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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哀声说道:“夫君,二老爷在我府中多年,极得信任。若是他处心积虑要对我们不利,怕惹来的,便是一场滔天大祸!我国公府一向安分守己,别的攻讦自是不怕,可若是他伪造些证据,说我家有不臣之心。怕是,怕是……”
国公爷猛地打了个寒颤,站起,在屋中走来走去,说道:“不错。今上封我为李国公,并赐住恭王府,这份恩宠看似独一无二。可若是细细一想,这何尝不是,不是捧杀之计!”
“今上虽然子嗣艰难,先后数子都早早夭折,但现在还有个太子在。传言太子体弱,活不了多久。正因如此,朝中不少人动了别样的心思。就连我,连我这两年来,也只想着早做些准备。好在需要的时候,能抢先几步。”
“我却不曾想,只要太子在一天,他便是无可争议的当今太子。太子若是不幸了,我李国公一脉自然可以争一争。可若是就在此时,有人攻讦我国公府联络大臣,意图将自家公子立为太子,那就正正触动今上的逆鳞,必然惹得今上雷霆大怒。君威浩荡,到时怕是,怕是我满门皆没!”
国公爷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害怕,竟至恐惧的全身发抖。可在转了几圈后,他一想,又说道:“不对,应不至于。再怎么说,他和我都是同父所生,他在此地过得逍遥自在,若断了我这一门的血脉,于他又有何益?这世上,哪有人肯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夫人一听急忙劝道:“夫君,需知人心隔肚皮,你怎知他是如何想的?说不定他另有后着?夫君,我们万万不能将满门的性命,寄托在别人的一念之间啊!”
国公爷停住脚步,在那咬牙切齿,却还是迟疑不决。
夫人大哭,拜于地上:“夫君,你只念着兄弟之情,可曾念着,你的妻子儿女啊!真要落得个削爵为民,甚至满门抄斩,到时你后悔又有何益,后悔又有何益!“
国公爷长叹一声,流下两行泪:“罢了,罢了,我现在就派人去探查。若他真做了这等事,那就别怪我不念骨肉亲情;若他没做这等事,我再向他磕头赔罪!”
说完,他看向小道士:“贤侄,我现在心神大乱,实在想不出该从何处着手。贤侄可有教我?”
小道士想了想,说:“依之前推断,应从内宅那和二老爷居室处着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经他提醒,国公爷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大凡王府,在建造时多会留有密室,以防万一。这种密室,会有几处暗道相通。一处通往内宅,事急时可以转移家眷;一处通往外院隐蔽所在,可以转移财物及重要物件;一处则通往府外,以方便逃脱。”
“柔儿当日必是无意中在内宅那发现了暗道入口,顺着暗道进了密室,这才发现了那个秘密。”
“好,我们这就分成两处着手,找那暗道。”
“夫君,”夫人提醒道:“这事实在不宜大张旗鼓,只能秘密地进行。要是被心怀不轨的人发现那秘密,难保又是一场大祸。”
“当年二老爷提前数月来到恭王府,打点一切。后面他主动要求住进西侧院,我们当时只以为他是性好清静,图那处偏僻。现在想来,他那时必然就已发现了暗道。所以那暗道的一个出入口,必在西侧院。”
“内宅范围太大,夫君不如派几个忠心可靠的人,只在西侧院搜索便行。”
国公爷一拍脑袋:“夫人说得极是。”
国公爷安排好人,三人便在青云轩那等着,谁也无心说话。这一等等了好久,小道士和夫人还能沉得住气,国公爷都不知道砸烂了多少东西。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终于大总管来报,找到了!
一行人来到西侧院。那暗道入口竟是在屋后的一处拐角那,设计得极是巧妙,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丝毫异样。
掀开作伪装的木板,却见那暗道入口已被手指粗的铁链锁得死死的。
费了好大的功夫,护院才去掉铁链。国公爷迫不及待地就要下去一探,小道士急忙叫道:“且慢!”
这番来回折腾,不知不觉中,已是戌时。
天,已黑了!
小道士低声劝道:“国公爷,如果二老爷便是那人,现在这密室可万万去不得啊!”
“那人是顶尖的养鬼高手,手下至少有一只极厉害的鬼。那鬼当初追杀柔儿,我合众同道之力,死了十几个人,才重伤了它。到后面它再追来,我拼死一博,最后柔儿差点魂飞魄散,我也差点命丧当场,这样才再次将它重创。”
“二老爷今日将国公爷拖住大半天,为的应该就是现在这一刻。此时天已黑,正是恶鬼横行之行。若密室那就是那人的养鬼之地,我们此去,极是凶险啊!”
国公爷想了一下,却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现在府里已经闹出了动静,那人应已得到消息。若是他从府外的暗道那溜进密室,将那大秘密转移走。我国公府只能坐以待毙!”
“贤侄,既然那恶鬼先后两次遭到重创,想来也造成不了多大威胁。就算有些威胁,我们现在也只能冒险一试。”
国公爷的担心的确大有道理。小道士见他决心已定,无可奈何,只得回了趟祥云观,取回了自己的法器。
一行数人,国公爷及夫人、小道士、铁腿李和另三个护院,
正文 142 【我心有魔
当暗道不再昏暗时,小道士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真的错了。
这通道并不阴森、潮湿,相反很干净、很干躁。特别是点燃墙上的松节火把后,有一股淡淡的松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妙哉!妙哉!贤侄,且看这《月夜品香图》,用笔遒劲,逼真传神,设色清丽典雅,清劲秀逸。特别是月下池塘深处的这朵荷花,画风截然不同,是采用没骨法所画。用笔轻细;敷色柔美;几乎不见笔迹,正合月下荷花的韵味。”
“啧啧,二老爷这画功,更是精进啊,让我叹为观止,叹为观止!”
国公爷看着挂着两壁墙上,两行装裱好的书法字画,眼睛便是一亮。待看到一副上等的佳作,更是走不动了,在那摇头晃脑地点评,一时间那是雅趣大发,浑然忘了自己下来的目的。
小道士和夫人相视苦笑,却也不自禁地,将提到了嗓子口的心悄悄地放回了原处。
也许二老爷不过是雅人一个,耐不得红尘的嘈杂,才在这地下另行开辟了一方,只属于自己的雅室,在此读书品画、陶治情操。暗害柔儿的奸人并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自己先前的判断,不过是被二老爷在听雨轩狠狠坑了一把后,先入为主的错误推论。
小道士正这般想时,却发现,事情渐渐不对。
起初的一小段,的确别有雅趣。可越往下,这雅意便越来越少。到得后面,暗道更是渐渐阴暗、渐渐潮湿。
护院把手放在了腰间的刀上,国公爷脸上不再轻松,小道士和夫人把刚刚放回了原位的心,再悄悄地提到嗓子口上。
再拐过一个弯,异变突生!
后方猛地一声巨响,铁腿李反应最快,一个闪身便窜了上去,不一会儿回转,脸色极是难看:“国公爷,后方的出口被断龙石给堵上了。”
国公爷大惊:“此地竟设有断龙石?是了,为了阻挡追兵,设了断龙石也是常理。哎,我等大意了!”
后路被断,前方凶险,国公爷便犹豫了。小道士叹道:“国公爷,既然没了退路,就只能往前。呆在此地,危险不见得会少上几分,还不如去看个究竟。”
国公爷一跺脚,道:“好!”
小道士从怀中掏了三张辟邪符,给了国公爷和夫人各一张,铁腿李那他犹豫了下,也偷偷地塞了一张。铁腿李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当下铁腿李在前领路,三个护院将国公爷、夫人和小道士护在中间,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行去。
约莫片刻后,前方蓦地开阔,密室到了!
这密室,占地竟不小,布置得,极是阴森诡异。
密室正中间,竟是一座祭坛。祭坛上,赫然摆放着呈三角形,计六颗各完好无损的骷髅头。在骷髅头左右,还有六尊雕像,三尊是木刻,呈黑色;三尊是石刻,呈白色。那雕像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大是吓人!
雕像中间,有数枚阴牌,以头骨制成;有数枚阳牌,以桃木心制成。再就是一堆乱七八糟东西,那其中还有一支玉钗,想必是柔儿的。
让小道士心头狂跳的是,在密室左右放着四口棺材。在密室正前方,放着三尊养鬼木制成的男像,另有一尊,用黑玉雕成的女像!
那尊女雕像,养着的自是追杀柔儿的那女鬼。那男雕像里,养着的是什么?
小道士正想提醒大家小心,却见对面的暗道处,一道火光转来,出来一人,却是,二老爷!
来到这诡异的密室,国公爷再无怀疑,当下喝道:“拿下他。”
铁腿李立功心切,飞身抢出,却听小道士一声大喝:“退下。”铁腿李闻言毫不犹豫,闪身后退。
小道士的法眼中,就在二老爷出来的同时,那三尊男雕像里蓦地黑光大盛,三只恶鬼,还是阴鬼,闪身出来,挡在二老爷身前。
这三只阴鬼浑身黑气弥漫,刚一出来,密室中便是一暗,同时阴寒之气大盛,一下子,众人就如坠冰窖。哪怕国公爷等看不见恶鬼,也立知不对。
夫人一声尖叫,一头扎见国公爷怀中,浑身瑟瑟发抖。是冷的,更是吓的。
国公爷也脸色惨白,就要张口大叫。可这时夫人入怀,怀里多了个娇柔的女人,男人的勇气总是会倍增。国公爷险之又险地将这声大叫给吞进肚中,往小道士身边移了两步,心里大是后悔:“哎,早该听贤侄的。他前世是道士,今生是道士,神鬼什么的,听他自然没错。”
可当二老爷施施然地站在对面,浑若无事地微笑着,淡淡地叫了声“国公爷”时,国公爷心中的怒火磳磳地往上窜。这一下,他不怕了,也不悔了,只剩下怒了。
他大怒:“赵僖,我待你不薄,视你为兄,时时敬重,事事依从,你为何竟敢如此?”
说这话时,国公爷声音颤抖,待说完后,竟是,流下了两行热泪。那心中的激动、愤怒和悲哀,重如山岳,压得周围的空气都重了起来,犹如冰块。
二老爷叹道:“赵崈,你的确待我极厚,视我如兄,时时敬重,事事依从,赵某的确愧对于你。”
国公爷大怒:“那你为何要做出这等事,竟要害我李国公家满门!”
此话一说,护院脸色大变。
二老爷一声长叹:“若依赵某本意,这一生就呆在国公府中,逍遥自地地读书品茶、弹琴下棋,这日子得有多好?只可惜,只可惜……”
说着,二老爷脸色渐渐凌厉,声音渐渐悲愤:“只可惜,你爹爹对我家做得事,实在是,天怒人怨,天理不容!”
国公爷叹道:“你竟是放不下上一代的仇恨!可就算我爹爹做得不对,你离开国公府就是了,又何必要置我满门于死地,你何需如此!”
二老爷幽幽一声长叹,这声长叹,就似一口气将漫天的后悔、愤恨、哀怨、不甘都给吸进了肚里,再凝成了铁块,一口吐了出来。让人听了,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