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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那一天的事,如果没发生,那该有多好,该有多好!”
“那一天,你说,琼花开了,开得极美,你想邀我同去望江楼,登高远眺那片雪白。”
“我欣然应从,也没带丫环,就和你一起登上了望江楼。”
“上了楼顶,我以为,你会像往常一样,作一首诗,然后我再像往常一样,美言上几句,和你细细品味这首诗。”
“可不是!”
“上了楼,你怔怔地站在楼顶,便开始流泪。我当时好言哄你,劝了好一会,也不见你宽心。”
“我正莫名其妙时,你忽然跪倒在地,拜下,哭道,姐姐救我,求姐姐救我。”
“我当时吓了一大跳,急忙上前扶住你,嘴里说道,妹妹这是如何?便是天大的事,好好相商就是,何需如此?”
“可你不肯起身,只是大哭,说,求姐姐成全,让我嫁给宝哥哥。妹妹知道,只要姐姐点头,宝哥哥定会娶妹妹。妹妹只求姐姐可怜则个,答应妹妹,好不好,好不好?”
“我一听浑身剧震,这两年来,这事横在你我之间,便如一层窗户纸,虽然彼此心知肚明,却谁都不敢捅破。而那天,你生生地,撕破了这层窗户纸!”
“我不敢答应,扶你起来,你坚持不肯。我就也跪在你面前,说,林妹妹,你若求得是别的,不管是何事,我这做姐姐,就是拼了命也应了。可唯独这事,我万万不敢应。”
“你大哭说,姐姐,这是为何?”
“我也流了泪,说,你将一颗芳心托付在他身子,我又何尝不是。你心心念着要嫁与他为妻,我又何尝不是。你现在在求我,我现在也是在求你。”
“你拜伏于地,哭道,可是姐姐,妹妹我已绝无退路。妹妹我,我一时糊涂,耐不住宝哥哥的痴缠,已将,已将此生的清白给了他。今生今世,妹妹我除了嫁他之外,再无退路。所以,妹妹垦求姐姐成全啊!”
“这话就如晴天霹雳,将我击得眼前一黑。我软倒在地,哭道,这个痴人啊,好个痴人,他难道就不知,女人家的清白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他贪图一时之快,却生生地害死了林妹妹,也生生地害死了我。这下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一听这话,你也软倒在地。你呆呆地看着我,说,姐姐,难道你也,你也……”
“我痛哭点头,说,抱歉,妹妹,姐姐我也同样没了退路。”
“你看着我说,姐姐,你真不让?”
“我说,我必不能让!”
“你说,便是我用多年的姐妹情谊,跪着来求你,你也不让?”
“我说,便是你用多年的姐妹情谊,跪着来求我,我也不让!”
“好,好,你恨声说道,姐姐,你真好!”
“你看着我,这些年来,第一次,我从你的眼里,看到了真真切切的恨意。”
“你凄声说道,姐姐,妹妹这个月的月事,已迟了整整十天。妹妹怕是,怕是已怀上了宝哥哥的孩子。这样,姐姐你都不让?”
“你那眼神,和你说的话,彻底地激怒了我。我当时头脑一热,大声地喊道,未婚先孕,是为私奔。依大宋律,私奔为妾!所以你最好祈求,千万不要真给怀上,不然,你就等着,做你宝哥哥的妾!”
“我这话一说,你几欲疯狂,你惨笑道,做妾?我堂堂林家的大小姐,给人做妾?宝姐姐,你这是生生地,将我往死里逼啊。你这是要逼死我,是要逼死我啊!”
“那时,我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我站起身,背对着你,看着那一片雪白的琼花。我说,我硬着心肠说,就算如此,也是你自做自受,怨不得谁!”
“我话音刚落,就觉背上一股大力传来。身不由己,我撞开了护栏,向下跌落!”
“望江楼楼高十丈,楼下尽是青石。这一跌下去,我,必死无疑!”
正文 303 一念之差,身陷魔窟
说到这,薛姐姐停顿了一下。她的眼中珠泪滚滚,她摇了摇头,摇断了脸上的两串泪。她哽咽道:“生死之间是什么感觉?”
“没感觉,那一刻,我的脑中只是一片空白,我只是本能地伸出了手。”
“万幸的是,望江楼虽称楼,实是塔。塔有五层,塔顶尖,塔底高。我这随手一抓,正正抓住了四层的挑檐。”
“当时我只觉得手一震,然后剧痛。可也不知怎么的,那一刻,我忍住了这痛,竟抓住了那挑檐。那时我真如神灵附体,生生地从生死中,抢回了自己的一条小命。”
“抓稳后,我第一个念头想的不是逃生,我看向了你。”
“那一幕,我今生今世,不敢忘!”
“你站在楼顶,双手还摆着一副往前推的姿势。你形如雕塑,就连脸上凝固着的惊恐,隔着丈多的距离,我也清晰可见!”
“林妹妹,那一刻,我心如死灰。便是现在,我都不相信你竟会对我做出那样的事。你我虽不是亲生姐妹,却胜似亲生姐妹啊!你怎地下得了手,将自己的姐姐,置于死地!”
“你怎么忍心啊,林妹妹!”
“你怎么忍心!”
“那时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我竟然挣扎着,借着那挑檐,一点点地移到了楼边,然后跳了进去。”
“我坐在地上,浑身汗出如雨。我只觉得手剧痛,痛得像是要裂了。我只觉得浑身剧痛,痛得像是要散了架。可这些痛,都远远比不上,我心中的痛!”
“我靠墙坐着,没有哭,心里只有无穷的愤怒,和无尽的怨毒!一个念头在我脑中疯狂地转着,我要报复,我一定要报复。既然你不顾姐妹情谊,对我下了如此毒手,那我还顾虑什么?你要杀我,我就要杀你!以后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从望江楼上下来后,那里发生的事,我没跟任何人提起。因为我知道,这世上没人会信,一向最是柔善,连花落了都要大哭一场,然后葬了花的林妹妹,会做出这等事!便连我都不会信,便连你自己都不会信。”
“我将这一切都吞进了肚子里,寻找着能置你于死地的机会。没隔几天,这机会,就自己跳到了我的面前。”
“我抓住了它。所以林妹妹,我活着,而你,死了!”
“我报了仇,我终于独占了宝弟弟,我可以和他拜堂成亲,为他生儿育女。”
“可我不高兴,一点都不高兴。”
“那一天,当你的死讯忽然传来时,我的心就像被一盆凉水当头浇过,浇得整个人冰冰凉凉的,那寒意,彻骨!”
“坐倒在地上,我放声大哭。那一刻,我心中所有的恨都没了,只剩下了,刻骨的悔!我只觉得,这一切就像梦一样。可当梦醒了,谁也无法挽回了,谁也无从挽回!”
“林妹妹,现在我又落到了你的手中。我害死了你,你要杀我,理所当然。我不会反抗,也不会怨恨。”
“可我想对你说,若不是那日,你将我推下望江楼,你我姐妹,何至于此,又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啊!”
“我言尽于此,你要动手,便请动手!”
看着薛姐姐一脸平静地闭上了眼,一副引颈待戮的模样,梁上的朱雀儿心情无比地复杂。
她向来心思单纯,她何曾想过,这世上竟有这般离奇诡异的事;她何曾想过,这世上竟有这般复杂难明的感情!
看着闭目等死的薛姐姐身上,阴气渐浓,而生气渐淡,朱雀儿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她轻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两张辟邪符,随手丢下。
遇到阴气,辟邪符自动激发,便见两团火光一闪,盘踞在薛姐姐身上的几个游魂立时凄厉鬼叫着,忙不迭地逃去。
薛姐姐便见眼前有火光一闪,待睁开眼后,却并无异样。然后她便觉得,自己原本越来越阴冷、越来越僵硬的身子,在迅速地恢复正常。而原本房中无处不在,阴寒刺骨的寒气,也在迅速地消退。
不一会儿,房中再无异样。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便如一个梦,梦去了,终无痕。
薛姐姐呆了一会儿,忽然大哭,她拜伏于地,哭道:“妹妹原来还念着往日姐妹情谊,不忍真取了姐姐性命。”
“是姐姐错了,大错特错。而今大错已铸,姐姐无能为力,只能每日里三柱清香,祝妹妹早日投个富贵人家。”
“妹妹,今生,姐姐欠你的,来世,姐姐再还。”
看着薛姐姐大哭离去,梁上的朱雀儿神色复杂,可终一动未动。
当听朱雀儿说完这一切后,小道士怔立良久,最后一声长叹。
朱雀儿苦恼地问:“丑道士,现在怎么办?”
“若说这薛姐姐是坏人,可毕竟是林妹妹痛下杀手在先。可若说这薛姐姐不是坏人,林妹妹毕竟不曾真置她于死地,而她竟真取了林妹妹的性命。”
“丑道士,你说,我们是该将真相告知于众,还是该当一切未曾发生过。”
小道士想了想,叹道:“我曾听师父说,这世上绝非非黑即白。再坏的坏人也会做好事,再好的好人,也会做坏事。在山上时我总想不明白这个道理,老觉得,好人便是好人,像秋娥姐。坏人便是坏人,像李里正。待下了山后,我才渐渐地有些明白。可直到今天,我才真正地懂了。”
朱雀儿一撇嘴:“丑道士,我问的是,现在该怎么办?谁要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小道士想了想,说:“薛姐姐绝不会邪术,所以这件事里,必有一个会施展邪法的恶人。雀儿,这一两日还请你辛苦点。我料到受了这一惊后,薛姐姐定然会去找那恶人,到时你顺藤摸瓜,将那人给揪出来。”
“哼,你又指使我,你个丑道士。”朱雀儿愤愤说道。
天近黄昏。
薛姐姐行走在后花园中,脸上愁眉不展,便是遇见了人,也不似往常那样,未语先笑,三言两语间,就哄得别人开心。可谁都不以为意,少不得还会停下脚步,安慰她一番。
行着行着,薛姐姐越走越偏,渐渐地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中。那里,有一幢孤零零的小木屋。
薛姐姐上前敲门,门开了,出来一个三十来许的男人,长得极是猥琐。
薛姐姐见礼,说:”贾六哥,小妹昨晚遇见一桩怪事,特来向贾六哥请教。”
贾六哥笑道:“好说,妹妹请进。”
待薛姐姐进去后,贾六哥盯着她行走间摇曳着的翘臀,脸上却是露出了,极银秽、极卑贱的一笑。
银笑中,他微眯着眼,反锁上了门!
薛姐姐进了屋,看了眼破旧的床上,胡乱堆着的那床臭气熏天的破棉被,强忍着恶心,咬牙坐了下来。
坐定后,薛姐姐埋头诉说着昨晚的经历。她实在心有余悸,浑然没注意到,贾六哥根本半个字都没听进去。一双贼眼,只在她身子上打转。看着看着,眼便红了,呼吸便粗了。
说完后,薛姐姐看向贾六哥,这才惊觉到他的异样。她心中猛地一咯噔,不动声色地起身,说道:“哎,我也真是的。急着过来,却忘了,这时正是休息的时候。便明日,我再来找贾六哥吧。”
贾六哥银贱地一笑:“是啊小妹,现在正是休息的时候,你就留下来,陪哥哥我休息休息吧。”
一听此言,薛姐姐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