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煤球砸到脑袋上的感觉并没有多痛,但是砸开了散了一脸的灰,连眼睛里都蒙了一层雾。眼睑夹着灰粒,痛意一点一点就被放大开来。
一家老小被吓懵了,爷爷第一个反应过来,抱起蹲在地上大哭不止的奶奶就往医院冲。
可惜那时医疗匮乏,穷乡僻壤的地方顶多治个头疼脑热已是不得了,大夫扒着奶奶的眼睛瞅了半晌,才说:“这眼睛算是废了。”
多委屈,从小一起长大的恋人不要自己了,连着光明都要没有了。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她哭了许久,久到这双眼睛真的是无药可救。
但不晓得算不算是因祸得福,最终还是换得他一句:“汤玉,我娶你。”
她满心欢喜的嫁,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娶,一晃经年,谁是谁非。
这故事叠在浓重的夜色里,我感受到的何止是叹息般的遗憾。我们总爱用眼睛去看待一个人,而忘了那藏在眼睛之后的喜怒哀乐,生活是一个人,情感又是一个人,或许我们都有点精神分裂。
原本对爷爷奶奶还有的一些芥蒂,也因着这事消了大半。
第二天我主动揽下了农活,生拉硬拽地拉着裴渡陪我一起体验下真正的农家生活,我看他顶着太阳还穿了身黑色运动装被晒成狗的模样,笑得前俯后仰。
我笑得太专注,没留神踩滑了脚,摔了个狗啃泥。我还没来得及站起,领子就被一股子力道从上面拽了起来,随之便是入眼的刺目阳光。
我摸摸脑袋,本来卡在我头上的草帽正稳稳地带到他头上,“干嘛抢我草帽!”
他退开一步,避开我跳起欲去够草帽的手,理所当然的回答我:“礼尚往来啊。”
我呆了呆,反应过来……礼你个头啊!谁求他扶我起来的啊!
在经过一下午艰苦卓绝的耕作兼抢帽大战后,我成功地晒成了包公,就差个月亮假装清明。
裴渡拎着锄头从我面前飘过,用眼尾余光扫了我两眼,颇有点同情的味道。
他沉吟半晌,语气有点严肃:“唔,以后晚上走夜路不要穿白色衣服。”
“为什么?”我还是有点小生气,但奈何不了好奇心太强大。
“因为太黑了,只能看到衣服在飘。”他随手又把草帽扬到我脑袋上,唇角含笑:“会吓到人。”
我:……
好奇心害死猫!
#####
我跟裴渡回去时,恰恰是踩着饭点进门的,老远就从铁门外闻到饭香,我仔细嗅了嗅,眼睛立马就放了光。这三里飘香,今天定是爷爷下的厨。
我兴高采烈的冲进院子,一眼就看见厨房里忙活不停的爷爷,还有坐在饭桌边说话的两个人……两个人?
奶奶逮眼见着我,对我招了招手,“照照,回来了啊。”
我顿了脚步,视线黏在奶奶手边背对着我的人的身影上,他闻言也转了头来看我,黑黝黝地眸子里见不着一点欣喜激动,淡定地令人心寒。
这大半年未见,他看起来又苍老了一点,眼角的细纹不用笑都清晰可见。
他看了我一眼,平淡开口,“回来了啊。”语气波澜不惊到习以为常。
我咬咬唇,感觉吐字有些艰难,吞吐了半天,才含糊说出一个字:“爸。”
☆、第5章 父亲
(五)
我咬咬唇,感觉吐字有些艰难,吞吐了半天,才含糊说出一个字:“爸。”
对父亲,不管何时何地,我都有一种抹不掉的愧疚感。前世时,我就帮着妈妈瞒了父亲许多事。
父亲点点头,又坐直了身子同奶奶说话,神情间有些严肃,估计是在担心奶奶的摔伤。
“没事,人老了有点不中用,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
我走近,听到奶奶如是说,并未提及是因为我的关系。我吸吸鼻子,洗净了手后乖觉的把碗筷摆上桌。
爷爷紧接着就把几道菜端了上来,全是大鱼大肉,连蔬菜都是最新鲜的,这样丰富的菜色也只有父亲回来时才会有。
我爸爸是家中长子,又是男儿,难免器重一些。然,下面两个女儿都不算争气,一个远嫁她乡日子清贫,一个游荡在外了无音讯。这老一辈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父亲自然是家中宝。而前世时,母亲与奶奶关系不好,大多也是因为奶奶见不得父亲对母亲言听计从,婆媳矛盾从来都是一触即发。
“我才让照照给你打过电话,你这就回来了,工作不忙啊?”奶奶夹了筷子鱼肉塞进爸爸碗里,含着掩不住的笑意问。
他吞下饭,不知为何看了我一眼,才若有所思的答道:“还好,正好有空就回来了。”
期间爷爷奶奶一直在对着爸爸嘘寒问暖,我也插不上什么嘴,听了几句,才猛然想起来,裴渡呢?
“哎?小渡啊,刚刚不跟你一起回来了嘛……照照,饭还没吃完呢,去哪啊?”
“我去找他。”
我绕了几间屋子,最后才在柴房后门那找到他。像乡下这种老房子都是带院子的,我家柴房后门就是一小块空地,拿来当后院使。
屋子本就置在角落里,又没有开灯,隐约有月光从外面折射进来,一眼就看见裴渡坐在后门的阶梯上,背影孤傲,似要与月色融为一体。
我摸到灯线的手又放下,因为黑暗里,他手里夹着的明灭看得非常清楚。
我立马就冲了过去,劈手夺了他手里的烟扔到地上踩灭,厉声道:“小孩子抽什么烟!”我本就不喜烟味,更何况还是看到一个年仅十来岁的孩子抽烟。
他似乎有些惊讶,眉峰聚拢成川,可表情却是坦荡平静,没有一点被逮到的羞愧样子。
嘿,这孩子还有救没救?
我掐着腰,本打算仔细教育他一番,脑子里光一闪,才想起来我现在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若是长篇大论说一锅鸡汤,好像设定不太对。
“唔,妈妈说,小孩子是不可以抽烟。”为了增加可信度,我甚至嘟着嘴瞪大眼睛,有些后怕委屈的说。
裴渡抿了抿唇,撇过头,那表情不言而喻。
我多少有些受伤,虽然我小时候是长得不大好看,但偶尔卖个萌也不用这么嫌弃吧。。。。。
“你五年前就来到这住,两岁前你妈妈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他直起身,身高差一下子就笼罩了过来,我被罩在阴影里,脑子有些发蒙。
好像他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
不过,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五年前就来这里住了?”
他只是稍微滞了一下,很快就回答了我:“你爷爷昨日下棋时同我说的。”
我觉得我很必要给爷爷奶奶恶补点安全常识,这有事没事就把自家老底往外爆算怎么回事!
可是不对啊,我什么时候来这里住跟他有什么关系!正欲反驳,眼尖瞅到他神色有些严肃,本就出色的眉眼被这月光一照,竟显得凌厉起来,我缩缩脖子,心里暗骂一句没用,连个孩子都怕。
但转念一想也是,他刚刚抽烟那副寂寥样子,定是有烦心事,我突然蹦出来打断他,论谁都会不高兴,出言抵我几句也在情理之中。
算了,毕竟只是个小孩,“好了,去吃饭。”
我越过他,还未走两步,他声音就从背后追了过来,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庄照照,你跟你父母关系不好对不对。”
他说的掷地有声,连点疑问语气都没有,我自己都不敢肯定的事,他凭什么这么言之凿凿?
我平生最不喜欢两件事,第一件是不知悔改,第二件是自以为是。很好,他占齐了!
我猛地转身,怒瞪他,他立在月光里,眸色清冷,抬着唇讽刺的笑着,气场强到我一活了二十多年的人都压不住。
心里强而快的略过一个念头,几乎是瞬间就闪了过去,来不及抓住。
“走吧。”他一步跨过来,双手插在口袋里,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刚才都是我一个人的自导自演。
我还沉浸在愤怒里,“去哪?”
“你不是来找我吃饭的?”
我:……
这孩子思维跳跃的速度快的不是一点点。
#####
我爸性子淡,对于家里突然住进一个人的事没多大反应,裴渡性子冷,对于家里突然回来一个的事也没多大反应。
家里除却爷爷奶奶跟打了鸡血样,剩下的也算相安无事,爸爸本来打算待一个晚上就走的,回来才知道奶奶眼疾犯了,左右放心不下,就多留了一天,带奶奶去乡里那家老中医那又检查一遍,买了几盒药,被责备一通才安心回来。
隔日晌午,爷爷掐着点给做了顿丰盛午饭,再舍不得宝贝儿子也不能不让人回去了。奶奶提了几罐子酱菜千叮万嘱一番后,又催着我去送送我爸,自己收拾收拾情绪去厨房刷锅。
我打着哈欠,倒是没有太大情绪,这种离别,前世已经不知体验了几万遍。
哪一次父亲回家,不是还没待上个两天,又一声不吭的走了。我想于父亲来说,比起家,那栋房子更像是旅馆。
我出门时,见着裴渡站在大屋门边,手里隐约夹了根烟。
我愤愤地踢了脚窝在我脚边的小黄,它委屈的哀嚎一声,摇着尾巴可怜巴巴地跑到裴渡脚边窝着。
我一口心血呕在胸腔里。
这乡里小镇,最不方便的就是坐车,这附近只有一条公路,每天会有来回市里的班车,没有站台,只要站在路边蹲点就行。
“照照,你想不想回家?”
我百无聊赖踢着石子,闻言顿了顿,又换了姿势继续踢,“我在这里挺好的。”
久久没有声音,却是预料之中。我想,没有哪个父亲会如此漠不关心。
八月底暑气虽然还是浓烈,可今天却难得的刮起了大风,眼眶有些酸涩,我揉揉眼,没揉到砂砾。
经过这里的车不多,2003年,私家车在这里还是很罕见的奢侈品。所以,跟这些车相比,大型公车显得破败许多,又大又破的公车离老远都能看清它正往这边驶来。
父亲接过我手里的酱菜罐子,往前走两步,想了想,又退了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塞我手里,说:“省着点花。”
那年头的两块钱还是有纸币的,绿油油的颜色,皱巴巴地躺在手心里,承载了唯一仅有的父爱。
以前,他也经常给我钱,红票子比这绿色喜庆顺眼许多,可没有一次我拿的比这次心安理得。
他扶着公车门的把手,望向我的眼神还是那般欲言又止,司机大叔不耐烦地催了两遍,他才走进去坐下。
公车喷着尾气,傲娇地晃悠走了,我这才松开死咬住的唇,想问问不出口的事情全数堵在嘴边。
有些事,不问不念不想,是不是比较好。
我不想那么快回去,就悠着步子换了个方向往田野走去,这个时节,油菜花像稻草一样疯长,灿黄|色铺了满地,空气里染着淡淡地油香味,心情也跟着舒缓许多。
五年了……
从两岁那年妈妈和奶奶闹翻后,我毅然决然选择跟着奶奶来了乡下,就再也没有见过妈妈。哪怕是逢年过节,妈妈都不曾回来过。
我承认我很没用,前世选择沉默,今世选择逃避,无声地推波助澜。
呵,连抱怨的资格都没有,自作自受。
我长叹气,泄愤似地踩踏几株油菜花,又用脚尖使劲碾了碾,烦躁的心情才算好一点点。
百无聊赖地往前走,隐约感觉前方花丛里蹲了团黑影,正卖力地采摘着什么,那背影好像有点眼熟。
我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