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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的丫鬟也是件很讨厌的事。
“你看,我已经看到都城的灯火了。”晏倾君看向东面,笑容坚定。
“落霞不明白,为何公主急切到东昭,嫁人……未必是件好事。”八年的囚禁,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眼前的女子却显然期待着快点到都城。嫁了人,换了座牢笼罢了。
“走吧。”晏倾君未回答,拢了拢披风,“天冷,这么关键的时候,你我可不要倒下了。”
祁燕见她转身就走,服顺地跟上。
大船暂时在岸边停靠一晚,明早便重新启程,难得一个安静的夜晚,走了一个商阙,又来了几名不速之客!
晏倾君才抬脚走了几步,便被祁燕的一股大力拉了回去,听她高喊道:“公主小心!”
晏倾君身子一歪,险险地躲过几枚暗器,随即暗夜里窜出几个黑衣人的影子。祁燕一把将她推回船头的栏杆边,横在腰间的软剑出鞘,大喊一声“刺客”便与那几人争斗起来。
那一声叫喊中气十足,刺破夜空,却并未起到晏倾君预料中的作用,四周仍旧是静悄悄的一片。
难怪今晚格外安静!恐怕是有人给船上人下药了!
祁燕并不远离晏倾君,如暗夜流光一般在几人之中穿梭。
晏倾君数了数黑衣人的数目,抓紧了袖间的匕首,是谁,要杀她?
祁燕被铁锁锁了近一年,刚开始动作有些生涩,十几招后显然灵活许多,一人对上五人也未见吃力,反倒是那几名黑衣人先后受伤。祁燕不忘手上的招式,一面沉声问道:“死还是活口?”
当然留活口!
晏倾君的话未说出口,五名黑衣人已经察觉到打不过祁燕,齐齐撤退。
祁燕手持软剑,倾身欲要追过去,就在这个空当,其中一人突然折回,窜到晏倾君身边,抓住她的手臂便要劫走。好在晏倾君早有准备,抽出匕首对着他的手臂便是一刀。
这匕首仍是晏卿给她的那把,上次便是凭着它从密道里凿出空洞,跑了出来,“其利断金”,还真不是假话。
那刺客的手臂随着晏倾君的动作滚落在地上,他另一只手捂着手臂痛苦地倒在地上。剩余的四人见情况不妙,两人与祁燕继续争斗,两人抽身来带着受伤那人便跳入坞溪。
“算了。”晏倾君见祁燕对剩下二人穷追不舍,唤了一句。
祁燕动作一慢,那两人也见势逃走。
祁燕不解地看着晏倾君,再给她少许时间,定能将这二人擒下。晏倾君看着地上的断臂,面色有些发白。她拿出帕子,擦了擦染了血的匕首,塞回袖间。
“回去吧。”晏倾君无视祁燕的疑惑眼神,垂首,绕过断臂,自顾向前走。
活捉刺客的目的是问出他们是谁派来的,可刚刚打算抓住她的那名黑衣人,她在他身上嗅到一股味道。
淡淡的兰花香。
与兰花有关的东西,便是与奕家有关。奕子轩为了方便与她暗中联系,曾经这样对她说过。
所以,现在,曾经结伴出宫玩闹的讯号,变成了杀她的讯号。曾经护她在身后的太子哥哥,就要娶她为妻。而曾经许诺要娶她的奕子轩,要杀她。
第二十五章
关于刺客一事,晏倾君没有多说,祁燕也不再多问。
翌日,送亲的船只继续前行,那队人马竟也未发现自己夜间被人下过迷药,好似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地朝着东昭的方向行进。
祁燕自那夜起便与晏倾君同卧一榻,以免又有人暗中来袭。
晏倾君倒不是那般在意。奕子轩既然只派了五人过来,显然是未料到她身边有祁燕这样一个高手,而且,那些人能退则退,应该是未得到绝杀令。趁夜来袭,下的迷药也不是太重,第二日便完全察觉不到,说明即使成功,他不想留下太重的痕迹,可是既然失败,已经打草惊蛇,未必会再来第二次。
最重要的,从这次刺杀中,晏倾君捕捉到一条信息。
她与晏珣几乎从小长大,与奕子轩亦是相处多年,晏珣与奕子轩,无论公事还是私事,从来都是站在同一边,说白了,就是奕家看好的储君人选是晏珣,又因为有个晏倾君,奕子轩与晏珣便走得更近了。
然而,如今,晏珣要娶她,奕子轩却要杀她?
这在从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其他皇子来杀她,而奕子轩的人前来救她,这才是正常现象。
晏倾君能想到的唯一解释便是,晏珣与奕子轩,闹翻了!
所以奕子轩明明知道她或许是晏卿安插在祁国皇宫的一枚棋子,要嫁给晏珣也未出面阻止。当初他问晏卿,何以确定晏珣会前来提亲,晏卿说原因很简单。的确是很简单,一旦晏珣与奕子轩闹翻,晏珣失去了奕家的支持,等于少了半条手臂,求权心切,见南临殊言和商洛商阙都求亲与她,便信了市井谣言,把那么重要的一个攀拉关系的太子妃位给了她吧?
不管晏珣与奕子轩之间发生了什么,即便是他与晏珣作对,早在祁国时便已经知晓她是要嫁到东昭的,为何这时才要杀她?
“落霞,你习武几年了?”晏倾君发现祁燕似乎很抗拒“燕儿”这个称呼,便依着她的自称,即便是四下无人时仍旧唤她落霞。
“八年。”祁燕熟练地给晏倾君布好饭菜,放好碗筷,未有停顿道,“我以为会武,日后有机会逃出皇宫,所以求着祁天弈找人教我习武。”
祁燕的声音仍旧是冷冷的,连说到“祁天弈”时的一丝波动都消失了去。晏倾君见她立在一侧,看了一眼旁边给下人准备的简陋吃食,起身一并端到桌上,随口道:“我是公主,你也是公主,身份本无贵贱之分。你用武力保我平安,换我保你不被人发现,更无高低之分。扮作丫鬟不过是掩人耳目,你不必委屈了自己。”
祁燕敛目,未多犹豫便坐下,与晏倾君一并用膳。
“那些刺客,到什么程度会让你有所忌讳?”晏倾君想知道祁燕的武功厉害到什么程度。
祁燕咽下一口米饭,淡淡地道:“皇宫内,除了夜行军,无人能出我之右。”
晏倾君惊讶地看着她,才学了八年,她居然敢放此厥词。
“夜行军的武功,招数诡异,一般人,即便功力与我相当,也输在招式上。教我的那十二人,各专一项,我承袭下来,普通的夜行军,也未必是我的对手。”祁燕仍旧淡淡的,夹了一口菜。
“佩服。”晏倾君拿手托腮,毫不掩饰敬佩之情,还发现她娘没教过她,若无其事淡定非常地说出一件惊诧旁人的事来,更具震慑效果。
接下来的几日还算平顺,东昭境内的天气比祁国好了许多,行船未受阻碍,那刺客也未再出现。一切都顺风顺水,船到了营城,晏倾君刚刚下船,便见到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土地熟悉的东昭军。祁国风俗,女子出嫁前三日不可面见生人,晏倾君身为准太子妃,从上到下几乎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在祁燕的搀扶下慢慢踏上小屋大小的精致马车。
***
两日后,东昭都城。
晏倾君未曾想过,回到东昭,第一个遇见的熟人,不是晏珣,不是奕子轩,亦不是晏玺,而是晏倾云。
她一身五彩丝缎,发髻上的金凤簪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久仰绍风公主大名,今日终是见着了。”晏倾云在宫门口,迎上刚刚下了马车的晏倾君,容颜娇俏,声音清韵,拉过晏倾君的手,柔笑道:“公主舟车劳顿,且随倾云去栖云殿里休整一番。”
晏倾君一直羞涩地垂着眼,服顺地任由晏倾云拉住她的手,缓缓地向她的栖云殿走去。
离开祁国时,她自持在东昭皇宫十几年,对东昭的局势再了解不过,更是想到晏卿带着欠抽笑容的愚弄,不想在他那里继续吃瘪,于是忍住没问他半年来东昭的情况。
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看来,还真是至理名言。
且不说奕子轩与晏珣闹翻她不知情,眼前这晏倾云,明明在半年前应该嫁给奕子轩,如今却仍是一副少女装扮,住在皇宫的栖云殿,说明她还未出嫁。半年前发生过何事?晏玺亲自下旨赐婚怎会到此时晏倾云还未出嫁?
当时她若软磨硬泡地厚着脸皮问晏卿,他必然会告诉她的。可现在,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了。
“公主先在此处稍作整顿,稍后……”晏倾云掩嘴一笑,美目流光溢彩,“父皇会召见公主。刚刚入宫父皇便急着召见,可见他对公主是喜欢得紧。”
见眼前女子眼神一乱,晏倾云忙道:“公主莫要紧张。公主身怀绝技,名扬天下,倾云也想见识一番呢。公主可是近日来父皇主动召见的唯一一人呢。”
“阮疏听闻皇上卧病在榻,所以……”晏倾君迟疑着开口。晏珣与奕子轩之间的事她不知情,可晏玺的情况她还是清楚的。早在她出嫁贡月国时晏玺的身体就不怎么好了,而晏珣之所以急着纳太子妃,一个方面便是为了“冲喜”。
“所以公主今日只需讨得父皇开心便好,父皇必不会为难于你,公主放心。”晏倾云极为得体地安慰眼前女子。
晏倾君微笑着颔首,沉默半晌,见晏倾云没有离开的意思,给祁燕使了个眼色。
祁燕上前,屈膝行礼道:“祁国风俗,新嫁娘出嫁前三日不可见生人,还请倾云公主屈尊先行离开一会。”
晏倾云这才恍然大悟的模样,笑着又说了几句便离开。
晏倾君见她离开,整个脸便沉了下来。
她敢堂而皇之地嫁回东昭,很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晏玺重病。晏玺对几位皇子的婚事向来不多插手,任由他们凭着自己的手段揽获势力的支持,或许在他看来,真正的胜者,才有资格袭承他的皇位。因此,晏珣虽是太子,却比任何人都明白,除了成为众矢之的,这个“太子”之位并未给他更多的好处。
晏玺以前都不关心皇子的婚事,如今重病,按照晏倾君的推测,更加是不闻不问了,最多在婚礼现场出现一瞬。只要顺利嫁入太子府,她自然是有法子暂时瞒住自己的身份。
可是,婚礼还在三日后,晏玺却要见她!
这让晏倾君有点乱了阵脚,因为完全猜不到晏玺为何要见她?
“你不必担心,大不了我带着你杀出皇宫。”祁燕突然开口,仍是淡淡的声音,还带着点冷然。
晏倾君抬首看着她,突然明白为何祁天弈会爱上自己的姐姐。这姐姐还真是……可爱。
***
晏倾君稍作休整,沐浴后换了身衣物,再次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问了祁燕几次,确定没有破绽了,才随着一众人等到了昭华宫。
祁燕被晏玺的贴身太监刘总管拦在了殿门外,对着晏倾君客客气气地道:“皇上病体,不宜人多喧闹,只召见绍风公主一人。”
刘总管不愧是久在晏玺身边的宫人,一句话说来气定神闲,让人连反驳的力气都提不上来。
晏倾君对祁燕点了点头,便自行入殿。
昭华宫是晏玺的寝宫,从他重病几乎未出宫门一步,近一月都未早朝,朝廷仍旧井井有条,可见晏玺处事手段非常。
晏倾君垂着眼,默默告诉自己,在比自己强上百倍的晏玺面前,无论如何都不可泄露情绪,无论发生什么事,谨记将母亲教她的那些东西发挥地淋漓尽致!一定可以过这一关!
昭华宫的殿门随着晏倾君入内,缓缓关上。晏倾君可以瞥见自己被夕阳拉长的影子随着殿门的关闭渐渐消失不见,加速的心跳,在某个瞬间几乎停滞下来,她快速地后退,侧身,险险地躲过侧面刺来的一剑。
若非瞥见阳光下的剑尖,此时她已经被削掉了半个脑袋!
凛冽的杀气在殿内肆意,晏倾君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人的模样,便见到银白色的剑光向着自己劈过来,本能地抽出袖间的匕首挡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