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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降临,贺云楼独自站在院子里,守着满目凄凉。
一把伞突然出现在头顶,他转过身去,对上一双明亮清澈的凤眸。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对方却穿着一身单薄的半透明状白衣,青丝及腰,眉宇间带着妖娆的媚意,赤脚踩在积雪上,撇着嘴角做嫌弃状:“出来赏雪也不知道带个人跟着,真是不懂得照顾自己,幸好有我在……”语气里有不容错辨的担忧,以及小小的得意。
贺云楼沉默地看着他,突然展颜一笑,将人揽进怀里。
白苏挣了一下,未果,在贺云楼看不到的角度里,他收起脸上灿若骄阳的笑容,把脸埋在对方胸口,虚张声势道:“我告诉你,我现在可是妖怪,不想死的话,就记得离我远点……”
贺云楼却一眼窥破他的心思,不满地皱着眉头,沉声道:“不要再说这些无谓的话了,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我是妖怪啊。”怕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白苏再次重复道。
修长如玉的手指落在白苏背上,贺云楼轻拍了两下,以作抚慰,“没事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他说完后退一步放开白苏,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红色小锦盒,打开来露出两枚素雅的男士钻戒,柔声问:“喜欢吗?”
贺云楼的目光粘稠如蜜,白苏有点撑不住,脸悄悄红了,却还会忍不住想要傲娇一下,口是心非道:“才不喜欢呢,钻石这么小╭(╯^╰)╮。”
一时静默无言。
半晌,贺云楼满含威胁地瞥了他一眼,径自拉过白苏的手给他套上,又握着白苏的手指为自己戴上戒指,然后,眯着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忘了谁是你的主人?”
再然后,贺云楼突然将白苏扛到肩上,大踏步往主楼走去。
嘤嘤嘤,花妖白苏哭得可怜极了,一时得意,怎么就忘了这死变态的脑回路跟别人的是不一样的,最喜欢不按套路出牌了!
被蹂躏了一宿,白苏整个妖都不好了,早知道回来后就要过上如此水深火热的生活,还不如继续躲在黑乎乎的地下冬眠呢!
☆、第74章 乱世传说(一)
浅抹朱唇,细描黛眉,三千青丝整齐地挽起,有命妇屈膝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嵌着夜明珠的凤冠与白苏戴上。
上完妆,八名贴身侍女请白苏起身,动作利索地为他穿上大红色喜服,为首的侍女跪在地上,细心整理着宽大的喜服下摆,待修整完毕,才笑着称赞道:“公主今天真美!”
其余婢女嬷嬷亦连连点头,嘴角带着微笑,杂七杂八地议论道:“要不说陛下最疼我们公主了呢,竟然为您寻了这门好亲事……”
旁边有人接口道:“正是这话呢,你我虽身处这深宫之中,但也听过昭和太子的大名,可真真是惊采绝艳,人中龙凤呢,除了他,还真没人配得上我们大雍第一美人碧姜公主呢!”
你们真是够了……
白苏嘴角抽搐不已,用死鱼眼看着黄铜镜中花容月貌的“少女”,再一次怒骂不靠谱的小蕉,心想哥一大好青年,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什么第一美人呢,还公主,你见过长着小丁丁的公主吗?!
掏出来绝对能吓死你们,愚蠢的凡人!
他正自思索着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宫殿之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唱诺:“皇上驾到!”
众人不防皇上会过来的如此之早,慌乱整衫肃容,拜行大礼,因有几名外命妇在此,南宫旭平倒也不好冒然进来,只端坐在正殿上首处,命人请公主出来。
大雍繁荣富饶,几百年间出过不少文采风流的墨客雅士,自诩是礼仪之帮,这婚礼的程序也格外繁琐些,更遑论现在成婚的还是南宫碧姜,这位被太上皇捧在手心上长大的凤翎长公主,礼部越发不敢怠慢起来。
不说其他,只白苏现在身上所穿的喜服,里三层外三层,足足让数十名蜀中顶尖绣娘花掉一年的时间准备,上面以金丝银线绣以凤穿牡丹的花样,点缀着琉璃、翡翠等珍宝,在朝阳的映衬下,光华璀璨,灿灿然不可直视,直看呆了无数宫人。
白苏提着裙摆往外走,依照着身体内残存的记忆来到正殿,犹豫了几秒,微微颔首屈膝,低声道:“皇兄。”
“嗯。”南宫旭平轻应了一声,脸上带着笑,声音里却满是怀念和不舍,摇头感慨道:“时光易逝啊,一转眼碧姜丫头都这么大了,马上就要嫁人,倒是让皇兄心中很是不舍呢……”
“呵呵……”白苏抖落一地鸡皮疙瘩,恶作剧心起,抬起头来甜甜一笑,上前拉住南宫旭平的袖子,故作天真懵懂道:“皇兄既然不舍,那碧姜便终身不嫁,一直陪着皇兄您好了。”
看谁恶心死谁!
南宫旭平的笑容不变,抬起左手落在白苏手背上,饱含深意地看着他道:“又在说笑了,瞧瞧,要不说还是个丫头呢,头发乱了都不知道,如此莽撞可怎生是好……”
南宫旭平一边说,一边支起身子,倾身凑到白苏面前,动作轻柔地理着他的鬓角,轻轻启唇,声音低不可闻地说道:“若是不想再尝一次‘断魂’的滋味,就好好听皇兄的话,知道吗?”
听到断魂两个字,白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那是原主遗留下来的条件反射,脑海中的记忆清清楚楚地告诉他,断魂发作的时候究竟有多痛苦,那已经不是任何一个简简单单的词汇可以描述出来的感觉,当真就像是肠子内脏等一点点被碾碎,让人由衷地畏惧,每每思及,就连灵魂都惶恐不安。
看到白苏一脸惨白的模样,南宫旭平笑了起来,很满意“断魂”对他的威慑作用,继续蛊惑道:“你若听话,每月一次的解药自不会少,否则的话……”他并未将话说完,白苏却懂他的未尽之意。
“好了,时辰不早了,母后她们估计都在等着呢,小九还是随皇兄一起去吧。”南宫旭平起身,率先起身大踏步离开,宫婢见机慌乱上前捧起白苏喜服后摆,另有两人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他,朝宁康宫走去。
皇女出嫁,嫔级以上的宫妃皆要出面送亲,此时个个盛装华服,簪金戴玉,行动间环佩叮咚,莺声燕语不绝于耳,俱都环绕在太后身前凑趣。
年长的嬷嬷拿了锦垫蒲团过来,白苏依礼拜见太后太妃们,聆听教诲,然后领下诸多赏赐,这些添妆毫无例外地是一些光听名字就觉得价值不菲的宝物,白苏收东西收得手软,倒是把心里的郁气消散一二。
拜别皇室宗亲,白苏乘着一顶四人抬织金绣花软轿来到正阳门外,然后换乘八人抬赤金八宝翠羽华辇,在骠骑将军和羽林军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朝千里之外的胤国出发,身后拖着长长的送亲队伍,真可谓是十里红妆,锦绣成灰。
因吉时尚远,白苏又挂着个凤翎长公主的名头,骠骑将军楚以啸认为“她”金枝玉叶,受不得苦,但凡宿营扎寨,必要选一富庶之地,民风淳朴之乡,因此一路行来,除了身上凤冠霞帔的喜服太累赘外,白苏倒没遭什么罪。
这天夜里,侍女端来吃食给白苏果腹,吃饱喝足之后,他照例将人打发出去,一个人脱掉外衫,只着里面的亵衣,盘腿坐在榻上,正自昏昏欲睡之际,有人突然一言不发地走了进来。
对方冷冰冰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冰得白苏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慌忙拿衣服去遮自己平坦的胸部,现在他的小命还攥在南宫旭平手里,万一被别人发现自己是个男孩子,鬼知道那个阴险小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行了,公主殿下,您不用麻烦了。”来人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满头青丝用缎带高高束起,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五官比之寻常女子少了几分精致美丽,多了些英气凌厉。
她说这话时有意加重了“公主殿下”四个字的发音,不大的眼睛半眯着,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视和嘲讽,却是早已知道白苏真实身份的样子。
白苏呼出一口气,拍了下胸脯,警惕地看着这陌生的女人,“你是谁?”
“婢子剑舞,奉主人之命来保护公主殿下。”对方淡淡回答道。
主人?白苏皱眉,有意试探道:“皇兄说了什么?”
剑舞冷冷嗤笑一声,轻蔑地瞥了白苏一眼,“自然是说让我保护好公主殿下,像您这般天生丽质之人,万一被强人给掳走,岂不是糟糕了。”
呵,说什么保护我?我看是来监视还差不多,不就是怕我逃了嘛,白苏撇嘴,心底有些不屑南宫旭平的这些手段,一味依靠阴谋诡计,即使真的被他得了天下,他又能守得了几时呢?
冷不防地一枚药丸弹射过来,狭裹着冷风,直直打在白苏脸上,疼得他当场红了眼睛,咬着牙,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冷声喝问道:“你什么意思?!”
剑舞毫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敷衍地行了个礼,“属下一时失手,不过,公主殿下大人有大量,想是不会因一点小事而责怪属下的,对吧?”
“对你妈个头!”白苏彻底怒了,之前剑舞一直阴阳怪气地跟他呛声也就算了,看在对方是个女孩子,而且年纪不大的份上,他忍了,可是现在都啪啪打脸了,要是还忍下去,那自己就真成了“公主”,没一点男子还气概了。
白苏捂着自己发疼的脸颊,皱眉思索了一会,盯着剑舞,阴气森森地问:“我说,你该不是在嫉妒我的美貌吧?”
果然,对方听了这话之后,表情僵了一下,虽然很快便掩饰过去了,但还是被目不转睛的白苏给发现了,他心底嘿笑一声,知道自己找准地方了,之前白苏就觉得奇怪,在原主的记忆里,他和剑舞从未见过面,自然也没什么过节,对方纵然看不上他,也不至于一开口就夹枪带棒的吧,而且,还总是用那种幽幽凉凉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脸看。
再厉害的女人也是女人,是女人就改不掉骨子里爱美的天性,剑舞虽然长得不丑,但大雍崇尚纤柔秀丽的袅娜风韵,南宫旭平又爱好“细腰”,上行下效,导致现在大家皆以瘦为美,而剑舞,无论是偏中性的长相,还是一马平川的扁平身材,都刚好与主流审美相反,这对一个正值韶华的女孩子来说,绝对是一件十分悲哀的事。
至于她为什么嫉妒白苏,呵呵,你以为他大雍第一美人的称号是浪得虚名吗?!
白苏高高昂起下巴,露出冷艳高贵的表情,将矜持而怜悯的目光放在剑舞的胸口处,也不说话,只微微摇了下头,轻声叹息。
女人从来不缺乏想象力,看到这一幕,剑舞差点被气吐血,缓缓抽出自己的佩剑,冷笑一声警告道:“公主殿下!”
白苏小心脏砰砰直跳,面上却一派淡然,还主动上前一步,将纤长优美的脖颈完全暴露出来,笑道:“既然要动手,干脆就往这里砍好了。”
他这般一说,剑舞反而停了下来,隔着几步远,嘲讽道:“你又想玩什么花招?”
“你说,大雍的碧姜公主好好的上了辇轿,再下来的时候身上却带着伤,胤国的昭和太子会不会觉得这是南宫旭平在打他的脸呢,哦,不对,或许你是连皇兄的脸一块打了也不一定呢。”白苏一边说一边细心观察剑舞的神情,见到她在听到昭和太子时毫无反应,反而在自己提及“皇兄”两字微微变了神色,便越发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一个女人恋爱与否是做不得假的,因为眼睛会泄露她所有的秘密,而剑舞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