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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急了:“大涛子,你听你这谦虚的,都正师级别的人了,比乡长还牛逼,部队上招谁不招谁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啊。”
晓芙爸也急了:“二柱子,我就是个技术干部,文官。你听过哪支部队让文官招兵买马的?”
村长想想也是,四下里一看,无意中瞥见了不远处的鸿渐,忽然灵光一现。于是撂下晓芙爸,拉着二儿子,拿着两条“玉溪”跑去鸿渐那儿:“姑爷啊,回去替我给司令问个好,捎个话儿,告诉他你这堂弟视力可好,夜里上茅房从来不打手电筒。身体也好,别看他瘦,从小到大没生过病。”说着,冲儿子吆喝了一句:“老二,打个太极拳给你姐夫瞅瞅。”
鸿渐直摆手说不用了,村长的二儿子已经叉开两腿,摆出了架势,他拿俩胳膊在空中画了个圆,边动作,口中边念念有词道:“一个大西瓜,中间切一半,一半分给你,一半分给他……”
村长笑眯眯地问鸿渐:“咋样?不给部队上丢人吧?”
“啊,挺好。”鸿渐干笑着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晓芙忽然揪住他的一只耳朵,一脸愠怒道:“让你帮着搬东西,你就上这儿来躲清净了?回去收拾你!”
然后也不管村长,就这么拽着鸿渐走开了。
“阿芙,你看你这丫头,我找姑爷有正事呢。”村长把烟递给儿子,赶紧跟在他们身后。
晓芙索性拉起鸿渐的胳膊跑起来,两人绕着屋子跑了一圈,拐进小巷子,跑去大姑家厨房的烧锅后头躲了起来。村长追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一只花猪哼哼唧唧地在一旁凌乱的干草堆里乱拱。他只好摇摇头,背着手,很村长地走开了。
晓芙和鸿渐蹲在烧锅后头相视一笑。
这间厨房背阴,即使是白天也有些黑洞洞的。
她的山猫眼在这黑洞洞里更像是两潭黑水,有了一点深不可测的意味,他正觉得自己快掉进去的时候,花猪把一块红色布条拱到了他们脚边。晓芙立刻认出来,那是农村妇人用的月经带——卫生巾的祖奶奶。
“什么呀这是?”他问。
晓芙的笑干在了脸上,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大姨妈已经两个多月没来报到了。
她在鸿渐有些困惑的目光中“呼啦”一下站了起来,心事重重地往外走,一根干草像只小尾巴似的粘在她的屁股上,随着她的步子一摇一摆。
作者有话要说: 俺回来鸟!回来鸟!!!
☆、香樟花开的日子
汶川地震了。
晓芙的世界也随着西南大地猛烈地摇晃起来。
头一个月不见红,家里事多,她大大咧咧的也就没放在心上。
这个月又不见红,她开始害怕了。一回城就马不停蹄地去买了验孕棒,测出是阴性。虽然她自我安慰那八成是月经不调,但也不敢疏忽,第二天就去了军区总院。
在妇产科做了五六项检查后,她被告知,她两个月不见红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怀孕,也不是一般性的月经不调,而是患了多囊卵巢综合症。医生说了一串专业名词,其中一个就是“不排卵”。晓芙再不懂医,也明白“不排卵”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
她一下就想到奶奶家鸡圈里头的一只老不下蛋的母鸡,过年头一个杀的就是它。杀别的鸡,奶奶口中总是念念有词,替它们超度:“鸡呀鸡呀你莫怪,你是张家一道菜。今年早早去,明年早早来。”唯有杀那只鸡的时候,老太太板着脸不发一言,一刀划拉开了它的脖子。
这会儿她想着那只与自己同病相怜的鸡,便觉得晴天里打了个响雷。
尽管医生安慰她说,有不少人吃了一两年促排卵的药,怀上了,但也不敢打包票说这病跟感冒发烧似的很容易好。
她捏着病历和七七八八的检查单,游魂般飘在医院的走廊上,不知不觉就到了楼梯井门口,耳边忽然响起了那个永远笃定的洪钟嗓门:“十九楼你就这么下去?”
她抬起头,看一眼面前人,只怔了一下,泪水便即刻冲出眼眶,挡也挡不住。
他眉头一拧:“□□尿怎么这么多?”
她本能地把病历往身后一藏。
可他已经看到了,问:“怎么了?”
她不说话,只是别过脸去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医生的本能让他心里立刻就有了些不好的揣测:“把病历给我看看。”
她使劲儿摇头。那上面不光写了她不排卵,还写了她大小便正常,雄激素过高,停经XX天……她宁愿去死,也不想把那上面鬼画符似的诊断文字给他看。
但他还是瞥见了她另一只手上抓着的一张超声检查报告单,还有“妇科”字样,心里明白了几分,便说:“把手机给我。”
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迟疑了一下,腾挪出一只空手,从包里翻找出手机递给他。
他拿她的手机拨通了自己的,然后在两个手机里互存上对方的号码。
“一会儿我下班给你打电话,一定要接,知道吗?”他把手机还给她的时候说。
她只是闷着头哭。
他微微俯下身子看着她那哭得鼻红眼肿的脸说:“嘿,点个头。”
她慌忙拿袖子在脸上揩了两把,点点头,免得他继续盯着她这副丑样子。
好在他并没有时间过多停留,刚参加完一个心衰竭的新生儿的会诊,就要下一层楼回他的心血管科开另一个工作会议。
那天傍晚,他给她打了个电话。当来电显示出“马致远”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心跟拍在地上的皮球似的一下一下往上窜。
电话响了好几次,她才有些手足无措地接了。
“在哪儿呢?”这是他的问候语。
“在家。”她尽量平静。
“十分钟后在门口等我,”他停顿了一下,说,“有点东西给你。”
晓芙“哦”了一声,心里的皮球立刻窜到半空中,下不来了。
她抓起块毛巾就往哭得发肿发亮的脸上胡擦一气,擦得发痛才意识到那毛巾是干的,拧开自来水龙头去湿毛巾,溅出的水花又滋湿了大片衣襟。她一面忙不迭地找身干净衣服换上,一面在心里骂自己:“张晓芙,瞧你这点儿出息!”
十分钟后,他的车比原子钟还准地出现在了筒子楼外。
虽然她连着深呼吸了好几次,但看见他的瞬间,两颊还是立刻升起了两盏红灯笼。她也不知道她现在看到他为什么会这样,好像是从他这儿,她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含蓄和害羞,或者还有些难为情。
他对她的拘谨视而不见,语气一如既往的从容:“有些事儿,你要是觉得跟我说不方便,就去找这个人。”他递给她一张纸片,“她是我一大学同学,现在是妇幼医院的专家。我们院并不是所有科室都强。”
她接过那张纸片,鼓足勇气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碰上他的目光,她像被烫着了似的,赶紧垂下了眼帘,心一下就乱了。手一软,那张纸片滑出去,让风送到了她身侧的一株香樟树上。
他眼疾手快,抓住了那张纸片,还给了她。
“看,香樟花又开了。”他望着那树说。
她转过头去仰起脸,只见那花儿压满了枝头的树,像一只巨大丰盈的绿棉花糖在初夏的晚风中微微的颤动。
“我得走了。”他又说,却并没有立刻挪动步子。
她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在注视着她。她又让烫着了似的垂下了眼帘,心里悄悄地失落起来。
他看着她这副无所适从的样子,忽然很想逗逗她:“嘿,问你个事儿,你是不是打算以后一直就这么拿眼皮儿瞅着我?”
她的眼睑像被放回海水里的扇贝一样,“呼啦”一下朝他打开,露出一对乌亮的眼瞳,透着一股浑然的犀利劲儿,像它们的主人那样。他的心立刻像那树一样颤动起来。
她的人也颤动着,为他那份不同以往的注视。
她忽然看见他笑了,还有那久违的两撇小括弧。
“保重,我走了。”他用小括弧笼罩着她说。
她有些恍怔地点点头,然后望着他那带着点霸气的果决离去的背影,深深吸了口气,鼻息里满是那香樟花的芬芳。
☆、觉悟不高的妈妈
从那一刻起,晓芙的心里就有了一种美好,她把它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心底,精心维护着,不愿意冒一丝一毫的危险去破坏它。过去的那段不美好却又像一根削尖的竹签,总在她情不自禁地又想入非非的时候出来扎她一下。
即便如此,每一次手机响,她都会满怀期待地看一眼来电显示。然而,每一次她的心都像在到了制高点的过山车里一样,失重般俯冲直下,落地后还要怅然好一阵子。才两三天的功夫,她就弄得自己疲惫不堪,白天吃不下,晚上睡不着,上班坐过站……
他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一天,手机又响了,她赶紧拿出来一看——
是她老妈。
她有些失望地接听了,她妈在电话里说,她爸的一个学员家长从盱眙老家带了几斤龙虾过来,让她和鸿渐晚上回去吃饭。
是啊,五月是香樟花开的季节,也是省城人对小龙虾大开吃戒的时候。
晚上下班后,晓芙刚进家门,她妈就劈头盖脸地数落开了:“成天不着家!上哪儿野去了?”
“逛街。”她没好气地说。
“拢共就那么几个商场,你天天逛也逛不烦呐?”
“不烦,比回来对着你的唠叨强!”
“没大没小!鸿渐呢?打他电话打了一下午,也找不着人。一会儿关机,一会儿又不在服务区。”
“哦,他忙着集训呢。”
“什么集训呐?”
“我哪儿知道?你不知道有保密守则这码子事儿啊?”
“他又不是在特种部队。”
晓芙爸忍不住插话了:“哎呀,你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军嫂,不该问别瞎问!”
晓芙在一旁帮腔:“就是!罚你把保密守则抄写十遍!”
晓芙妈斥道:“少臭贫!哎哟,早知道我不烧这么多龙虾了……你们说,他别是让派去四川赈灾了吧?”
晓芙爸哭笑不得:“鸿渐又不在成都军区。”
晓芙妈舒出一口气:“幸亏他的部队不在那儿,他要跟他爸当年刚提干那会儿似的,也在成都军区,这回去赈灾的没准儿就有他。”
晓芙不由一皱眉:“妈,瞧你这点儿觉悟!”
晓芙爸当时没说话,等晓芙妈去厨房端龙虾的时候,他才抓紧时机冲女儿感慨了一句:“唉,拿红领巾当抹布擦桌子的人,你指望她的觉悟能高到哪儿去?”
晓芙想起往事,不禁笑了。
她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天晚饭后,她妈一时找不着抹布,便随手抄起她搭在椅背上的红领巾擦桌子。
晓芙爸立刻嘬了一下牙花子:“你怎么拿孩子的红领巾擦桌子呢?”
“就是!妈,那可是革命烈士的鲜血染成的!”女儿也在一旁嚷嚷。
晓芙妈理直气壮地回了他们一句:“我不拿它擦桌子,它是烈士的鲜血染的;我拿它擦了桌子,它还就不是了?”
父女俩让她噎得大眼瞪小眼,愣找不出话来回她。
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品尝着那肥美的龙虾的时候,晓芙妈调侃晓芙爸:“你这教书匠还能值几斤正宗盱眙龙虾,不错!”
“那是!我们酒——”晓芙及时刹住话头,改口道,“那些大酒店现在正儿八经的一餐盱眙龙虾宴,怎么着也得好几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