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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宪嫄还想再说,冷不丁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她吓了一大跳,因为红儿等心腹都被分派下去给两个孩子打包行李收拾行囊去了,她又不敢让不是心腹的人守在外面,便让几个婢女隔得远一点看着,没想到竟然被人闯了进来。
武陵王刘骏的脸色阴沉沉的,都快跟他的络腮胡子一个颜色了,他一把粗鲁至极地把刘御抓了过去,就手摸了一把。
刘御强忍着没有动弹,在经历过好几年被人脱穿裤子把屎把尿的苦逼生涯之后,被一个老男人捏一把也还勉强不会让他抓狂。
刘骏转头看向吓得搂紧刘子业说不出话来的发妻,嘶声道:“原来玉儿是个男孩儿?!”
他本来就是浓眉大眼,此时一双牛眼瞪得滚圆滚圆,仿若被人把屎盆子扣在了脸上一般,愤恨而惊讶地紧盯着王宪嫄:“你、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王宪嫄懦懦不敢接话。
武陵王气愤到了极点,左胳膊高高扬了起来,恶狠狠甩了她一巴掌:“你这个败家的东西,这么大的事情你就瞒了我这么长时间?!”
刘御心头轻轻一跳,他听刘骏说话的腔调不是很对劲儿,那股愤怒更像是懊恼,而不是真的气愤自己家主的权威被人挑衅。
他冷眼看看武陵王紫胀得快要滴血的面盘,一把推开吓傻在原地的刘子业,弯腰把被打出去老远的王宪嫄扶了起来。
王宪嫄被打得嘴角破裂出血了,脸上很明显一个巴掌印,着还是刚挨了打,等过一会儿肯定就要肿起来。
她从小顺风顺水、金尊玉贵娇养着长大,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孩儿,从小到大从没听过一句重话,嫁入夫家后也琴瑟相偕、水□融,武陵王对她也很客气,想不到竟然被这样对待。
不过王宪嫄也知道实在是自己这次做得太过火了,捂着脸也不敢哭得太大声,抽噎着小声哼唧。
“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武陵王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踱步,仍然气不过,指着她骂了两句,倒是也没再动手打人,缓了半天才平息了胸中的怒火,冷冷道,“我给建康的信函昨日连夜已发,为了向父皇展现诚意,选的是最快的悍马,追是已经追不回来了。”
他是真气,现在已经不是气他老婆把他当二愣子耍,而是气自己竟然阴差阳错现在才发现这么大的秘密。
一个女孩儿,武陵王自己都不在意,何况是远在建康的宋文帝,要是注意点措辞跟皇帝示弱求情,未必不能留下来放在跟前养活,毕竟他亲爹刘义隆主要是为了把刘子业当人质警告他,刘御只不过是捎带的。
现在两个孩子丢去京城,估摸着难以平安长到成年,刘骏本来想的是不过损失一个儿子,没想到原来两个儿子都要去喂狼,而且刘御的事情他本来是完全可以避免的才对,但是因为发现得晚,竟然白白浪费了这么一个好条件。
女孩儿不被重视,谁都想不到他其实是一个男孩儿,放在现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自己随时都会被亲爹一刀弄死,没准最后反倒是这个不起眼的所谓小女孩儿成了王府血脉延续的关键。
进可攻,退可守,这是一步无意中走出来的好棋,虽然之前差点让王宪嫄那个笨蛋棋手给走废了,但是现在弥补还来得及。
想到这里,武陵王扭头深深看了自己一直以来忽略的所谓嫡长女。
刘御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了半天,懒洋洋抬头打了一个哈欠。
9、侍卫一号
马上就要被撸掉头上武陵王头衔的刘骏最近很烦躁,他把绝大多数时间都用来关注自己的两个孩子上——当然不是为了啥培养感情、展现自己的慈父心肠,而是为了给两个孩子一人打一个分数。
刘骏悲痛万分的发现,他的两个孩子看起来跟正常的小孩儿都不一样,顶着刘楚玉名头的嫡长女不笑不说话,看到谁都没有多大的反应,乍一看似乎就是个傻子。
而他现在名义上的嫡长子刘子业就完全可以把“似乎”两个字去掉了,他就是一个傻子。王宪嫄在怀孕初期,因为亲老公使坏,并不知道自己怀了孕,日日夜夜都在为了刘子荣的死啼哭不止,伤了身体,导致那一胎生下来的刘子业也恍若被他老娘的哭声吵坏了大脑。
刘御从来都面无表情,刘子业却见人就乐,尤其是见到了美人,更是喜不自禁,笑得合不拢嘴,一看就是个未成形的色胚。
刘骏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真叫一个无奈纠结,他就想起三年前褚渊来这里的时候,看那一举一动、言谈举止,那才是世家贵公子应该有的模样呢,怎么自己这两个孩子加起来还比不上人家一个。
都怪那个败家娘们,武陵王不好说自己遗传基因的不好,也不好说自己没教导好自己的孩子,只能把过错往王宪嫄身上推,好好的孩子竟然当女孩儿养了这么多年,再聪明的脑袋都让她给教坏了。
唯一让武陵王欣慰的一点在于,他从最近乖巧得跟只小猫一样的王宪嫄口中得知了原来刘御已经启蒙了,会读书认字跟不会毕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于是武陵王自觉自己怀揣着对大儿子无尽的喜爱,带着两本书摸到了刘御的房门外面。
刘御这几天被刘骏派来试探的人马搅得烦不胜烦,见了他本人也没有好脸色,不过抬头看了一眼,视网膜直接过滤掉了虎背熊腰的自己名义上的亲爹,一把把他手里捏着的两本书夺了过去。
刘御低头一看,一本是《论语》一本是《三国志》,不由得心情大好,这可比红儿平时拿给他的啥《女训》《三娘教子》要好很多,两者压根没有可比性。
他一高兴,连带着看刘骏都比之前顺眼了很多,施舍性地吊起眉梢往旁边看了一眼。
不过刘骏长得又不好看,对他的吸引力实在有限,刘御看了一眼就把头低了下来,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籍。
刘骏被他的这个反应搞得很有点茫然,他有点纳闷孩子这样的表现究竟算是聪明还是不聪明,说他不聪明吧,明显是知道看书认字的模样,说他聪明吧,见了自己这个亲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王宪嫄的礼节交的有这么差劲?
刘骏自个儿站在旁边纠结了半天,想到有可能是以前自己跟这孩子不亲近,没准人家不知道自己是谁呢,便指着鼻尖道:“玉儿,我是你父亲。”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中也是惴惴的,谁家正常孩子都长到五岁了结果连自己亲爹都不认识,难道自己剩下来的这两个孩子真的都是傻子?
想到这里,刘骏不由得更加痛恨厌恶王宪嫄了,这要是她早告诉自己刘楚玉其实是个男孩儿,当初想办法跟褚渊他爹褚湛之会面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牺牲刘子荣的,那可是自己三个儿子中最聪明的一个,最起码刘子荣是个脑子好使的孩子。
刘御不想搭理他,也确实没有搭理他,听到了权当没有听到,自顾自继续埋头翻看书籍。
因为性格原因,他对《论语》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对《三国志》却充满了无尽的热情,这算得上是他来到这个该死世界后收获的第一本涉及到阴谋诡计和国家关系的故事书。
刘御上辈子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从生下来就不受重视,爹娘忙于生计无暇顾及他,他自己也本性使然懒得认真学习,也就不是文盲罢了,真没有多高的文学素养。
现在骤然让他看竖排古文繁体书籍,刘御也看得有点头疼,不过此时此刻也不由得他挑三拣四,囫囵着看过一遍,哪些地方不懂就再看第二遍。
刘骏在旁边干巴巴站了半天,实在找不到搭话的机会,刘御从头到尾看了他第一眼就没看第二眼,只能叹了一口气,感慨道:“我刘骏是何等的英雄豪杰,想不到竟然落到这样一个下场。”
他满心以为远在建康的宋文帝刘义隆把他调到寻阳后就会立刻动手,自己是活不长了,妻子儿子自然也要跟着一块死,唯独这个被充作女儿养的儿子,倒还有逃过一劫的可能一一毕竟是亲一家人,一个女孩儿一点威胁都没有,刘义隆也未必会赶尽杀绝才对。
结果现在一看,这个当女孩儿养大的儿子却好像脑子不是很好使,刘骏哀叹自己命苦,摇头晃脑闹腾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你这次前往京都,危险重重,我和你母亲都不能跟着一起去,记得多多保重,好好照顾你自己。”
正常情况下是要照顾你弟弟的,结果刘骏提都不提刘子业的事情,刘御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撩眼皮见武陵王脸上浮现出挣扎与犹豫,意识到他还有话一一而且是最重要的话在纠结究竟要不要说出口,因此开口道:“儿子明白了,父亲大可放心,儿子身负王府存亡延续之责,前往京都自当小心行事,不堕王府声誉。”
这句话说得口齿清楚明了,实在不像是出自傻子之口,刘骏眼睛一亮,简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脱口道:“我手中还有几个得用之人,你也一并带上,算是多一分保证。”
戏肉现在才来,要是早点说我刚刚也不至于晾着你,刘御微微坐正了身子,肃容道:“儿子明白了,定不负父亲所托。”
刘骏有胆子策划谋反,自然是有点家底和把握的,不然也说不动褚氏族长跟着他一起做这掉脑袋的事情,刘御盘算着,虽然对方不可能把所有底牌都塞在他的手里,但是最起码也是一笔助力。
突然之间柳暗花明,刘御觉得自己这辈子终于不那么倒霉了一次,略略一眯眼睛,似笑非笑看了一眼刘骏,见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心中觉得无趣,便没继续说下去,继续低头看书。
这种爱答不理的反应要是换了往常,刘骏早就掀桌子翻脸了,但是他现在终于确定了自己儿子不仅不是一个傻子,甚至还挺聪明的,什么事情简直就是一点就透。
尤其是那句“身负王府存亡延续之责”,寥寥数语就点名了他此时进退两难的困境,这样的人要是被送到京都,未必就一定是死路一条。
现在武陵王的情况真的不能够算好,他心想着自己的血脉延续就真的要寄托在刘御身上了,现在看小孩儿格外顺眼,也顾不上计较他态度冷淡了,跺脚道:“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即刻把人带过来。”
刘骏不仅需要想办法往自己真正的长子身边塞人,还要连带着往刘子业那边塞人,毕竟这个也是儿子,虽然脑子不好使,也不能真丢下不管。
武陵王其实倒是有心不去管刘子业死活,但是刘子业毕竟是他明面上唯一的儿子,他起码得意思意思,不然让旁人看出不对劲儿来就不好了,拔出萝卜带出泥,要是连带着连刘御这边的事情也给漏了陷那就糟糕了。
只是武陵王手头一共也只有那么几个得用的人,本来就不够用,还要分成两拨,他在短暂的思量过后,当着刘御的面叫来了一个人。
刘御本来正眼也没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