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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召我去宫中,我攥着她送的那块玉,冰凉的,一如她的话语。她有很强的意愿将长公主许给我,并对我的意愿恍若不知。
我知道的,我知道,我是臣子,我要做的是服从,而这样的政治联姻,是两家皆大欢喜的,何乐不为?即便那样,新婚那晚,我还是在酒席间看着她发怔,她穿着紫色的便服,我连那上面的每一丝花纹都记得一清二楚,那样喜悦地却事不关己地笑着,像是祝贺兄弟挚友般来祝贺我,若无其事的模样,我第一次有了上去掐住她脖子,然后与她同归于尽的冲动。在那之前,我能够压下心底的思绪,专心于战场,能够在战场上握住她发白的手,任由她倚靠。我甚至因为控制不住,触碰过她的唇。就当以为一切都会这样进行下去时,她却极为潇洒地转身,留给我一个毫不留恋的背影。
老管家后来还絮絮叨叨,当晚我喝了很多酒,喝到天明,横倒在堂中。
对于长公主,我辜负了她太多。她却从不求任何回报,她在虚度良宵的第二日清早,便扶持着我起来,用她那轻柔的声音告诉我:“臣妾知道王爷不爱臣妾,臣妾只需陪在王爷身边即可。没有几年,王爷但可放心。”脆弱得像易碎的瓷片,又坚强地屹立在冰雪之中。面对她,我常常静默无言,没有夫妻的默契,更像是同命相连的无奈。在某种程度上,她也成了我将灰丧的心重新搭建并依旧执着的重要之人。
“王爷是喜欢他的吧,”那晚她坐在床上,在灯光下为我补衣,忽地说起,“陛下。”
我当时惊得悚然,险些拔剑出鞘,她却又继续说:“早便知道。女人的心很敏感,因为我们是同命人。”
很久以后,我站在她的墓碑前,无数次地回想起这番话,一阵苍凉。她到生命终末,任在为我祈祷,我不知该笑该泣,只愿若有来世让她遇到一个懂得珍惜她的人,并成良眷,白头偕老。
除她之外,冷烈也是重要的角色。他暗示着我渐渐发现她与安翊云的疏离,我本以为是小打小闹,经过仔细探查才发现其中另有玄机。在她登基前一段时间,便有一晚撞见他拿着明晃晃的匕首在她的床前。她应该本就醒着,对于我们两个人的出现并未深究,照例打趣了两句便过去了。而更为奇特的在于她的刻意维系。她总是现出从前那样懦弱的模样,眨着狡黠却深邃的双眼,似乎与童年时并无二致,这与我和她重逢时天差地别。
但我知道,他在她心里,就算有间隙,也比我重要。
我只能轻手轻脚地靠近熟睡的她,给她盖上毯子或衣物,而他可以自如地与她拉手拥抱;我只能高呼“四皇子”、“陛下”,而他可以亲昵地叫着“羽儿”;我只能在遥远的边境上为她守卫她的国家,而他可以仅仅守卫着她。我曾就这样远远地,远远地望着他走进她的寝殿,看到她关切着跑前跑后的身影,淋了一场又一场雨。
很多年后,大夫说我有长久以来的寒疾,她还那样皱着眉逼供,问我为何不用内力,干什么要那样作践自己。我只能无言笑答。
在他离开不久,我便查出他的原籍是燕国,而且是燕国的二皇子。想必她也知道,却依旧留了他这许多年。我也问过她,她说只是怀念,只是丢不下。他们之间究竟有多少纠葛,我并不明晰,我想那些纠葛也当像我心中的结,剪不断理还乱。
而事情的发展正如冷烈所言,他用父亲的离世告诉我:要么全然抛弃,要么全力争取。我总是在心中默念那道紧箍咒:我不过是她的臣子,我要做的仅仅是守卫她的人与疆土。而这越紧,越压抑,也越汹涌,又与无数事件的交错,而喷发出来。
当她那样毫无防备地在我眼前入睡,我已经无法自制,情感骤然喷涌,热血似乎贯彻了全身。我在她的唇齿间流连,以此在寻求自己的位置。我希望长夜就此停滞,她能够不反抗地,安然地就这样躺在我怀中,哪怕这一刻就好,只要拥有。
一旦开了头,就无法止步不前。我的愈演愈烈定然被她发现了端倪,我也知道总有一天,四目相对的情况会到来,却还是嫌它来得太早。那晚,她忽地睁眼,那双一向澄澈的黑眸里只有惊恐,褪去了信赖,褪去了欣然,像是看到怪物一样看着我。我心如刀绞,撕裂到麻木,不愿等她说出更加伤人的话语便将其堵上。我多次吻过她,却第一次在她清醒时这样对待她,不是伫立,不是守护,脱去了臣子的姿态,这也亏得当日的良酒助兴。
我听着她在怀中哀嚎,看着她不断挣扎。我怕如果我犹豫了,这最后一晚也会因她的反抗而支离破碎,便赌上性命,点住他的周身大穴。那时,她不是告饶,而是大骂我“疯了”。悲壮却温暖,我以为那是我最后的感想。
她一再阻止着我碰她的衣襟,以至于我第一次看到她脆弱的眼泪,像是一头无力的小兽,拼命想要保住什么,却无济于事。她脸上的易容褪去,留下来洁净更妩媚的模样,那是我这么多年来终于见到她的真容,她一直都将其隐藏得太深,也太久。
沿着那白皙的皮肤精致的锁骨望下去,我见到了一件软甲。当即如晴天霹雳,将我曾经的若干都击得烟消云散。她的哭泣越加清晰地萦绕在耳边,而她的身躯也颤抖地裹挟在锦被中。我的酒也醒了大半,昏昏沉沉的脑袋渐渐清醒,我回忆自己都干了什么,觉得真是畜生不如。
我说过,我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去的。我坐在那床上,无论是身体先崩溃也好,还是黎明来临后她拾起皇帝威仪惩处也罢,悠悠地等着,全身上下只剩下一颗心在跳。我能听到她的呼吸声,从而确认她还在我身边。
我从未奢望过她真的能像凌陌所说的那样珍视我,甚至在我吐血之后拿出保命的药,解穴之后为我疗伤,黎明之时送我回府。没有责备,没有追究——甚至没有冷战。
我知道那是她的温柔,不是她爱我。
那晚的事,是我做的极错又极对的一件。
倾尘别传二
我那样坐在空阔的院子中,因为她拿去了我的兵权,我又尚未恢复。我在那时,真的有了那样的奢望,我们能够就这样一起走下去,直到凌陌跪在我面前。
“你是她能够活下去的最后理由。”他那样无波无澜的话却着实让我回到了冰冷的现实。我记得她已经很多个冬天在不止的咳嗽中度过,总是苍白着一张脸,双唇发白。若是某日着了白袍,便似融化在雪中。我从未想过病痛会带走她,她那样不爱惜自己——就像她无数次说我的那样。
但当我在宫中见到她时,我感到空落、心痛,乃至茫然。那个小太监与我说过了情况,就在她将我送回去的那个清晨,她便吐血倒下,而我竟安然地坐在府中,为自己庆幸不已。
苍凉如霜。
她的模样还一如既往地轻松,笑着对我说:“该多休息休息,身体要紧,我只是昨晚没睡好,过两天就好了。”
她的笑容却将我的心扯开一道口子,我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像要将她揉进身体般。她有些难受地咳嗽了几声,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方才的镇静都是她的隐忍,为了不让我发觉,她忍而不发。我揽着她的肩,不断地递水过去,许久才平息。她也有些勉强,还是扯了扯嘴角,终是没再说她自己没事。
“不必瞒我,你若作践,我又何必珍惜?”我当时这样说,她闭起眼,背靠着我的肩,点了点头。
后来她的身体因为冬季过去而有所好转,我也请来了鬼老。我知道鬼老是她武学的师父时已是很久之后的事,她正一针一针地为翌儿缝制春衣,忽的想起了当年我将她师父请来的事,便问起来:“说来奇怪,鬼老向来行踪不定,我都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哪,你却是如何请来的?”
我轻轻揽起她发际的光华,反问:“你这一身武功又是从何学来,据我所知,洛国的深宫中并无江湖之人,除了你母亲。”我隐隐之中便有感觉,她对此那样敏感,关系自是匪浅。
她难得极为老实地承认了:“你走后不久,鬼老来宫中刺杀,我当时拜他为师。不过即使是那五年,他也很少出现,仅仅在关键时点拨我几次。”
“他为何会去宫中做刺杀之事,能有几人的悬赏入得了他的眼?”我疑惑。而她并没点明,只是冲着我淡然一笑,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而我也报以一笑,此刻她就会调侃我笑得极动人,还会煞是自豪地拉着我来显示自己的明智。每当这时,我都会觉得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
而那次,我也以这种方式,避开了她继续的追问,因为我与她实际上是素未谋面的同门,就像她曾经问过很多次的万俟宇一样。我当年在他身边见过他,因此我们点穴的手法如出一辙。而至于为何她并不知道,可能是鬼老并未细细教与她点穴。但也因此,她到最后都不知我们师出同门。
我找到了鬼老,他这次换了一个皮囊,是个年轻小生的模样,只是声音更加苍劲。他看过后对我说:“老朽这里有一剂假死药,或许可以成全,至于她的病,那是旧疾,只要她愿意活,再注意调养,活到白头是不成问题的,毕竟她有极好的底子。”
鬼老他说的极对,几乎是分毫不差。我与她商量,她很欣然地服下了。那天丧钟敲响时,我整颗心都在震颤,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的病已经大好,我可能真的以为她要离我而去。她比任何时候都虚弱,连杯子都握不住,整个人被病痛折磨得瘦的只剩下了骨头。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她的脉搏停止,我感到眼前一黑,似乎视线都要被夺去。最后我带着她将洛都最后再走了一遍,按着之前的计策将她调换后送出都城。
我不知道凌陌那时是怎样的心情,我们并没事先告诉他。丧礼那天他的手都在发抖,即便他的声音依旧镇静。他在无人时,这样低沉又颓丧地问我:“她应该没走吧?我感觉她还在。”
我只知道,她对于凌陌同样重要,若那晚不是我是凌陌,可能她也会那样做——只是凌陌决不会像我那样毫不顾忌,他可能更适合静静守候的位子。
我在离开洛都之前与他见了一面,他身上的阴霾并未散去,脸色都有些发黄。我在那时才告诉他:“她没走,她一直都在,我会善待她的、”之后,他的两颊上留下两行热泪,没有其他神情,没有怨言地说道:“好。”
她与我在淮南买了一个院子,在偏僻的郊外。她一开始身体还有些发虚,过了不久脸色好转起来,就常出去闲逛。她的目光常常凝滞地看向远方,来到了她朝思夜想的淮南,她却难有欣喜之情。我知道我所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旁。
她在一个午后终于向我诉说,看着手中的茶杯,整个人都有些局促不安。她苦笑,然后轻声道:“闲下来了,反而不自在,真是自讨没趣。”
我看到她的双手握紧,连看向我的目光都闪烁不定,便伸手握上,她的指尖冰凉。
“慢慢来,我在。”
她似乎有所感触,缓缓抬头,轻应了一声,又宛然一笑。
而夜晚的她更加局促不安,她站在床前,看着我在床上,已经帮她暖好被窝,面色微红地站在那,不知是进是退。那样的神情我是第一次见到,不免想要好好利用。
“当时我救了你,你便该以身相许,又在这里等什么?”
秋羽被弄得更不是滋味,她辩驳着:“没人让你救,干嘛不让我死了算了?”说着她又煞有介事地向后退了两步。她像一头骄傲的小鹿,而当触及我的目光时,很快低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