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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之前,我希望你能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听之后,好好想想你能够为她做什么。
这封信看完之后,杜宇潮心中迸发出一种很不详的预感,他拼命的向苍天祷告事情不要是他想的那样,不要让这么残忍的事情发生在林鸢的身上。可结果,当他戴上耳机一段一段地听着录音中的内容的时候,一切都黯然了,一切都破灭了,山崩地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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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多年谜底 终于揭开
? 他的手指停留在了录音笔上的播放按钮上,那按键仿佛有千斤重,拇指在上面摩梭许久,才终于可以按压下去。
他半靠在床头,倾斜着身子,两只脚搭在地面上,闭上眼睛凝神静气地听着,零碎的片段,来自林鸢的声音。
“我恨透了那个人,比起真正对我造成伤害的其他人,更加恨得咬牙切齿,甚至有一次我在梦中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和解气,可午夜梦回之后,又陷入更加沉重的悲痛。
“那个人告诉我他出车祸住进了医院,我好担心他,想知道他伤的重不重,我给他打电话,也总是关机。有天那个人说可以带我去看他,我想去看看他,哪怕是站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也好啊。我记得那天周日放假,那个人带着我坐了很长时间的公交车,下车之后,我跟在那个人的后面,我是那么信任那个人。忽然就电闪雷鸣的,很快就下起来暴雨,我们都没有带伞,那个人带我到了一个废弃的地方避雨,我开始恐慌了。有几个我不认识的人向我们走过来,好像是四个,然后那个人就出去了,我拼命的喊着那个人的名字,我想让他救救我,为什么他不能够救救我……”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哽咽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杜宇潮按下了暂停键,一把摘下耳机狠狠摔了出去,他再也听不下去了,内心翻滚起了汹涌的浪潮,狂野到此起彼伏,再也无法休止,他一直都不知道原来林鸢的心里一直背负着一个让她如此压抑的痛处,他更加不知道,这个痛处的根源竟然来源于自己,她是为了探望那时出车祸的他才出的事情。他仰面躺在床上,眼红红的,几滴泪顺着鼻翼流下来,没留下来的都被他任了回去,脑子一片浑浊。
他拾起耳机戴上,重又按下了播放键。
“过了很久很久,终于结束了。就像是一个不会水的人突然掉进了河里,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可唯一不同的是,水大不了就是把人淹死,可我最后还是活着。那时我要是能够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了,活着只会更煎熬,不只是对自己,也是对家人。那时想过很多种方法死去,可是转念一想,我要是不在了,就只剩下我爸一个人,我是痛快了,那我爸又该怎么办呢?我突然发现选择活下来不是因为对生的渴望而是因为对死的畏惧,我的解脱对于还留在这世上的人最是残忍,那是比面对糟透的人生更加的可怕。于是我就活到了现在。
“刚开始的两年确实难熬,总是心惊胆战的,后来,就渐渐习惯了。还好是活下来了,不然又怎么能再遇到他呢?能跟他说说话也是梦寐以求的。做他的女朋友,我当然求之不得啊,可我不敢告诉他这些事情。这些年一直没有交男朋友,我以为恐怕我这辈子都会对男人惧怕,可遇到他的时候,却没有,他站在我的旁边时,我没有下意识的躲闪,他牵起我的手时,我能感觉到他传递给我的温暖,我甚至愿意主动的亲吻他,大概是因为我本来就对他有种天然的好感。
“可是我不能给他生孩子,他是那样的爱孩子,我看得出来。可我也不愿离开他,所以只能自私得先瞒着他,心想着等到他爱我爱到离不开我的时候,再跟他说。我也觉得自己那时简直太邪恶了,怎么能够这么骗一个人呢?
“我渐渐的把那件事情当成一个噩梦,虽然很真实,但是不曾发生过,这些年我就是这么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的,我希望现世的记忆可以遮蔽掉恐怖的幻觉,时间早就填平了一切。直到那个人又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开启了我所有封锁住的往事,才意识到,那件事对我而言,终究是挥之不去的。
“我又回到了那个时候的我,可是,怎么连他都害怕了呢?他只是想看看我的手受没受伤,他只是想给我擦擦淋湿的头发,他只是想离我近一些,以前都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我现在通通都怕。我不敢住在我住的地方,连出门的时候都觉得有人跟着我,每天都紧张度日,精神疲惫,这样病态的我该怎么面对他。
“他跟我说未来的路他要跟我一起走,哪怕只有我们两个,就像我当初期望的那样,我愿意相信他这句话是真心的。可是我们之间还有比这更加严重的问题,又该怎么解决。就算我们可以一辈子都不要孩子,但是,总不能让他一辈子都不……不靠近我吧……”
他一夜未眠,整晚都保持着听的姿势,尽管,因为录音笔的电量已被耗尽,耳机中的声音早已消失。眼睛始终是睁开的,眼眶中布满了红血丝,身子像被抽出了灵魂,失神且空洞。
手机从早上开始就不停的震颤,他视若无睹。
电话是老傅打来的。答辩就要开始了,可是杜宇潮却还未出现,他是一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从不迟到或者缺席。凭着老傅对他的了解,应该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而且一定是和昨天他出去接的那个电话有关。
老傅的答辩顺序安排得比较靠前,而杜宇潮的顺序则相对靠后,这样一来,还可以为他多争取些时间。他是这样考虑的。
老傅答辩完,便飞速赶往他的家,那里是他唯一能想得到的地方。
到他家门的时候,正赶上杜宇潮出来,他们正巧撞个正着。他一脸倦容,神情显得憔悴而颓唐,老傅从未见过他如此不修边幅的模样,有些惊呆了自己。
“杜宇潮,你这是受什么重大打击了?”老傅不明就里,言语中依旧透着轻率,他只是想调和一下有些沉重的氛围。
他置若罔闻,走到马路边,等着出租车从这里经过。
老傅识相地跟在他身后,指着相反的方向说:“学校在那边,到打车也去对面打啊。”
他仍旧不理会他,表情严肃且淡漠。
老傅拉住他的手臂,欲强行带他过马路,他奋力甩开臂膀,终于将郁结心中的怨愤爆发出来,等了整整一晚上,他迫切要找到一个宣泄的路径,他嘶吼道:“谁他妈要回学校,傅敬言,你少管我!”
“杜宇潮,你他妈冲我发什么神经,你当我乐意管你啊,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分得清主次轻重么?”老傅以牙还牙,也是脏话连篇。
“我分不分得清主次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滚我远点!”他拦下一辆出租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那车子便瞬间启动了。
平白无故地遭受了一顿谩骂,老傅更觉自己无辜,他指着已渐远去的出租车,狂喊道:“杜宇潮,早晨的饭你是就着炸弹吃的吧。你自己自生自灭算了。我他妈就是犯贱。靠。”
老傅气势凶猛地正要离去,忽然被脚下一块石头状的东西隔了一下,他心中暗暗骂道:“人倒起霉来,连路上的石头都跟你过不去。”可他仔细定睛一看,那不是石头,而是一只录音笔,兴许是刚才杜宇潮甩脱他时掉出来的,他弯腰捡起来,又觉得杜宇潮方才怨怒的火气应该是事出有因的。
杜宇潮掏出了上次见过章大森后,留给他的名片,他说过自己大部分时间都在工地,他跟司机念出了那上面的地址。他猜测,林鸢口中的“那个人”就是他。仔细想来,林鸢性情的转变好像就是从见到章大森后开始的,起初他只不过以为那是她晕血的反应,现在他不知有多悔怨自己那时的粗心大意。
从林鸢的家到他住的医院,是很近的路程,怎么林鸢在录音中说坐了很久的公交车?这一切,难道是章大森早有计划好的么?如果正如他推测的那样,那另外的四个人,章大森应该是认识的,他要立即找到他,问清楚当年发生的事,他到底是因为怯懦才逃避,还是他本就是参与者,是个帮凶,他还要问清楚,那些人到底都是谁?
他来到了工地,放眼望去,漫天黄沙飞舞,挖掘机发出不间断的轰隆隆的声响,耸立的高楼框架已搭建好,像是人类的骨骼。他朝着众人聚集的地方走过去。
一个已经血肉模糊的人躺在众人围成的圈中。他冲进圈内,辨出了那人的容颜,虽然是血淋淋的,可还是能够确认,他就是章大森。
此时,他是个医生,而躺在地上的,只是个伤者。内心有个强大的声音不断跟他强调着。
他轻声呼唤着伤者的名字,看他神志是否清醒。他让围绕的众人都散开,让出一个通畅的环境。他问询在场的人伤者受伤的来龙去脉,在救护车抵达之前,进行基本的急救。
从十层楼高的地方摔下来,为救一个因操作不当而濒临危险的工友。
全身多处骨折,胸腔、腹腔内部出血,呼吸微弱,脉搏偶有停止,意识不清,处于昏迷状态。
这样的惨状,若是能活下来,也算是个奇迹,可惜奇迹不经常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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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弥留之际 彼岸无涯
? 在那段录音中,林鸢说她曾经梦见过亲眼看着恨透了的那个人在她眼前挣扎着死去,她觉得这是件无比痛快的事情。可杜宇潮想告诉她,在现世中,其实那滋味一点都不好受,因为他刚刚亲身经历过这些。
大概是急诊室中充溢着死亡的沉郁之气太过压抑,他一个人走出来,拖着沉重的步子,在露天的长椅上坐下,虽然换了一个地方,不过还是从一个阴云笼罩的地方到了另一个阴云笼罩的地方而已。此时夜幕已降临,广袤的天空中晕染着浓重的漆黑,就连一颗星星也无点缀其中,月亮也更是被这团黑云淹没了,只剩下地面上的几盏明灯散发着的光亮来与之对抗。自不量力的斗争,不过是殊死一搏罢了,犹如人类与死亡的关系,到头来,不过是从此岸走到彼岸而已。
他身上沾染的血渍还未凝固,可血渍的主人却已走向彼岸。他眼睁睁的看着章大森的心电图,从波浪线逐渐平缓伸长成为一条直线,白布将他全身覆盖之时,杜宇潮深刻的体会到,即便是在医学昌明的今天,也很难避免人类在死神面前的脆弱无力。他很难诠释出自己亲眼看着这一幕时的心绪,急诊室中的死亡对他来说早就屡见不鲜,但认识的人中,而且还有着这么深的瓜葛的,还是第一个,谈不上难过,却也并不舒心,快意就更无从说起。那个人终是连同他想要知道的秘密,一起长埋地下,死亡对那个人来说,也许是种他期盼已久的救赎,用一种在他人眼中相对高贵的方式结束生命,这是上天的赏赐,可以用他的命去换另一个的命。
“林鸢,是我今生最对不起的人。”这是章大森在弥留之际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时,他们在送往医院途中的救护车上,章大森用打颤的手缓缓摘下戴在口上的氧气罩,如回光返照一般,扯着他的衣角。他知道他有话要说,便将耳朵贴近他的嘴,听着这句无力的,还要靠些联想才能理解的话语。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林鸢遭受苦难的日子,章大森又何尝没有活在懊悔的深渊中,早就万劫不复,注定要用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