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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渐让她瞅得老不自在,索性把工资卡往她面前的茶几上一放,两眼乱看着搭讪道:“那什么,以后反正也不上班了,把家里收拾收拾。你说你到楼下散个步都要化个妆的人,怎么这么脏?你看看这家里头,这还能住人吗?别的不说,你至少把你自己吃过的碗给洗了吧?你不怕生蟑螂啊?平时可就你一个人在家,生了蟑螂没人帮得了你!”
他不是感觉不到她慢慢涌出的热情,他是还没有想好,怎么从心底去承接那份热情。
他找补了一句:“密码很好记,810222。我已经发到你手机里头去了。”
“你这密码怎么看起来像谁的生日啊?”晓芙看了一眼手机短信上的那串密码好奇地问。
鸿渐的脸丑了一下,很快又正色道:“嗨!你想多了,就一串阿拉伯数字。”
“嘿!这人的生日和肖邦是同一天!”晓芙兴奋地朝他晃着手机。
大泡芙的思维永远和常人不在一个轨道。是他想多了。
他看着她一脸没心没肺的喜色,白而圆乎的脸蛋让她身上那件桃红色棉睡衣衬得粉扑扑的,忍不住笑着在她脑门上弹了一指。
晓芙的心又悸动了一下。
☆、似是故人来
小金有一副能做出满汉全席的手艺,但她从不轻易拿出来,如果不是为了公公的六十大寿和元宵节赶在同一天,她是不会屈尊下厨房的。本来说好是要去酒店里头定包间的,但公公说了,家宴要在家里才有气氛。小金知道,公公婆婆也是想在亲朋好友面前显摆显摆她这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儿媳妇。
司令员一家进门的时候,她正在厨房里头忙活着。全家人都迎了出去,唯独她不动,丈夫大宋使劲搡把她也没用。
大宋急了:“哎呀,这都过去多久的事了!你这不是给人心里添堵嘛!”
小金板着脸不说话,手下却不停。
大宋只好自己出去了。
“小金呢?”司令员太太在门口换拖鞋的时候问。
“哦,大姑,她忙着做饭呢。”大宋忙笑道。
“哦,今天小金下厨啊?那我们可都有口福了!”司令员太太知道小金为了她一直容不下她表妹兰兰心里老大不痛快,连鸿渐和晓芙的婚宴她都不来,不过司令员太太倒是个体胖心宽的人,进门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厨房去和侄媳妇打招呼:“小金好吧?”
“嗯,挺好的,大姑来了?”小金礼貌而冷漠地微笑着,手里的刀“当当当”急速而不紊地落在砧板上,刀下的冬笋没一会就成了一段段尺寸一样的细丝。
“啊,你忙!”司令员太太知趣地走开了。
大宋开了一瓶白葡萄酒,倒入桌上的酒杯中,脸向着司令员说:“姑父,这是九三年的意大利白葡萄酒。我一朋友给我从欧洲带的。”
“有名没有?”司令员问道。
大家盯着瓶子上的外文字母看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晓芙这时候发言了:“爸,这是意大利的Pino Grigio。”
“什么玩意儿?”司令员好像在听天书。
大家都笑起来。
“是白葡萄酒的一种,中文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晓芙解释。
大宋问:“你还懂酒呢?”
“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口语老师让看一本葡萄酒的百科全书练习阅读来着。”晓芙笑答。
司令员打趣她:“你还要看百科全书?你不就是一本百科全书!”
大家又笑,厨房里又传来菜下油锅时的“刺啦”声。
司令员太太说:“晓芙啊,你给你小金嫂子也端杯酒去,敬敬她。她今天可是大功臣!”
晓芙正要动,鸿渐忽然说:“我好久没见小金了,我去吧,顺便跟她打个招呼去。”
“也好也好。”司令员太太偷偷冲晓芙使了个眼色,示意晓芙和他一起去。
然而晓芙一点都没领会到那眼神,大大咧咧地跟鸿渐说:“那你顺便去冰箱里头拿点冰块来,这酒得再冰点儿才好喝。”
这个年过下来,晓芙虚长了一岁,心眼可没跟着长。司令员太太只得暗暗在心里着急,她可不乐意鸿渐和小金单独在一块儿。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谈到一位故人?!
假如说小金看着司令员太太是长辈的份上,还赏她个笑脸。那么她对晓芙连开个笑脸都懒得。
她不喜欢晓芙不光是因为晓芙取代了兰兰的位子,也因为晓芙的性格太咋咋呼呼,到哪儿都爱显摆。眼下她手里的菜“当当当”地切得那么响,也盖不住客厅里晓芙高谈阔论的声音。
鸿渐把酒直端到小金眼前,小金看都不看他:“搁台子上吧,我现在没工夫喝!”她把切好木耳和冬笋倒入锅中,和已经散发出香味的肉丝一起翻炒。
鸿渐听话地把酒杯搁在台子上,小金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位女性朋友中的一位。从前,他和兰兰,大宋和小金四人常常结伴出游:去春天的西藏看雪山下盛放的杜鹃,去夏天的内蒙草原上骑马,去秋天的黄山看迎客松,去冬天的亚布力滑雪……
“你工作怎么样?”鸿渐搭讪着问。
“挺好。”鸿渐知道她实际上在说:关你屁事。
“兰兰呢?”吐出那个名字后,鸿渐的心跳得像在擂鼓。
“也挺好。”鸿渐知道她实际上在说:现在知道关心兰兰了?还以为你只知新人笑呢。
“鸿渐,你冰块拿这么老半天?”司令员太太的声音从客厅里传了进来。
“知道了,就来。”鸿渐这才拉开冰箱冷藏室的门,里面满满当当地塞满了食物。
他正窸窸窣窣的翻找着的时候,耳边传来小金的声音:“她回来了。”
已经将鱼香肉丝起锅装盘的小金听见鸿渐手里的动作停下了。
“回来过年假的。”她还是不看他。
“她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是两个人?”他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
“我们兰兰没你想得开,一直单着,你开心了?”
鸿渐愣住了,满心的疑惑,想张口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小金叹气道:“唉,我真是欠!当初就不该介绍你们这俩冤家认识。那位成天满世界地疯,就是不肯再找,逮谁都看不上!上回在飞机上遇上一美籍华人,在加州纳帕谷有一整座葡萄酒庄园,还弹一手好钢琴。人也不知道看上她什么,打飞的来找她,她看都不看人一眼,说人娘娘腔。为这,我舅妈三个月不接她电话!你说人哪点不比你这阿兵哥强?她还真曾经沧海难为水了!”
她说完就去翻炒另一个炉灶上的红烧鲫鱼,没留心到失神的鸿渐把端给她的那杯酒也给喝了,也没留心到他什么时候走出的厨房,直到她听见了客厅里传来的晓芙嗔怪的声音:“哎呀,真笨!让你拿冰块,你把速冻饺子拿出来干吗?”
众人都笑,唯有厨房里的小金叹了口气。
☆、沙发上的一夜春宵
开饭的时候,鸿渐先是出其得沉默,只顾闷头喝酒;三杯酒下肚,又出其得话多。
大宋说:“今儿差不多都是红烧的菜,都说白葡萄酒要配白肉。”
鸿渐立刻接上一句:“咱不是有白斩鸡么!”
大家都笑。
晓芙偷偷看了他一眼,他已经喝得有点高了,脸黑红黑红的。大宋还在给他续杯。司令员太太忙说:“洋酒后劲大!你别尽灌他,他待会还得开车!”
“不碍事儿!不是还有媳妇在呢么?大宋,满上啊!”鸿渐红头涨脸地笑道。
大家都笑着打哈哈,心里都诧异开了:鸿渐可从来不这样。
他从没称呼她为“媳妇”!晓芙立刻在心里偷偷甜蜜一下,嗔怪地剜了他一眼,忽然感到只穿了一双黑色连裤丝袜的腿上多了个粗糙的热手心,摩来挲去,她的身上的某一处忽然软了,心里悠悠的,荡秋千似的。
“今天你开车,我给你看着。嗯?”鸿渐乜斜了一双醉眼笑看着她抬了抬下巴。
“你这还没醉呢,就轻狂成这样儿!不许再喝了啊!”司令员太太带笑嗔骂道。
大家又笑,唯有小金冷眼瞧着这一切。
晓芙的脸早刷的红到了耳根,她想他今晚准定又要办她了。
她早就不疼了,但是对那事也不是特别享受。手榴弹说:“不来劲的时候呢,你就觉得在尽义务;来劲的时候呢,你就□□。”她倒不觉得自己是在尽义务,但也没有□□。
吃完了饭,晓芙跌跌撞撞地把车开回了家,中间还误闯了一次红灯。进了家,她背过身去反锁门的时候,身后的他忽然打横把她抱起,扔到了沙发上。
他难得肯在她身上这么费老劲!
“你怎么这么香?”他伏在她身上,吮着她的耳垂的时候,带着酒意问。
“咱们去里屋吧。”她有点文不对题地说。
“就这儿了!”说话间,他已经脱去了她的上衣,动作又急又野。
她欠起身子伸手要去够灯的开关,他却按住了她,说:“让我看看你,我还从来没好好看过你。”
这一晚,也许是这张滑溜的压纹皮沙发,让她第一次有了主动迎合他的欲望;他把她揉捏成了他想要的所有形状,她也努力去配合他。但是在他进入她身体的那一瞬间,她还是失望了,只希望他能快快了事。
第二天,她周身都有种大病初愈的虚空,她有点垂头丧气地去问手榴弹:“你说我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性冷淡吧?”
手榴弹特姐们地拍拍她:“没事儿啊!这地球上谁性冷淡你张晓芙也不会性冷淡,你瞧你那俩胸俩屁股,一看就好风月的典型!你就是还没开窍而已!你家那晚熟男,看着夯实,办事的时候肯定是不解风情,光顾着自己快活!”
晓芙没接下句,心里有种隐隐的难受。
沙发上的一夜春宵后,他再和她说话,她都不大愿意搭理他。他却一点儿不计较,且对她比以往要和善许多,也不怎么拿话损她了,在床上也老实了,也不办她了。周末回来的时候,他总是挽起袖子把池子里的脏碗洗了,把家里的卫生给打扫了。他好像又和她刚认识的时候那样,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但又有一些不一样,晓芙说不出哪儿不一样,但可以感觉出他是相当快乐的。
晓芙心里那种隐隐的难受一点一点地消除,她想,他不办她的时候,是多好一人。男人怎么一脱了衣服,都成了走兽?
一个周五晚上,鸿渐到了九点才到家,说是部队开会。晓芙无精打采地嘟囔道:“下次你提前打个电话回来吧,我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鸿渐愧疚起来:“你傻呀,不会自己先找点东西吃?说,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晓芙甜甜一笑:“鸭血粉丝汤。”
鸿渐也笑了:“那你赶紧去收拾收拾。”
他们俩对晓芙出门必化妆这件事已经心照不宣了。
“嗯,保证十五分钟就好。”晓芙说着直奔主卧卫生间。
对着镜子抹粉底液的时候,鸿渐忽然走了进来,靠在洗手间的门上看着她。
晓芙的手忽然有点忙乱,她不太习惯让他这么看着,他可从没有这么看过她。
“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儿就好。”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他微笑。
他并没有挪动身子,只是忽然说:“没事别老化妆,你看你那么好的皮肤,最近也开始长痘痘了。”
“嗯。”晓芙温顺地答了一句,心里美得能瞬间开出一朵花来。
“晓芙。”鸿渐忽然喊她。他从没喊过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