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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出此言?难道这天底下还有第二个人弹得出如此的美妙琴曲么?”孟未晞望着曲风怡然的模样,心生好奇。
“是啊,她的技艺胜我千百倍。天工造物,不仅生得出如此灵秀的涓涓细流与浩荡山河,更蕴育得出日月般的女子,变幻莫测,令人心生敬畏。”
“能让你如此夸赞的女子定是令人过目不忘的绝色。曲风,我从未在你口中听过这样的话。你,是否喜欢她?”孟未晞试探性问着,心里却是万般笃定。
“是啊,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这思念在我的琴声中避无可避。不过,有一句话你却是错了。她并非绝色,李姑娘容貌普通,却令人过目不忘。她的身上有一种不落尘俗的气质,眼眸中长风浩荡,空山新雨。”
“原来那位姑娘姓李。虽然这位李姑娘是怎样的脱俗模样我并不知晓,但从你的眼神中我能够肯定,曲风,你真的很喜欢她。发觉了么?”
“是啊,我喜欢她。我喜她脱俗的气质,更喜她弹琴时闲云潭影的悠然。未晞,我第一次这样的感觉。”
“如果有机会,我真想见见这位李姑娘。”孟未晞望着曲风痴痴的样子哑然失笑。
一阵山风吹过,扬起了秦曲风的长发,发丝随着《平湖秋月》的悠然曲调在风中浮沉起落。也有些欢喜和思念,落在了风中,停在了记忆里,也终将会沉入白衣箫郎的梦境,带着初见时的早春日光,飘飘荡荡,缠着思绪,直到洒下一场空山新雨,成了文人墨客笔下的雪月风花。
而在距离临安很远很远的灵苍山,李白露坐在古琴旁,奏着一曲《流水》。其脸上漾起的笑容与秦曲风如出一辙,每扬起一个音符,就落下一个绝世倾城的容颜。溯雪走过来问道:“姐姐,在笑些什么?”
李白露并未停下手中的琴弦,望着溯雪旋出一个婉转清悠的笑意。
“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说出去,连爹也不说。”溯雪伸出三个手指,指天起誓。
“平白无故的起什么誓?”李白露停下奏琴的双手,将溯雪伸出的三个手指收进了手掌。
“那你就告诉我吧。”溯雪缠着她说道。
“没什么,就是遇到了一位公子。每当听到他的琴声,就会觉得心境平和,很愉快,但这愉快并不是因为它的曲子有多欢快,而是我觉得很高兴。看到他认真弹琴的模样,会忍不住多看几眼,想永远记在心里。”
“永远记在心里?”溯雪小声重复道。
“是啊,永远。”
“可我们不会死,想要记住多久就能够记住多久。孟婆是管不了我们的。”溯雪很疑惑。
“傻妹妹,那是不一样的。对那位哥哥,是喜欢。溯雪懂么?”白露抚摸着溯雪的双环髻说道。
“不懂。也许到姐姐这么大就懂了吧。”溯雪天真一笑。
“再过五百年你就会知道了。那时候不知灵苍山会变成什么模样,临安会变成什么模样,而秦公子也渡了好几个轮回了。”李白露这样想着,忽觉悲从中来,抚着六弦琴的琴弦,拨下了《流水》的最后一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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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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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临安街,虽没有繁花似锦的百媚千红,人们也未展现出夏日的活泼与明媚,但是淡淡□□盎然欲起,勃勃生机蓄势待发。李白露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广袖海棠撒花裙,腰间缀着一串珊瑚挂件,手腕间的银色手钏随着步履若隐若现。今日她簪着一支珍珠银月簪,头发散落在双肩,两边的白色飘带迎着风飞扬起来,即便是容貌平凡之极,也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按着平日的习惯,她逛着那些字画摊,小贩因她是常客显得很和善,不似那些看着高雅的字画店铺,老板一副没钱就走开的鄙夷模样,让人心生违和。李白露走到临安东街邻近棋社的一家字画摊,摊贩是一位年近耳顺的老者。她走上前去唤了声:“周伯。”
“李姑娘,今日这么早就来了。”周伯笑笑,和蔼可亲。
“可有什么新到的字画么?”白露亦回了一个笑容。
“有啊,昨日刚收了一张荀慧老先生的画作,我知道你喜欢他的字画,特意给你留着呢。”说罢,周伯从摊子下方取出一卷画,画仔细地用红绸裹着。他笑着将那幅画递给李白露。
李白露打开那幅画,右下角的落款是她一直都很欣赏的荀慧老先生。这卷画描绘的是王勃的一首诗“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从画的结构到起笔落笔,落霞洒然飘逸,孤鹜傲然自在,连着秋水的温柔妩媚,一气呵成,是荀慧老先生惯常用的笔法。白露凝视着那幅画,微微展开一个微笑。
“落霞飘逸,孤鹜自在,秋水妩媚。这真是一幅抒情寄意的妙作,将子安的情志表达得淋漓尽致。”身后突然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
李白露转过头,看见身边站着一名男子。那一刹那,她竟有些失神。在灵苍山千百年,谪仙般的男子不在少数,而眼前男子的气度与相貌却是与旁人不同。其面若缓缓流波将去的宁静月色;其色如叠叠潮水带来的璀璨星光;其洁如株株寒梅敛藏的莹润冬雪;其雅如章章诗词描摹的曲院风荷。既有前贤圣人的儒雅风姿,又有道家先圣的洒然遗韵。一双秋后新雨的明澄双眼,似蕴万物而无声,托千秋已成万世。眸中碧波春水,偶如大江东去,指点江山,百舸争流;偶似野鹤闲云,远影孤帆,长天一色。他吐气如兰,言语似嚼泽兰白芷而出,雅然清若,听起来如沐春风,似这翩然冬雪。
李白露收回神思,笑着问道:“公子喜爱这幅画?”
“是啊,爱子安这句话的明净辽远,浩荡胸襟,亦悲其年少薄命,鸿途难展。”
“哦?小女子倒不如此认为。王勃年少英才不假,却是年轻气盛,终究是轻狂了些。纵使长寿也是难有善终的。”李白露轻轻抚摸着画卷,淡淡说道。
“那依姑娘之见,怎样的人才能够成就一番大事?”那名男子对眼前的女子满怀好奇。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继往圣之绝学,方可开万世之太平。有识之士,才华纵是重要,但最重要的是谋策与懂得收敛。张狂宵小怎可匡泱泱王朝?”
“如此说来,王勃倒成了张狂宵小?”
“某个角度来说,未尝不可。”
“那在姑娘心中,何为英才?”
“若说英才,在小女子心中,王通当如是。其‘河汾之学’主张民贵,君轻,众生平等,更有‘不以天下易一民之命’之言,这番话令人肃然起敬。”
“不假。王通之见让人豁然。”他看了看字画,又问:“方才姑娘也叹王勃之才学,不知荀慧先生题的这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姑娘可喜欢?”
“自然。正如公子所说,明净辽远,让人觉风光无限。但小女子更爱其中一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三生六道,渺渺无极,轮回往复。短短今生一面镜,前世多少香火缘。”李白露的脸上忽然闪出肃穆的神色,语气淡然恭敬。
“姑娘也信这轮回之说?”
“公子呢?”李白露牵唇一笑。
“自然。与姑娘闲聊真是一件赏心乐事。还未请教姑娘贵姓芳名?”
“贱名不足挂齿。告辞。”李白露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交给周伯继续说道:“公子才学渊博,为人谦和稳重,当是英才。这幅画权当小女子的一番心意,就当我们初次见面的纪念吧。后会有期。”
“姑娘……”那名男子望着李白露离去的背影唤道。李白露并未转头,只是淡淡牵出一个微笑。她知道,这名男子不简单,无论是凭借灵力的感应还是自身的感觉,她都肯定这是一个不平凡的男子。
男子站在原地,握着手中的画卷默默不语。周伯笑着说:“她已经走远了。”
“未晞,你在这里做什么?”秦曲风从远处走过来,看见握着一卷字画的孟未晞,柔和地笑着问道。
“啊?没什么,只是遇见一名女子。真是一名不简单的女子。”孟未晞感叹道。
“这幅画是她送的?”秦曲风问道。
“是啊。她竟说王勃是张狂宵小,真是新鲜。”孟未晞漫不经心地笑笑,却从心底佩服李白露的聪慧与才学。
“张狂宵小?”秦曲风默默念着,亦旋开一个舒展如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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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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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李白露迎着早春的晨曦,再次踏上了那片山谷,如她所愿,在清澈的溪流边再次看见了一身白衣的秦曲风。秦曲风端坐在和风之中,颀长洁白的双手在六弦琴之间来回穿梭,偶然一两绺发丝垂落下来,映衬着他姣好的面容,万古长清。李白露就这么端详着他,忘记了说话。
秦曲风感觉到有人走近,一抬眼便看见了面前的白露。她还是初见时的白色撒花裙,眼神清澈柔和,容色悠然。他并未停下指尖的琴弦,淡淡笑了笑,而后不着痕迹地落下了最后一个音。
“李姑娘,你来了。”秦曲风拂袖站起,将琴抱在手中幽幽说道。
“……”李白露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曲风。
“李姑娘。”秦曲风笑了笑又叫了一声。
“白露。”她回过神来莫名其妙回了一句。
“什么?”秦曲风没有明白她的意思,问了一句。
“唤我白露即可。至于李姑娘,是陌生人之间的称谓,我觉得用在你我之间不大相称。你说是与不是,曲风?”白露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极其自然,没有任何小儿女的羞赧姿态,这倒让秦曲风有些惊讶。
“我何处说得不对?”她看秦曲风许久未说话,笑着问道。
“没有,你说的对。我也觉得叫名字好些。”
“那便成了。”李白露照常笑了笑,不再说话。
“白露,我听闻临安街上新开了一家茶楼,那里的碧螺春算是一绝。不若你我同去尝尝?”秦曲风再次拂了拂袖口的灰尘问道。
“也好。”
秦曲风与白露缓缓走下山,背对着晨曦,风摇晃着山间的树影,落在他们二人身上浅浅的斑驳与光晕。这山谷长年寂寂无人,偶然多了两个谪仙般的人物,好似这山中百年蓄积的灵气要尽数释放,只为点缀这短短的惊鸿时光,踏雪岁月。
他们二人走到春雨楼,选了两个靠窗的座位。小二站在旁边,看着秦曲风许久没有说话,而后又看看自己,默默地深深叹了一口气。想来自己就算是回炉重造,但凡得他一二分的飘逸俊美,也足够今生在爱情中吃香喝辣了。
“两位需要点什么?”小二凭借过硬的专业素质打发了这点愁绪,笑着问道。
“一壶碧螺春。至于点心,白露,你喜欢什么?”他看向对面的李白露,柔声问了问。也就是此时,小二注意到秦曲风对面的女子,看起来姿色平平,并无过人之处。默默地,他再次为自己的余生进行了一番哀悼。像这般出尘俊秀的男子尚且不能伴着如花似玉的可人儿,那自己岂不是得守着一个……思及此,他再也不敢想下去,对自己的爱情又大大打了一个狠狠的折扣。
“芙蓉糕吧。”她微微笑了笑。
“小二,再来一碟芙蓉糕。有劳了。”秦曲风看向表情哀怨的小二,不解地递过去一脸疑惑。
“不劳烦不劳烦。”小二看着秦曲风的表情,略显尴尬地笑笑。说罢便离开了。
“刚才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