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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杀了阿宏?”白秉清惊愕而气恼,手里拄着的拐杖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极了白秉清此时沉闷却又急乱的咳嗽声。
两鬓隐现秋霜的老人剧烈地咳着,几次差点晕厥过去,白苍却冷眼看着,根本不为所动,反而用手将茶杯推到白秉清面前,缓缓笑开,说道:“喝吧,爷爷。”
从商几十年,控制着全市经济命脉的白秉清白老爷子突然暴毙而亡,这对于青山市各行各业的龙头们都绝对算得上一等一的大事,至于其中几家欢乐几家愁,那就不得而知了,毕竟,白老爷子一死,新的接班人上位,权利交接,人员自然也要有一番变动。
三天后,白秉清的孙子白苏继位,一手掌控经济大权,以雷霆之势清除白秉清和白宏留下的旧党,手段狠辣,态度坚决,丝毫没有顾忌两位已故先人的脸面,白氏自此开始全面洗牌。
这个七月份,青山市注定难以平静。
警局里,郑叹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视线牢牢地凝在某处版面上,久久不动,眉头紧蹙,认真地思考着什么。
半晌后,他将报纸放下,打开电脑搜索页面,键入“白苏”两字,点击后瞬间跳出无数词条,郑叹随意看了几眼,发现大多是什么“新任掌舵人铁血手腕,白氏发展何去何从”、“白氏新晋继承人颜值逆天”、“惊现史上最年轻最酷炫的霸道总裁”……
当然,后面还有一些用词更加猎奇的。
顿了顿,郑叹点开了一个微博上被人顶上来的视频。
视频拍摄的很清晰,似乎是某新闻发布会中的一段。
画面上,依然年轻却不再稚气的白苏一身西装革履,眉眼沉稳如水,丝毫不惧眼前的众人,像是早已经见惯了这种大场面,进退有度,谈笑风生,衣冠楚楚的模样更是多了些斯文禁欲的味道,薄唇微勾,似笑非笑,配上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当即引发无数人观看视频的妹子们尖叫刷屏,莫说是这些小女生,就连和白苏熟识的郑叹都忍不住产生眼前一亮的惊艳感。
只是,在惊艳过后,他却敏锐地觉察出几分不对劲,镜头上的这个人是长得和白苏一模一样不错,但,似乎气质性格相差很多,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郑叹不自觉地伸出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接到那通电话时,郑叹其实是十分意外的,他笑道:“要来看廖医生?呵呵,我这边倒是没问题,只是你现在今时不同往日,贵人事忙,能抽的出来时间过来?”
面对如今的白苏,他已经很难像以前一样轻松自在了,语气中竟然不自觉地沾染上几分客套疏离。
对面的人也笑,只是那笑声却迥异于郑叹记忆中的白苏,听在耳中便让人感到陌生无比,他道:“再忙也要去看望一下老朋友啊。”
生疏感太强烈,郑叹一时不知如何答话,只笑着应了几句,敲定了时间,放下手机的一瞬间,脸上的笑也随之消失了。
自从亲耳听到廖青森承认对白苏的感情后,郑叹就一直避着不怎么见他,此时却借着这个理由,顺理成章地将人提了出来。
因为郑叹提前打过招呼,负责看守的人知道他和廖青森关系好,也乐意卖郑叹个面子,倒是不曾责打辱骂过廖青森,只是他仍然很憔悴。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莫说是一方小小的囚室,就算是金屋银屋,失去了自有,又有何趣味,也难怪人会变成如斯模样,身上甚至隐隐带着一丝死寂。
郑叹看不得他如此,便将白苏的话告诉他,原本以为人会高兴点,却不料对面的男人表情变得十分奇怪,还问了一个更加奇怪的问题:“他主动给你打的电话?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郑叹不防他有此问,惊愣了一下,然后才将详细情况描述给他听,顺带着也将白家近些时日发生的事都说了。
“你说白秉清死了?”廖青森忽然坐直了身子,紧张地盯着他,眸子里闪烁着郑叹看不懂的某些东西。
郑叹点头:“对,就在几天前。”他说着这些话,眼睛却紧紧盯着廖青森,这人的神情太过奇怪了些,由不得他不多加注意,心里暗自思索他这么问的原因。
听到他的话,廖青森脸上的期待之情一扫而空,坚定摇头:“你告诉他,我不想见他。”
郑叹简直不敢相信他说的话,惊愣地重复道:“……不见?”
廖青森点头:“不见。”
说不清楚原因的,郑叹忽然产生了点窃喜的感觉,只觉得心情无比轻松舒畅,他连忙点头应承道:“好,我帮你拒绝他。”
对话至此告一段落,廖青森沉默下来,眉眼低垂,自顾自陷入沉思,郑叹原本是该命人将他送回去的,却又有些不舍,便费尽心思地找了个话题聊:“其实,你不见他也好,白苏最近有些,嗯,变得有些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廖青森从思绪中抽身,微微挑眉:“怎么说?”他现在虽然有些气色灰败,但五官依旧干净俊朗,做出这般表情仍是看得郑叹心头一跳。
郑叹怕惹他反感,小心谨慎措辞:“你在这里面不知道,白家的人都快死绝了,就剩个白苏,他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公司,现在已经是白氏的总裁了,而且,做事也有些不折手段……”
廖青森眉眼间带出些忧愁,却不知在担心谁。
☆、第59章 谜(十二)
白苏再次获得身体使用权的时候,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白秉清被安葬在城郊的墓地里,家族公司也历经了一次大换血,现在被提拔上来的人大多都没什么背景,对有知遇之恩的“白苏”自然格外敬重。
所有人见到他都是一副毕恭毕敬感激涕零的模样,完全不同于以往流于形式的敷衍,佣人们也格外殷勤起来,倒是让白苏有些受宠若惊了。
不过,这也让他心中的模糊猜想渐渐得到验证。
临窗摆放着一组布衣沙发,白苏坐在上面,目光落在窗外,恰好看到花园里工人忙碌的身影,手里还捧着些奇花异草。
白苏知道,这是花匠们在花园里栽种花草。
白家老宅里原有许多姹紫嫣红的玫瑰,如今却都被换成了薰衣草及百合。
他默默看了一会,收回视线的时候,心里却下了一个决定,毕竟,有些事早晚都要面对。
白苏起身走到床头柜边,拿起上面的魔方,顿了顿,猛然用力朝地上摔去。
魔方发出咔吧一声响,瞬间四分五裂,有什么东西从裂开的缝隙间露出一个角,静静等待着白苏。
大概是因为回到了以前居住的地方,唤醒了脑海中的深层记忆,近些时日,白苏竟然慢慢想起来些东西,虽然只是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画中的关键性人物也看不清五官,但他就是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直觉,所有的答案都藏在这个魔方里,只要自己打开它,就能知道一切事情的真相。
他蹲下身子,用手指将魔方的碎片拨开。
一方折叠好的淡蓝色信纸袒露出来。
白苏手指有些抖,他捡起那张信纸,打开,一行行认真看了起来。
“阿苏,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个东西,也没有足够的勇气现在就将自己心底的隐秘吐露给你听,只好借这个东西倾诉一二,但愿有一天,你能明白我的喜欢。——白苍。”
白苍?白苍是谁?
信纸掉在地上,白苏紧紧捂着额头,冷汗涔涔,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画面,有人微笑着对自己说着什么,轻轻地叫自己阿苏……
像是有人用重锤敲击着自己的脑海,疼到难以忍受,白苏双眸紧闭摔到在床榻上。
下一秒,少年脸上痛苦忍耐的表情突然消散了,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他慢慢睁开眼睛,眼眸平静无波,视线虚虚的落在天花板上,蓦然笑开。
白苏的记忆恢复了,但有时候他宁愿自己一无所知,他已经开始渐渐领悟到廖青森最后对他的那句话的涵义了。
从过往的记忆中,白苏知道了白苍的存在,并慢慢确认了自己之前的猜想,虽然听起来十分匪夷所思,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合理解释。
他的身体里还住着一个人,不,更确切地说应该是他和别人共用着一具身体,而那个人就是他的哥哥白苍。
对方似乎知道自己暴露了,而且并没有继续遮掩下去的打算,行事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有时候白苏一觉醒来就会惊悚地发现自己身旁摆放着一束薰衣草,也或者是其他玩偶一类的东西。
白苏有些无奈,他从来不知道白苍竟然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竟然喜欢这些东西。
当然,那些贴在玩偶和花束上的小卡片,以及上面爱意满满的话语,已经被他下意识忽略掉了。
没办法,虽然哥哥是个糙汉子,但架不住人家长了一颗粉红色的少女心╭(╯^╰)╮。
白苏不傻,知道白苍的存在后,联系孟佳遇害那晚自己突然昏迷又突然醒来的情况,再加上廖青森奇怪而又哀伤的反应,他便大致猜出了事情的经过。
于是,白苏第一次试着在脑海中和白苍对话。
他的话音刚落,另一道听起来音质一样但感觉全然不同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几分笑意回道:“阿苏不是都知道了吗?哥哥本来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怎么,你害怕吗?”
白苏陷入长久的沉默当中,对方的作为确实让他畏惧又胆寒,但也许是以前两人相处时的温馨回忆起到了作用,他真的很难发自内心地厌恶白苍。
不过,既然孟佳的事与廖青森无关,白苏自然不能看着他遭受牢狱之灾,他知道以白苍霸道又傲气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去投案自首,而且,老实说白苏自己也不想坐牢,只好试着寻找其他办法。
这么考验智商的事,白苏可不认为凭借一己之力能够想出对策,于是他毫不客气地向白苍寻求办法。
如果陷害廖青森的人不是白苍,而是其他任何一个人,此时大概都会毫不留情地嘲笑白苏的异想天开,毕竟,让一个辛苦布局的人去自毁长城,简直不亚于痴人说梦。
但,如果这个人是白苍的话,一切就都另当别论了。
就像白苍能够一眼看穿白苏心底的想法一样,白苏虽然不如自己哥哥聪明,但他对那人足够了解,照样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而且,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但凡他开了口,白苍就一定会答应的。
果然,听了他的话后,白苍虽然很不高兴,却没有一口回绝,只是淡淡道:“现在不躲着我了?”
白苏有些尴尬,刚开始知道白苍存在于自己身体内的时候,他是很不适应的,毕竟任谁遇到这样的事恐怕一时之间都难以接受,于是白苏连着几天都在回避此事。
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这一切都是白苍犯下的罪行,又觉得自己真是太不争气了,罪魁祸首还在这里逍遥法外呢,自己心虚个什么劲?
于是,白苏理直气壮道:“还不都是你的错,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白苍仍然不会所动,柔声道:“你怕什么,反正也查不到我们身上。”
白苏额头青筋直跳,咬牙道:“那廖医生怎么办?”
白苍冷哼一声:“自然是听从法院的判决。”
这个阴狠的家伙!白苏气恼,困兽似地在房间里转圈圈,赌气道:“好,你不救是吧,那我就去自首,说人是我杀的,反正郑叹巴不得用我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