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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竟是五王!
可,妹妹,你和他又怎有可能?他虽是我们表兄,却更是帝太妃之子,当今圣上皇弟。他的立妃,只会是遵了太后,皇上的旨,与相府断不会有任何干系。
因为,当今太后,绝不会让安陵家的女子再许配皇族。我的进宫,不过是她彼时报复的一种手段罢了。
第50章 岂将玉貌付烽烟(下)
“小言,生于相府,早该知道,有些事,是不容得我们做主的。”
她突然跪倒在地,膝行至我面前,纤手抓住我的裙裾,声音里带着哀意:“姐姐,你是我姐姐,对吗?妹妹求你,不要让妹妹远嫁,我不要,我的心早给了那人,收不回来,我知道做为相府千金,这样子全然没有礼仪家规,可,姐姐,我心好痛,我一想到,要离开西周,远嫁北溟,我心就好痛,”她另一只手指胸口,“这里,好痛!姐姐!我不要离开他!”
我默然,素手扶她起来,她却执意不起,依然跪着,眼神里带着最后的希望凝视我。
我轻轻问:
“他知道吗?”
她眸底漾过一丝沮哀,摇头:“他并不知道。”
“小言,一厢之愿,岂能谓之幸福?岂可言其良人?”
“若失了这份祈望,束手而待,不就是重蹈姐姐的覆辙?”
“小言,你今日说得太过了。”
在她身上,我恍然看到彼时处入宫的我,所不同的,是她为情,而我,为心。
“姐姐,你贵为昭仪,只有你能在皇上面前为妹妹说一句话,求他收回成命!”她的眼内渐渐潆了一丝雾气,“父亲也一起逼我,姐姐难道真忍心将妹妹弃于那北溟吗?”
“小言,你可知,君无戏言!”
“姐姐,你尚未去试,又怎知无转圜?你只有我这一个妹妹,如果我远嫁北溟,自此,天各一方,再见无期!”
再见无期,我心底猝疼,凝着她,一阵更深的叹息缓缓延伸,此时处境的我,该如何去求呢?
或者该说,哪怕是姐姐在世,他亦是不会听纳的。
毕竟,攸关江山,一语即出,岂容改圜?
虽是这般想,素手还是扶了她起身,道:
“你且起来,我这就去求见皇上。”
“姐姐,你答应了?”她顺着我的力慢慢站起,眸内光彩再现,隐约着少女的希冀,
而我,却不忍再看,轻轻颔首:
“你先回府,若得了恩旨,自会差人告知。”顿了一顿:“若君意难违,小言,姐姐希望你也能抛舍私情,为了西周,远嫁北溟。你知道,哥哥这一役,北溟的站向至关重要!”
她没有再说话,行礼后默默退出殿内,或许在想什么,或许是不屑答之。
我重理了妆,匆匆往昭阳行去。
小言,姐姐能做到的,只是替你去求他,但,他如今怕早已对我置若罔闻,此去,无非是听天命罢了。
他与我,今日,剩下的该仅是猜疑、愤怒,绝冷,再无其他,但,这些,你们不会知道,他为了帝王之尊,不会提,但,必将这怒绝绎成对我“失贞”的不可饶恕。
第51章 昭阳瑟雨芳心苦(上)
第一次在洒着明媚阳光的昼日坐着肩辇往昭阳宫行去,略刮起阵阵春风,却是不寒凛的,拂过面庞,柔浅无痕,而心下,却终还是起了些褶子,理不清,是情愫不堪的牵绊。
御花园参差绽着百娇千艳,吐蕊芬旎间,不过是随韶华流逝,凋零漂泊,待到那时,纵有赏花人,亦是徒无泽。
而后宫中的女子,又比这烂漫旖花好多少呢?彼时花开未必有人识,他朝谢去,更不会有人知。
这诺大的后宫,珍重芳姿,嫣笑倾城,皆只为了那一人,可这一人,心中又容得下多少呢?或者,会有些许空隙,早被那逝去挚爱占得满满,其余尚在世的,即便得了一丝垂惜,若此时的我,稍有不慎,君恩骤断无怜,如此而已。
属于我的这份春暖,或许,早从昨晚开始,就转秋了吧。
一夜承恩,却是冤委自知。
昭阳宫巍峨依然,下辇,早有内侍迎了上来。
“请代为通禀,本宫求见皇上。”
他应声,往内殿传去,未多时,顺公公出来:
“奴才参见娘娘,万岁爷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娘娘请回吧。”
“请顺公公再代为禀圣,本宫今日一定要见到皇上。”
“娘娘,这不是折煞奴才了吗?您还是请回吧,万岁爷处理完国事,指不定就会传娘娘呢。”
微微一笑,笑容背后蕴着无法言喻的惨淡:
“有劳公公了,本宫愿在此等候,直到皇上传本宫觐见。”
“您,”他叹了口气,“这又是何苦呢?”遂不再说一句话,行了一礼,退回内殿。
春日的阳光并不十分灼热,笼在身上,只觉暖意融融,心内,愈来愈凉涩,我看到自己的影子,慢慢从左面移到了裙底,聚笼成一垠的灰黑,琉璃瓦檐闪烁的光芒刺射入影,一灼灼地,夹着些许斑斓金色,却渲灿不了逐渐汇合的灰暗。
脚伤今早虽得诊治,终未痊愈,加上一晚未曾安寝,站得久了,渐渐有些眩晕不支,一旁侍立的吟芩轻轻搀扶住我,我摆手,依然有些倔强意味地站着。
他还是不愿意见我。如今,连见我一面,都让他如此厌恶,所以,我又拿什么去求他收回小言和亲的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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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昭阳瑟雨芳心苦(下)
稍稍挺直背,不论是为对言无愧,抑或是我的私心不愿意自己的妹妹远嫁联姻,今日,我必是要求这一次。
望着地面久了,那团灰暗逐渐霾渗进整个瞳眸,一如此刻心中对未来的憧憬,于我,在昨晚过后,均已失去纯粹干净的意味。
然后,我觉得有点滴的冰凉沁入肌肤,抬眸,天际飘起濛濛烟雨,似雾拢过般,罩凐着面前辉煌金耀的昭阳宫。
纵是杏花雨,淋久了,怎会沾衣不湿,衫裙冰粘地贴紧身子,但这分冷,敌不过心内的苍凉。吟芩担忧地望着我,我知道,此刻的脸色必然又是惨白,因为,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但意志还让我继续站着,不动分毫。
“娘娘,万岁爷请您回宫。”顺公公急急走来,身后一内侍忙把伞撑至我的上方。
我凝着他,一字一句道:
“本宫今日未得皇上传召,不会回宫。”
“娘娘,请莫忤逆万岁爷的意思!”
“本宫只求见皇上一面,若属忤逆圣意,亦是无奈。”
顺公公叹了口气,还是退了回去,那名内侍依然撑伞于我身后。
又过了一柱香的功夫。
昭阳宫正殿门口,赫然明黄袍裾闪现,天烨颀长的身形在雨雾那端出现,隔着愈厚的雨雾,我不辨他的神色,就这样,我们俩俩相望,一如彼时的初见,他也是这样,冷淡漠然地看着我,哪怕我遍体凌伤,他也会这样一直看着吧。
之前或许有的些许怜惜,从昨晚过后,该是变质了,或者说,再寻不回昔日的情境了。
然后顺公公似得了吩咐,一溜小跑到我身边:
“万岁爷让娘娘进去呢。”
我缓缓踏上昭阳殿,沿着那玉石台阶,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却又有凄婉随着下一步的踏出,而蔓上心扉。
他傲然走在前面,龙袍明黄的色彩在午后因着飘雨略显昏暗的殿内份外醒目,而这抹明黄,终是成了我今后回忆中那份不能言说的殇悲。
穿过前殿,一直走入后殿,然后,他停步,屏退一众宫女内侍。
回身,看着我,若星的墨瞳中闪过一丝厌恶:
“昭仪又待如何?”唇边浮起一抹似嘲非讽的弧度,如利刃般,刺过我的胸内,却没有血液涌出,仅余了心痛莫名。
我竟然会心痛,如昨晚般,那是一种不能呼吸的窒痛,仿佛将心刺成一瓣瓣的窟洞,每一刺,都密密匝匝地带着凌厉的绝决,却是不见血的残忍。
第52章 无奈乞旨漫猜忌(上)
抑制住心底愈深的雾气,跪拜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平身。”语音里含了一丝不耐,“何事一定要见朕?”
“北溟遣使臣向我国请婚,皇上封家妹为意平公主,和亲北溟,实有利两国安和平稳,但臣妾惶恐,家妹自幼礼仪欠缺、桀傲难驯,如若远嫁,怕难担两国联姻重任,倘耽了社稷,则是负了皇上的圣托。”衫裙沁凉地贴腻于身,愈显形惭,昨晚种种缱绻,今日,似水无痕,在他心里,只得了这样的厌弃。
“那昭仪认为,何人代为联姻北溟方为上策呢?”他星眸内突蕴了一丝玩味的笑意,不深,浅浅地染于层面,凝着我,负手而立。
我微怔,他似笑却冷的背后究竟隐了什么,竟让我不知该如何去答:
“西周泱泱大朝,自有妙龄知礼的名门闺秀堪当此任。”为了自己的妹妹,原来我也隐了私心,推诿如斯。
“联姻北溟国主,家世自是第一,西周已无适龄公主可嫁,纵观举国,可配北溟国主之望族女子,惟剩相府千金。”他眸底笑意渐深,然后,我读到了一抹讥讽。
“纵然家世显赫,安陵嫡系女子,如今尚得自由的,仅有家妹一人。臣妾万死,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只要家妹不联姻北溟,臣妾愿受任何惩处。”话语甫出,已知逾言。
他眼底的阴霾渐聚,声音冷泠:
“难道成为朕的后妃,让昭仪失了自由?”他似要从我的眸内读到些什么,“或者说,昭仪愿受的惩处,是代其远嫁北溟?”
“皇上!”我镇愕,一时间,却不知如何去辩。
他攫住我纤弱臂膀,让我从跪姿站直,与他对视:
“明妃出塞,千古美谈,但她不过是良家子。你是朕的昭仪,这辈子,即便是死了,尸体也只属于朕一人!昭仪,你可听清了!”他深瞳炯清,望进我眸底深处,语音却带了一丝恨意。
“臣妾岂会作此之想?皇上,把臣妾又当成了什么?!”我并不避开他的凝注,但为何,我的眸底,渐渐泛起的,却是雾气弥散。
“安陵氏女子,能给予朕的,仅是这绝色皮囊,殊不知,这倾城背后,却又是什么谋算?”他松开攫住我臂膀的一手,冰冷的手指捏住我的下颚,指尖用力,渗骨入髓的,却是此刻他愈渐冰冽的眼神。
“臣妾对皇上并无谋算!”说出这句时,我的心还是痛了一下,真的没有谋算吗?眸底潋滟波光,折射进他的,却分明读到同样的疼痛。
“有无谋算,昭仪心里自知!”他语气轻蔑地道。
“臣妾自认未有做过对不起皇上之事!”
“北溟国主不顾与东歧的盟约,偏在昭仪回国之后,请婚于朕,难道,真是为了所谓的邦国永安?”
第52章 无奈乞旨漫猜忌(下)
话说至此,他竟然怀疑我与北溟国主有不苟之事?泪无法止住,坠落,一颗一颗,若断线之珠,终难续,然后一字一字,抑着恸伤地问:
“皇上认为,北溟国主此举,意在臣妾?难道他不知臣妾乃西周帝君之妃,如此大不讳的禁忌,岂是英明国主会有的举止?”
“朕素闻北溟国主犹谪仙俊美,昭仪如今亦赞其英明,若有心仿效明妃出塞,以昭仪之貌于他,倒是班配。”他捏痛我的下颚,第一次细细端详着我,然后,眼底溢出的痛楚渐渐清晰:“昭仪在北溟疗伤,难道对那国主不曾动过心?”
“臣妾在北溟从未见过北溟国主!又岂来背叛之举!