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似乎也看到了冷倾尘,嘴角勾起颇有意味的笑。
冷倾尘见此,拔了腰间的剑,速度之快,使束起的黑发翩飞。剑光一闪,与此同时杨朝的箭也已发出。只听见一声闷响,再看那可怜的鹿的头已落地,而它的腹部插着一根白翎箭,还可看见箭杆上清晰刻着的“杨”字。
在他面前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把剑,剑锋凌厉,寒光慑人,未沾半点血腥。
那情景,就像是被赐死之时所送来的剑,他最后见到的物件。
暖风呼呼而过,吹起林中层层覆盖的叶,有些刺眼的阳光忽隐忽现地投射到剑上,映出令人胆寒的色泽。
杨朝紧紧盯着,愣了须臾,弯腰拾起剑,依旧以自信的笑容面对冷倾尘:“确是我败了,原只听闻冷亲王使得一手天下无双的冷家枪法,不料剑术一样干净利落,不枉盛名。”
冷倾尘下马,没有过多的表情,伸手接过剑。之后两人上马,各走各路,转身时,那冷然的声音响起:“杨都尉,若站错了阵营,最终便不是一句‘我败了’即可释怀的。”
杨朝顿了顿,那话语在这夏日却是格外冰冷。而后他轻喝一声“驾”,便与他的宝马一并消失在了树林中。
他叹息,这对峙像极了他父亲与当今圣上的关系,只是不知这次眼前唾手可得的猎物是否也会被飞来一剑?
大殿格外明皇,殿外亦能够听见笙歌阵阵,仿佛能够看到里面艺妓宫女们翩翩起舞,那不盈一握的腰身,那呼之欲出的皎洁。
秋羽就身着华服坐在正前方,一手撑着头,一手散漫地端着琉璃杯,半眯着双眸,半卧在龙椅之上。晚宴已经进行了有一段时间,文官武将们也放松下来,欣赏那歌舞升平,也举杯谈论,一片靡靡,再加上夏夜的熏陶,有些闷热。
杨丞相就坐在右侧第一张,离秋羽最近,他总是不疾不徐地喝着酒,优雅地应付着向他攀谈的官员。身侧是他的长子杨朝,而对面第一张不是别人,正是冷亲王,那些皇叔皇伯一辈皆被排在了冷亲王之后,不由让人咋舌皇上对其的荣宠。凌陌因为官职并不高,而几乎坐在了末席。安翊云依旧站在龙椅旁,他时不时能够收到来自右侧的目光暗示。
进入尾声,宫女们的歌舞也换了一轮又一轮,最后秋羽看得不耐烦了,挥挥手遣散了去。少了乐音,殿内骤然安静了不少,但依旧有窃窃私语之声。杨丞相这时理理袍子,正要站起来,那个昏昏欲睡的帝王却骤然发话:
“朕不由想起去年的夏日祭,父皇身体康健,皇兄与诸位痛饮。哎,看如今这景象,还真是触景伤怀。”
这让大殿里一下子静的幽幽森。杨相略一皱眉,回道:“先皇之丰功,三位皇子之功绩,臣等始终铭记,对此,也倍感伤感。因而,臣等定会忠心辅佐陛下!”
那悲伤之情,坚定之情看得分明。秋羽睁开了半闭的双眸,明晰地看到他在私下里打的手势。
“只是,无论如何,找不出害了父皇皇兄的贼人,朕良心不安啊。”最后的“啊”字被故意拖长,听得人涌上寒意。众人惊恐,这个少年皇帝如此肆无忌惮地说出那血淋淋的被害之事。
杨丞相抬眼看了安翊云一眼,之间蓝袍少年巍然不动,只是温和地看着龙椅上的人。他的心蓦地一揪,回了身边有些焦虑的杨朝一个眼神。
“不过幸哉,朕的查探总算是有了眉目,”秋羽不再撑着头,坐起,手指有节奏地敲打前侧的桌案,“那还真多亏了凌侍郎。”
“陛下过誉,这是臣之荣幸。”凌陌站出来,行了个大礼,“只是臣难以想象先皇所信任之人,每时每刻都在表忠之人,却有造反之心,臣甚愧然。”
秋羽叹了口气,垂下眼帘,似在悲怀。冷倾尘一直注意着对面二人的动作神情,听着凌陌的句句惊雷,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竟是如此,父皇与皇兄竟这样不明不白……杨相,如何看待,以为是何人所为?”
杨丞相冷静地站起,施施然道:“臣不知,只是臣以为,查出这干人,定当九诛!”说着,他的视线向后,看到林尚书有些惶然的神情。
秋羽一直有些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冷了很多度,一声冷哼,让众人感到一阵凉风吹过,带走了酒气和闷热。“呵,如此看来,果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还请凌侍郎来说说。”
凌陌站起,从怀中拿出一小打纸,从最后缓缓向前。他一步一步沉稳地迈着,脸上无喜无怒,一步步也不发出声响,更显得大殿上寂静得骇人。来到台阶下,他站定,俯首道:“陛下,此乃林尚书与杨丞相之书信,读否?”
外面响了一个惊雷,猛然一震。林尚书从位置上跌瘫下来,前面的案几、酒盏翻了,沉闷的声音格外清晰。
杨丞相依旧沉静,同样站到中间,一下跪下,苍老的声音铿锵道:“老臣斗胆请求陛下明鉴,此是不义之人欲挑拨朝廷关系之为证!老臣从无二心!”
秋羽挑了挑眉,“朕也愿意相信老丞相,只是这书信珍稀的特殊笔墨,非三原之物,乃是西域之物,若朕未记错,与西域通商皆是由老丞相掌管吧?”
“正是老臣,请陛下责罚老臣之疏漏。”杨丞相将头埋下,贴近地面。
“哦?如此巧合?凌侍郎?”秋羽黑曜石般的双眸熠熠生辉,逼人的威压一点点放出来,他们从未知道这个懦弱无能的少年皇帝竟也可如此。
凌陌向前一步,“臣查出先皇与两位皇子所中之毒正是西域奇毒,尤其先皇之毒乃是慢性毒药,逐步侵蚀身体,最后意识涣散,精神崩溃而亡,此毒之狠,非常人可想象。”
秋羽正为此叹气,杨丞相已自觉请命:“恳请陛下给老臣将功赎过之机,臣定查出此乃何人所为!”他向下重重磕了一个头。位置上的杨朝看着,喃喃着。
他抬头看,一个人从殿后走出,那面目再熟悉不过——太傅府的老管家,太傅之侄。
“不知杨相可还认得此人?”那个人出来,看到杨相的脸,身体就是一颤。
杨丞相此时觉得地上冰凉,额上的疼痛袭来。他知安翊云已经靠不住,只能自己明哲保身。他深深看着,然后说道:“不识。”
那中年人颤抖着,发抖的声音简直像女人刺耳的尖叫:“你怎会不认得……就是你给我的毒药……当我是宫中御厨时……令我下毒给皇子……鬼迷心窍啊……好,你不认得我,你总认得这令牌吧……你用此与我二人相认的……我知道,赵三已被除了,对不对……”
那个铜质的令牌一亮出来,便知不假,因为只有这个令牌才能出入杨府。
杨丞相忽而哑然了,他未曾想这个人竟成了至关重要的把柄。但马上,他冷静,大呼:“陛下三思,不可听信草民胡言!”
“算了吧,算了吧,我们逃不了了……”林尚书惊恐的声音陡然传出,他已经整个人瑟缩在那里,瞳孔张得很大,颓然萧索。
杨丞相一狠心,睨了杨朝一眼,杨朝会意从袖中抽出一支短笛,那尖锐的声音骤而传出,秋羽捂着肚子从龙椅上滚下。
“陛下,莫怪老臣不念君臣之情,只是太固执的人做不了君王。”他站起,默然看着。凌陌退往另一边,冷倾尘已经拔剑,大殿上的众人一阵骚动。不知是谁喊的,众人竟开始推举杨相称帝。
秋羽如同死了一般,蜷在地上,一动不动。
杨相沉笑一声,瞥了安翊云一眼,“安侍卫,禁卫军可以进来了。”
安翊云却是看着倒在地上之人,看到他微微一动,淡淡开口:“杨相,为时过早。”
未等听者怒斥,案几后一人安然无恙地站起,然后波澜不惊地眸子扫过殿上一干人等,露出一个鬼魅的笑容。
杨丞相脚跟不稳,向后倒去,杨朝赶忙扶住。
秋羽掸了掸袍子上的灰,云淡风轻地说着毫不相干的事:“何人清扫的大殿,弄了朕一身灰。”
“你……”杨朝愕然地看着眼前的意外。
冷倾尘收起剑,微舒了口气,围在他身边的武官也慢慢散去。看向那抹明黄色,心中一动。
“杨都尉所指可是这琴蛊虫?”秋羽端起案几上另一琉璃杯,好整以暇地把玩着,“原来,朕看来真的那么好控制。不过杨相,这东西总是亲手交予朕的吧?朕可悉心保管,只等将其交还的这日。”
少年皇帝的蜕变让文武官员难以适应,他们茫然,不知所措,但想起在都城杨丞相手掌七万大军,还有安侍卫的三万禁卫军,而城中并无冷亲王的兵力,即使论武力,也能取胜。
然而,当有人如此说时,却得到了冷倾尘的冷嘲:“尔等当本王十万兵马是何?本王便不信凭那七万无备之兵可战十万等候多时的精兵。”
杨朝讶异:“那不是在边疆……”但马上,他就聪明地想到了可能,扶着杨相的手都有些软了,“莫非……”
秋羽淡淡看了他一眼,他却觉得那是堪比千斤顶的压力。
“禁卫军是臣下的,但臣可未曾表明与杨相一个阵营。”安翊云温和的笑容不变,但马上,整个大殿上的人就被全副武装的禁卫军包围。
毫无还手之力的众人彻底绝望,这才知他们进了一个深坑,注定是爬不出去了。
惶恐、颓然尽数显现,有哭号有鸣冤。杨丞相还是保持了风度,他露出了苍白无力的笑,最后说:“这些罪名,老臣便担了,既是诛九族,多一点又有何不同?只是,陛下,先皇之毒确非臣所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但秋羽未曾答他,只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诛!”
冷倾尘、安翊云以及凌陌三人,被排除在外的三人,永远都记得那时的情形,那帝王的气魄,也深知他多年后被称为“大帝”的缘由。
看着那笑容,杨丞相明白了,自嘲地笑——原来,被控制的一直都是自己。
第五十六章 玉佩
洛国的孩子们拍着小手,在街上唱着打油诗:
帝王妻,自北狄,皇上醉卧美人膝。
杨家相,欲称王,九族皆诛女流放。
凌侍郎,未十双,平步青云逼杨相。
洛氏子,弃而嗣,龙颜一怒抗者死。
时光兜兜转转,又过了一个秋,已然入冬。上次夏日祭的事件闹得洛国上下人心惶惶,人们将这事称为“三伏血洗”。据说这一次,凡是与杨相一党有关的,轻者贬职,重者处死,朝廷上下一下悬空了一半。而提供证据的老太傅之侄跪地求饶依旧被五马分尸,老太傅也被牵连流放到边疆,不可再为官。
因为朝廷空虚,秋羽又从上次科举的榜上钦点了五百号人,一一殿试,分出个高下,再安排职位。凌侍郎因为林尚书被处死,而被提拔为凌尚书,补上了这个空。
一个华服少年半躺在龙椅上,用手撑着脑袋,半闭着眼睛,懒洋洋的模样。身旁站着蓝袍的俊朗侍卫,殿前坐着身着暗红色朝服,具有仙人之姿的又一少年。
“凌陌,这是第几个了?”
凌陌无奈地笑笑,“才刚来几个人,怎么又不耐烦了?”
秋羽挑了挑眉:“朕看凌陌问的都是那些个问题,老茧都听出来了。”
站在那里的士子一听,有些颤。他赶忙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却听见那个懒洋洋的声音:“平身吧平身。”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却看见一个清秀少年撑着手臂倚在龙椅上。他难以想象,那次“三伏血洗”就是由这样一个看似无害的少年引发的。
凌陌问了他几个简单的问题,那士子就出去了,出去时还心有余悸。
安翊云轻笑着说:“羽儿,你吓到他了。”
“哦?我有那么可怕吗,翊云?”秋羽忽而张开好看的眸,灵动地看向安翊云。
安翊云说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