着烟猛吸一口,看看那边调戏小姑娘调戏得欢的人:“走前儿碰上的,知道我要过这儿来,缠上了。”
那人是个标准的纨绔,志国也烦的那种,怎么就让缠上了。赵千帆看一眼自己衬衫领口下头搓着扣子的小手,回头还拧着眉瞅段志国。
段志国压低声音:“他家老头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更是得了势。”夹着烟冲着地毯指指再歪挑挑大拇指:“这儿,还有西边,政策一个跟着一个,打发这小子出来先圈地来。”再指指沙发那头的几位:“咱看不上,有人捧。那几个,都本地大拿。”
换言之,不能得罪。可,至于这么陪小心么。赵千帆不是很耐烦,拿着空了的酒杯把小妞越滑越下的手挡开,小妞很识趣地接了杯子,又给倒了酒偎回他怀里。
段志国看出他不爽,也推推手里搂着的妞:“你以为就你烦。你这儿有我那儿看得紧?”
一句话说得赵千帆笑出来:“我可没人看。你,那小屁孩也查岗?”
段志国苦着一张脸:“她要知道查就好了!她老头,知道我跟这位一起过来,走前儿没少敲打我。”
可怜见的。赵千帆还在好笑,听见那头一声吼:
“嘿,还叫不动你了是吧?!”
然后是几个本地人的劝:“叫你过去你就过去撒,我们刘总又不会吃人。”
赵千帆闷笑下,那人不吃人?他是吃人不吐骨头。
“啧啧啧,就你这个样子也出来做?”那人已经放了怀里的妞,一把拽上小姑娘的胳膊,拽得小姑娘半趴到他跟前,还带点儿婴儿肥的脸被揪着磨:“吃什么了,长这么些肉?”
小姑娘确实不瘦,被这一拽把本来就绷着的上衣给拽到了腰上。
赵千帆冷眼看着小姑娘因为向前趴腰上被黑色紧身长裤勒出的一小道,呵呵,脐上嵌着环儿腰上纹着花儿,这丫头也怨不着被人盯上。
“赵总,有心事啊……”他身上的妞声音特别甜,嘴唇贴着他的脖子轻轻啄,一双玉手攀着他的肩就要往怀里倒。
赵千帆笑:“哎,干嘛干嘛。”推开人站起来,过去一把搀起还被人硬按在腿上的胖妞直接掼到那人怀里:“大刘你也是,我就不信你在家眼光就练成这样。要真好这个,你现在就做了我看看。”
大刘愣了下,再看看旁边本地大拿们看好戏的眼神,悻悻然把胖妞推到地上:“起开,笨那样儿!”
段志国也跟着哈哈:“千帆你也少装,就跟你品位多好似的。”转头冲着纨绔大刘:“你是不知道,这家伙变态,过来这边才多会儿啊,他就勾搭了一个胖——”
话没说完被赵千帆一回身削到头上:“我勾搭?我累得跟孙子似的时候你没看见!”
段志国被弄傻了,这小子也太敢下狠手了,真削啊?!
“天气这冷,你的手又那个样子,还非要洗么澡撒!(还非洗什么澡啊)”王兰珍看不下去女儿在那儿折腾,皱眉唠叨。
“我再不洗都臭了。元元乖,小姨要吹头发。”霍童边把吹风机拿出来,边闪躲元元要玩电线的小手,完了交待王兰珍:“妈,我包里头,帮我拿下手机。”
“你啊,么时候都闲不下来。(什么时候都闲不下来)”王兰珍叹口气,到门背后把包里叽哇唱着的手机拿给她。
霍童示意老妈把元元抱走,一手梳头一手接起电话。
伍晶晶在那边劈头就问:“哪儿呢?”
“家里。”
“春节的活动,你干嘛不去?”
霍童反应了一下,哦,户外:“我手伤了。”所以那边通知报名的时候她没报。
伍晶晶没料到:“挺严重?”
“嗯,伤筋动骨。”虽说春节之前能好,但她有事,反正也去不了,干脆借这个说下事儿。
“赵千帆呢?”
这话问得奇怪,千帆就没参加那俱乐部啊。霍童啊一声。
伍晶晶问全乎了:“你伤筋动骨,他没在边上?”
嘿,她伤的是手又不是脑子,身边也不是没家里人,干嘛得他时刻伺候着。霍童乐坏了:“小姐,人是我男朋友不是我儿子。”
“那行,我也不用去看你了呗。”伍晶晶觉得她的声音听起来确实精神,也就不再客气:“啥时候能活动了告诉我一声,总我一人去玩也没劲。”
“好嘞。”
听那头霍童痛快答应了,伍晶晶挂上电话,直盯着不远处那一帮人。
隔着这么些距离,飘过来的酒气一样熏人。
霍童伤了手在家养着,他在这儿玩。
旁边那群,看着就不像正经人,手里搂的那些妞,够妖的。
赵千帆,霍童配你,白瞎了。
年关难过
霍童算得没错,手上的伤好得差不多,春节也到了。
刚过年三十,王兰珍眼看联合了老头子也拦不住小女儿非得奔着北京去的势头,彻底绝了望,闷头帮着收拾了行李,又抱着小外孙十里相送,这才算安生下来。
霍童倒没想那么多,又不是一去不回,就算以后老妈想看元元,飞机火车的这么方便,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姐夫那么和气的人,总不会在这种事上为难他们。
就是低估了北京的冬天。
一下了飞机,只不过是到机场大巴的那么短短一段路,被空旷的停机坪上呼呼的冷风一吹,霍童鼻子被冻得吸溜吸溜直抽抽。元元倒是兴奋,硬从她怀里挣出个小脑袋四处打量,她才想把他往回摁,小家伙哈啾哈啾连打了两个喷嚏。
“您好,这是您的推车吧?”
下了大巴三两步赶着进了大厅,霍童抱着孩子正在传送带前等行李,旁边有人招呼,她转头,是托运的元元的推车,机场派人给送过来了,可她现在没有多余的手,这么大件东西横在跟前怎么弄。
“童童!”
正发愁,她听见身后一声呼喊,不由就笑出一脸的阳光灿烂:“姐夫。”
手上还捧着托车的地勤人员看见有帮手,也挺高兴,询问的目光在这一男一女之间来回打量,哪位发发善心赶紧把这玩意接过去呗。
陈双庆眼里就剩下了孩子,隔得远远地就冲着儿子拍手:“元元,来,爸爸抱。”
元元攀着霍童脖子的小手一紧,这人谁啊,我跟你又不熟,小姨救我。
霍童哈哈笑起来,对着身旁的地勤人员抱歉地点点头:“麻烦你把车送到那边。”谢过了从传送带上帮忙她拎下拖箱的帅哥,拖好了,有些吃力地单手抱着元元往陈双庆跟前走,边贴着元元的耳朵轻声说:“那是爸爸啊。”
元元只是不理,揪着她的衣领,瞟瞟再瞟瞟。
陈双庆帮忙接了推车和行李箱,对着儿子挺郁闷:“才半年,这孩子就不认人了。”
霍童想起赵千帆说她家里缺男人的话,笑得更乐:“抱歉抱歉,这孩子让我和我妈养娇了,见着年轻阿姨还行,对你这种年纪的‘叔叔’,他怕着呢。”
一句话逗得旁边也在接机的一位老太太笑出声来,见他们看过来,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笑眯眯地解释:“这孩子长得真招人疼。”说着看看霍童又伸手碰碰元元的小胖脸:“像妈妈。”
陈双庆听得拖着拖箱的手一紧,转开了脸。
霍童却是极为高兴,她霍家的基因当然没话说。偏头看看陈双庆,她笑得更厉害,姐夫这把年纪了对着这种误会居然也还会脸红,哈哈。
开车出了机场,陈双庆问:“给你安排的我们局的招待所,环境一般,但离我那儿近,也便宜,你看?”
霍童点头,方便最重要。
“那先送你过去吧。”陈双庆又说。
霍童低头看看还缩在自己怀里探头探脑的元元,另有打算:“没事儿,现在时间还早,先上你那儿。”毕竟以后元元要跟着姐夫一起,越早让他们亲起来越好。
没想到陈双庆听了她的话却有些迟疑,半天才点点头:“……也好。”
霍童想了想,明白他在担心什么,笑着安慰:“姐夫,你放心,我不会那么不懂事。”别说当初她就是站在姐夫和姐姐这边的,现在大过年的,当着孩子的面儿,对着的又是长辈,她再不懂事也不会把当年他们离婚的事儿翻出来让老人家心里添堵。
陈双庆愣了下,完了扯着脸笑笑:“嗯,我知道,童童你一直挺好的。”
他不给人打工,对大多数人来说挺宝贵的七天假期,于他没有约束。
可就是七天他都嫌长。
觉得憋得慌,赵千帆推门从屋里走出去。
院子正当间是家里几个小屁孩堆的雪人,也不知是哪个胆儿肥的,从他家佘太君手上把那对核桃给顺出来安雪人眼睛上了,且不说这对矮桩闷尖狮子头值多少,谁见过雪人长得跟ET似的吓人的,这帮倒霉孩子。
上前把核桃抠出来,赵千帆把东西扣在自己手心里转。
那家伙也不知在干嘛?W市那边应该不怎么下雪,就算有,肯定也没他眼前这景美。
——“我说真的,你春节要没事,跟我上家玩儿去。”
——“谁大过节的往外头跑!”
——“不耽误你挨家过年三十。初四初五的,也没空?”
——“没空。”
从W市回这儿前,他寻思她手伤了之后成天抱怨给困家里了哪儿也玩不了,索性再次提议跟他一块儿来这儿,结果那家伙句句话都透着火气。
一开始他只当她还在生那事儿的气——在他提议前,霍童跟他说了件事儿:她科里一同事,答应了一个药品代理的请托,她觉着这种事儿脏,想说说那同事去。
他当时听着就乐了。
行业潜规则并着同事之谊,有脑子的都知道这话不能说。就算不提什么挡人财路者死,就事论事,医院里能在这种事儿上说话的人,要么就是自己位置够高,要么就是能给那位置上的人递话,怎么也不会是个吃素的。傻妞连这个眼力价都没有,有几条命够人玩?
灯不点不亮,他为她着急,话就没藏着。
结果给她惹怒了,赔了几天的小心也没缓过来。
——“大过年的你啥事儿那么忙?”他不死心,还问她。
——“我自己家的事儿。”傻妞喷火龙似地砸他一句。
就这句给他也弄毛了。这家伙怎么就养不熟呢?合着他不把她当外人,人倒没把他当内人,还是分得一清二楚。
行,你分,伺候不起咱就不伺候了。就为了置这些个乱七八糟的闲气,他脖子一梗提了行李走人,拖到今儿个也没和那傻妞联系。
想到这儿,赵千帆把手里的核桃转得山响。
那家伙也够有骨气的,他不找她,她也丁点儿动静没有。
算了,过年呢,他不跟女的计较。
赵千帆一手正要去摸手机,身后的门开了,他老娘张忆梅从屋里走出来,直直问他:“你一个人立——”话没说完瞅见他手里的东西,眼瞪了瞪:“刚你奶奶还问,我说肯定是那几个猴崽子拿的,怎么是你!”一把把核桃从他手里抠出来,没成想被他手的温度刺着了,不由唠叨:“你也不说多穿件衣服。”
那他穿衣服去。赵千帆把手机推回裤兜,往屋里走。走到廊子底下刚要拉门,却被张忆梅从背后叫住了。又干嘛。
张忆梅扯着他走到背风处,压低声音说:“你订了初四的票?什么事这么急?奶奶都在问。”见儿子不吱声,她笑笑:“之前我数落你是怕你跟大学那时候似的不分轻重。既然你没那么着,我也不会再烦你,你奶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安心在家多待两天,啊?”
赵千帆被这和颜悦色弄糊涂了,上次为着霍童的事儿他老娘差点没把他手机喊坏了,才几天啊就想通了。
可没等他细琢磨,正屋里传出哄的一阵笑,接着是高高低低叫着“给钱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