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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无话,但最后还是浮君先开了口:“身为女子应当娴静知礼,在下实难揣测二位姑娘偷窥在下是何居心。”柳姀抬起头来,浮君依然浅浅地笑着,口中的话语气却如此咄咄逼人。
“是她,是她要拉着我来的。”
柳姀回过头去,看到柳玉的一只手拿了一块绢子遮着脸,而另一只手指着自己。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柳姀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打破着沉默,是说是她拉着我来的,还是说我才没有偷窥。
柳姀不知道如何开口,也觉得没有什么开口辩解的必要。
“你回去吧。”浮君缓缓开口手指却是指向了柳玉。柳玉咋一听这话,瞄了瞄身旁的柳姀,一溜烟地跑了。
这里只剩下柳姀和浮君。
“我并不是不明是非的人。告诉我,为什么你不辩解?”耳边传来这样的声音,柳姀猛地抬头。浮君微微低头,浅浅的笑着,柔情似水。
柳姀听到自己这样回答:“我没有什么可辩解的。一开始虽非我愿,但最终我也确实这样做了,确实是我的过失,请惩处我吧。”
柳姀默默地等着处罚,但是一只手先挑起了她的下颌。
浮君的脸近在眼前,完美无瑕。“你很特别,你和他们不一样。”柳姀听到浮君这样说。
一直不知名的情愫在柳姀的心头蔓延开来,柳姀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她只知道这种感觉就像醉了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柳姀屏息。“姓柳,闺名姀,字姀姀。字……是自己仿着古人取的。”
“有意思。姀姀,起来吧。” 公子浅浅一笑,将手递给她。
柳姀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去的,只知道这一路上心心念念的是那个人、那张脸、那句话。你与他们是不同的。这句话一直在柳姀的脑海中回响。
柳姀只知道那个浮君,那个被所有女孩子爱慕着的浮君对她说,你与她们不同。
柳姀想,她大约也没有和别的女孩子有所不同,因为她和她们一样,也着了他的魔。
从那天以后,柳姀不由自主的开始悄悄的跟着浮君,她喜欢悄悄地看着浮君在御花园里吟诗作对,她喜欢悄悄地看着浮君和其他男孩比试箭术,她也喜欢悄悄看着浮君一个人浅笑着却锁着眉沉思。
柳姀觉得浮君就像是一首无言的诗,无需用生命谱写,只需一举手一投足自然成诗。
或许柳姀从来没有想到,这一次会被浮君发现。
不,或许是想到了,因为这一次崇阳殿的外花园里只有浮君一个人,就像那天一样。
反正无论是有意或者无意,总之是被浮君发现了。
柳姀赶快转过了头,假装正在观赏一朵开得正好的白茶花。
“你在看什么?”柳姀听到浮君这样问她。
她没有回头而是将头压得更低,她想这应当就是女人家的羞怯感吧。
“我、我在看这海棠开得正好……”
“是白茶花。”冷漠的话语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柳姀。柳姀不敢相信,温润如他怎么会说出这样毫不留情的话。柳姀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他依旧是浅浅的笑着,只是那眸光寒冷刺骨。
“你叫什么名字?”几日前,他问过她同样的问题。才几日,他却已忘了她。
柳姀低下头去,没有回答。
“这几天为什么要偷偷跟着我?所有人都知道,我很讨厌这样。你该不会不知道吧。”质问。柳姀没有想到,浮君会质问她,用这样的口气。
食指挑起了柳姀的下颌,柳姀看到他嘴角浮起一丝讥笑的弧度:“让我猜猜,是因为喜欢我么?”
柳姀紧咬着下唇,半晌,柳姀听到自己说:“是,小女爱慕浮君。”
忐忑,除了忐忑还是忐忑。
柳姀既期待着浮君的回答,又害怕听到那些令人痛彻心扉的话语。但是,该来的总会来。
“就凭你么,想站在我的身边。只可惜,你永远跟不上我的步伐。”
浮君说完,转身走了。头也没有回。
柳姀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任泪水肆意爬满脸庞。
或许,她早该看出的。浮君当日不过是随口问问。
“跟不跟的上,也不是那个孩子一个人说的算。”身后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不,既陌生却也熟悉,柳姀曾经听过一次。柳姀的记忆力貌似有些意外的好,她总是能过记住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是昏君的声音,毫无疑问。
柳姀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珠子,转过身趴伏在地上,小声嗫嚅道:“小女参见陛下。”
番外:总被无情恼
柳浮篇
这张纸又写废了。
柳浮猛地将手中的毛笔扔开,将宣纸揉作一团。柳浮很讨厌这样的感觉。
只要那个叫做柳姀的女孩一天跟着他,他就心思一刻不宁。柳浮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无法再完全控制自己了。
柳浮很无措。
柳姀,柳姀。柳浮开始讨厌这个名字,为什么几天了,这个名字一直在心中挥之不去。
他决心要和这个女孩算算账。于是怒气冲冲地走到她的身边,想要大发雷霆。
可是,看到她慌慌张张地假装低头赏花的一瞬,又觉得忍俊不禁。
柳浮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这个女孩的一颦一笑竟然能够牵动他的情绪。
柳浮一瞬间有些害怕,女人真是可怕的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他听到自己这样问她。
他不是记不得这个女孩的名字了,而是,他无法原谅这个女孩如此轻易的牵动着他的情绪。
或许,应该让她也体会一下那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他看到了女孩脸上的一瞬的错愕,很快又转化为一种忧伤。
一瞬间,他有一种诡计得逞的快感。然而随之而来的又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措感。
是不是真的伤到了她呢?
“是,小女爱慕浮君。”他一愣,心在那瞬间也仿佛停止了跳动。
男女情事对于他这个年纪或许还是有些懵懵懂懂,但是也略知一二了。略知一二足够了,因为柳浮知道古往今来有多少豪杰败在了女人的手上。
从小,他就被父亲这样教导着:“你是圣上最近的血亲,圣上无子,你将来必是储君。你应当懂得,帝王无情。”
是的,储君只有一个,皇位也只有一个。
他将来是要登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的,又有谁可以与他一路同行呢。
大概没有吧,不,一定没有。
倘若有的话,他一定会亲手杀了那个女子,他不允许自己将自己的软肋留下。
踏上帝王之路,早注定了孤家寡人穷尽一生。
“就凭你么,想站在我的身边。只可惜,你永远跟不上我的步伐。”他听到自己这样回答,他想,这或许是最好的回答了。
从此相忘,免去一世纠缠。
柳姀篇
柳姀听到昏君爽朗地大笑三声,拍了拍她的头说:“青梅竹马?倒是一个好桥段。只是那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唔,这个浮字取得不好,总以为自己高高在上。”
柳姀将头压得更低,没有回答。
“泪水就不必了,毕竟它什么也帮不了你。既然跟不上他的步伐,你不如走到他的前面去,让他来追赶你便是。”
柳姀再抬起头来,昏君已经走了。只是她的手边,多了一块明黄色绢子。
柳姀用那绢子将眼泪鼻涕抹干净了,蹒跚起身回去了。
第二日,拖延了近一个月的储君考试意外地来临。
考试内容三项:骑射、经要、政论。三项内容同时进行,无论先后,但须在一日内完成。
一日之内未完成者,不通;三项中有一项不通者,不通。无论男女、年纪,考核标准相同。
一项不通者,当日可以一直再考,直至通过。考试内容颁布的当天举行考试。
由于一个月好吃好喝的生活,很多孩子已经忘了温习经书,因此经要这一项已是不通。
其次,壶国虽然崇尚男女平等,女子亦可骑射,但是很多女子还是更倾向于针黹女红一类,因此骑射不通。
再来,这次来甄选储君的孩子皆出自宗室,其中养尊处优者不在少数。这
三项考试须在一日内完成,时间紧迫,注定一日无法进食。
一些孩子听说要饿一天的肚子,立马哇哇大哭,吵着要收拾东西打道回府了。
因此,结果已是可见的。
最终通过考试的,三十二人中只有三人而已,两男一女。
昏君坐在龙椅上颇有兴味得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三个孩子。
意料之中的浮君、一个不认识的男孩、还有……那天那个哭兮兮的女孩。
“复试的题目是——”三个孩子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屏息凝神。
“写一个能让你高高在上的字。三日后,给我你们的答案。”说罢,昏君对准身旁美人的芙蓉面亲了一口,揽着另一个美人的杨柳腰哼着小调遛了。
出大殿的时候,柳姀故意放慢了步子,走在最后。她想,她再不愿意去招惹浮君了。
毕竟,自己这样真的很像一块狗皮膏药不是?可是她却没想到,走在前面的浮君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柳姀一下撞上他的背脊。
浮君回过头来,准确地捉住了柳姀的右手,定定地看着柳姀满是伤痕的右手。
柳姀一愣,抽出手来,随即一俯身以示歉意,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只剩下浮君默默地站在那里愣神。
柳姀回到上安殿,立刻差人做了几样小菜,左手拿着把勺子把那几个小菜狼吞虎咽地吃了个干净,就差舔一舔盘子。填满了五脏庙,又找了些药水和纱布包扎了一下爪子,之后就是倒头呼呼大睡。
而浮君这边,却是睡意全无。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脑子里一直反反复复地回放着柳姀抽出手时那副冷漠的神情。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捉过她的右手。
或许,只是因为他看到柳姀早早的结束了经要和政论两项考试,却一遍遍地参加骑射考试,直到手磨出了泡,直到伤痕累累。
柳浮忽然想,这个女孩或许真的是与众不同的。
三日后,大殿。
“让孤看看你们的答案吧。”
昏君笑着,看向了面前玉盘中的两样东西,有一个孩子没有交出答案。
昏君随手拿起了一只纸鸢,仔细观察了半晌。纸鸢很朴素,纸鸢上只写着一个字:君。答案很明确,只需一阵清风,便能送这个孩子平步青云,直至上位。
很巧妙的答案,纸鸢能让这个字高高在上,同样,如果做到了这一个君字,同样能让这个孩子高高在上。
昏君哈哈一笑,摸了摸自己那一小把胡子,一连说了三个好。
“是谁?是谁给了孤这样的答案?”一旁的内侍微微欠身回答道:“是浮君的答案,陛下。”
然而昏君并未即刻宣布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又拿起了玉盘里的那块略微有些熟悉的明黄色绢子,定睛一看,只见那绢子上用隽秀的小楷写了一个“权”字。
昏君一愣。
昏君不是没有想到,这个孩子也许会呈上这个物什,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孩子会写上这个字。
毕竟,只要呈上这块绢子,无论上面写着什么样的字,都是对的啊。
因为这块明黄色绢子象征的就是君主,能让你高高在上的人除了君主还有谁呢?但是,如果只是这样的答案,那么注定这个孩子只能一辈子做臣子而已。
然而,这个孩子却写了一个权字,实在是妙不可言。
能让一个人永远高高在上的东西不就是权力么?
昏君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孤宣布,立柳浮为太子……”柳姀猛地抬头,之后慢慢地将头埋了下去。
呵呵,毕竟,浮君是众望所归,自己又怎么可以轻易赢过他呢。
“立那个女孩为女太子。”柳姀抬起头,昏君的指头正指着自己的方向。
之后就是一阵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