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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见到贾敏,叹道:“你这又是何必?你做长辈的和一个晚辈计较,话又说的那么重,云丫头一个姑娘家,哪里受得了?还不定怎么委屈呢!”贾敏心中气苦,使个眼色,让几个孩子退了出去,才道:“就她委屈,那我们就不委屈了?母亲你心疼云丫头,为什么就不心疼一下我们?刚才你的嫡亲外甥女差点被人比作戏子,母亲你又不是没听到?事后云丫头不见半点歉疚,反而气焰嚣张的很。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长这么大了,难道会不知道吗?三教九流,士农工商,便是家里的三等奴才,都比戏子要高贵些,云丫头也不知懵懂顽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说话都不过脑子的蠢货,犯了错,还得让别人体谅她,天下哪有这般的道理?……”
说道后来,贾敏哭了起来,越想越发泪如雨下,颤声说道:“以前种种不消说,旧年母亲你生日的时候,清玉被薛蟠当做‘小馆儿’调戏,今年又轮到嬛姐被人比作戏子。看着我们林家的孩子这么被人作践,我这个做母亲的是什么心情?偏欺负到头上的,若是不认识的两方世人也就罢了,还都亲戚,合着我们林家就是被亲戚拿来取笑的?我们家老爷是没了,但是好不好我还是一品诰命夫人,霁玉身上还有了爵位呢,欺负人也没有这么个欺负法?原来我们做人老实厚道,就被人当成了‘柿子捡软的捏’是不是?薛家算什么?一个商家,不过是仗着贾王两家的势罢了,但是我也是贾家的女儿呀?何以两样对待?云丫头不过父母双亡,跟着叔叔婶子过得一个孤女而已,她心直口快,有口无心,口无遮拦,……那昨日宝玉拿宝钗比‘杨妃’,正主还没说什么呢,她先在那里咄咄逼人,不依不饶起来了,以至于宝玉连连告饶,赔礼道歉,那会子她怎么长脑袋了?到了最后,就是我们林家好欺负就是,是不是?……”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委屈,贾敏的声音忍不住大了起来。
其实贾敏是有预谋的,她知道摆脱不了贾家,但是和贾家少来往总是可以的吧?她总得找个理由在贾母打发人接他们过府的时候,能够严词拒绝,而贾家又说不出什么来。还有,史家的这门婚事,她也不想应,明知道四大家族最后都没好结果,她身为贾家女儿,没法子和贾家彻底断绝关系,已经够悲催的了,又不是脑子进水了,再和其中一家扯上关系,生怕皇上不记得林家和四大家族有亲戚是不是?但是目前她又不想得罪史家,而且这桩婚事是贾母做的保山。所以纵使拒绝,也不能让史家说出她这边一个“不”字来。……因此她才拒绝了清玉和霁玉早早离去的提议,在贾家一直住到宝钗生日这天。原来贾敏挺担心的,担心她这只“小蝴蝶”会将宝钗庆生和‘比戏子”事件给蝴蝶掉。但是当事情按照她所预计的发展之时,贾敏又恨不得能把这次事件给蝴蝶掉。她宁愿辛苦一点,想其他办法拒绝贾家和史家,也不想受这份侮辱。
贾母被贾敏问得脸色有点狼狈,心里暗恨湘云没眼色,捅出纰漏来,还得她这个姑祖母在后面给她收拾。贾母叹了一口气,尽力为两方劝和,道,“这事是云丫头不对,云丫头有错,回头我让云丫头给你们赔礼道歉去。其实云丫头性子爽利大方。心里不藏奸,虽然有时说话直了些,但是却是没有坏心的。其实云丫头她也知道错了,只是自小没了父母,让她脾气有些硬,嘴头不饶人。自小失怙失恃的孩子,苦哇,……”
贾敏算是看清贾母了。席上湘云说了那话,贾母不高兴是当然的。只是贾母心内再如何不满湘云,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责备她,给她没脸。毕竟湘云乃是她娘家晚辈,湘云失了脸面,她和史家的面儿上都不好看。由始至终,贾母先考虑的是她自己如何,如何,然后是贾家如何,如何,再往后才论到骨肉亲情。
贾敏心冷的打断贾母:“苦不苦另说。她心直口快也罢,有口无心也好,这般没脑子,将来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我可不敢要这样的儿媳妇,若是将来她被清玉几句好话哄得倒戈相向,那我倒霉了。所以这事还请母亲你和保龄侯夫人说一下,左右我们还没出孝,不要说小定大定,三媒六礼什么都没走,而且云丫头年纪也不大,没耽误了她。若是保龄侯夫人有什么不满,我愿意亲自上门赔礼道歉。”但是婚事就免了。
这桩婚事,贾母也一直在担着心。自从宝钗来到贾家后,湘云渐渐的越来越和亲近,这种转变到了后面越发的明显。开始,贾母只当姊妹性情相投,所以比别人亲密一些,并没有当回事。到了后面,见湘云把宝钗当作亲姐姐一般看待,掏心掏肺待她,对此,贾母很是恼怒,湘云是她娘家的晚辈,她来到贾府能够受到热情对待,是因为贾母的存在。但是湘云却跟宝钗要好,甚至还帮着宝钗说话,站在了宝钗那一面,而宝钗是王夫人的人。可是湘云却连这点都想不明白,内外之别,谁亲谁近都分不清,这让贾母疼爱湘云的心渐渐淡了下来。如今又出了今天的事,让她嫁进林家,贾母也不放心,将来真如贾敏所言,贾母这个作保山的必会落埋怨,而且她还不一定得到湘云的感激。因此贾母点头叹道:“算了就算了吧。这事回头我会跟云丫头的叔叔婶子说清楚的。”
贾敏用帕子拭去眼角上的泪水,挺直了脊梁,道:“我一会儿就带着几个孩子回去了。以后母亲也不用派人来接他们过府了,只要二嫂子在府里一天,他们就不会上门。我林家的孩子,我疼还来不及,不是送上门给人糟践的。我这个作母亲的是个废物,窝囊废,护不住几个孩子,不能让他们免于被人欺负。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听了这话,贾母道:“敏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指责我吗?难道你想和府里断绝关系不成?……”
“我不敢。”贾敏扑通一声,直直的跪在贾母跟前,含泪道:“绝没有指责母亲之意。女儿知道自己是母亲十月怀胎所生,纵使万死犹不能报答母亲的生养之恩,所以女儿不会,也不敢做出不孝之举。日常往来,请安问省,……女儿绝不敢有所疏漏,但是请母亲可怜一下女儿,女儿守寡,将来的依靠无非是膝下的几个孩子。他们的父亲过世,只有我这个做母亲的能依靠。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要千方百计的护着几个孩子不受人欺负才是,原本外家应该是他们的依靠,给他们提供庇佑才是,但是现在,不但不庇护他们,反而最大的伤害来自外家,而我又碍于孝道,无可奈何,难道不让他们躲远点,还让他们往前凑不成?若是让几个孩子和我离了心,将来你让我靠谁?母亲疼爱他们不假,但是你并不能将府中的伤害消弭无形,若是他们上门,你也无法保证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既然如此,还是让他们别过来的好。总是事后赔礼道歉,有意思吗?伤害已经造成,岂是几句道歉和一些财帛就能遮掩的了的?我这样子做也是为了府里好,趁着他们还没对府里产生怨尤,赶紧隔开的好,不然,他们若是心有怨恨,将来恐怕连亲戚都做不成了?还请母亲多多体谅一下女儿。”
贾敏说了一大篇子话,入情入理,让贾母驳无可驳。贾敏,贾母还可以从“孝道”上压制她,但是对于清玉他们却无法用用这一手段,因为他们是林家子孙。而且贾敏最后一句话打动了贾母。家族联姻,借住姻亲纽带之力,并不仅仅是一代了事。清玉和霁玉将来前途未可知,但是就现在来看,差也差不到哪去,若是真让他们和贾家这个外家离了心,将来宝玉岂不少了个助力?清玉、釉玉和漱玉不过是个姨娘养的,对于这样隔着一层的外孙和外孙女,她不稀罕。霁玉和黛玉是贾敏所出,但是贾母和霁玉相处时间太少,黛玉这里,其实要说多疼也就那个样子,不过是看在宝玉喜欢这个表妹的份上,她又是贾敏的女儿,爱屋及乌罢了。原本她想将黛玉聘给宝玉,如今婚事被贾敏拒绝了,再接黛玉过来,意义也没多大。只是贾母还是眼中含泪道:“你这话简直是拿刀子挖我的心。你让我体谅你,你怎么就不体谅体谅我?你那个二嫂子如今仗着宫里的娘娘,硬气的很,连我都不放在眼里的,有些事我纵使有心也无能为力,你又是嫁出去的女儿,……所以你别怪我就好。”
贾敏忽然不知道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抬头直视贾母,鬼使神差的道:“有今日之局面,难道不是母亲造成的吗?从来都是长房长子接掌家业,但是你却将承爵的大哥撵到偏院去住,让二哥一家住在荣禧堂,这样就罢了。你还让二嫂子管理府中内院,面对这种情况,大哥那面心有怨尤在所难免,何况在以后的日子里你一直偏向着二房,从而更助长了二嫂子嚣张的气焰,助长了二嫂子的权力心,她既然当了荣国府的当家太太,自然想着将长长久久的当下去,那么只要是阻挡她成为荣国府永久当家太太的拦路石,不管是谁,她都要搬开才行。……虽说十个手指有长有短,偏心一二在所难免,但是母亲你也偏心太过了。大哥虽然有着种种不好,但是他对你还是孝顺的。别说大嫂子上不台面,小家子气这类的话,大嫂子过门也好些年了,你若是肯教导一二,就是块石头也该学会了,但是你就这么听之任之,不过就是因为二房管家名不正,言不顺,只有好好敬着你,才能把牢府里的大权吗?只是你没想到元春在宫里竟然搏出个前程来,从而使二嫂子底气大涨,……如今养虎为患,……”
“够了!”贾母被贾敏的言语气得不轻,她睁大眼睛看着贾敏,怒极反笑道:“我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真真是我的好女儿,竟然这般说我这个做娘的。你给我滚,滚出去,滚回你们林家!……”说着拿起手边的茶盅,对着贾敏砸去,骂道:“你可真长见识了,竟然这般和我说话?……”茶盅砸在贾敏的右额上,又飞落在地,摔成碎片散落在地。贾敏的身子晃了晃,稳住了,继续跪在那里,额头被茶盅砸伤,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沿着额头滑下眼角,顺着脸颊滴落在地,形成一朵朵盛开的红梅花。
看到贾敏半边脸全是鲜血的模样,贾母脸上更了颜色,咽下后面的话,不再和贾敏多说,起身唤了门外的鸳鸯,让她去叫清玉他们。鸳鸯在门外隐隐约约隐隐绰绰地听了个大概,虽然有些言语,因为母女两个说话的声音低,听不清楚,所以听得支零破碎的,但是从贾母喊她的声调中听出,此时贾母应该是在盛怒之中的,当即也不敢多说什么,出门叫清玉他们进来。几个孩子进来,见贾敏跪在地上,头上的伤口鲜血流个不停,惊疑不定,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釉玉将手里的帕子给贾敏递了过来,贾敏摇了摇头,跪在地上,对着贾母又是三拜,颤声道:“母亲,女儿不孝,……”
“你什么也不用说了。姑娘心中既然对我这个母亲存疑,也犯不着做这等表面功夫。你如今也大了,又已经出嫁了,我也管不了你了。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贾母打断贾敏的话,背过身去,不肯见贾敏。贾敏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到底在清玉他们的搀扶下起身,接过釉玉的帕子,将脸上的鲜血擦了擦,又换过干净的帕子用手捂着在伤口上,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